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网络小说 > 凤皇在上 > 第三章 天玄墟外解婚约

第三章 天玄墟外解婚约

男神仙打光棍的原因,无非两条,一是对女人没兴趣,二是眼光太高。可她觉得,凤止会打光棍,并不是因为他太挑剔,而是因为他实在,咳,太随便了。好比说喝茶,极品茶他喝,普通茶他也不挑,再好比说穿衣,上好的锦缎他穿,粗布麻衣他也不嫌弃。什么都可以,反而最棘手。

她多年在朝凤宫侍奉,觉得他老人家哪里都好,唯独不近女色这一点,让她有些发愁,一想到他也许会打一辈子光棍,就愈发地发愁。

他过得这般随便,归根结底只是因他不在乎罢了。

小女官愣了愣。她伺候凤止多年,什么样觊觎他的姑娘没有见过?单是妄想做君后的凤族姑娘,就能列出一本百花谱来。那些姑娘当然各有各的好处,可惜没有一位能让他动心。

君上在男女之事中独善其身了这么多年,总算舍得把自己交代给这位崆峒的小帝君了吗?

沉朱丝毫不拐弯抹角:“本神现在就要见他,带本神过去。”

小女官收回感慨,道:“上神跟奴婢来吧。”

小女官为她直呼凤止的名讳小脸一红,暗中道,这位上神与自家君上的关系果然很不一般。咳了一声道:“君上在锦春阁处理伤口,怕会让上神久等,上神先去睡上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君上了……”

来到锦绣阁,不待入内,就有淡淡的药香飘至鼻端,还夹杂着几缕血腥气,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君上在极望山受百年极寒,寒气在体内沉积,阻塞经络,以至于重伤难愈,小神无能,至今不能找到清除君上体内积寒的上策,适才见到沉朱上神,私下觉得下策倒是有一个,不如……”

沉朱却道:“凤止呢?”

话未说完,就被凤止淡淡打断:“本君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不要再提。”

沉朱沐浴更衣完毕,小女官立刻上前:“君上吩咐奴婢带上神去寝殿休息,上神随奴婢来。”

药仙有些着急:“可是,君上原是为了沉朱上神才会受那百年之苦,此次又为她受伤,若是上神知晓,也定不会放任君上……”

到了朝凤宫,凤止将沉朱交给女官,自己则去药阁处理伤口。

凤止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辨不出情绪:“极望山的百年,是本君自愿,与她无关。本君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才会在混沌钟外陪伴她。此事她知道也罢,不知道,也好。”

凤止在她头顶吻了吻:“嗯,都是你的。”

“可……”

她的身子颤了颤,继而如同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缓缓环上他的脖子,埋至他的颈间,声音绵软:“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不必劝了,你尽管用药就是,不过是痊愈慢些,也无大碍。”

他将她往怀中揽了揽,轻道:“本君把自己都赔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药仙欲言又止,终是妥协地道了句:“是。”

她道:“那你快些。”隔了会儿又叹息道,“你害我没了跟天族的婚约,可想好了该怎么赔我?”

沉朱为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整理好心情,才推门而入。

他唇角勾起,道:“半个时辰吧。”

凤止披了一件浅灰色的袍子坐在榻上,长发未束,更显得眉目清秀,一名穿青衫的男神仙坐在床边,正在收拾止血用的银针,听到她的动静,慌忙起身:“见过沉朱上神。”

她不说话,良久,才道:“何时能到离凰山?”

凤止也抬眼看向她,唤道:“阿朱。”待她行到身边,又淡淡对药仙道,“此处不用你了,下去吧。”

他却宽慰她:“阿朱,这点小伤,本君还忍得住。”

药仙退下去之前,颇有深意地看了沉朱一眼。

已经是第几次让他救她了?她记不清。心中有些微微发苦,好像只要同她有牵扯,他就没遇到过好事。

沉朱朝凤止蹙了蹙眉:“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吗,怎把他赶走了?”

她这才有些紧张地问他:“伤得很重吗?你……先把我放下再说。”他身上有浓郁的血腥气,脸色也不大好,她把手撑在他的胸前,可是再抬手时,掌心已被鲜血染红一片,她鼻子一酸,唤了声,“凤止……”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道:“来。”

凤止的语气有些无奈:“崆峒距仙界万里之遥,你难道忍心本君失血过多而亡吗?”

她递手过去,放任他拉着自己在床边坐下,听他似笑非笑道:“有阿朱在,留药仙何用?适才他已替本君以银针止了血,无须再用药。”说罢又改口,“不过,若想愈合得快些,用一些也无妨。”

沉朱眼皮一跳,那不是凤族的地盘吗,立刻抗议:“我不去,凤止,送我回崆峒。”

凤止的声音低缓清雅,和着青釉香炉中冉冉升起的檀香,让沉朱神思微恍。他握着她的手,没怎么用力,却真切地传来他的温度。他就在这里,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让她觉得很安心,却又忍不住在心间轻叹,分明是想要将他推得远远的,今后与他再无瓜葛,可是……

凤止淡淡道:“离凰山,朝凤宫。”

在他面前,自己的定力从来都没有用。

云头上,沉朱抬眼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谁让他是凤止,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凤止啊。

凤止唇角勾了勾,带着她驾云离去了。

见她垂眸发呆,凤止不忍打扰,就那样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少女的睫毛浓密修长,鼻梁秀挺端正,丹唇皓齿,美得浑然天成。片刻后,她脸上的怔色褪去,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探身把案上的药瓶拿到手上:“我来帮你上药。”

她哼了一声,有些认命地靠在白衣青年怀中,不再搭理他。

凤止自然含笑答应:“嗯。”

他苦笑着应道:“长陵无能,看来这出戏,只能让凤止上神陪你演下去了。”

她却将他望着,陷入了沉思。凤止挑眉提醒她:“你应该先帮本君把衣服脱了。”

沉朱至今尚不明白状况,神色沉沉地开口道:“长陵,本神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这般软骨头!”

沉朱道:“嗯,有道理。”

他今日,认这个栽。

三下五除二把他上半身衣物给扒了,把药膏抹在他的伤口处。

说了,他也未必会在乎。

她的手指蘸了药膏,凉津津的,从他的肌肤上滑过时,带来一阵极轻微的战栗。

只凭眼前的状况,凤止便已将他的所有心思勘破,有些话说与不说,于这位上古的大神而言,委实无足轻重。

凤止定下神,抬眼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有些期待落空,只好循循善诱道:“丫头,你此时便没有觉得小鹿乱撞吗?”

他想说自己并无让她受伤的打算,可是思虑了片刻,觉得此时怕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沉朱边抹药边随口应道:“我为何要小鹿乱撞?”

他错就错在,不该以沉朱的身家性命冒险,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个可以控制妖兽的玉哨,轻叹,怪就怪他算错了时机,让她身临险境,其实,那时他本想用玉哨制止妖兽,没想到却被凤止抢了先。

他眼中多了些忧色,轻叹了一声,嘀咕:“怎能这般不解风情……”

长陵朝他规矩地一拜,道:“长陵已知错在何处,多谢尊上不罪之恩。”

他的肉体,对她全无吸引力吗?

凤止也不以为忤,抱着沉朱停在长陵面前,凤眸轻垂:“这个人情本君承了,只是,殿下今日有一事不该。”

沉朱却无暇关注他的失落,满心都是方才隔着门板听到的那番话,上药的动作便愈发显得心不在焉,面对赤身裸体的凤止,自然也没空起别的心思。上完药,替他把衣服重新拉回,立刻如释重负一般唤女官进来伺候。凤止见她一副撂挑子的模样,挑起凤眸问她:“你不留下来侍疾吗?”

天帝重重哼了一声,因在气头上,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当着凤止的面拂袖离去。

她敷衍道:“我没有经验,还是交给女官吧。”说罢,便掩了口鼻,道,“此处药味太重,我出去透透气。”

长陵神色微变。要将云渊沼泽周围的瘴气全部净化,动辄就要数万年,他哪里等得了那么久?忙求助地望向天帝,可惜天帝正在气头上,怒道:“看为父做什么,你自己惹下的事端,还想为父替你收拾吗?”

不等他答应,就急匆匆离开,别说是留恋了,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他在天帝表态前,悠悠开口:“二殿下既有历练之心,天帝何不成全他?只不过,别去天脉山了。”脸上的微笑十分温煦,“云渊沼泽虽已被本君以仙障隔开,仍有许多地方受瘴气污染,二殿下身上灵气精纯,倒是可担净化之任。”淡淡道,“何时瘴气清了,二殿下就何时归位吧。”

凤止独坐了片刻,对女官道:“茶。”

凤止望了望怀中咬唇不语的少女,叹息,这丫头,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小女官立刻把茶水奉到他手上,望着不掩失落的男子,同情道:“君上节哀。”

凤止的眸中寒芒乍起,他倒是小瞧了这个长陵。故意设计今日一事,逼他现身,同时让天帝骑虎难下,再在天帝问罪之前,自请去天脉山受罚……天脉山虽然险恶,但是仙魔终有一战,提前去熟悉一下那里的情况,也并无什么坏处。这样的心机,实在是让人佩服。

沉朱一出门,就拦了个宫娥询问:“适才为凤止看诊的药仙何在?”

很明显,他不愿意。

宫娥见她满脸郑重,忙道:“上神稍候,奴婢这就去传。”

天帝想把江山留给与最爱的女子生下的儿子,此心昭昭。在天帝明显的偏袒之下,比起锋芒毕露,倒是韬光养晦来得更加聪明。但若他只想庸庸碌碌度过一生,借这纸婚约躲到崆峒,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可是如此一来,便也意味着他要放弃争夺九重天帝位的资格。

沉朱等在一棵海棠树旁,抚着衣袖发呆,不一会儿,就有个穿青衫的男神仙赶来,对她的背影恭敬地一揖:“见过沉朱上神,不知上神召小仙前来,所为何事?”

仙界谁人不知,天帝偏爱太子楚阳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只因太子楚阳是天帝与楚山神女之子,楚山神女虽是天帝挚爱,却红颜薄命,没有等到天帝登上云霄殿,便羽化仙逝。佳人虽逝,却化作天帝心头的一点朱砂痣,此后他娶的所有女子都有几分她的影子,这件事就连天后都心知肚明,却哪里敢戳破,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少女闻声回头,道:“不必拘礼。本神有一事相询,还望药仙不吝赐教。”

可是,他果真无能吗?天帝最有能耐的儿子非三殿下景霄莫属,可是景霄却在一万年前因酒后失德被罚去受轮回之劫,至今未归。与三殿下有得一拼的是六殿下离轩,不过离轩更惨就是了,他因轻薄帝妃之罪遭受流放,只怕日后再难回归仙界……

药仙惶恐道:“赐教实不敢当。上神但问无妨,小仙自当知无不言。”

凤止目光淡淡地落在说话的玄衣神君身上,狭长的眸中滑过一抹异色。天帝共生九子,数二子长陵最是无能,天帝将他选作与崆峒联姻的对象,约莫也是认为他不会有其他的建树,倒不如送去崆峒做个政治的筹码。

沉朱淡淡道:“适才你与凤止在房中所言,本神听到了。”

谁料,他却郑重地跪拜下去,道:“请父君和凤止上神恩准。”

药仙闻言,身形一晃,听她继续:“你说本神有办法解凤止体内寒气,是何办法?”又宽慰他,“放心,本神不说,凤止绝不会知道是你透露的。”

众神将皆面露震惊之色。天脉山是何等艰苦的地方,二殿下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了?这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药仙暗道,这可不是君上知不知道的问题啊,实在是那个方法太难以启齿了,君上不知道自然很好,可若是知道了,他还是别在朝凤宫混了。想到这里,立刻坚定不移道:“上神恕罪,小仙不能说。”

长陵却缓缓道:“诚如父君所言,儿臣在九重天太过养尊处优,才会如此无能,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无力保护。玉不琢不成器,儿臣听闻驻守天脉山的不周将军训兵有方,愿自请去营中历练……”

少女漫不经心道:“哦?”脸上虽无表情,眸中却渐渐有寒光聚拢,精致的小脸上泛起肃杀的冷意,慢悠悠道,“你既不肯说,本神也只好得罪了。你说,本神若是不小心失手杀了你,凤止是会与本神翻脸,还是会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儿?”

沉朱眼皮一跳,长陵这个猪队友,竟然这么轻易就出卖了她!天帝同样在心里头骂了一句猪儿子,脸色难看到极点。

在她赤裸裸的威胁下,药仙很有气节地挺起胸膛,道了两个字:“我说。”

“长陵愿意解除婚约。”适才一直没有开口的长陵忽然出声。

沉朱和蔼道:“乖。”

天帝见二人的亲密模样,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语气发沉:“尊神要解除这门婚约,可问过沉朱上神的意思?沉朱上神与小儿长陵情投意合,尊神岂能为了一己私欲……”

药仙抬手抹去额上冷汗,四下望了望,往她身畔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她:“不知上神可知男女双修之术?”

沉朱彻底蒙在那里,这种说情话一般的语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沉朱自小接受的是墨珩的正统教育,自然不知双修这种偏门邪道,遂请教他:“何谓双修?”

听到她的话,他却缓缓勾唇,笑意变得更加温和:“阿朱,本君还没有那般不中用。”虽然的确吃力了点,可是美人在怀,岂有放手的道理,低下头,对她耳语,“就算这条手臂废了,本君也绝不放开你。”

药仙望着少女不含一丝杂念的眼神,顿感罪孽深重,可是,为了自家君上,还是咬了咬牙,本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将双修的真谛一一道给她听。当然,他的遣词用句尽量含糊委婉,可是,她的悟性极高,听了一半就已听出其中的门道,强装镇定地打断他:“本神知道了。”

沉朱却声音含怒:“你的右臂受伤了,再抱下去,是想废掉不成?”抖得这么明显,以为她感觉不出来吗?

药仙的意思是让她以内丹助凤止化去体内积寒,除了将内丹提出来以外,就只剩下双修之一途。可是,内丹离体于神仙而言十分凶险,而且功效甚微,耗时亦长,不如后一种方法安全且行之有效。

他却抱紧她不放,柔声道:“阿朱,有本君在,你又何必逞强。”

她竭力压去脸上泛上来的潮热,朝药仙挥一挥手:“你下去吧,容本神想一想。”

就算他不赶来,她也未必会输给那只妖兽,只不过要打得更惨一点。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瞬间,胸中的斗志立刻烟消云散。从前的她不会这般没用。是从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信任他?

药仙见她已领会自己的意思,忙敛眉退下,退下前不忘提醒:“积寒愈久,就愈不容易化去,事有轻重缓急,还请上神尽快做出决定。”

听到她的声音,凤止微微压下下巴,随着他的动作,一缕黑发顺势落到沉朱手边。她抬起手,朝他脸上的血渍摸去,却在中途顿下,狠心道:“你放我下来。”

海棠树旁,少女独立片刻,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微风拂过,手指在衣袖间缓缓收紧。良久,她才呼出一口气,原本迟疑不定的神色也变得坚定起来。

谁会想到,意识刚刚归来,就听到他要求娶自己的那番话,那番话委实有失他的身份。

如果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凤止少些罪受,也不妨一试。

沉朱晕了片刻,自凤止怀中转醒。

回到房间,凤止已经睡下,她屏退侍立的女官,轻手轻脚地在床边矮凳上坐下,撑着头打量他的睡颜。长发漫不经心落到锦被上,宛若流泉。不多时,倦意袭来,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在锦被旁趴了下去。凤止醒来,看到少女伏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静静抬起一只手落到她的发上,神色温柔。

天帝为他的这句话失语良久,不等开口,就听到少女微弱却严厉的嗓音:“凤止,你疯了!”

这丫头,何时回来的?

凤止上神,这……这是在公然抢亲?还是公然同天帝抢儿媳?您老人家这般为老不尊,真的合适吗?

沉朱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稳妥地躺在被窝里,层层纱帐在紫檀的大床前合拢,帐子顶有夜明珠的微光倾洒在锦被之上。

一句话,虽然落得极轻,却仿佛平地一声雷霆,炸得所有人不能淡定。

闻着渗入纱帐中的苏合香气,她头脑有些含糊,正含糊着,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床帐挑开,白衣男子左手稳稳托着一个青瓷的碗,自帐子后现出身形。

凤止眯了眯眼睛:“名节?”轻笑,“天帝莫不是担心阿朱解了这桩婚约,就会嫁不出去?”缓缓道,“只要阿朱答应,本君随时愿意去崆峒求娶,天帝无须多虑。”

凤止开口,声音温和:“你醒了?”

随行的众仙也纷纷道:“请上神收回成命!”

沉朱撑身起来,扶了一下额头,道:“怎么会不小心睡着了。”

帝尚也被他说得面皮一僵,忙道:“养不教,父之过。小儿自小养尊处优,缺乏必要的历练,本帝愿代他受过,只是,这桩婚事早已四海尽知,若是草率收回,只怕于沉朱上神的名节有损。恳请上神收回成命!”

凤止在床畔落座,把手中的碗放在床头:“本君赶去的时候,那头妖兽已被你驯得差不多,以数千年的修为,要做到与太初的妖兽势均力敌……”抬眼望着她,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阿朱,你可是又擅动了焱灵珠的力量?”

一句话说得长陵又抖了抖,上神您这张嘴……也忒不留情面了。

沉朱忽略他眸中的危险色泽,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唔,是用了一点。”探头去看他放下的那只碗,见里面是黑乎乎的汤水,上空漾开一片清苦药香,不禁一脸嫌弃,“凤止,把药拿开。”

他轻笑:“太古的妖兽缘何觉醒,天帝的确需要好好查实,省得日后再酿成今日这般的祸事。”扫了长陵一眼,“令郎也的确无能,这般无能,本君觉得他可能暂时不适合成亲。”

凤止不理会她的命令,继续道:“焱灵珠完全化入内丹之前,擅动本元之力的后果,墨珩只怕早就交代过你,不必本君再强调了吧?若是本君再晚去片刻,焱灵珠失去控制……阿朱,本君不信你现在还有力气下床。”

凤止在心中冷笑,一个事出蹊跷就为长陵开了罪,看来,帝尚这几万年的帝位也不是白坐的。心中虽然怒意激荡,面上却仍然悠闲从容,浑身的血污也没有玷污他的气度与风韵。

沉朱叹了口气:“凤止,我心中有数。”

天帝看到他怀中昏睡的少女,已对事态有所把握,冷冷瞪了一眼长陵,做出一副恭敬模样,对凤止道:“小儿无能,让沉朱上神在天玄墟受到惊扰,好在尊神及时赶来,才没有酿成大祸。若是今日沉朱上神有什么闪失,本帝定让这个逆子以死谢罪。只是,这太古的妖兽沉睡数万年,怎会突然觉醒?本帝以为事出蹊跷,还望尊神容本帝详加调查,定然给沉朱上神一个交代。”

他伸手过去,虽遭遇到了抵抗,却仍然稳妥地将她的手臂捉住,撩开她的衣袖。

凤止转眸,冷淡道:“天帝。”

他垂目望了一会儿,低声问她:“你就是这般心中有数的?”

天帝敛了神色,上前唤道:“凤止上神。”

原本白皙细嫩的手臂上布满深紫色的烧伤,丑陋的伤疤与清秀的容颜两相对比,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长陵身子晃了晃,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身侧神官率先跪下去,替他求情:“求上神开恩,二殿下并非故意……”

沉朱把衣袖拉回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诚如你所见,焱灵珠不小心失控,我将失控的神力强行封在左臂,才未酿成大祸,虽然手臂烧伤了些许,可伤疤很快就会消下去,无须担心。”撞到他的眼神,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撤了一些,态度却极硬气,“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怕你。”

天玄墟的术阵被触发,天帝自然也被惊动,率神将匆匆赶来之际,正好听到凤止的那句话,神色不由得一凝。

凤止本要发作,可是看着少女无辜的表情,终是泄了气,抬起手揉了揉额角:“阿朱,你为何不能听话些,也让本君省点儿心。”

凤止抱着沉朱从他身畔行过,语气轻描淡写:“殿下不是曾经向天帝退婚吗?天帝既不答应,便由本君替你做主。”

沉朱望着面前的白衣青年,想到他为自己受伤时的光景,目光柔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于是朝他挪过去,抬起手为他顺了顺头发:“凤止,我答应你就是,在焱灵珠化完之前,再不动用本元之力。”极少有的示弱,“原谅我。”

长陵慌忙迎上去,却被对方冷漠的眼神迫在了原地。

凤止身子顿了顿,抬头:“好,原谅你,先把药喝了。”

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雨雾散去,视野重新清晰,那上古的妖兽,竟已被驯得服服帖帖,白衣青年抱着少女自仙障中走出,步伐缓慢而平稳,虽然不断有血水沿着白色的袖边滴落,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动。

沉朱面皮僵了僵,坚定道:“苦,不喝。”

众仙愣愣地点头,再往仙障中看,视线却被雨雾给隔开了。

凤止却不容分说:“此药补气益神,你神力损耗太大,必须喝。”

长陵却眸色幽深地注视着仙障之内,道:“不必多此一举,此阵只有凤皇可以随意进出,请谁来都没有用。凤皇若无这个能耐,哪里担得起上古神的威名。”

沉朱默了默,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也耗了不少神力,这碗药我们一起喝,可好?”

白衣青年单手抱着少女,稳稳地化去妖兽的攻击,虽然身上不断多出新的伤口,可是从他的动作中却看不出丝毫停滞,关注了一会儿,有神官提出一个紧要的问题:“殿下,是不是该去附近搬个救兵,助二位上神一把?”

凤止勾了勾唇,这丫头平日里那般逞强,今日却像个孩子一般耍赖,他若是再为难她,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于是道:“也好。”说着,就自己先喝了一口,把药碗递给她,朝她挑了一下眉。

仙障之外的众神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仙障中的一切。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药碗,抿了一小口后递还给他,他眼中笑意一浓,接过药碗饮了小半口,重新递给她。

沉朱的神色有些愣怔,约莫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同妖兽的战斗上,对其余事情的反应便有些迟钝:“凤……止?”唤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整个人在瞬间松懈下来,身子也直直往下坠去。落了一半,便稳稳停在一个带着清冷雨气的怀中。

二人都饮得很少,将这碗药分完,足足耗了一炷香的工夫。

不过一个转念,原本立于他身畔的白衣男子便已出现在仙障之中,他的动作虽然迅速,却也来不及撑开仙障,就那么抢在少女面前,顷刻间,身上便被割出了数道口子,大雨很快将赤红色的鲜血冲洗掉大半,可是原本干净的白衣还是在瞬间染红一片。

饮完之后,凤止提议:“可要出去走走?”

他出来的时机还是太早了吗?

沉朱睡得骨头都要散了,自然欣然答应。凤止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下床。

妖兽的嘶吼化作利剑一般的光束,道道都往她的身上招呼,长陵见状,眉眼也是一沉。

二人在朝凤宫中信步而行,凉风习习,吹动花影摇曳,月光明亮,照得屋顶银白。

少女在妖兽的攻击之下勉强稳在半空,小小的身子在凄风苦雨中摇摇欲坠,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如同淡墨泼染,底下露出一张无甚血色的小脸,尽管隔得远,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他却知道,她在硬撑。

听说离凰山是凤止的降生地,整座山空而幽,山中生有许多梧桐木,每一棵都与天地齐寿。凤止是天地孕育的第一只凤凰,乃百鸟之皇,所以,他的寝宫名为朝凤宫,十分妥当。

极冷静的一句话,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却惹长陵重重一个哆嗦。此时,仙障中的雨气恰巧被狂风吹开了一角,凤止回头,便看到里面的光景。

沉朱还记得,在荒河镇的小院中,总有雀鸟停在他身边,那时她还纳闷,为何所有的鸟都不怕他。此时才自豪地想到,原来她的书生是很有来头的,而且来头还不小。

“所以,你便将她丢在里面吗?”

二人携手漫步,虽然话不多,气氛却很好,行到一处凉亭,沉朱突然开口:“凤止,很久之前,我曾经来过一次离凰山。”

长陵狼狈地抬头,撞到白衣青年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神色苍白地解释:“适才我与阿朱并未往深处走,可不知为何竟遇到太初的妖兽,我修为不足,留下来非但无法帮上忙,恐还会拖阿朱的后腿,故而趁阿朱牵制妖兽之际,出来搬救兵……”

凤止牵着她走入凉亭,闻声一顿:“哦?”

正要抢过去将他扶上,身畔的白衣青年却更快一步落到玄衣男子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问道:“阿朱呢?”

沉朱思及往事,语声有些悠远:“当年,墨珩让我到鸾鸟族中挑一只坐骑,我没有挑中,回程时与神官走散,误入了离凰山中。”

说话间,忽见一名玄衣青年从仙障中踉踉跄跄跌了出来,头发散了,衣衫凌乱,一副仓皇逃离的模样,昭华宫的神官一看到他,就焦急唤道:“殿下!”

她在亭中立下,淡淡道:“我不知此山便是离凰山,在山中徘徊了好几日,都未能找到出路,心想,这里的路这般难找,也不知主人是个什么神仙,若是见到他,定要将他骂上一顿,也好出一出这口恶气。”说罢,回身环上他的腰,将头埋入他怀中,“只可惜那时我们无缘相见,若是那时便遇到你……”

这个仙障别人不晓得,凤止却没有不晓得的道理,毕竟,那是他亲手所设,虽有些强大的妖兽沉睡在天玄墟深处,可是难保有一日不会苏醒,跑到外界祸乱苍生。他万年前途经此地,随手设了一个术阵,若感应到强大的妖力,就会自动撑起一个仙障。

凤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拥紧她。

神官忙敛了讶色,道:“两个时辰之前,长陵殿下让小神在此处守着,便与沉朱上神结伴入内。可是小神左等右等,也不见二位尊神出来,正打算进去探一探究竟,却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罩子,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小神也颇为费解……”又喃喃叹道,“这罩子上的气息十分古老,委实蹊跷……”

怎是无缘呢,只不过是缘分来得迟了一些。

青年面无表情,淡淡道:“回答本君的问题。”

沉朱感受到他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回应他,将他的腰环得更紧,这种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血肉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如同擂鼓。

神官回过头去,看到白衣青年的模样,惊了惊:“凤止上神?”

相拥片刻,她却突然察觉到凤止有些异样,他怀抱的温度好似在缓缓流失,自他的身体上传来轻微的战栗,正要出声询问,他却忽地将她松开,身子朝一旁的石凳跌去,半途扶上身畔石凳才堪堪稳好。

“他们受困几时了?”正关注着里面的情形,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沉朱忙冲过去:“凤止,你怎么了?”

长陵殿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闲着没事儿将沉朱上神往里面带吧。

他却将她推开:“阿朱,离本君远些。”

天玄墟虽然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可是只要不往深处走,就不会遇到棘手的妖兽。

不过片刻,他的眉毛和头发便覆上了一层白色的冰碴儿,细细的冰碴儿以极快的速度侵吞他的整个身子,沉朱虽被他推开数步之遥,却仍然清晰地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封冻血液的寒意。

就连守在外面一脸紧张的神官,实则也并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晓得这个仙障撑开得有些蹊跷,而长陵殿下与沉朱上神迟迟不归,也有些蹊跷。蹊跷归蹊跷,他们却并没有多大的担忧。

她的唇抿成一线,目光沉沉,是他体内的寒气发作了吗?

外面分明是朗日晴空,里面却暗无天光,只能听到落雨倾盆、雷声轰鸣,可仙障内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站在外面却看不真切。

据她所知,普通仙人无法在极望山中停留一日,可凤止的体内却累积了百年的寒气,发作起来自然非比寻常。

在云上定下了心,可一落到天玄墟外,透过那层紫色的仙障见到里面的情形,脸色却陡然沉了下去。几个守在外面的神官也一脸提心吊胆地盯着仙障内,连他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阿朱,离开此地,本君……”

好在天玄墟中的妖兽被人狩猎了数万年,全都精明得很,见了有来头的仙人都晓得避着走,她周身有龙息萦绕,他其实无须怕她在这里出什么岔子。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斥:“笨蛋凤皇。”随手一挥,立刻有纱帐悬垂而下,将整座亭子围在其中。

想想那丫头的性子,倒是很有可能因昭华宫太闷,前来此地狩猎。

凤止还来不及反应她此举的含义,人已被她推着往后倒去,身后本是一张石桌,不知何时竟化作床榻,他在床褥上落定,少女的身子随后压下。

会想到来这里玩儿,自然不会是长陵的主意,天帝九个儿子中,数这位二殿下的身子骨最弱,在仙法道行上的造诣也远不及其他几位殿下,所以类似于狩猎这样的活动,他避都来不及,绝不会自己往上凑。

她跨坐在他身上,语气认真而笃定:“凤止,我们双修吧。”说着,抬手将绾发的簪子抽下,一瞬间,青丝散落,衬得一双瞳子幽漆明亮。

天玄墟原是太古遗留下来的一片未开化之地,有些强大妖兽在深处沉睡,还有一些弱小妖兽在边缘游荡。帝尚掌管仙界以后,每年都会择个清闲日子,率座下神将来这里猎几头妖兽玩儿,仙界向来有跟风的习气,以天帝为表率,此处很快便成了闲着无聊的仙君狩猎消遣的地方。

被她压在身下的凤止微微屏息,就连封冻了他脏腑的寒气,似都没有方才那般霸道。

为此事分着心,驾起云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不及片刻,就已看到天玄墟的轮廓。

他想移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面前少女,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命令:“阿朱,下去。”

他摇一摇头,低声道:“阿朱,你让本君说什么好。”

她的脸却朝他更近了一些:“你答应也罢,不答应,我便霸王硬上弓。”在他开口之前,俯身封住他的嘴。柔软的双唇在他唇上停留片刻,滚烫的舌自朱唇皓齿间探出,以舌尖在他唇瓣上轻轻舔舐,他的睫毛轻颤,感觉唇上的知觉渐渐恢复。

凤止在云头上理着衣袖,神色虽然未变,眼中却含了几分幽深,不过是几日没有看着她,她就又出乎意料地将了他一军。好啊,在他面前那般有气节,连亲一下都不让,如今为了逼他知难而退,竟然出此下策,教人拿她的名节做文章……

沉朱方才虽说要霸王硬上弓,可是动作却极生涩,毕竟没有太多经验,只能有样学样。她知道还有些别的事需要做,可是究竟要做些什么,脑子里却十分模糊。本以为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谁料真正到了这个关头,局面却这样让人尴尬。

“怎么不见了……”小鱼精有些怅然地低喃。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如果中途偃旗息鼓,那也太丢面子了。

它们修为极浅,生出神识来也不过是这几百年的事,还不能将这九重天上的神仙认全,方才的那位白衣神君最近总是跑来撒鱼饵,它们虽然好奇他身份,却只当他是新调到这里当值的仙官,当然,这样貌美的仙官,它们还是第一次见。

在她吻了几口,尚对下一步犹豫不决的当口,凤止已然恢复从容,以一种极放松的状态躺在她身下,毫无掩饰地等着她的动作。她注意到他的打量,神色一窘,强装镇定,道:“凤止,闭眼。”

“腰……腰疼?可是今日一大早二殿下还带沉朱上神去三十二天狩猎……咦?”话未说完,原本立于池畔丢鱼饵的白衣神君,就一晃没了踪影。

青年眼中有笑意掠过,而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这算什么。那位上神小小年纪就强抢了青丘的神君,如今与咱二殿下有婚约在身,男欢女爱不也是水到渠成吗。昨日还听人议论,说二殿下最近总喊腰疼,还特意传了典药寮的医官去昭华宫为他治病,指不定就是纵欲过度。”

沉朱望着身下男子,浓密的睫毛上细碎的冰碴儿还未融化,大约是体内寒气的缘故,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接近透明,整张脸精致得如同冰雕,俊美得让人无法把持。

“如此伤风败俗?”

见他乖乖闭了眼睛,她心绪稍定,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他身上的寒意惹她手指轻颤,笨拙地解了半天,越解越乱。正盘算着要不捏个诀算了,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原本乖乖躺在她身下任她为所欲为的男子,一转眼已翻身在上,精致的凤眸清清淡淡地看着她,薄唇轻启,用商量的语气道:“阿朱,不如换本君来?”

“有什么奇怪的,听说啊……”小鱼精神秘兮兮道,“是沉朱上神把二殿下给强了。”

这丫头今日好不容易放开一次,他若不好好把握机会,怕会遗憾终生。

另一条表示不解:“可这二位怎么突然就芝麻看绿豆,互相看上眼了呢?尤其是二殿下,百年前不是还闹退婚闹得颇凶吗?”

沉朱大脑空了片刻,道:“也好。”

瑶池中,两条小鱼精在水中聊得欢畅,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被池畔的白衣上仙听了个干净。将沉朱与长陵如何神仙眷侣添油加醋一番之后,感叹:“天族与崆峒的这桩婚事,几番周折,看来终于是要定下来了。”

凤止低头堵上她的口,比起她方才的吻,他的这个吻更加彻底,未及片刻,她已被他吻得迷糊不已,隐约察觉到一只手在解自己的衣带,手法却并不比她方才高明,见他许久都没有成功,忍不住低低评价一句:“没用。”

二位女官面面相觑。自家公主这是打击太大,得了失心疯?

凤止的声音有些无奈:“本君手冻僵了,阿朱,自己来。”

清染宫静心殿上,两个小女官将昭华宫内流出来的消息禀完之后,小心翼翼窥探自家主子的脸色,这二日自家主子心情不佳,她们可得小心伺候,却听到她开怀地笑出声:“凤止,到头来你也同本宫一样,只不过本宫早已放下,你却仍然求不得!好,甚好!”

她支起身子,依言解开自己的衣带,他亦撑身而起,凑到她耳边,声音如同雾霭:“也替本君解了吧。”在她耳畔指点,“镇定些,不要害怕。”

他的眼光差,才会放着她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偏要去喜欢崆峒的那一位。

她点头,手虽然仍有些发抖,这次却顺利地帮他把衣带也扯开了。

清染宫的女主人也不曾料到,自己竟然没有对他因爱生恨。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和可怜罢了。恨他,还不到那个份儿上。她能做的都做了,他还是不喜欢她,日后只怕也不会喜欢她了。但他不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不够好,只是他的眼光太差。

他凑上来继续吻她,有凉意随之而来,适才散开的衣服一件件离体,她愈发紧地抱住他的身体。

这一日,凤止闲来无事,逛去瑶池边喂鱼,约莫是那日在三十五天把话撂得太重,锦婳在回宫之后就对他避而不见,尽管如此,却也维持着风度没有赶他走,主人没有下逐客令,他也就无事人一般继续赖在清染宫。

原本,凤止并未真心想同她发生些什么,毕竟,她那样的个性,太早发生什么,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益处不多。在哪个阶段该做何事,他早有自己的打算,在他本来的打算里,并没有眼前这一出。

天帝亦点着头满意道:“这才像本帝的儿子。”

虽然极力克制,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有些事发不发生,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没有几日光景,二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的风闻,便从昭华宫传遍了整个九重天。此事传到天帝和玉镜天妃的耳中,令他们颇感欣慰,玉镜天妃喜出望外:“陵儿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

情难自禁,理智早已退避三舍。

自那日起,沉朱开始与长陵出入成双。她在院中练剑,他就在花下抚琴,她在池畔钓鱼,他便摆张案子作画。昭华宫中,时不时便会有宫娥看到,崆峒的小帝君踏着月色去二殿下的厢房寻他对弈,一夜不归……

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寒气,也让他的意志力更加薄弱。他内心有多渴望她,此时就有多渴望她的身体。

不知是否是沉朱的错觉,面前的男子说这句话时,给人的感觉仿佛不是从前那个胆怯无能的二殿下……

沉朱不知他心中这般复杂,只是在赤诚相对之时有些窘迫,心里仿佛拉着一根绷紧的弦,稍有不慎就会断掉。好在凤止动作轻缓,虽然急切,却没有乱了章法。

他望着她,唇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既然是演戏,不妨把戏做得更足一些。你不是很想摆脱凤皇吗,我可以帮你。”

依稀间听到他这般问自己:“阿朱,你不后悔吗?”

她道:“哦?”

她抬起绵软的手臂抱上他的后背,在汗水淋漓中开口:“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快些,不要给我后悔的机会。”

他将手中的杯盏把玩片刻,忽然道:“本殿下有个提议。”

耳边传来低低一声:“好。本君听你的。”

长陵抬头,第一次正经打量面前的女子。从看待女人的眼光出发,她的模样自然该划分到美人那一类,可是单以美人来形容她,却也有跌她的身份。她的美一如她的个性,一目了然,无任何含糊之处。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却也不容他轻视贬低,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同她站在一起的,不该是他这样的人。

亭外清风徐徐,花好月圆,自低垂的纱帐之中,偶尔漏出几声粗重的喘息。

得了他的承诺,沉朱松了一口气,却并不多言,只道:“多谢。”

今夜的月色,十分撩人。

长陵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