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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所以你才会对他格外关照,处处维护他?”东篱不破哑然失笑。

“花开搬进海岭城的时候,正好是我母亲去世周年,因为语言不通,年纪又小,经常受人欺负;而那时候你又在哪里?”

凌厉又冷笑道:“怎么样?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觊觎你的宝贝。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着花开──你更喜欢插手别人的命运,自以为是,这就是你以为的爱情?”

凌厉点头。

东篱不破反驳道:“这是我们家族的遗传病。”

“所以你看到花开,看到他是哑巴,就想着要帮助他?”东篱不破问道,“所以你才会使用哑语?”

凌厉道:“起码我现在认识到这个错误,而你,却还妄图继续错误下去。”

“你也是东篱家的成员,也该知道那是什么模样吧?她被当作传说里的白子圣女娶进门,洞房后就再没见过我父亲──直到死去。说实话,我父亲后来飞机失事,我一点都不觉得悲伤。”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东篱不破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凌厉又习惯性地找起烟来。他面色阴沉地踱进卧室,想去找那件肮脏的外套,然而刚推门就看见落地窗外站着个人。

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对别人提起过去的事。

“嘘……”

凌厉打断了他的话,“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祖先,那你知不知道我母亲是什么模样?白子──先天白化、蓝眼又聋哑。被家人与帮佣们在背地里嘲笑。”

蕲麟魄隔着玻璃与他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着的黄色符纸。凌厉突然想起下午蕲麟魄对他说的话。

“考虑一个和我母亲一样是哑巴的孩子?”

要想保证海岭城永无后患,必须将东篱不破超度转生。

“我不会再离开他。”东篱不破辩驳道,“然而阳世里的生活,我毕竟难以照顾。如果你真的只能接受同性伴侣,为何不考虑……”

然而东篱不破是绝不会允许别人去掘他的坟墓的。所以在凌厉与麟魄决定行动之前,必须找个地方将东篱不破软禁起来──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凌厉哑然失笑:“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将你的秦华开往别人怀里推?”

凌厉明白了蕲麟魄的想法,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客厅里。暗中将食指咬破,将血涂在掌心,再把烟点燃了拿在手中。

东篱不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正在考虑该如何开口,但是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你应该明白。”

他要先把东篱不破的鬼魂,从秦华开身体里驱逐出去。

凌厉冷笑道:“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听起来你是一定要我死了对陶如旧的那条心。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客厅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东篱不破似乎也有了去意,凌厉故意立在出门必经的过道上,吸了口烟,慢慢地说道:“其实你要我照顾花开,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东篱不破反问道,“你是我的后辈,我自然应该指点你的作为。你难道看不出那蕲麟魄对陶如旧也有几分属意?有他在一边撺掇,你还以为陶如旧会原谅你的过失?”

这话说得实在反常,东篱不破忍不住停了脚步,看凌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凌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淡地回答道:“这事是我和陶如旧之间的问题,原不原谅和你都没关系。”

“说实话……”

“你与陶如旧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东篱不破开门见山地说,“虽然这事是我挑起来的,但是这点儿无辜,并不足以弥补你的所作所为──这个我想你自己最明白。”

男人冷冷的笑道,“花开长得的确可爱,我也想过要尝尝味道。只可惜他是个哑巴,每次看见他我总是会先觉得可怜。不过现在既然是你在他身体里,就不算是个哑巴,而且祖先的味道倒是很像要尝一尝。”

东篱不破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落了座。凌厉同样冷着一张脸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等待着鬼魂说出他来访的目的。

说着,就攥了沾了血的那只手,装作要去抬起花开的下颌,却哪料到东篱不破早见了他指尖上的血迹,一闪便躲了开去。

说着,便旁若无人地登堂入室。从前凌厉不在海岭城的时候,他与花开就经常会在这里幽会。也可以算是它在阳世的一个“家”了。

“原来你还有乱伦的嗜好?”鬼魂嘲笑道,“而且不见血还不尽兴?”

“呵…”哑巴少年唇角一弯,一种有别于他本人的低沉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了起来,“事情已经了解了,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凌厉二话不说,扔掉香烟直接将手朝东篱头顶拍去。秦华开的身形较矮,两三下就架不住凌厉的攻势。东篱不破顺手拿起一个花瓶就要往凌厉头上砸,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花开慌忙央求的声音。

“东篱不破。”凌厉看着那双眼睛缓缓说道,“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

“不要这样做!”

开了门,是秦华开站在廊下。单薄的少年穿着简朴的衬衫长裤,但是明亮的眼睛里却暗藏着机锋。

东篱不破因为这声央求而迟疑了片刻,凌厉画了结印的手掌立即拍到了他的胸膛上。东篱不破闷哼一声,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出去。而在凌厉看来,则是一股青灰色的烟雾,从秦华开的体内抽离。

手中的咖啡早已经变冷,凌厉起身将它倒进下水道。这时候门铃响了。

他急忙上前抱住少年失去知觉后瘫软的手脚,同时看见那一团烟雾迅速形成人类的形状──东篱不破,鬼魂带着他的银色面具,再一次朝凌厉扑了过来。

好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过两天主动给陶如旧一个访谈的机会──其实如果一开始就满足了青年的愿望,而没有将他带到海岭城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完全不同吧。

“凌厉!快出来!”

没有矛盾,没有问题,也没有了冒险与刺激,一切好像已经画了个句号;而整件事的经过也如句号的圆圆,从原点又回到了原点。

玄关外蕲麟魄大声喊道,凌厉立刻抱紧了花开跑向玄关。身后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寒刺骨。仿佛那地宫里面的水流再一次爬到了地面上。

凌厉这才记起来自己把手机落在了医院里,走过去接起电话,是韩斐的报告。总部反应平常,陶如旧亲戚那边也暂时稳住了。凌厉点了点头,放下电话,突然觉得无事可做。

凌厉再没有回头看,他迅速地打开大门冲了出去。早就在门外等候的蕲麟魄立刻将门推上,贴了最后一道黄色纸符。

别墅里很安静,或者说一直这样死气沉沉。凌厉离开卧室来到客厅,拿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泡了一杯咖啡,桌上的报纸是两天之前的,打开电视机,也已经只剩下八点档的苦情戏可看。他百无聊赖地换着台,边上的电话响了。

门后面立刻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甚至飞出来的木屑还将门上的玻璃砸碎了。但是因为符咒的作用,东篱不破的鬼魂始终不能离开别墅半步。凌厉抱着花开慢慢走回蕲麟魄身边,看见东篱不破那闪着银光的面具从破碎的玻璃窗间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关掉水流,穿上浴袍。

鬼魂狠狠地叫着:“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他沉着脸将衣裤剥掉站进水中,感受着温热湍急的水流击打在身上,有一种酥麻致密的感觉。伤口的痛慢慢被热气蒸去,整个人的心情也舒畅了一些。

而凌厉的怀里,秦华开一直在沉睡。

凌厉一身狼狈地离开了翠莺阁,回到别墅之后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肩上的伤口虽然包扎过,但是沾满了血迹与尘土的绷带已经起不到任何医疗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