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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私盗至宝弃神位

对方一袭白衣,如风拂玉树,温润得很,又清冷得很。

清染宫的女主人近日一直有些心魂不宁,听到钟声响时,右眼更是跳得厉害,待看到不请自来的白衣上神时,顿觉心头一紧。

这几百年,凤止时不时会来清染宫坐一坐,虽然不提凤血玉,她却十分清楚,若他不是为凤血玉而来,又是为何而来?

在阵阵钟声中,凤止落至清染宫前,白衣玉冠,神色淡漠。

与他耗了几百年,她的耐心快要被磨干净,像他这般温水煮青蛙,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受。有时甚至会觉得,若是再这般下去,别说是凤血玉,或许连她自己的心,有朝一日都不得不舍给他。

天帝肃容:“本帝前去看看。”

“凤……”

天后亦神色一凝:“是何人,竟敢擅动碧落伞的禁制?”

刚开口,便被他淡淡打断:“公主知道凤止的来意。”

万年沉寂的九阙台忽而钟声大作,响彻整个九重天,紫宸宫的御花园内,正与天后散步的天帝应声抬头,面色大惊。

看到他的表情,她的脊背突然袭来一阵寒意。

“铛——”

不一样,今日的凤止,同这七百年间的他不一样。

为首的仙将认出她额上的神印,抖着嗓子唤了一声,却见她抬头仰望,眸光冷凝:“那便是碧落伞吗?”

此时的他,丝毫也无刻意,便在他与她之间划出了一条界线,那个无形的界限,如此突兀,又如此分明。她屏息半晌,总算彻悟,并非他翻脸不认人,而是他从来不曾向她走近哪怕一步。

“沉……沉朱上神?”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上神凤止,上神凤止必须公正,必须胸怀天下苍生,不容许任何私欲,所以,他虽想要凤血玉,却并未对她用强。

九阙台外守卫的仙将正有些昏昏欲眠,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神力从天而降,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抖擞精神朝那神力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墨袍少女在一道青光之中出现在九阙台上,怀中抱着一把银枪,神情淡漠。

然而,此时的他,却只是凤止。

此时的沉朱,已越过南天门,朝碧落伞高悬的九阙台飞去。

是失去了公正,满心都是私欲的凤止,如此淡漠,又如此残酷。可是,为何她却觉得,比起那个总是笑若春风的上神,面前这个冷冰冰的男子,更加有血有肉。

白泽已去往仙界,沉朱也十有八九会去那里,他不妨先将定海珠取来。

慑于他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随侍的宫娥亦骇得浑身战栗。

夜来确认沉朱已携皓月枪离开之后,立刻掉头往东海奔去。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身上浴满无双风华:“本君想借凤血玉,不知公主可否成全?”

他的目光从那张失血过多的脸上收回,落到棺木中那道沉睡的身影上,语气低柔,却带着森然冷意:“墨珩,别来无恙?”

分明是个问句,却偏偏迫得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成碧撑在地上咳血,听到男子凉森森的语调:“不愧是那丫头的人,就连不要命的说话方式,都如出一辙。”冷漠的眸子转向她,“你方才不是问,本神是长在哪里的哪根葱吗?本神名唤浮渊,与崆峒,倒有一段说来话长的渊源呢……”

罢了,在他面前,她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不过,这一次,他却注定要与她两败俱伤。

话说完,身子就被巨大的力量甩出,纤细的身子撞至一旁的柱子上,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视死如归地调出神力,道:“看来,锦婳左右是逃不过与尊上这一战了。尊上既不打算看天族颜面,锦婳也不必以上神之礼相待。凤止,放马过来!”

成碧徒劳地与那个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做抵抗:“放……肆。”眼中浮出冷笑,“华阳宫的主人,我只认识一个,也只承认一个,你……是长在哪里的哪根葱?”

凤止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淡笑:“既然如此,本君便不客气了。”

男子望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唇角冷漠地勾起:“本神吗?”眼神冰冷慵懒到极致,“本神乃华阳宫的主人。”

沉朱的手刚刚触到碧落伞的伞柄,九阙台上便响起恢宏肃穆的醒魂钟声,每一声都透着巨大的威慑与警告,她眸色凛了凛,继续凝神力于掌,巨大的伞骨在神力下合拢,天色陡然暗沉,天外的雷霆笼下,将整个仙界都罩在一片晦暗之中。

她在扼住自己喉咙的神力之下挣了挣,自喉间发出含混而颤抖的声音:“你……是谁?”

不断有仙将赶至此处,却迫于沉朱的神威无法近前一步。

男子微微偏过头,让她瞬间屏住呼吸,映入眼帘的,是何其漂亮的一张脸。如缎长发下的眉眼苍白而纤细,桃花般明媚的眸,挺拔俊秀的鼻梁,微微上扬却不带一毫温度的唇角……那张脸上有她熟悉的影子,却又全然陌生。

她高居上神,普通的仙将自是没有资格阻拦。

话未说完,就被什么力量扼紧了喉咙。

只见墨袍少女高悬于九阙台上空,额间血色的神印透出无上的尊崇,她神色平静,墨色染尽的眸子深如古井。

成碧手心凝聚神力,怒喝一声:“何人擅闯墨珩上神寝殿?”急急唤道,“来人!快……”

“告诉天帝,碧落伞本神暂借几日,不日之后,定当原物归还。”

自从墨珩仙逝,华阳宫便无人穿颜色艳丽的服饰,这位不速之客竟如此装扮,自然有亵渎逝者之嫌。

说罢,便径自朝南天门外飞去,然而,却有一道神力将她逼停,一个威严的嗓音越过众仙将,冷冷道:“何人这般大胆,竟敢强夺碧落伞,将仙界置于不见天日之中!”

立在墨珩棺木前的青年,虽一袭绯衣,背影却无比清冷,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在常年清寒的大殿上,那袭深绯色的外袍显得无比刺目。

天帝在前方显身,目光冷冷地落到沉朱身上,脸上带着露骨的不悦:“原来是沉朱上神。上神贵为崆峒龙神,竟也行如此蛮横之事吗?”

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眼前的这个大活人是怎么来的?

因婚约一事,天帝心中早有不满,可碍于她的身份,只能对她假以辞色。今日,她却光明正大地打起了碧落伞的主意,无异于当面挑战他的权威。

行到放置墨珩棺木的地方,她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沉朱神色不变,道:“天帝,本神日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本神借碧落伞有急用,还请放行。”

成碧点了点头,挥手撤去设在殿外的结界,步入殿内。

天帝闻言,怒色立刻现入眼底,他按捺住熊熊怒火,道:“碧落伞维系着仙界的风调雨顺,若是给上神借去,本帝如何向仙界的臣民交代?”意识到自己的地位身份不好将话说得太死,又添道,“沉朱上神欲借碧落伞,定是有不情之由,既然如此,又为何不事先同本帝商量?”

对方应道:“一切如常,元君放心,此处有末将把守,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沉朱看向面前的男子,一丝不苟的龙袍和龙冠,目光坚毅沉稳,眉宇间漾着一股浩然之气,九五至尊的尊崇,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说话间,天后也在他身畔现出身形,妆容精致,衣着雍容,神态间的骄傲和睥睨一览无余。

她照例问了问:“可有什么异常?”

这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女。

观星殿前有神将率重兵把守,见了素衣白衫的少女,忙唤道:“成碧元君。”

沉朱静静望着他们,开口:“天帝,你在荣登九五之前,曾拜墨珩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神且问你一句,若以仙界几日黑暗,来换墨珩一命,你可愿意?”

成碧目送着他们分别朝东海和仙界而去,在原地伫立片刻,抬脚朝观星殿走去。一路上桃花开得繁盛,她的心事却如隔世般苍凉。墨珩上神,你若是还在,该有多好。

天帝为此话浑身一震,看到少女手中所抱两样器物,立刻明白她的意图,震撼之下,语调更是冷硬了几分:“恩师早已羽化仙逝,上神何必如此倒行逆施?为一己之私夺取六界至宝,简直枉为上神。你的做法,恕本帝不能苟同!”

夜来听完他的解释,立刻做出决定:“白泽神君,你我分头行动,我去妖界,你去仙界,一定要追上帝君,助帝君把东西取回来。”

天后凉凉开口:“墨珩上神的确曾为帝师,然则陛下荣登九五,靠的却是一步一功劫,若无盘古轮中的九万年,又怎会有今日尊崇?”

仙界需要取碧落伞和凤血玉,耗时太久,若是不小心惊动天帝,想要抽身只怕困难重重,东海距崆峒最远,也不宜最先动手。若沉朱深思熟虑过,一定会先挑妖界下手。

只一句话,就与墨珩撇了个干干净净。

白泽想了想,道:“是皓月枪。”

沉朱为这番话眼眸瞬间冷下去,嘴角却挂上讽刺的笑,将脸转向天帝:“帝尚,这就是本神没有事先同你商量的原因。”冷漠地看着他,“你不肯救,本神却要救。休说是仙界几日黑暗,便是百日、千日,本神也要一试!”浑身杀气一盛,“让开!”

夜来双唇紧抿,神色凝重:“盘古轮中的七百年功劫,也没有让帝君改变主意,可见帝君的执念之深。既不能阻止她,就只能助她一臂之力。只是不知帝君会先去取何物……”

天帝为她态度震怒:“上神既如此不讲理,那就休怪本帝不客气了!”

成碧有些六神无主:“二位神君,帝君定是去取四神器了,此时阻止只怕已来不及。”

说罢,便执雷咒朝沉朱面门劈去,天后亦化出神器,助天帝夺碧落伞。

夜来眉目发沉,拳头紧了紧,连敬称都省了:“那家伙……”

聚在下方的神将,只见三道影子缠斗在一起,不时有神力打偏,被击中的殿宇立刻化为飞灰。

白泽道:“沉朱离开崆峒以后,便刻意抹去了行踪,吾的神力无法探到。”

一方是天帝和天后,一方是龙族上神,这场争斗,简直盛况空前。

他身后跟来的两名神将率先开口:“末将无能,把帝君……跟丢了。”

正提着一颗心观战,忽见一道白光落入战局之中,巨大的神威同时压下,将战斗的双方逼停下来。

又等了片刻,他突然立起,朝归来的白泽迎过去:“白泽神君,找到帝君了吗?”

玄袍的青年挡在少女跟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发迎风而浮,身形俊秀而挺拔。

夜来忧心忡忡地坐下,将头甲放到桌子上,满脸不安:“但愿帝君只是外出散心……”

白泽将天帝的雷咒化于掌中。

成碧神色凝重:“帝君外出时,我派了几名神将偷偷尾随,可是至今都没有消息,白泽神君已经前往太虚海……”

“好歹,赶上了。”

“你说什么?”提前自魔界回到华阳宫的夜来,在听闻沉朱自盘古轮历劫归来之后,不等洗去身上风尘,就匆匆赶至她的寝殿,结果却自成碧口中得知,沉朱独自外出,已数个时辰未归。

沉朱望着突然出现的青年,微微晃了下神,继而露出释然的表情:“白泽,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她收了心思,一路往九重天而去。

白泽淡淡嘱咐:“沉朱,下次不可独自行动。”

琉光这家伙,够意思起来也忒够意思。

沉朱望着他的背影,道:“不会有下次了。”

沉朱踏着祥云,一边打量皓月枪一边犯嘀咕,这传说中的皓月枪分量虽重了些,却并无琉光说得那般烫手,不过,在封魔殿上震碎布设在它周围的结界时,她的确感受到了不得了的力量,比之她的龙吟剑只怕也不遑多让,是妖皇刻意将妖力封起来了吗……

白泽示意她,道:“走。”

低叹一声:“重建封魔殿,可又是一大笔开销。”

天帝见他们有退意,怒喝一声:“哪里走!”

待琉光离去,景焱忍不住腹诽,适才与沉朱上神那一战,陛下一定放水了吧,就算对方几百年间神力大增,也不可能将封魔殿毁得这么彻底。

白泽却衣袖一拂,以神力化出一道屏障,趁天帝与天后对付那道仙障的机会,拉着沉朱跃上云头,朝清染宫的方向飞去。

琉光自他身旁行过,道:“三日之内,重建封魔殿。”

身后传来天帝夹杂着暴怒的一声:“沉朱,就算你贵为崆峒上神,本帝这一次也绝不姑息!”

景焱忙收了脸上讶色,垂下头恭敬道:“整个妖界,谁有胆量与陛下相争?”

二人落至清染宫前,沉朱将皓月枪与碧落伞悉数丢给白泽,道:“收好。待本神取了凤血玉,再去东海取定海珠。”

似是看破他心中所想,琉光那双淡漠的眸子转向他:“景焱,你莫不是怕本座没了皓月枪,便守不住这个位子?”

白泽道:“适才夜来以灵力传回消息,说他已带着定海珠在赶来的路上。”

望着少女抱着皓月枪匆匆离去的背影,景焱神色一惊,陛下竟将皓月枪借了出去,这也太轻率了。

沉朱一顿:“夜来那家伙……”

沉朱愣了一瞬,神色恢复如常后,唇角向上扬了扬:“多谢,今日欠你的人情,本神日后加倍奉还。”

不知东海水君可曾难为他。

琉光以妖息挡开这一击,评价她:“急性子的丫头。”望着她,神色微澜不起,“能将本座一只脚逼出界内,实属难得。”环视四周,眸中映出一片狼藉,“封魔殿毁成这般,皓月枪暂无收容之处,你若是不怕被上面的妖息灼伤,尽可拿去。”眉毛挑了挑,“不过,重建封魔殿的这笔账,本座可记在崆峒头上,日后定向你加倍讨回。”

夜来取定海珠的过程比预想中要顺利许多,说明来意之后,东海水君虽略感为难,却还是亲自带他来到定海珠的存放之处。夜来对于水君如此慷慨十分惊奇,水君却感慨地表示:“几百年前,东海境内有凶兽为乱,犬子前往平乱,差点儿命丧兽口,若非沉朱上神倾力相助,将凶兽斩于剑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哪。”

沉朱气极,咬牙切齿道:“琉光,把皓月枪给本神留下!”说着便自手心化出一道神力,朝他胸前打去。

说罢又道:“夜来神君放心将定海珠拿去,本君暂以本元之力护住东海水脉,只要定海珠可在本君本元之力耗完之前归位,便无大碍。”

虽然并不明显,可是景焱好似看到自家陛下的唇角勾了勾:“再打,结果也不会改变,何必折腾。”

夜来听完他的话,立刻因他的知恩图报高看他一眼,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水君有什么用得着本神之处,本神定当倾力相助,在所不辞。”

沉朱一顿,适才还张扬的眉眼立刻染上怒色:“堂堂妖皇,怎能如此耍赖!”因方才动了太多本元之力,身子轻轻一晃,勉强立稳,气呼呼地看着面前男子,“怪你没有说清楚,重新打一场。”

他自然不知,水君知恩图报是一方面,今日收到朝凤宫那位尊神的亲笔信是另一方面。咳,若不卖个人情给崆峒的那位小帝君,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干到退休。

男子的目光从落在界外的一只脚上收回,道:“本座方才说,你让本座出了此界,皓月枪方可借你。”提醒她,“丫头,本座的另一只脚,可尚在界内。”

清染宫的守卫一见沉朱与白泽便上前阻拦,却被二人身上的神泽逼退一步:“二位上神,不知来清染宫……”

少女眉眼轻扬,道:“琉光,我赢了。”

沉朱道:“本神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不必通传了。”

直等到尘埃落定,才看到立在断壁残垣中的那两个身影。

守卫不知沉朱来意,慌忙随上去,诚惶诚恐道:“上神留步。清染宫今日有贵客登门,殿下只怕抽不开身,还请上神改日再……”

“陛下!”他面色大惊,想立刻冲过去,却一时因神妖之力相撞而产生的余韵无法近前。

沉朱漫不经心打断他:“本神说几句话就走,不妨碍你家殿下与贵客幽会。”又问,“你们殿下如今何在?”

景焱心里一阵惊慌,加速朝前飞去,孰料,还未飞到近前,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屹立万仞山巅数万年的封魔殿在他面前崩塌,正难以置信地望着封魔殿渐渐化为虚无,就见两个妖君被适才的冲力蛮横地甩了出来。

守卫无比为难:“上神,这……”

上次相见之时,那位崆峒的小帝君还没有这般庞大的神力,不过数百年,她竟已能与吾皇的力量相争吗?

正在僵持,便听到女子清冷的嗓音:“何人要见本宫?”

景焱还未抵达封魔殿,便已感受到两股激荡冲撞的神妖之力,环绕在封魔殿周围的灵力乃太古妖力,早已守卫封魔殿十万年之久,此刻竟缓缓向后退去,足以证明那两股力量的强大。

沉朱闻声望去,只见前方回廊下立着一名女子,青眉如黛,额点梅妆,浅粉色宫装端华无双。女子的身边,一名白衣青年静静而立,二人之间,仿佛由什么东西隔出了一方天地。

妖力以他所立之处为中心,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然而便宜朋友大多靠不住。你若要本座日后信任你,今日便也要拿出些本事说服本座。沉朱,十招之内,若你能让本座出了此界,皓月枪,借你。”

一时之间,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自榻上起身,繁复衣摆拂过地面,在大殿中央站定。

“凤止。”她唤他的名字,手在衣袖间缓缓握了起来。

然而琉光向来是不在乎旁人的想法的,沉朱有些意外的表情他不在意,妖君们的阻拦他自然也不介意。

在此处遇到凤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陛下只是单纯地想同沉朱交个朋友……吧?

盘古轮中的七百年,她自是无暇想他,可是,一跳出轮回,便满脑子都是他。原本以为,他一定也同她一样,然而久别重逢,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并无什么特别,甚至带着些泛泛之交的冷淡。

然而,探视的目光落到自家陛下身上,在他的眸中却丝毫也看不出男女之情来。

七百年,当真可以将他们的交情消磨至此吗?

不过,对方是崆峒神族,位极六界,配自家陛下,也没什么不妥。

沉朱的眸中不由得滑过一抹黯然,听到白泽开口:“凤皇,你也是来取凤血玉的吗?”

他们哪能想到,陛下竟会看上一名异族女子,还是这般凶悍的异族女子,实在让人震撼。

经他这么一问,她恍惚觉得好似也有这个可能性,立刻期待地望向他。

他们私下以为,自家陛下即位这么多年,委实清心寡欲地让人发指,往他的龙床上送过的美人少说也有一百个吧,他却一个都没碰过,本以为他是对那档子事没兴趣,今日才知道,他是对那些女人没兴趣。

不等他回答,他身畔的女子便道:“如此说来,二位上神也是为凤血玉而来?”目光撞到白泽怀中之物,神色凉下来,“原来,取碧落伞的是你……”

两个妖君误解了琉光的想法,嗓子同时一抖:“陛……陛下!”

不光是碧落伞,皓月枪竟也在她手中。她取这些东西,究竟想做什么?

琉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若是多一个叫沉朱的朋友,我倒不甚介意。”

沉朱将因凤止而乱作一团的情绪收拾好,道:“正是本神。公主是聪明人,本神便不拐弯抹角了。本神今日前来,是想借凤血玉一用。”语气里多出些威胁的意味,“本神已与天帝天后撕破脸,不在意再多得罪一个天族公主。”

手不自觉垂落下去,孰料,掌中的发带却被对方扯走。

女子为这句话脸色白了白,却依然维持着镇定:“如此说来,上神对凤血玉是势在必得了?”

少女的眸色立刻毫不掩饰地黯了黯:“是吗?”

沉朱朝她慢慢走过去:“不错。”

可是,为何听到这番可笑的话时,他对她的兴趣却反而大增?抬眼望向面前的少女,漫不经心伸出手去,修长手指碰到她递来的缎带,闲闲评价:“本座是妖皇,哪怕是皓月枪,当今天下也只我一人取得出来而已。‘盟友’这个词,于本座而言,毫无意义。”

女子面色如霜:“就算取凤血玉,会要了本宫的性命,上神也要取吗?”

毕竟,他早已强大到不需要盟友。

沉朱眯了眯眼睛:“此话怎讲?”

琉光闻言微怔,缓缓勾唇:“还不曾有人如你这般不自量力,妄想做本座的盟友。”

女子语气生硬:“上神要取的凤血玉,早已在封神之劫后化入本宫的骨血。”眼角眉梢染上凛然之色,“有凤血玉护体,只要再历几轮功劫,本宫便可晋位上神,若在此时强行抽出,本宫数万年的修为将毁于一旦……”语气里带着轻微嘲讽,“上神打算以多大的诚意,让本宫将这般重要的宝物拱手相赠?”

沉朱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底幽深而清澈:“唯一的好处就是,你会就此多出一个盟友,不是妖界之皇与崆峒帝君,而是琉光与沉朱。”将头上缎带扯下来,递到他面前,以发带相赠,是崆峒古礼,乃结盟之意,“就算有朝一日,你不容于六界,沉朱也绝不负你。”唇角微微扬起,“虽说,现在自身难保的是我自己……”

此话惹得沉朱身形一顿。

琉光淡淡的眸光落到她身上:“当真遗憾。”

凤止将她的动摇看在眼中,心中轻叹,他认识的阿朱,虽然偶尔任性妄为,却并非自私自利的姑娘。如今,她若想救墨珩,就必须牺牲一个无辜者,面临这样的抉择,她自会矛盾动摇。

少女答得坦诚:“于崆峒和妖界的大体,并无好处。”

少女的神色变幻不定,似在同什么做抵抗,良久,她的眸色渐渐沉寂,忽而开口:“本神愿以上神之位与你交换。”

琉光却并无别的情绪:“原来如此。”又道,“可是,借皓月枪给你,对本座而言,有何好处?”

极轻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俱是一震。

少女的眼神扫过去,如同寒冬腊月,说话的妖君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那个眼神冻住,立刻噤了声。

凤止的手在袖中重重一抖,阿朱,你竟肯为墨珩做到这一步吗?

“陛下,不可借给她!谁知炼化的过程会出现什么变数?只要稍有闪失,就会酿成妖界的大祸!”

她继续道:“公主若肯借凤血玉,本神愿在了却心愿之后,抽龙骨相赠。”

皓月枪、碧落伞、定海珠、凤血玉、引魂灯,这些物件都是六界至宝,她不但要与妖界为敌,竟还打算得罪仙界和冥界吗?

携定海珠赶至此处的夜来听到此话,立刻大喝一声:“帝君!”

此话她说得平淡,被她绑在柱子上的妖君却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她方才说,要抽龙骨相赠。若无龙族的根骨,她便再也不是上神,万年修为也将在龙骨离体的瞬间散尽。如今,她因上神命格不必受缚于天族的权威,若是失去上神之位……

沉朱沉默了片刻,如实道:“本神需要借皓月枪与碧落伞、定海珠、凤血玉一起炼化,得到至阳之火。你放心,炼化至阳之火只需调用这四物中的本元之力,并不会损及皓月枪本身,待本神取得火种,去冥界换回引魂灯,立刻物归原主。”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琉光却提着皓月枪,行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单手撑额:“告诉本座,你借皓月枪做什么?”又道,“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白泽忽而上前一步:“沉朱,不需你抽龙骨换凤血玉,这个恶人,由吾来做。”

她似忍了许久,才把身上的杀气忍回去,道:“琉光,你要如何才肯将皓月枪借于本神?”

夜来亦道:“白泽神君说得对,锦婳公主若不肯配合,便休怪吾等得罪。”沉朱将他们拦下,喝道:“白泽,夜来,退下!此事由本神来做,不可插手。”

少女的眸光立刻一沉,分明无风,殿上的烛火却晃了晃,封魔殿霎时又阴暗了几分。

“可是,帝君……”

两位妖君刚刚绝望的心立刻死灰复燃,陛下,说得好!皓月枪关系妖界大统,绝不能落入神族的手中。

锦婳见状,厉声道:“本宫不仅是天族公主,也是凤族后人,几位欲取本宫体内凤血玉,可问过我凤族的帝君?”

琉光挑眉:“可本座为什么要给你?”

沉朱为这充满底气的一句话怔在那里,适才一直努力忽略她身畔的凤止,此刻却不得不正视他。

她点头:“唔。”

在她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白衣青年却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轻声问她:“阿朱,一定要取凤血玉吗?”

琉光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问她:“想要吗?”

她为此话呼吸一紧,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自然要取,如今只差凤血玉便可炼化至阳之火,怎能轻易言弃?就只剩……最后一步了啊。”神力渐渐漫开,将墨色的绣袍轻轻举起,她转过脸,对锦婳道,“公主放心,取龙骨相赠一事,本神说到做到。今日,只好冒犯。”

两个妖君瞠目结舌,沉朱的眼睛则亮了亮。

凝神力于掌,朝女子攻过去。

大约是接收到他们强大的心念,只见琉光的眉毛动了动,抬脚便朝她走过去,而后,在两位妖君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他淡定地,将皓月枪拔了出来。

在心里默默祈祷,凤止,不要阻止我。

陛下,速速收了她!

然而,手却在对方的面门前被一只手握住,进不得,退亦不得。凤止的手力气极大,贴着她的皮肤滚烫无比。

两个妖君闻言快要吐血:拔得出来才怪,这世上除了他们陛下,谁有能耐把皓月枪拔出来?话说这位姑娘,你跟我们陛下说话,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她冷冷望他:“凤止,放手。”

沉朱望向琉光:“琉光,本神要借皓月枪一用。”指着玄晶台,面色丝毫未变,“可本神拔不出来。”

凤止垂目望着她,语气尽量拿捏妥当:“阿朱,若本君今日一定要护着她呢?”

两位妖君乖乖地闭上了嘴,心中有些哀怨。陛下,您要不要这么不给自家兄弟面子。

少女的胸前起伏不定,眼中渐渐漫上痛色,盯了他半晌,才艰难地问他:“凤止,为什么?”

琉光的眸子淡淡转向他们,道:“住口。”

“本君七百年前便已说过,若你一意孤行,本君必会拦着你。阿朱,你莫不是忘了?”

“崆峒与妖界素无瓜葛,她竟敢打皓月枪的主意,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陛下快快收了她!”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只差凤血玉,我便能去冥界换来引魂灯。凤止,你若担心六界大乱,我可向你发誓,炼化至阳之火的途中,只要出现一丝异状,我便立刻收手。”望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少有的祈求,“凤止,你让我试一试,行吗?”

那两名倒霉妖被挟持的妖君见到琉光,争先恐后道:“陛下,她要盗取皓月枪,还打伤我方数名妖君,陛下千万不要让她给跑了!”

凤止沉默片刻,反问她:“阿朱,若本君执意不肯呢?”

墨发墨袍,满身清冷。

沉朱为他的这句话失神片刻,唇角勾起苦笑:“我都这般求你了,你就不能为了我……退让一步吗?”

琉光眸子眯了眯,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手从她的手腕处滑下,握住她的手:“阿朱,本君有本君的苦衷。”

“彼此彼此,当年妖皇也独身闯入崆峒,掳走本神座下数名猛将,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神今日便是来还这个大礼的。”

她却甩开他,撑额笑:“苦衷?”下巴轻轻抬起,眸中带着一抹倦色,“是什么苦衷?”

“丫头,敢单枪匹马闯入妖界,还以本座的部下为质,胆量不小。”

凤止将被她甩开的手收回,不答反问:“阿朱,若是在墨珩与六界之间择一,你会如何选择?”

封魔殿中极为晦暗,只点着几盏妖灯,将黑暗中身形缓缓勾勒出坚毅的轮廓,男子衣袍繁复,面庞棱角分明,神色极为冷漠。

沉朱毫不迟疑:“自然选墨珩。”

正考虑要不要割了他们的舌头,就有一道妖力朝她打来,她敏捷地避开,站住脚以后,朝妖力袭来的方向勾了勾唇:“琉光来得太慢了,你的部下实在聒噪。”

凤止轻道:“若是在墨珩与本君之间呢?”

沉朱坐在高台下的玄晶阶上,眼神比那黑色的玄晶还要漆黑。两名妖君被她以神力凝成的锁链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自刚才起就骂声不绝。

沉朱的眉头皱了起来:“凤止,我为何要在你与墨珩之间做选择?”

护在皓月枪周围的结界已被震碎,庞大的威压弥漫在整个大殿。

一个是她的至亲,一个是她的挚爱,她,怎能在他们之中做出抉择。

封魔殿的正中央,一柄长枪岿然立在黑色玄晶砌成的高台上,枪身仿佛有月华浮动。

“若此时是我问你,在凤族与我之间,你会做何选择,你又会如何回答?”

自家陛下还是继续清心寡欲下去吧,离凰山的那一位实在不好惹。

面对她的问题,本以为他同样会为难,谁料,他却轻道:“若是不能两全,本君自然会选你。”

景焱默了默,呵斥道:“不要胡说。”踏上云头之后,却忍不住思虑这件事的可能性。若是果真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家陛下实在是太清心寡欲了。可是,想起外界关于崆峒帝君与凤族上神的那些风传,却又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清冷的瞳色倒映出她愣怔的脸。她定定望了他片刻,听他道:“阿朱,本君只问你,是要墨珩,还是要本君。”

景焱正要追上琉光,衣袖却被方才的那个小将扯上,听他正经问道:“景焱妖君,听说崆峒帝君好色淫荡,她……不会是看上咱家陛下了吧?”

他身后的锦婳眼中有一抹复杂划过,掩在宽袖下的手握紧,目光定在面前的白衣背影上,嘴唇微微抿住。

身子一抖,那不就是崆峒的小帝君吗?这般想想,她的额间好似的确有个印记很眼熟。作为崆峒的上神,这般招摇地闯入妖界,真的好吗?

夜来见沉朱为此话有些站立不稳,慌忙冲上去扶她:“上神明知帝君答不上来,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

小将有些茫然:“龙族?”

凤止却不为所动:“阿朱,本君想知道答案。”

话音刚落,就化为一道红光,离开了春水阁。

沉朱嘴唇紧抿,目光定定地落到他的身上。这个问题这般艰难,却不是她迟疑的原因。她会迟疑,是因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自己竟有了清晰的答案。

琉光淡淡道:“除了龙族的丫头,还有谁有这般大的胆量。”

她看着他清冷的身影,道:“此时此刻,我只想墨珩回来。”

妖君景焱蹙了蹙眉头:“这样的行事做派,好似同某个熟人有些相像……”

很久很久以后,每次回想起那天,她都会问自己,为何没有说出实话?为何,要那般伤他的心?

妖皇闻言,空无的眸中少有地浮出一抹情绪:“妖女吗?”

那一日,在窒息的沉默中,凤止开口:“这便是你给本君的答案吗?”向后退了一步,唇角缓缓勾起,笑意却自始至终都未及眼底,“阿朱,你对本君的感情,原来无非如此。本君的存在,不过是你的锦上添花,墨珩于你而言,才是最不可或缺的人。”手撑上额头,唇角的笑意无比寂寥,“没想到,本君第一次输,竟是输给墨珩。”

“结果她拔不出皓月枪,就不要脸地抓了几名妖君当人质,还放狠话说会在封魔殿等着陛下,陛下若不亲自去一趟,她就抽了二位妖君的妖魄!”

沉朱为他的这句话红了眼睛,她有些恼恨他为何要把事情想得这般复杂,该生气的难道不是她吗?分明……已到了最后一步。可是,看到他如此颓然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朝他伸出手,中途,却又狠心收回,冷冷道:“凤止,让开,我今日一定要取凤血玉!”

琉光眯了眯瞳色极淡的妖眸,道:“她怎么了,说下去。”

男子的手自额上移开,露出清寒淡漠的眸色。

小将从悲愤中回过来,对琉光道:“那妖女实力不凡,吓得其他妖君也不敢轻易接近,本欲把守在万仞山外将她困死,结果她……她……”

他身上杀气骤起,惹得沉朱心思更沉,化出长刀便朝他攻过去。

幽离妖君最看重自己的那张脸,知道自己毁容,难免生无可恋。

“凤皇,你既然无情,便休要怪本神不义!”

他顿了顿,慌忙化出镜子递给他,以满足他最后的愿望,却见他与镜中人两两相望片刻,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她不是第一次同他打架,想起上一次打架时,他还极力让着她,不舍得伤她分毫,这一次,竟全然不留情面。她打得愈发吃力,却竭力牵制他,朝一旁的白泽与夜来递眼色,二人立刻会意,趁此机会朝锦婳袭去。

结果,对方气若游丝了半晌,道出三个字:“镜……镜子。”

还未至近前,忽有庞大的灵力朝锦婳罩下,沉朱灵台一空,凤止,竟为她动了本元之力……

见幽离妖君被那妖女从云头挑落,慌忙过去扶他入怀,道:“幽离妖君,你有何遗言,但说无妨?”

不过是一个失神,便有神力朝胸口袭来,虽然及时结起仙障抵挡,却还是被震退数步。

眼前不禁浮现出方才的场景。

白衣青年衣袂飘飘,挡在唤作锦婳的女子身前,温声安抚:“莫怕。”抬眸看向她时,却又恢复了冷漠的眼神。

小将悲愤道:“那妖女委实凶残,竟以一人之力斩杀数百头蛮荒妖兽,入万仞山如入无人之境。最可怜的是幽离妖君,被卸了手脚不说,脸还被她给划花了……”

这般无情的凤止,她不曾见过。

琉光眯了眯眼睛:“妖女?”

沉朱只觉得心口钝痛,几乎不能自已。

春水阁内,妖皇琉光正与景焱议事,忽有一名小将狼狈地闯进来:“陛……陛下!有个妖女闯入万仞山禁地,欲夺皓月枪,如今已在封魔殿!”

面前的他仍是书生模样,可是她的书生,为何会护在别的女子面前?

废话不说,亦上前迎战。

天帝率天兵天将赶来,看到对峙的双方,眼中的惊诧难以掩饰,不过,看到凤止护在锦婳面前,立刻定下心来,忙借机向他禀道:“凤止上神,沉朱她枉顾上神身份,私盗仙界至宝碧落伞,天理难容,还请上神予以严惩!”

那妖君的脸色黑了黑:“哪里来的丫头,如此狂妄。”

他身后仙官亦异口同声道:“请上神严惩!”

她却二话不说化出一柄长刀,声音不大,却带着凛然威严:“让开,本神赶时间。”

墨珩上神不在,这世上,能治沉朱罪的,便只有凤止上神。

更让他惊骇的是,自她身上溢出淡漠的神威,竟将他身上的妖息压制。她究竟是什么人?

天帝说罢,冷冷望向衣袖间灌满清风的墨袍少女,却反而因她威严冷澈的眼神打了个寒噤。

待那个影子飞到近前,他的心下微微骇然,来的竟是个女子。

凤止与她对视良久,缓缓开口:“私盗碧落伞,当削去上神之位,贬为上仙,以上仙之身,私闯清染宫,冲撞锦婳长公主,乃以下犯上,当削去上仙之位……”冷漠的眸子落到墨袍少女身上,“传本君之命,崆峒上神沉朱,自即日起贬为凡君,无本君之命……永世不得归位。”

“前方乃妖界禁地,何人擅闯?速速退下!”为首的妖君望着自天边而来的那道影子,冷冷喊话。隔得远,只见来者单枪匹马,玄墨色衣衫,长发以红色缎带扎起,迎风飞扬,有几分英姿飒爽。

仙界的君位由元君开始,按照上君、天君、天帝的等级逐级往上,在未分封之前皆为“凡君”,有的凡君,或许一生都无机会受到晋封。凤止将她贬为“凡君”,其实只是名称上的体面,与将她贬为庶仙,也没有什么分别。

刚刚靠近万仞山的上空,就受到巡视妖君的阻拦。

她稳住身形,脊背缓缓挺直。

皓月枪上的妖息太盛,沉朱料想琉光不会一直带在身边,很有可能仍然祭在万仞山,故而在踏入妖界之后,她没有迟疑,径自朝妖界之巅飞去。

“好一个……永世不得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