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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疯

镜子里我蓬头散发,衣衫不整,原本得体的妆容早都哭花了,只剩滑稽与狼狈。难怪陆老板没有胃口。和他的衣冠楚楚对比起来,我简直是个分外糟糕的女人。

随后他步履矫健地把我拉到了厕所镜子前面去,稳稳提着我的后衣领,掐起我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让我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难看,多颓废,多不矜持,一点儿都没有初见时的端庄与自信。

他松手后,我站不稳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可我还是昏沉沉发贱地笑着反问,“你不是想要我把自己许给你吗?”

陆老板紧皱眉头下重手一把推开了我,我才又跌回了沙发上去,浑浑噩噩的。他侧面站直理好身上的衬衫和西装,重新拴着领结恢复自己的体面,眼神轻蔑地说,他还不至于像我这样慌不择路、饥渴难耐。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平视着前方,俯身到我耳边以讥讽的语气杀人诛心,继续挑破我和许世文的不可能,挑明许世文没有能力更没什么背景,一辈子庸庸碌碌,做个保镖头目或者大混子到头了,并朝不保夕。

我糊里糊涂继续贴了过去。

他充满自信,从容淡定地说:“你要是甘愿过这种生活,又不怕被其他势力被迫着生活,大可以去和许世文在一起,两个人私奔得远点儿过平凡的日子未尝不可,但你也不是什么简单单纯的女人,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已经清楚明白了,又何必再做这些惹人厌的姿态,女人拖拉起来属实让人厌烦。”

可是他撤退沉声警告道:“霍西婉,你够了!”

他还道要不是最初对我有点兴趣,也不想接我这个麻烦和老爷子他们杠来杠去,真是不等价。

我已经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这一副小女生失恋的模样,使陆老板铁青的脸越来越黑。我甚至想借他填补空虚和痛苦,使劲儿将他拉拽了过来胡乱地亲,也将手穿入他敞开的西服外套里,四处摸索着,一会儿扯动长长的领带,一会儿解衬衫上繁琐的纽扣。

你对我那点兴趣,不也是想要霍家的家产资源吗。我喝醉了头发昏,把这话明目张胆说了出来。

我听了要去拿酒,却从沙发上跌下,便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痛哭不止。我口齿不清,胡言乱语了很多话,也指着心口哽咽说,这里痛。

“你喝醉了。”陆老板脸孔慎重一凝,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他脸廓幽暗,神态淡淡的,很快又笑了,是一种皮笑肉不笑,“你在我面前,为了别的男人要死要活的,倒不如霍锦君对我的一心一意。”

“嗯……继续喝……明显就是喝得还不够多。”他语气不阴不阳。

我觉出他威胁的意味,自己的失言与最近为小情小爱的浑噩,后知后觉清醒了些喃喃道:“盛洲,给我时间,我毕竟是个女人,比较感性,总是要经历失落难过痛哭,才能继续蜕变的,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清醒啊,我清醒才会在你这里……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难受……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他弯腰理了理垂在我额边的发丝,指尖抚过我脸庞,轻轻挑起我下巴,微笑道:“嗯,那就去洗个热水澡,早点回房休息。”

他冷酷单手揣裤,嫌弃地睥睨着我,“我看你什么时候清醒。”

可是我洗澡时因为酒精还在上头不太稳,脚下一沾了水便摔了一大跤,噼里啪啦闹得动静还不小。他听声过来敲门探问我情况的时候,我痛得躺在地上缓不过来没及时回话,他便拉开门直接进来问我有没有事,同时也着眼看光了我。

我喝得酩酊大醉,被陈文汉扶回金盏苑时还在哭闹,陆老板将我接进屋去的时候我的状态更甚,他对我的酒疯没什么耐心,尽快脱手把我随意扔到了沙发上去。

我手忙脚乱捂住身上,也费力翻身躬起身体背对他,请他出去,我再缓缓就能起来了。

我们吃着饭喝多了酒后,我终于还是敞开了心扉,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哭,她便坐近了些拍拍我的后背宽慰,后来还抱住了我又是帮人擦泪,又是让我再喝点儿酒忘记痛苦。

他充耳未闻,一边扯了浴巾过来盖住我抱起,一边语气正经说,要遮就遮头,女人的身体他看了不少都一样。

这顿饭我本来没什么胃口,她点了好菜好酒解语花一样反过来说要陪我,叫人盛情难却。

那也得分胸大胸小什么的吧?更何况我这张脸你已经熟悉了。我镇定自若,化窘迫为坦然。

我没有和锦欣说什么,她和我是两种人,如果是她,她很可能会选择纯粹的爱情,就如她选择纯粹的艺术那样热爱着,早胜过了名利权财和不甘。但那也许是个假象,她今天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上次的事,而是凑合我和许世文,是为着私心还是真心,谁晓得。

但女人的身体我更熟悉啊。他笑笑说着,用揽抱住我上身的右手,近水楼台碰了碰我那半边要处,沉吟道:还没被二次发育过吧。

他沉默走了以后,锦欣才出现问我们怎么样了。

我微笑不语。

为他着想,我决绝地拒绝了。我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希望,有没有变化,他陷在自己编织的爱情里傻,我不能陪着他傻,至少不给他任何机会就是我对他的负责。

陆老板把我放回我的房间后,又拿了药过来帮我涂抹摔伤的淤青处,他手指划过一些地方的期间,眼神耐人寻味地睨着我。似乎因为我面不改色,他才渐渐吻住人干些撩拨人心扉的事,那件本就松散的浴巾也不知不觉被拉下丢到了一边儿去。

最后四个字令许世文脸色灰败,他放在我身上的手也缓缓垂下。可是他仍然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在原地等我,什么时候我累了想退出了,他就带我走。

我刚去扯被子,他便顺势拉过来将他自己也盖住。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玩不过也得赌。我只想安安定定有底气选择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逃、躲,我要光明正大的在省城站稳脚跟不再惧怕谁,我和陆老板……门当户对。”

我们在被子里追逐,他一边靠近,我一边退后,退到床里侧无路可走时,他两手也固定住了我腰两侧与腿之间的位置。

“得到得越多,代价越多,你要走的那条路是不归路,群雄逐鹿,你确定能玩过他们吗?”

我确实不能心里装着人却和另个男人名副其实了。

“别再天真了,你护不住我的,即使护住了……你还不清醒吗?我们之间的快乐和舒适再多,也只是暂时的,我会不甘心,会不满足于你的未来,柴米油盐会耗尽我们,到时候只剩反反复复的埋怨和后悔。”

于是我闭眼用陆老板的话提醒他,你说得对,我不该慌不择路。

他突然利落起来,斩钉截铁抢话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有余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现在到了周家混,跟了海爷,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灼热的躯体渐渐凝顿住了,方才还用力控制我的那双手此刻松懈了不少。他不苟言笑地问,这下你清醒了?酒疯过了又要为了小情郎守身如玉?

我试图快刀斩乱麻,“事已至此……我们早就……”

我认真地向他解释,这对我们三个来说都不公平,给我时间。

他从前带给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保护,是出现在生命里的明亮彩色,如干涸土地里的一株绿芽,早已成长为茁壮的藤蔓纠缠住了我。这些年的精神相伴,比最初的悸动,比亲吻和抚摸更抓紧我的心,他早已成了我的习惯,也成了我的亲人,那种真情实意不是假的。我知道,只有他真心实意爱着我,可是他给不了我要的帮助。

他这时没有再出言讥讽我什么,微微颔首冷静了下来,从我身上下去后他便出去了,关门前给我留了一句话,先处理好自己的心情,再谈其他的。也就是说他目前还不准备帮我,只是留着我,观察着我。

他将我从怀抱里松开后,使我转过去面朝他,他握住了我的双肩,全神贯注盯着我说:“我不相信,就像我是想逼你在乎我,才配合了霍锦君,你为了让我死心才说出这种话。”

其实陆老板对我也够耐心了,起码没有霸王硬上弓。

他的软语令我整个心脏痛缩后揪了起来,我努力推拒着他,口是心非道:“不是暂时的,就算将来我和陆老板成不了好事,也不会是你,你清楚的。在我被送走以后,其实我们就该结束了,我这些年远在他国只是用你来填充我的孤独,聊以慰藉,仅此而已。”

而是选择从我内心上循序渐进,让我自愿接受利益合作中包含的交易。

许世文照旧从身后紧张拥住我,他控制了我乱动的肢体,将瘦削的脸侧挨在我耳边,说话时有浓重的鼻音,连带嗓子也有些沉哑,“西婉,老实说我不怪你,没有真正的怪你,不管是你的选择,还是其他的。我之前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你不开心了暂时的分离,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你。”

后来罗德给我寄明信片的时候,陆老板有一天从门口的信箱里帮我带了回来,他看了看信封表面才递给我说,凯琳,你的明信片又到了,我今天顺手帮你拿了回来。

我刚来到包间之后,锦欣便上厕所出去了,她前脚刚走,后脚忽然有人从背后出现温和抱住了我,我即使没看见他的脸,也认出来了,因为他从背后抱我的动作久违又熟悉。那绝不是陆老板宽厚的胸膛,这个人还要清瘦一点。我穿着单薄的衣服,那人周身也有些冷冽,凉得我下意识便躲。

凯琳是我的英文名。

我暂时只能对她有求必应。

我回国落脚以后就把我的新地址告诉了罗德。

才出了那档子事,我想也是,就是平时我回去吃一顿饭都能饱两天,便充满同情地打算做东陪陪她,更为上次拖累她的事感到抱歉。虽然她生气一向过后就忘,可涉及到她艺术发展的事就不一定了。

因为许世文的事,我们这段时间有些敏感,陆老板帮我捎信其实也不是顺手。于是我主动向他解释一遍,这是我在英国的好朋友,他热爱旅游,旅游到每一处都会给我寄明信片,我们后来大多只是这样来往。

过了两天,锦欣突然邀请我出去吃一顿饭,说是最近在家吃饭不容易消化,想出去好好吃一顿。

陆老板了然嗯一声,毫不在乎地去书房忙自己的事了。对于我和罗德的明信片,他似乎真没什么反应,只是随意了解过问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