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霍锦君现身以后,他非常沉默。
“就如你不要我们世文,是吗?”霍锦君这会儿倒不痛不痒的,她端起许世文的咖啡品着,戏看我们两人的脸色。
我借上厕所打算离去,我出来后他们也出来了。各自离去的最后,我和霍锦君借了一步说话,“你好自为之,他对我来说是过去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你用这种方式挑衅我,连我的皮毛都动不了,你伤害的只能是世文一个人,对我不起作用,幼稚,天真。”
“多心了,就是老朋友相聚。”我一字一顿道:“还有啊,陆老板不是我抢来的,而是他不要你了。”
她掩嘴轻蔑地笑,“真这样的话,你找上许世文又跟我费那么多口舌干嘛?直接不理会不就完了吗?你说那么多,只能证明你在意他,你心里有他,真不知道是谁在天真,好自为之的难道不该是你吗?”
我还没有回答,随着高跟鞋声忽然进来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她自信落座到许世文身边,亲昵挽住他的手臂,将长脸靠在他肩膀上微蹭着,故作姿态道:“大姐在说我什么坏话呢?不会连我第二个男人都想抢走吧?世文我可看得够紧了,他现在是我的私人贴身保镖,全天跟进跟出,没想到还有机会给你钻空子,他说要见一个老朋友,我等来等去不放心,进来一看,果然如此。”
她便得意挽着许世文上车,疾驰而去了。
“利用我什么?”许世文似乎有一点紧张地盯住我的脸。
上午从咖啡厅回到金盏苑后,我接下来总失魂落魄的。
“我们的处境不一样,没有可比性,你和霍锦君实在……没必要。你听我一句劝,早点和她撇清,她只是在利用你。”
陆老板回来的时候,对我不冷不热的,恰好我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他,他只是知会了我一声接下来后面要参加的一些聚会。
他将两手放到桌上交合上,交叠的拇指互相摩挲,脸上却云淡风轻笑起来反问我,“那你和陆老板呢?”
当然如果你心不在焉,整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没精打采的可以不去。他在厅里用笔记本办公,说话时眼睛都放在电脑上。我给你时间把你的私事处理好。
我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地真心劝他,“霍锦君只是在玩你,你不要和她纠缠来真的,你注定会受伤,最好趁早抽身而退。”
我会处理好的。我淡淡回应了他。
“嗯。”他平淡应下了。
但是我们后面的出行场合,三天两头都能碰到霍锦君携着许世文出入,有时候许世文堂而皇之成为了她的男伴。
似乎一语双关,我不在意他的疏离,叙旧那样向聊天,“你和霍锦君在一起了吗?”
她一再刺激着我的耐心,我们的口舌之争暂时都建立在许世文身上,屡屡不经意间便伤害到他。陆老板有时端着酒看戏,有时在他们面前拥吻我。
服务员来的时候,我好意出声帮他点了一杯摩卡,这是他以前喜欢喝的。但是他清冷换了一杯美式,沉稳对我说,他的口味已经变了。
我始终不太满意陆老板在许世文面前动我的举动。
可是我只在担心他,于是我私下去见了他一面。我在咖啡厅角落里的位置坦然等他,他如期而至,对我的态度好像挺如常的,我们之间像久违的朋友一样。
他们同时把我和他又往死里推了推。
这就是他为了掰回一局,或者为了最后的脸面,给我的回应吗?
我不想许世文沦为我们战争的斗争物,我不想他被霍锦君玩弄,我更不想他再被霍锦君带出来看见我傍男人的卑贱样。
我同时回想起那日在景泰院门口,许世文在现场眼睁睁看着我和陆老板深吻会有多么难过。电话之后他们更是出双入对出现在我眼前。
于是我找私家侦探跟拍了霍锦君和许世文,把他们一系列拥抱、接吻……亲热而刺激人眼球的照片装在信封里,让霍思庄放到老爷子书房里去。除了回国,我一向不打算拉锦欣下水,只有霍思庄帮得上忙。我分明让他安安静静地做,让老爷子悄无声息看到就好。
霍锦君打来一通没有响应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她和男人亲热的吟欲低喃,还有暧昧的喘息声,她委曲求全让世文不要在想着我了,他的眼前还有她可以守护……听到霍锦君赤.裸.裸勾引他的时候,我心口仿佛被细绵绵的尖针刺入,搅得我内心惴惴不安。
可是他阳奉阴违,让娱乐新闻那边很快又爆出霍锦君和许世文的桃色花边,新闻上的标题土俗惹眼:霍家二小姐和贴身保镖的激情爱恋。后来又有了我和陆老板的同居风波,不过跟拍的位置看起来都很远,照片没什么大碍,那些记者不敢近身。但是敢大胆地批霍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新闻旧事重炒,提及了霍锦君几年前订婚宴辜负了痴心公子的事,又把陆老板当初在陆氏艰难继任的风波写得很励志。新闻这几波赚得盆满钵满。
没成想她不对陆老板发起攻势,竟然去动另外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男人,也实实在在捏住了我暂时的命门。
霍锦君这次制造把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也半斤八两,掉以轻心找错人办事,搞得一身鸡毛,倒不如就叫锦欣帮忙。
没过多少日子,我就收到了她的挑衅。
此事霍思庄推波助澜后,又一箭双雕,引着老爷子的怀疑,全推到了我和锦欣头上来。害得和我走得近又常呆在家里的锦欣背了黑锅。我天高皇帝远还没什么能罚的,老爷子暂时不满也只能通过电话隔空不由分说骂了我一顿。而疑似与我勾结的锦欣,被影响了艺术资源,封路惩罚。
霍思庄和我小谈一会儿分别后,我猜测之后霍锦君会有动作。
霍思庄一向喜欢做半好半坏的事,让人不好挑毛病,自己尽量干净抽身而退。那段时间他避嫌其实也没回过霍家,他把信封交给了三天两头都要去景泰院的许玉英。
而我也得努力透过他的假面具去权衡揣度,互相利用着,一步一步的落地生根。
事出之后,许玉英又暗中做东邀请我去吃了一顿饭,私下为霍思庄重拳出击波及了我和世文,而陪笑解释了一番。表明安安静静做的时候,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痛不痒的,霍锦君和许世文不一定分手。不如新闻引了他们恋爱的噱头闹大使老爷子不满,铺垫起来又为我和陆老板造势,让我在外界有了名声与名分。只是新闻夺眼球乱写是常事,控制不了,难免波及到我,霍家上下被讽,她和儿子也是在行列里的,怪不得他。
即使陆老板还处于青年,但褪去稚气成熟以后,活得愈发像个暮气沉沉的老男人,他没有那种朝气蓬勃,深谙的眼里淡然无光,残存的一丝生机,也只是偶尔表演荡起的涟漪错觉。
她言语间还伏低做小尊着我,私下一口一个唤我大小姐,让我不要生气。
陆老板实话实说道,男人三十岁的时候身体机能就走下坡路明显下降了,他不好好保养身体,怕成为下一个病倒的陆远东。到时候陆家就真的没了,他若是也一病不起,是会被篡位的。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时间把公司实权集中攥到手里。
许玉英说话和霍思庄一样好听,我算是知道霍思庄每次做了不好不坏的事,那和顺善意的模样,与巧言善辩的嘴是从哪里学来的。老爷子到底是在新闻前让他们分手的,还是新闻后,我不在场不清楚真假,她母子二人怎么说都有理。
饮食清淡我倒是无妨,以前的日子也清心寡欲,我后来只不过是调侃了下他这个级别的男人多是大鱼大肉。
许玉英顺便实情告诉我,我们姊妹的新闻前后一出,老爷子对霍锦君旁击侧敲,批她搞歪门邪道损人不利己之后,又侮辱了许世文一顿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前就睁只眼闭只眼忍了许世文一次。
我目前看到的陆老板是很鞠躬敬业的,夙兴夜寐,行程紧密日理万机,在内在外都一丝不苟,连平时吃得清淡也是为工作而保重身体,每日也抽出空锻炼身体。
这第二次闹出了圈,连带他工作都没了,不必呆在霍家痴心妄想。
霍家上下没有一个及时出手帮忙的,陆家是九死一生,被那时年轻青涩的少爷哥儿生生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稳了回来。他才忙忙碌碌到三十多岁掌握了大局。
我和许世文厮混的时候,老爷子可没这么激动,他对霍锦君确实更紧着。我这次同霍锦君算是两败俱伤,一样丑闻出圈跌了点身价都引得老爷子发怒。许玉英说梁爱琴也没少在老爷子耳边讲我,一回来就大张旗鼓搞事,搞得霍家颜面尽失。
不管老爷子是在观察陆老板,还是有别的想法,即使他们按兵不动没有在他困难的时候加力,但霍锦君袖手旁观从了摆布的态度,打脸不赴订婚宴,也足够让他对霍锦君失望了。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后,许世文都打了一通电话过来骂我,他充满怒气地质问道:“我只是你们两姊妹之间的斗争牺牲品吗?手到擒来,操控把持,呼来唤去,有用了就推上浪潮,没用了就弃如敝履!对啊,我只是……霍家的狗,不,现在连狗都做不成了!”
陆远东几年前出事的时候,陆老板算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还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年纪轻、无资深党派、最重要能力不够稳不住陆氏上下,高层和股东又发难,不服气一个毛头小子,不看好他,董事的位置还被里外的人虎视眈眈觊觎。
我想同他解释,却哑口无言。不管怎么样,确实是由我引起的。
可到底陆老板是自己先撑了过去。
之后不管许玉英的面子,我仍是没好气找上了霍思庄讥讽他两面三刀,做事不讲诚信。
一则,无非是想看陆老板在绝境中的能力,才放心把霍锦君交给他。二则陆家要是垮了,老爷子便会向四分五裂的陆氏下手。三则也许是要等陆老板真熬不过去了,真枪实弹磨炼他后,老爷子才打算出手帮忙,让人感恩戴德。
他不气也不恼,左右为难地告诉我,那是陆老板的意思,再放个烟.雾.弹让霍锦君也被怀疑参与这事,还要在我们事情出圈以前,先将霍锦君绯闻搞出来,之后也消了她泼我和陆老板脏水的可能。
至于老爷子的心思……
只是现在霍锦君还在争陆老板,才没有让事情出现更难堪的局面,借势要及时,过了这个村可没有那个店。霍锦君为了陆老板很洁身自好的,难得下了次水玩。再说霍家上下被嘲,也可能是陆老板的手笔,为了当年的面子。
重点是一旦涉及到利益,恋爱算什么?霍锦君在这事上见风使舵,待价而沽,也是保险行为。立场不同,陆老板其实也应该能理解,所以和霍锦君后几年还是断断续续保持着来往,直到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情分,起了分化,几方都彻底利益较量起来。
那锦欣被牵扯上的事又怎么说?我问。
原来如此,可又觉得不止于此。还有什么倒说不上来了。
霍思庄一口否认了,讲道这是老爷子自己怀疑过去的。他撇清了,能被怀疑的自然是锦欣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若霍锦君坚持要去为陆老板做后盾的话,明着暗着其实也拦不住,但就是同老爷子串成一气,止步龟缩了起来,又很适合用了长辈的态度做理由。
那小妈呢?
虽是老爷子的意思,说是订婚不急再等等,让陆老板把家事料理好了再说。
他耸耸肩说,他母亲贴身照顾老爷子多年,细致入微,还不好搞定脱身吗?也就三言两语揣度着的事。没那个金刚钻也不敢揽那个瓷器活儿。
当时整个陆家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还差点破产,就是这个时间段的订婚,陆老板依然坚持撑着逼婚操办,最后这场华丽的订婚宴等得客人都走光了,霍锦君都没有去。
陆老板那几天看见了我心烦意乱的样子,反而有脸揶揄我是和小情郎吵架了吗?
因为订婚之前陆老板的父亲陆远东忽然病来如山倒,还脑中风成了植物人,一直到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没有醒。
我本想借机质问他几句,权衡一番,不如把亏化正。我忽略他幸灾乐祸的戏弄,启口问他能不能帮许世文安排一份更好的工作?陆老板搞乱了我的计划,害锦欣和朋友同我生气,弥补我一下不过分吧?
后来两家自然有意交好,还给他们订过婚,但是……订婚那天霍锦君没有去。
陆老板瞥了瞥我,手一摊,无可奈何说道:“这我就没办法了,许世文还是有点儿能耐的,懂得谈判,马上就换了个金窝呆。听说他找到了周家的安保公司去应聘,换条件得来的,以得知霍老爷子某些信息交换了个不错的职位,并没有从基层做起,你可以放心了。”
霍思庄思虑了一会儿,告诉了我陆老板和霍锦君的过往,他缓缓道来,他们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是真的谈过恋爱,不止是为利益在一起而已。
我们几个小打小闹的动向,看来陆老板还是时刻掌握着的,我即使不悦,也挣脱不了陆老板的五指山。唯一能争取的是,希望他以后插手之前知会我一声,投鼠忌器,让我有个准备,免得又像这次一样引得老爷子对我很不满。
我追问,什么决策?
他偏心一直就对你不满,不管你怎么做都一样,要怀疑到你身上的依然把罪名按在你头上,不如放开了手做事。陆老板这话使我无法反驳,就同锦欣背了黑锅被当出气筒一样,确实如此。还有可能是老爷子故意借机打压她学艺,以及让我们产生裂缝。
霍锦君斩钉截铁表示,那她也不会让位。
陆老板不也让我替他背了新闻的黑锅?加重我和霍锦君的竞争,他倒是能继续在我们之间游移不定。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直骂她目光短浅,扶不起来的阿斗怪东怪西就是不怪自己。还说陆老板已经是过期变质的商品了,给她吃了不消化。
至于霍家宅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受尽耻笑。特别是老爷子面上七寸被打被戳脊梁骨,也许是发酵起来控制不了的意外,也许是有人撑腰的刻意。但不管是哪一种,是谁的手笔,我都给霍思庄和陆老板同时当枪使了。
于是霍锦君急眼说,还不是都怪老爷子当初的决策,发酵到如今,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承担,她绝不会放弃陆老板的。
如果是霍思庄的话,他还能离间我和陆老板。反之,陆老板亦然。
霍思庄隔日来约我喝茶时透露,那天我们走了之后,霍锦君跑去书房质问老爷子,反被老爷子训斥自己留不住陆老板怪谁,若是留不住,霍家大可以换个人留也是一样的,她和陆老板拖了好几年没有任何进展,浪费时间。她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理不清剪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