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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穆黛

想到此,穆黛心中不禁有些惆怅,半晌回过头时,才发觉兰贵人正一脸恨意地看着她,心中不由得一惊:“妹妹!”

穆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即便她刚刚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皇帝这一走,还不知能否想起她。

“住口!本宫可没有你这样吃里爬外的姐姐!景香,派人送她出宫!”兰贵人对身边的景香沉声道。

“是!”吴书来立即带着一众奴才随皇帝去了慈宁宫。

“是,小主!”景香也觉得颇为气愤,她家小主虽然心思单纯,可身为小主的亲人,这穆黛小姐更不该这么对小姐啊,明目张胆地利用小主勾引皇上,实在令人愤恨。

皇帝轻轻颔首,道:“摆驾!”

“小姐请吧,奴婢送您出宫!”景香冷声道。

“皇上,时辰不早了。”吴书来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穆黛,随即恭声禀道。

“漪澜,我……”穆黛看着兰贵人,不由得怔住了。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心中说不出的喜欢,蒙古人本就能歌善舞,可长得似眼前这女子一般柔媚动人,舞姿又是那样惊艳绝伦的,他却从未见到过。

兰贵人别过头去,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喝道:“还不快送她走!”

“是!”穆黛柔声回道。

“是!”景香也急了。

“博尔济吉特氏,你是蒙古贵族?”皇帝有些诧异地看着穆黛,笑道。

就在此时,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却去而复返,打了个千后,恭声道:“启禀兰贵人,皇上说贵人病体未愈,特让穆黛小姐留在宫中照顾贵人!”

“博尔济吉特氏穆黛,恭请皇上圣安!”穆黛轻轻福身。

“什么?”兰贵人闻言大惊。

“原来你是兰贵人的表姐!”皇帝朗声笑道。

穆黛也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一时也怔住了。

兰贵人不得不承认,表姐穆黛即便年近三十,但保养得甚好,如同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冰肌玉骨,腰身柔软,舞艺依旧远远胜过她。方才在花丛里,看见这一切的她便险些掉下泪了,如今更觉得难受,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

待小太监离去后,兰贵人才狠狠地瞪了穆黛一眼,带着景香等人扬长而去。

“皇上,她是臣妾的表姐!”兰贵人看着皇帝与自个儿表姐紧握的手,眼中闪动着泪光,有些倔强地抢先回道。

穆黛见此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你是……”皇帝语中说不出的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吓坏眼前的佳人。

刚刚进了储秀宫的宫门,兰贵人便想发作,却见舒妃迎面走来,立即福了福身,恭声道:“舒妃娘娘万福金安!”

穆黛故作吃惊,往后退了一步本欲跪下请安,却被皇帝伸手托住了,一时竟红了脸,柔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兰贵人回来了,免礼吧。雪停了,本宫去外面走走,你可要与本宫同行?”舒妃笑着问道。

“皇上万福金安!”兰贵人脸上带着一丝怒气,上前福身请安。

“谢娘娘厚爱,嫔妾还不曾用晚膳,请娘娘恕罪!”兰贵人也不敢得罪舒妃,毕竟舒妃是储秀宫的主位,她不过是住在偏殿的嫔妃罢了,这宫里的事儿都是舒妃说了算。

在皇帝面前站定,穆黛正想着要如何称呼眼前的人,却见兰贵人从花丛里走了出来。

“嗯,可别饿着了,快去用膳吧!”舒妃笑了笑,这才将视线从兰贵人身上移开,兰贵人虽然披着狐裘披风,可里面那一身舞衣也并未完全遮掩住,和旗装可是大有不同的,舒妃一眼便看了出来,她也不想多管闲事,正欲离开却突然瞧见了一直跟在后头的穆黛,心中一惊。

眼前的男子虽然未着龙袍,但是穆黛知道,他是皇帝,她曾经远远看见过他,便刻入了脑海里,从不敢忘记,这张脸甚至出现在她梦中,越来越清晰。

“她是谁?”舒妃不动声色地问身边的落英。

今日的穆黛刻意装扮了一番,此时的她娥眉如黛,肌肤细腻如脂,一双潋滟美目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举步间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启禀娘娘,是兰贵人的表姐,皇后娘娘下旨召入宫中陪伴兰贵人,按理说这个时辰她应该出宫了才是!”落英也觉得奇怪呢,虽然她不曾伺候兰贵人,却是这储秀宫的掌事宫女,穆黛陪伴兰贵人的事儿,她是一清二楚的。

穆黛迈着莲步慢慢走来,皇帝只觉得这绿衣女子远看有朦胧缥缈之感,近观有空谷幽兰之质,似水般柔情,却又令人惊艳。

“嗯!”舒妃轻轻颔首,如今的她对后宫这些是是非非不甚关心,她在乎的只是翊坤宫的皇后。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霓裳羽衣舞歌》中以此赞美杨贵妃绝无仅有的绝妙舞姿,皇帝却觉得眼前的女子受得起这样的赞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时竟有些痴了。

如今皇后重获自由便操办太后的寿宴,这不得不让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一曲终了,皇帝忍不住低吟出声。

过了两日,有关穆黛的事儿便在宫中流传开了,后宫众嫔妃皆静观其变,自然也对她好奇不已。但众人仿佛像有默契一般,从未提及过。直到十一月十七这一日,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毕竟穆黛已经在兰贵人那儿住了二十余日了,这期间皇帝多次驾临兰贵人的寝殿,常常有人在储秀宫外头听见箫声与琴声。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虽近在咫尺,却又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作为储秀宫的主位,舒妃虽然不曾在晨昏定省时多说什么,但众人也看得出她有些不快,毕竟舒妃这几年喜静,着实不习惯有人在她宫中折腾。

穆黛觉得,这是她一生中舞得最尽兴也是最忐忑的一次。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在飞舞的雪花中,一身绿衣的她在红梅花丛中显得格外冰清玉洁。

一大早,后宫众人前往钟粹宫给纯贵妃请安,兰贵人也不敢怠慢,早早便去了。

耳畔突然传来了婉转动听的箫声,穆黛浑身一震,一个旋身将水绿色的衣袖甩开,裙裾飘飞,水袖舞动间,被风吹起的花瓣与雪花仿佛有灵性一般随着她起舞,飘飘荡荡,纷纷而下,一瓣瓣,一片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甜,不仅醉了她,也醉了一旁的皇帝。

众人一番寒暄后,兰贵人身边的颖嫔看着她笑道:“兰妹妹的表姐在宫中住了二十余日了吧?”

皇帝怔怔地看着在花丛中起舞的女子,心仿佛在这一刻被那飞舞的水袖给牵住了,他甚至不敢往前迈步,生怕惊动了她。猛然间,皇帝发现了落在雪地上的箫,情不自禁地拾起。

“是,这是皇上的旨意,命嫔妾的表姐照顾嫔妾!”纵然兰贵人如今对穆黛再不满,也不能在这些外人面前露出端倪来。

红梅花丛中,有一女子正翩然起舞,飞舞的雪花落在她身上,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此女子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般,清雅至极却越发让人觉得惊艳。

“兰妹妹早已痊愈了吧?”一旁的林贵人笑道。

吴书来也觉得奇怪,正欲回话,却见皇帝往林子里去,连忙跟了上去,只是才走了十来步,皇帝便猛地止住了脚步,吴书来险些撞了上去,心中大骇,正欲请罪,却见皇帝直直地看着前面,他忍不住望了过去,一时竟然愣住了。

“是!”兰贵人轻轻颔首。她想,其实……若是后宫嫔妃能将表姐逼出宫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箫声怎么没有了?”皇帝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皇帝来她的寝宫都是和表姐说话,抑或是看表姐跳舞,明显对表姐有意,兰贵人便觉得想让表姐出宫很难。

“妹妹……”穆黛眼中满是心疼,本想追上去,却听梅花林外传来了声响。

“既然痊愈了,那便该出宫去!”舒妃说到此微微蹙眉,“总不能一直住在宫中吧?”

“我也想回去,可我忍不住了,表姐,我要出恭,你在这儿等着我!”兰贵人说罢便让景香与身边两个小宫女扶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去。

“娘娘说的是,英云是未嫁的女儿家,哪里能一直留在宫中,的确不妥!”慎贵人也附和道。

“我们回去吧,往后还有机会!”穆黛脸色有些泛白,她一把握住了兰贵人的手,此刻,她的手竟然比兰贵人的还要冰凉。

魏凝儿与愉妃、陆云惜相视一眼,三人眼中都满是诧异,这些人平日里都不大会出气,请安时一语不发,怎么今日个个一个鼻孔出气,难不成真的是大敌当前、同仇敌忾了吗?

“兴许是午膳时吃坏了肚子,都怪我,应该听你的话,少吃些才是,可是许久未曾吃到表姐亲手做的饭菜了,嘴馋!”兰贵人皱着眉头说道。

“贵妃娘娘,这的确于理不合,还请娘娘明示!”婉嫔也恭声笑道。

“这是怎么了?”穆黛大惊。

婉嫔虽不受宠,但毕竟是在王府时便伺候皇上的老人儿了,众人平日里也不敢去招惹她,如今见她都开了口,一众嫔妃更是连连附和,唯独纯贵妃与魏凝儿等几人三缄其口。

“表姐,我不跳了!”兰贵人满脸细汗,捂着肚子蹲下身去。

众人也是明眼人,见她们不出声,个个也不敢再多言了。

“是!”吴书来应了一生,跟在皇帝身后往慈宁花园去了。

纯贵妃沉吟了半晌才笑道:“既然她的舞令皇上流连忘返,想来是妙不可言了,来人!去储秀宫,将那……穆黛宣来。”

皇帝轻轻颔首,笑道:“先帝的嫔妃,善吹箫的只有太贵妃,朕记得上次见到太贵妃还是和亲王入宫时,朕许久没有向她请安了,去瞧瞧吧!”

“姐姐……”愉妃一惊,她已经明白纯贵妃要做什么了。

“启禀皇上,寿康宫的太妃们常常去慈宁花园里赏花,这会儿兴许是哪位太妃一时兴起吧!”吴书来笑道。

“想必众位妹妹与本宫一样,皆想见识一番,本宫可是听说了,那穆黛的舞姿堪称一绝啊!”纯贵妃心中也窝火不已,那穆黛明摆着是视后宫众人于无物,公然勾引皇上,不教训一番,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这个时辰了,是谁在慈宁花园里吹箫?”皇帝好奇道。

愉妃面露忧色,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皇帝是看上那穆黛了,撕破脸了,对谁都不好。不过……一个宫外的女子在宫里作威作福,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儿,她也看不过去了。

见皇帝停下了脚步,吴书来下意识地往后望了一眼,那箫声,是从慈宁花园那边传来的吧。

“昨儿个本宫还和皇上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小姐一舞倾城,皇上一人霸着不放那哪儿成啊,咱们若是不瞧一瞧,过两日她出宫了,那可要抱憾终生了!”魏凝儿扫了众人一眼,笑道。

今儿个一早,皇帝便让人去慈宁宫传旨,傍晚去慈宁宫陪太后用膳,龙舆到了慈宁宫正门口,皇帝下了龙舆,正欲进去,耳畔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箫声,所吹奏的正是他平日里最喜爱的曲子。

“娘娘说的是!”一众嫔妃立即附和道,魏凝儿这话仿佛给后宫一众嫔妃吃了定心丸,也让众人明白了她也容不下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小姐。

“嗯!”兰贵人轻轻颔首。

这些日子以来,宫中流言四起,魏凝儿自然也一清二楚,只是她忙着照顾孩子们,无暇他顾,加之皇帝每日都会来她宫里,魏凝儿也不甚在意。

“好,你是最美的,趁着皇上还未曾来,你先练习一次吧,我吹箫为你伴舞!”穆黛说罢,让一旁的小宫女帮她挽起了长长的衣袖,披上了御寒的披风,才取来了箫。

在她看来,皇帝对穆黛就如当初对兰贵人一样,难免有些新鲜,过些日子也就淡了。毕竟……如今后宫的嫔妃,早先受宠的年岁慢慢大了,恩宠也就淡了,这几年新晋的嫔妃,出众的也就是忻嫔与兰贵人,如今忻嫔触怒龙颜被禁足,兰贵人也让皇帝心生厌倦,穆黛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皇上瞧上了眼。

“那可不是。满园子的红梅花,蜡梅花可只有我这一朵!”兰贵人娇嗔道。

从当初心甘情愿接受自己后妃的身份起,魏凝儿便知道,身为后妃的命运是多么可悲。

穆黛看着身着鹅黄色舞衣的兰贵人立于红梅花之中,笑道:“漪澜你还年轻,穿这样的颜色再好不过了,雪中红梅艳而不俗,娇而不妖,灼灼其华,妹妹你这一身衣裳,便是雪中红梅里最俏丽的风景!”

皇帝的心、皇帝的人不会永远只停留在一个嫔妃那儿,所以她试着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可即便如此,她也有她的底线,就如同现在,她已忍无可忍,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嗯,幸好姐姐你说要到此处先跳一遍给我看,否则我便抓不住其中的神韵了,姐姐的舞真是令人惊叹,只可惜姐姐身上穿的是我旧时的舞衣,若是穿上我身上这件姐姐新做的,一定更美!”兰贵人满是赞叹地笑道。

这几日,皇帝虽然每夜都宿在了她的寝宫之中,可魏凝儿却从皇帝睡梦时的呓语中听到了穆黛的名字。

轻轻一个旋身,穆黛稳稳站立,对立于一旁早已看得如痴如醉的兰贵人笑道:“妹妹可曾看仔细了?”

这足以证明,那个女人如今在皇帝心中拥有怎样的位置了,不到一个月……这样短短的日子便能如此,往后呢?

穆黛身着水绿色的长袖舞衣,在梅花丛中翩然起舞,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舞飞扬,更是将她衬托得飘飘欲仙。

皇帝宠爱别的女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的心就此离她远去。

午后,雪渐渐小了,到了傍晚,虽未曾停下,却只是零星飘洒着。

其实,自从回宫之后,皇帝长期以来的专宠,渐渐已将魏凝儿身上的棱角磨平了,她对待后宫众人也越发平和,更多时候想到的也是她的孩子们,难免忽略了皇帝,她甚至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皇帝的心会到别的女人身上,可此时她知道,危机来临了。

“好!”穆黛轻轻颔首,心中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后宫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得到皇帝的宠爱,可此时此刻的魏凝儿已经不知道自个儿渴望保住的是皇帝的宠爱还是皇帝的心,她还如同往日那般在意他吗?魏凝儿不敢肯定。

“表姐,你别哭,等我重获皇上的宠爱,我就可以求皇上常常让你入宫陪着我了!”兰贵人急声说道。

“妹妹在想什么?”愉妃见魏凝儿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问道。

“妹妹!”穆黛拥着她,眼中的泪水更甚了。

魏凝儿轻轻摇首,笑道:“宫中许久没有新鲜事儿了,安稳的日子只怕不长了!”

“表姐你怎么哭了?”兰贵人大惊失色。

愉妃轻轻颔首,一旁的陆云惜却道:“安生日子过久了,难免有些懈怠,如今这事也不是坏事,权当一块磨刀石吧!”

她此生想要嫁如意郎君尚且是梦,更何况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她配吗?

“还是庆嫔妹妹看得透彻。”愉妃有些赞赏地笑道。

“是啊!”穆黛脸色满是嘲讽,出嫁前几日夫君不明不白地死了,即便她色艺双全,却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即使有也是给人做妾室,她出身高贵,岂能如此作践自个儿,因此年近三十也不曾嫁人。

陆云惜正欲答话,却听外头的小太监道:“皇后娘娘驾到!”

兰贵人猛地点头道:“只可惜表姐是不能入宫的!”

皇后这些日子从未出现在钟粹宫,她乃是后宫之主,却无执掌后宫之权,因此也避讳着,免得自个儿尴尬,今日却主动前来,魏凝儿等人立即感到了不同寻常。

穆黛浑身一震,颤声道:“妹妹此话当真?”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起身行礼。

“只可惜表姐你今夜必须出宫,我真希望表姐能永远留在宫中陪我!”兰贵人轻轻靠在穆黛肩上,有些失落地说道。

“免礼!”皇后脸上满是笑意,示意众人起身后,坐到了纯贵妃方才所坐的主位上。

“好!”穆黛一口答应了,眼中满是宠溺。

“不知娘娘到此有何指教?”纯贵妃有些不客气地笑道,那笑意未达眼底。

“表姐,皇上会吹箫,表姐比之皇上也不遑多让。等傍晚时,我跳舞,表姐便躲在梅花丛中为我吹箫伴舞吧!”兰贵人拉着穆黛的手笑道。

“妹妹如今执掌后宫,本宫可不敢指教,本宫听说你们要传那博尔济吉特氏的小姐来跳舞,便来凑凑热闹。”皇后脸上一片坦然,似乎真是为了看舞而来。

她从小便跟着穆黛学舞,底子好,两人又很有默契,因此才教半个时辰便学会了,还跳得有模有样,只是欠了些火候,少了穆黛的那一份深入骨髓的神韵之美,但娇美可人的兰贵人跳起来也灵动异常。

纯贵妃微微蹙眉,随即笑道:“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人来,臣妾再让人去催促一番!”纯贵妃说罢对身边的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立即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兴许是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第二日,兰贵人都快睡到晌午了才醒了过来,用了午膳便让穆黛教她跳舞。

“人怎么还没有来?”兰心刚刚出了大殿便问身边的宫女。

夜深了,穆黛坐在椅子上借着烛光赶制舞衣,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兰贵人,穆黛心中不是滋味,眼神闪烁不已,直到针刺入指尖,突如其来的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也暗自下定了决心。

“姑姑,是高公公亲自去接的,奴婢也不知道!”小宫女有些惶恐地回道。

“好!”兰贵人娇声应道。

兰心轻轻蹙眉,随即快步出了钟粹宫,往储秀宫的方向去了,不久便遇上了高全一行人。

“嗯,去吧,叫你的宫女把我要的东西送进来,我连夜给你赶制舞衣,明日一早便教你跳舞!”穆黛轻轻拍着她的手笑道。

“众位娘娘正候着小姐呢!”兰心上前笑道。

穆黛轻轻颔首,在兰贵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兰贵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最后一把抱住了穆黛,娇声道:“我就知道表姐你最有法子了,就依表姐的!”

穆黛沉着脸并未答话,一旁的高全却看着兰心轻轻摇头,满脸凝重。

“表姐你快说!”兰贵人急声问道。

兰心心中一惊,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妥,让穆黛走了过去后,才看着后面的高全,眼中满是疑问。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妹妹你意下如何?”穆黛笑道。

高全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兰心脸色一变,随即盯着穆黛的脚,见她走路有些不对劲儿,心中一寒,立即快步上前笑道:“奴婢回去向娘娘们复命,先行一步!”

“当然是给皇上看!”兰贵人说到此微微一顿,随即挽着穆黛的胳膊娇声道,“我知道,表姐一定有法子了是不是?你一定要帮我,我的舞可是表姐你教的,表姐的舞艺超凡绝伦,只要表姐指点一二,我一定能在太后的寿宴上大放异彩!”

看着急匆匆跑过去的兰心,穆黛脸上涌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是要跳给太后看,还是跳给皇上看?”穆黛笑道。

“小姐,您歇一会儿再走吧!”小宫女素儿看着穆黛,柔声劝道。

“表姐的意思是……”兰贵人眼中一亮。

“不必了,众位娘娘还等着我的!”穆黛轻轻摇首。

穆黛轻轻摇首,笑道:“你这丫头还未曾看明白,太后高兴有何用?即便皇帝因此将你放在心上,又能放多久?”

“可小姐您方才跌了一跤,万一伤到了筋骨可如何是好!还是先回禀皇上传召太医瞧瞧吧!”素儿有些焦急地说道,她本是在皇上的养心殿伺候的小宫女,被派到穆黛身边也才十来日的工夫,却已知道皇帝对眼前的人是多么与众不同,便打定心思要好好效忠她。

“宫中嫔妃善舞的很少,舞艺及得上我的几乎没有,虽然曾听人提及令妃善歌舞,可我却从未见过,想来是传言罢了。加之令妃如今生养了几个孩子,年岁也不小了,哪里及得上我身轻如燕。皇上喜欢看我跳舞,若是能在太后寿宴上助兴,只要太后高兴了,皇上自然会将我放在心上的!”兰贵人说到此,眼中满是期待。

“不碍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穆黛却有自个儿的打算,成败在此一举,即便再痛,她也会撑下去的。

“如何帮?”穆黛叹了口气道。

兰心回到了大殿,便忙不迭地凑到纯贵妃耳边,将方才的事儿禀报了,纯贵妃闻言却眼前一亮,心中冷笑不已。

“我知道我比不上令妃,莫说是我,这宫里的嫔妃在皇上心中都不及令妃分毫。我只是想……只是想……”兰贵人说到此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泪光,“表姐,你一定要帮我!”

“人可曾来了?”皇后笑着问道。

“后宫嫔妃这么多,不受宠的大有人在,你也说过,皇上对令妃宠爱至极。漪澜,你听表姐的,能安稳度日便不要去争夺了!”穆黛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启禀娘娘,快到了!”纯贵妃恭声禀道。

穆黛脸色微变,没想她所担心的事儿真的发生了,她更没有想到,当初不屑入宫的漪澜竟然会如此在乎皇帝的恩宠。

“那便好,本宫可有些等不及了!”今日这出戏,她可是盼望了许久的,只是不知是否能让她如愿以偿。

兰贵人轻轻颔首,苦着脸道:“表姐您说得不错,皇上喜欢我这股子活泼劲儿,可久了也会觉得厌烦,失宠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才失了宠,如今我要想法子让皇上回心转意才成。”

“启禀娘娘,穆黛小姐到!”高全进殿禀道。

“机会?”穆黛心中一惊。

“宣!”皇后朗声道。

兰贵人轻轻挥手,示意景香等奴才退下了,才低声道:“表姐,下月末便是太后六十六岁大寿,这可是个吉利数,皇上要给太后大办寿宴,这可是一个机会!”

“是!”高全应了一声,又望了自个儿的主子纯贵妃一眼,见她轻轻颔首,随即放下心来,出去将穆黛给宣了进来。

“嗯!”穆黛看着兰贵人,眼中满是柔光。

“博尔济吉特氏穆黛,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纯贵妃请安,众位娘娘安好!”穆黛进殿后,深吸一口气,福身请安。

回到了储秀宫偏殿,兰贵人进了温暖的寝殿,脱去了外面的披风,便拉着穆黛的手笑道:“表姐,皇后娘娘特意许你今日留在宫中陪我,咱们夜里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了!”

虽然她知道,早晚有一日她会面对后宫众人,可……见一群女人皆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表姐!”兰贵人却不依了,她娇嗔一声,不由分说拽起她就往前走。

“免礼!”皇后笑道。

“漪澜,宫里不比宫外,行事不能再和往常一样了!”穆黛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拿开,轻轻福身道,“给兰贵人请安!”

“谢娘娘!”穆黛起身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任凭旁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只是那一道道目光中却有太多的鄙夷,让她心中沉甸甸的。

“我不是想你了吗?再则,我只是小病,都快痊愈了,是皇后娘娘垂怜,知道我想你,才特意宣召你入宫陪我一日的!”兰贵人抱着她的胳膊笑道。

“听闻你善舞,本宫与后宫诸位姐妹都想大开眼界呢!”皇后笑道。

穆黛却没有接,她有些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兰贵人,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道:“宫里来人说你病了,想见我,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不好好养着,还跑到宫门口来接我?”

“能给娘娘们跳舞,是穆黛的福气!”穆黛微微屈膝笑道。

“表姐,你来了!”兰贵人紧紧握住穆黛的手,触之一片冰凉,她心中一惊,立即把自个儿的手炉给了她,笑道,“这是宫里头才能用的红箩炭,很暖和还有异香呢,比咱们家里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众人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心中倒有些诧异。

“小主。”景香惊呼一声,急忙跟上去,撑起手里的伞给兰贵人遮挡大雪。

“启禀皇后娘娘,小姐刚才来时扭伤了脚,请娘娘明察!”小宫女素儿却猛地跪到地上颤声禀道。

立于宫门内的兰贵人一眼便瞧见了她,喜不自禁,立即奔了过去。

“真有此事?”皇后故作诧异道。

傍晚,一辆青布马车冒着大风雪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一名女子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身紫衣的她,外头罩了一件雪白的披风,在漫天飞舞的大雪里格外耀眼,她虽不施粉黛而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羡煞旁人,她正是兰贵人的表姐——博尔济吉特氏,名穆黛。

“是!”穆黛低声回道。

“谢娘娘,嫔妾一定会记得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兰贵人喜不自禁,给皇后行了礼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她要去宫门口等着表姐。

“那便作罢吧!”皇后轻轻摆手。

“好,明日再让她出宫吧,天冷,又下着雪,总不能连夜让她出宫去!”皇后笑道。

纯贵妃却冷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怎么见她进殿时莲步妙曼,丝毫不像受伤之人,难不成是不屑后宫众姐妹,不愿一舞才借此推却?”

“娘娘可否容她在宫中多留上一日?”兰贵人娇声道,语中满是祈求。

“穆黛不敢!”穆黛故作惶恐道。

“看妹妹高兴的,回宫候着去吧,时辰还早,想来你表姐今日便能入宫了!”皇后笑道。

此刻的穆黛一脸无助,但魏凝儿却从她脸上看见了转瞬即逝的得意与嘲讽,看着她故作柔弱的样子,魏凝儿不由得笑了,这便是皇上的新宠,也不过如此。

“是啊,嫔妾的表姐比嫔妾大了十三岁,嫔妾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虽是嫔妾的表姐,却像嫔妾的额娘一般,不……比额娘还好,有的话嫔妾不敢对额娘讲,却能对表姐讲!”兰贵人说到此不由得笑出声来,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欣喜。

“既然不敢,那便跳吧!”魏凝儿笑道。

“好,看来你真是喜欢你的表姐!”皇后忍俊不禁。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诧异地看着她,同仇敌忾的很多,却也有幸灾乐祸的。

从小到大,她和表姐穆黛在一起的时日甚至比她额娘都要多上几倍,虽说是姐姐,可对这个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姐姐,兰贵人更加依恋。

穆黛忍不住偏过头看着宫中传闻已久的第一宠妃,眼中逐渐被震惊所取代。她知道,上天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万里挑一的美貌和才情,给了她不易衰老的容颜,才让她如今有机可乘,年逾三十还迷住了皇帝。可这令妃……虽比她还年长了三岁,却依旧美得令她叹息,而且……贵气天成,虽通身打扮素雅,但比盛装的皇后与纯贵妃看上去还令人折服。

“娘娘,嫔妾想见表姐!”兰贵人忙不迭地说道。

原本还信心满满,甚至想取而代之的穆黛,顿时感到了棘手。

“暮云,去传旨,让兰贵人的额娘入宫一趟!”皇后对身边的暮云笑道。

魏凝儿见穆黛一直盯着她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只是轻轻动了动戴着纯金护甲的手,冰若便上前一步看着穆黛喝道:“大胆,我们娘娘岂能容你这般打量?”

“谢娘娘恩典!”兰贵人大喜过望,没承想皇后竟然会主动帮她,心中感激不已。

“请娘娘恕罪!”一声大喝让穆黛醒过神来,立即请罪。

“天可怜见的,妹妹你年岁小,想念家、想念亲人也是情理之中,本宫如今虽然没有执掌后宫的权力,可允许你的家人入宫看你的这个权力,本宫还是有的。上次本宫未曾帮到你,这次便给妹妹一个惊喜吧!”皇后握着她的手笑道。

魏凝儿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并未出声。

“是,嫔妾这几日染了风寒。”兰贵人柔声道。

“妹妹,穆黛她不懂规矩,妹妹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皇后见穆黛屈膝的双腿开始打战了,秀眉微皱,随即看着魏凝儿笑道。

“妹妹病了?”皇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若本宫想与她一般见识,便不会如此轻描淡写了。”魏凝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皇后,笑道,“娘娘您说是吗?”

“纯贵妃不愿帮嫔妾,令妃对嫔妾不屑一顾,娘娘您虽然没有法子,却给嫔妾指了一条明路,嫔妾感激不尽!”兰贵人说到此,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皇后干笑一声,随即定了定神道:“不知者不罪!”

“妹妹何须放在心上,上次你来求本宫,本宫尚在静养中,无能为力,不能帮到妹妹,本宫心中一直过意不去呢!”皇后拍着兰贵人的手,一脸笑意。

纯贵妃却冷笑道:“在宫里快一个月了,丝毫未有长进,如此不懂规矩的东西,早些打发出宫才是正经!”

“娘娘您对嫔妾的教导,嫔妾没齿难忘!”兰贵人一脸恭敬道。

“姐姐说的是,如此不懂规矩的人,这不是给众位姐妹蒙羞吗?”愉妃笑道。

“兰贵人免礼!”皇后亲自将她扶起来,笑道,“你可是第一个来本宫这儿道喜的!”

“愉姐姐此话差矣,她可不是咱们宫里的人。”陆云惜说道。

翊坤宫中,兰贵人一脸喜意,福了福身,笑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是是是,瞧瞧,本宫都糊涂了!”愉妃笑道。

这事绿沫告诉魏凝儿后,魏凝儿也暗地里让胡世杰去证实了一番,结果不言而喻。但她却未曾再告诉第二个人,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魏凝儿四人皆如此咄咄逼人,自然也有人坐不住了。颖嫔看了看高坐上位的皇后,咬了咬牙,随即打定了主意,沉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一个克死未婚夫婿的女子,年逾三十也无人敢娶,如今却混入宫中伺机引诱皇上,罪该当诛!”

得知皇后被放出来的消息,魏凝儿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太后是皇后嫡亲的姨母,她不护着皇后,谁护着皇后呢?人之常情罢了。

穆黛闻言,脸色刷一下白了,一旁的兰贵人也傻眼了,她可从未将此事告诉旁人啊,这颖嫔是如何知道的?

“如此甚好,哀家这便下旨!”太后终于舒了一口气,一年多的教训也够了,皇后也该醒悟了。

“不知颖嫔妹妹说的是何人?”舒妃故作疑惑道。

“皇额娘高兴就好,只是皇后多日不曾打理后宫诸事了,便让纯贵妃协助她吧!”皇帝也不想因此拂了太后的面子,太后寿辰在即,皇帝只想让她高兴罢了。

“就是穆黛!”颖嫔仿佛未曾瞧见皇后给她使眼色一般,朗声道。

“只是这次哀家的寿辰,还是让皇后打理吧,她比后宫众人都要熟络得多!”太后这么做也是为皇后着想,皇后身为国母,却不能打理后宫,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往后在宫内也会被人看轻,若是她刚刚获得自由便担此重任,想来也没有人再敢轻视皇后了。

“放肆!”纯贵妃闻言勃然大怒,对一旁的众奴才道,“来人啊,将这个不祥的女人给本宫赶出宫去!”

“便依皇额娘的!”皇帝笑道。

“是,娘娘!”高全等奴才一拥而上。

“哀家瞧着纯贵妃把后宫打点得也不错,皇后有错不能不罚,让她自个儿再反省些时日吧。待有朝一日,哀家和皇帝都觉得能放心了,再将执掌六宫之权交给她!”太后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慢着,纯贵妃,事情尚未弄清楚,怎能如此草率,穆黛可是皇上下旨留在宫中的客人!”皇后连忙说道。

“也罢,朕便下旨让她往后自由出入宫苑,只是……这六宫之权……”皇帝说到此一顿。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客随主便,如今执掌后宫的可是贵妃娘娘,嫔妾等自然以贵妃姐姐马首是瞻!”陆云惜若无其事地笑道。

“皇帝你去年下旨让皇后静养,如今都一年多了,哀家前两日去翊坤宫瞧了一眼,皇后身子很好,人也比往常和顺了许多。”太后柔声笑道。

皇后闻言,脸上终是挂不住了,只得在心中暗自愤恨着。

“皇后?”皇帝闻言,不动声色。

“庆嫔说得在理,只是……这宫中岂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魏凝儿却冷笑道。

“皇上有心了,切莫铺张,到时让皇亲国戚们入宫热闹一番也就罢了,不过,纯贵妃能打点好一切吗?哀家六十岁大寿是皇后亲手操办的,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太后若有所指道。

“那令妃妹妹的意思是?”纯贵妃轻轻挥手示意高全等人退下。

“皇额娘的寿辰就要到了,去年便依皇额娘的,简单操办了一番,今年可要隆重些,朕已下旨让纯贵妃好好准备。”皇帝看着太后笑道。

“来人,去慈宁宫请太后!”魏凝儿沉声道。

日子一晃便到了十月下旬,再过一个月,太后六十六岁的生辰就要到了。皇帝有意给太后好好办一办,便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

“是,娘娘!”小易子应了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真的是她吗?魏凝儿陷入了沉思。

众人算是明白了,纯贵妃与令妃等一唱一和,原来是要彻底将这穆黛给毁了,须知……她这样的身份还敢勾引皇上,被太后知道了,那可不是赶出宫那样轻描淡写了。

从前的忻嫔在魏凝儿看来是温柔善良的,即便如今性情大变也不曾见她害人。

其实,魏凝儿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打从皇后出现,她便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兴许这穆黛早就投靠了皇后,如今有皇后阻拦,想要让穆黛出宫谈何容易,更何况……魏凝儿不信,已经对穆黛上心的皇帝会答应让穆黛离开,她更不信费尽心思想要留在后宫的穆黛会坐以待毙!

但魏凝儿却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忻嫔知道当初所救的人是她,怕她回宫后争宠才下此毒手的吗?忻嫔有那个胆子,但有那个心机吗?

为今之计,只有将事情闹大。太后虽然不大喜欢魏凝儿,对亲外甥女皇后疼爱有加,但是魏凝儿却知道,太后有她的底线,那便是皇帝……任何人想要危害皇帝,即便是皇后,太后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本来,宫中众人对忻嫔的突然失宠都觉得怪异,还以为是魏凝儿在皇帝面前吹了枕边风,以致她回宫后忻嫔便被皇帝厌弃了,没承想竟然是这样。

“众位姐妹不是要看舞吗?”舒妃故作诧异地说道。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忻嫔下的套。

“是啊,等穆黛出宫了,可就没机会了!”颖嫔也笑道。

当初她带着孩子走投无路时,的确去过杭州府,想表明身份回宫,岂料那些官差却说她是冒充的,还要抓她和孩子,吓得她带着孩子费尽周折才逃脱了。

“既然众位姐妹如此盛情,来人!奏乐!”纯贵妃完全未问穆黛的意思,便下了旨意。

“杭州府!”魏凝儿脸色一沉。

“是!”兰心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忻嫔娘娘今日质问皇上,为何您回宫后,皇上便抛弃了她,皇上一怒之下道明了真相,说忻嫔娘娘当初在杭州府作了安排,想要您和小主子的性命。”吴书来说到此猛地闭上了嘴。

穆黛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众嫔妃眼中的嘲笑和轻视,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你若是不说,本宫明日也会亲自问皇上!”当时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只有吴书来,自然,皇帝与忻嫔说了什么,吴书来也该一清二楚才是。

所谓痛打落水狗,便是这样的吧,如今她不堪的过去被人揭了出来,令妃又让人去请太后,明摆着是要将她治罪,她岂能坐以待毙。

“这……”吴书来迟疑了片刻才神色闪躲地回道,“娘娘,奴才不敢说啊!”

看着高坐上位的皇后,穆黛深吸一口气,如今她只能祈祷皇后没有骗她。

“吴公公,今日忻嫔为何触怒了皇上?”魏凝儿看着吴书来,低声问道。

乐声渐起,穆黛深吸一口气,只得随乐声起舞,只是被扭伤的脚此时却格外痛,她强忍着剧痛,细汗慢慢从额头上溢出来。

夜里,魏凝儿派人将吴书来请到了醉心苑来,她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这样的舞姿实在粗鄙,比之林贵人也差之甚远呢!”颖嫔捂着嘴轻笑道。

“嗯,七公主还小,本宫会慢慢打算的!”魏凝儿轻轻颔首,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

“难登大雅之堂,和姐姐您比更是差之千里!”林贵人也颇为不客气地嘲笑道。

“娘娘,您先不要着急,往后的事儿可说不准,更何况,喀尔喀的王公也可以留在京城,娘娘您不会和公主分开的!”冰若见魏凝儿神色间满是无奈与痛,随即柔声劝道。

“可不是!”慎贵人等立即附和道。

魏凝儿闻言,浑身一僵,半晌,露出了苦笑:“皇上可是当着满朝众臣的面下了旨意,岂能有假?如今六公主夭折了,那……只能是咱们的七公主了!”

听着那一声声讽刺,看着纯贵妃等人嘲笑的目光,穆黛心如刀绞,脚下一个踉跄便猛地往后倒去,本以为会摔倒在地,孰料却意外跌入了温暖的怀抱中,她浑身一僵,回过头去,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含着泪道:“皇上!”

“娘娘,六公主夭折了,往后要嫁给喀尔喀王公的岂不是咱们七公主了?”青颜上前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