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说：“能拿给我们看一下吗？”
葛奕雯想了想：“我这里倒是有个清单。”
葛奕雯勉强笑了笑：“好的。”说完她站了起来。
李原问：“都送给谁了，还记得吗？”
两分钟后，葛奕雯拿了一张A4纸出来交给了李原。李原把白纸拿在手里开始仔细研究，那上面有十四个人名，每个人名后面写着地址、邮编和电话号码。李原一边看一边问：“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葛奕雯“嗯”了一声：“大概送过十几张吧。”
葛奕雯答道：“有的是赞助商，有的是投资商，还有一些是在拍摄的过程中给叶导提供过各种帮助的人。”
葛奕雯的精神还是不太好，她脸色惨白，裹着一件大衣蜷缩在沙发里。李原看了看她，心里不免有些同情，但该问话还得问：“叶子平曾经送过一些赠票出去是吧。”
李原点点头：“也就是说，都是给钱的是吧。”
李原带着许莺和聂勇又去找了葛奕雯，她一个人在家，见李原他们来了，默默地把他们让进了客厅落座。
葛奕雯“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李原看了看揽件的地址，是叶子平的住所。他想了想，对小伙子说：“把这之前五天以内这个地址发的所有快递的清单都给我打一份。”
李原又点了点头：“通过这些电话能找到这些人吗？”
许莺和聂勇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看，当天确实只有这一张单子是葛奕雯的名字。
葛奕雯摇摇头：“未必，这些人一般留的是秘书的手机号。”
小伙子说：“不用再查，就是的，您看我这儿记得清清楚楚的。”
李原“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只是说：“这张纸我想带走，可以吗？”
许莺和聂勇同时愣了：“是吗？你再查查。”
葛奕雯微微点点头：“随您吧，我留着也没用。”
小伙子把快递单号拿过来，看了看，敲进了电脑里：“寄件人叫葛奕雯，当时只寄了这一个件。”
李原站起来说：“那您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
李原已经把快递单号记在了一张纸上：“帮我查一下，这个单是谁寄的，一共寄了几件。”
葛奕雯也站了起来：“嗯，再见。”
李原他们找到了揽件的分拣站，提出要查一下记录。负责接待的小伙子有点迷惑：“您要查什么呢？”
李原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您爱人怎么不在家？”
李原看了看：“把这页打印下来，咱们出去一趟。”
葛奕雯迟疑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唔，他去排练了。”
许莺打开了通达快递的网页，输入快递单号，然后点了一下“查询”。
李原有点吃惊：“排练？”
李原说：“你给我查一遍，我看看。”
葛奕雯点点头：“他是省话的演员，晚上有演出。”
许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网上查的……”
李原的口气里似乎有些同情：“出这么大事儿还要排练演出，真够难为你们俩的。”
李原看了看她：“你们怎么查的？”
葛奕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原紧接着又说道：“谢谢您，我们先走了。”
许莺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
李原带着许莺和聂勇回到局里，把从快递和葛奕雯手里拿到的两份清单放在桌子上，对许莺和聂勇说：“你俩对一下这两份单子，看看每个人的票都是什么时候寄出、什么时候收到，然后跟这些人联系一下，看看他们都看了这部电影没有。看了的是什么时候去的，没看的票都在哪儿。”
李原问：“是谁寄的呢？”
许莺看了看单子：“老李，这些人要是不配合呢？”
许莺说：“已经查过了，那份快递是21号揽的件，因为是同城，第二天下午就到了。”
李原眨巴眨巴眼睛：“那咱们就拿他们当重点嫌疑人关照一下。”
李原说：“那么干有点儿大海捞针了。叶子平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不会少……对了，穆娅楠的那份快递查得怎么样了？”
李原给他们布置完便去了顾馨蕊那儿。顾馨蕊正在做尸检报告，见他来了，头也没抬一下，招呼也没打。
许莺似乎有点为难：“不太好排查，光靠监控录像很难锁定这些人的身份。现在老曾他们正在排查叶子平的人际关系，但目前还没有重合的。”
李原倒不觉得有多别扭，靠在门框上问顾馨蕊：“琪琪来了吗？”
李原想了想：“把这两个人的照片打印出来吧……对了，那个剧场里提前离场的人排查得怎么样了？”
顾馨蕊仍然低着头：“来了，转了一圈就走了，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吧。”
许莺说：“找到是找到了，但不是太清楚。一男一女，都是自己来的。男的是八点十几分到的，女的是八点半到的，这两个人后来都提前离场了。男的是晚上九点十分走的，女的是八点五十分走的，这个男的是提前离场的人里最后一个走的。哦，对了这两个人都是单号座位。”
李原问：“她有没有跟你说她来干什么来了？”
李原说：“找到这俩人的影像了吗？”
顾馨蕊说：“没有，我问她，她说你找她，顺便到我这儿来转一下。”
许莺说：“还有两个人，也是拿这种票。”
李原有些悻悻地：“这丫头……”
李原说：“那她这个位置不算正中间嘛……那天拿这种票的人多吗？”
顾馨蕊说：“你找她干什么？”
许莺说：“是，一共二十排，每排三十个座位。”
李原说：“还不是电影院那案子，我怀疑他们跟凶手近距离接触过。”
李原说：“我记得那个剧场有二十排是吧。”
顾馨蕊的手停下了，抬起头：“你说什么？”
许莺有点犹豫，似乎需要回忆一下。聂勇已经翻开了小本子：“嗯，十排16号。”
李原只好重新说了一遍：“我说，我怀疑他们和凶手近距离接触过。”
李原问：“是几号？”
顾馨蕊立刻开始皱眉毛：“这丫头……”她停了一下才接着问，“她跟你说什么了，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许莺说：“她的票本身没号，是拿到影城之后，影城给她随机生成了一个号。”
李原摇摇头：“危险应该没有，不过……”话到舌尖，他又咽了回去。
李原说：“她的票分单双号吗？”
顾馨蕊却没有放过他：“不过什么？”
许莺点点头：“挺正常的。她拿着票直接进的门，然后一直没出来，直到最后。”
李原吭哧了一下便想好了怎么打马虎眼：“不过，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必须得问问她。”
李原说：“她的行迹正常吗？”
顾馨蕊却很直白地把李原不想说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听老廖说，这回是琪琪的同学发现尸体的？”李原真后悔了，早知道廖有为嘴怎么松，他就不替琪琪打掩护了，再听顾馨蕊继续说了下去，“听说还是个男孩，那天晚上琪琪跟他一起去看电影去了？”
许莺说：“也不算难，我们从监控里能发现她的正脸，挺清晰的。”
李原开始冒汗了，顾馨蕊似乎有点生气：“这丫头，什么节骨眼了，还跑出来看电影。”
李原微微点了点头：“她这一身黑，在监控录像里不太好找吧。”
李原心里一块石头这才算落地：“什么节骨眼也不是，她都这么大了……”
许莺“嗯”了一声：“记不住了……”
顾馨蕊冲他一瞪眼：“大又怎么样，这都期末了，今年寒假又放得早，不好好复习，看什么电影，万一有不及格怎么办。”
李原有点狐疑：“一点儿都记不住了？”
她这么一说，李原心里的火儿也腾腾的：“你问我，这不都是你教育出来的吗？”
许莺想了想才说：“记不太清了。”
顾馨蕊也火了：“我至少还教育，你什么时候管过？”
李原问：“她身上戴了什么首饰吗？”
李原大怒：“你那也叫教育？一说话就抬扛，一抬扛就吵架，她能听你的才怪。”
许莺说：“披肩发呗，看上去挺时髦的。”
顾馨蕊气呼呼地冷笑着：“你行，你倒是想跟她吵架，她都不愿意搭理你。”
李原问：“发型呢？”
李原反唇相讥：“她不搭理我，就搭理你了？看你当年争抚养权那样，我还以为你多有底气呢。”
许莺有点诧异：“那天她穿的……黑大衣、黑裙子、黑色丝袜、皮靴子。嗯，她身材挺好，跟二十多岁的人似的。哦，对了，她还戴了一副挺大的墨镜。”
顾馨蕊气极了：“我至少还想着孩子，你看你……”
李原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天我没见到她，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有人在门外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别吵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全拿出来说。都四十多岁人了，也不嫌丢人。”
许莺说了个“是”。
俩人同时往外面看，廖有为正皱着眉毛看着他俩。这一来，李原和顾馨蕊的心里更火了。李原怒冲冲地说：“我们吵什么，问你媳妇去。”
李原这才把思绪拉回来：“哦，她是一个人吗？”
顾馨蕊气坏了：“问我干什么，应该问你。”
他正在胡思乱想，聂勇和许莺回来了：“老李，我们从明星影城的监控里找到了穆娅楠，她是一个人去的。”
廖有为也火了：“还吵是吗？整个局里都能听见你俩在这儿吵吵，像什么样儿，还都是警察，丢人不丢人。”
李原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又开始有点担心，看样子琪琪应该已经和夏斯宇联系过了，不知夏斯宇是怎么跟琪琪说的。
李原大声说：“有什么丢人的，谁让你跟她什么都说。你们可真是两口子，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的。”
琪琪说：“没有，我准备回学校，已经出来了。行了，我挂了。”说完她也没等李原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顾馨蕊霍然站起：“这我们家的事儿，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回家什么都不说。”
李原问：“你在你妈那儿？”
李原反驳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有什么可说的，连这纪律都不懂？”
琪琪的反应很冷淡：“嗯，我知道了。”
廖有为刚张嘴，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说了声“孙局”。
李原独自坐在椅子上，他生气之余又有点后悔，怎么说这孩子也是来反应情况的，又跟琪琪关系不错，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他琢磨了一下，摸出手机给琪琪打了个电话：“喂，你那同学，我问完了。”
孙宝奎似乎很生气，在电话里把廖有为狠狠训斥了一顿。顾馨蕊和李原看着廖有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那股火儿也就慢慢泄了。孙宝奎数落了十五分钟才算到一站，廖有为挂上电话，看着这俩人，一点儿没好气：“你们俩可真行。”他喘了口气才说，“李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夏斯宇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李原的办公室。
李原跟着廖有为到了他的办公室，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心虚，坐在廖有为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原把怒火压了三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回去吧。”
廖有为气呼呼地：“老曾他们查着点儿东西。”
夏斯宇已经快崩溃了：“没有，不是……”
李原“嗯”了一声：“他们查着什么了？”
李原火儿更大了：“你个小屁孩，天天都在关心什么，你们老师上课就讲女士香水？”
廖有为说：“在叶子平的住所发现了一些借款合同，叶子平似乎借了一百多万的高利贷。”
夏斯宇说：“好像……好像……是一种女士香水。”
李原一愣：“这么多……”
李原瞪着眼睛：“香水味？什么香水味？”
廖有为点点头：“叶子平虽然平时收入不多，但应该也不至于要靠借高利贷过日子。他也有渠道搞到投资，拍电影应该也不缺钱。”
李原声色俱厉，吓得夏斯宇一哆嗦：“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是那种护肤品的香味儿，好像……好像是香水味。”
李原若有所思：“那他借这些钱是干什么用。”
李原顿时勃然大怒：“胡说什么呢！”
廖有为补充了一句：“而且，老曾他们并没有发现这笔钱，估计是已经用掉了。”
夏斯宇点点头：“嗯，虽然很淡，但很香，和琪琪身上那种香味不一样……”
李原说：“一共有多少笔？”
李原皱起了眉毛：“很香？”
廖有为说：“一共三笔，两笔四十万，一笔三十万，都是从所谓的财务公司借的。”
夏斯宇想了想：“我……还闻到了一种味道，很香。”
李原问：“债主调查了没有？”
李原心想，这孩子也太不实诚了，你就直接说被衣服扫了一下不就行了，还扯什么风向。他脸上倒没有露出来这种想法：“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廖有为说：“已经转经侦了。不过，杀了叶子平，这些财务公司的钱也就要不回来了，所以他们和这起案件有关的可能性不算太大。”
夏斯宇迟疑了一下：“我还感觉有什么东西扫了我一下，软软的，就那么一下，我觉得应该是衣服。”
李原若有所思：“有时候追债追急了，确实有可能出人命，不过，凶手杀叶子平应该是精心策划过的，不太像激情杀人……老曾他们还有别的发现吗？”
李原听得直皱眉：“你这种说法，纯粹只是个人感觉而已，根本也不能说明什么，何况你当时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廖有为摇摇头：“暂时没有。”
夏斯宇说：“那种风不太一样，门口进来的风应该是从我的耳边吹过去的，但那种风就在我的脑袋后面扫了一下。”
李原问：“那他有没有什么记日记之类的习惯呢？”
李原打断了他：“为什么呢？那个地方离门也不算远，开门关门什么的也都会有风吧。”
廖有为还是摇头：“也没有，他们家连笔都没两根，哪可能记日记。”
夏斯宇咽了口唾沫：“那种风，多半跟人的走动有关……”
李原叹了口气：“这哪儿像文化人。”
李原说：“一开始不是只感觉到有风吗，怎么就知道是有人从哪里过呢？”
廖有为说：“他才不是文化人呢，最多算个娱乐圈的。对了，你跟顾馨蕊，刚才到底在吵什么。”
夏斯宇“嗯”了一声，又说了个“是”。
他一提这个，李原又有点儿生气了：“你还说呢，谁让你告诉顾馨蕊琪琪跟男同学一块去看电影的？”
李原看看夏斯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你那天晚上，觉得有人从后面过？”
廖有为也来气了：“废话，局里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我能瞒得了她吗？”
夏斯宇坐在李原面前，微微有些发抖。琪琪刚才带他来的，那丫头露了一面，就宣称顾馨蕊要找她，扭头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