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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黄伯之死

助手打开密封箱,将冰封的炭疽病毒唤醒。黄伯把它填入注射器。

“我身上有里夫特裂谷热,委内瑞拉马脑炎,天花抗体,并没注射炭疽抗体。这是一个 月前在欧洲实验室被注射的。我将把炭疽病毒注射给三只白鼠。它们已经被凤凰咬过。“黄 伯对着摄像机说道。

“我们暂时无法判定凤凰体内的病毒处于什么阶段,是否进化。我们只知道她体内的病 毒活跃度要比普通患者高出数倍。也许这是Z4。”

床上的那个女人不像一个奄奄一息的患者,而像地狱前来的索命鬼。

黄伯边拎起小白鼠的后脖颈,边说道。

黄伯拿着针管,慢慢靠近病患。这种实验场景出现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恐 怖。

他给三只小白鼠进行了注射。

在第一线的,永远都是我们。

三只白鼠被咬,依旧为阴性。

在第一线的,永远都是我们。

胡云仔细的看着黄伯的一举一动,她担心自己这位老友。毕竟他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多个 小时。

胡云回忆着那些黑暗的日子,看着黄伯来到凤凰身边。

“注射完毕。现在开始注射凤凰。一会我还将给她注射三种营养液,然后进行解剖,观 察她内脏状况。“黄伯说着,来到凤凰身边。

此时无数不知情的医疗工作者已离开人世。他们到死都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肺炎,或者感 冒。

“不可能是Z4,太快了。”中科院说道。

2003年3月15日,新的领导班底尘埃落定后,政府终于开始逐步公开这次灾难。

确实。进化的太快了,太快了……

从那天起,SARS进军全球。

“也许该病毒也是季节性病毒,再进化就会消失。”说话的是疾控中心的一名中医。

第二天,酒店一名多伦多的老妇人,带着刘建伦的病毒飞往多伦多,一名空姐飞往新加 坡……

胡云瞟了眼墙上的音箱,似乎看到了那个老中医。

刘建伦成为第二名超级感染者。

她认识他。几乎全国医疗工作者也认识他。

他在香港酒店9层呕吐,咳嗽。楼道中产生大量病原体。16名客人感染。

就是他断言非典是过不了秋季。显然他说对了。

治疗他的刘建伦教授也是胡云老友,他2月15日前往香港参加侄子婚礼。

据说他的师祖参与了中医“人痘”疗法,稳住了中国的天花。

广州医护工作者称他为“毒王。”

“中医”这个词,在胡云眼中等同于“丧尸”。那么的不可理喻,却又真实存在。

被周卓峰感染的人大批死亡,而他,竟然幸存了下来。

Z病毒会像非典一样,传播性逐步衰弱吗?

这家医院,周卓峰又感染了2名医生护士,18名病人和家属。胡云的恩师,就这样告别了 人世。

“Z病毒可不是非典。”疾控中心说道。

周卓峰在救护车上呕吐,呼吸。2名医生,2名护士,一名司机全部感染。

“Z病毒更像埃博拉。你说是吗?”说话的是奓山南1区。

胡云记得当时内部的新闻。

胡云是中国派往非洲埃博拉援助的最顶尖专家。

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胡云说道:“不错。Z病毒和埃博拉,马尔堡都是线状病毒。相似性很高。我不认为它是 季节性。即使它过不了秋天。”

那个03年的冬末,一边是中央政府为了换届你争我斗,一边是医疗工作者前仆后继。

埃博拉,是胡云的噩梦。她这两年在非洲目睹过数不清的死亡者。

如果不是这个超级传播者,也许非典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们溶化了。不是融化,是溶化。

政府依旧锁死消息。

胡云一次次看见自己眼前的病患内脏顺着伤口流出。她记得自己切开一名患者肚皮时,

她的恩师和同事们第一时间前往了此处。

看到他的腹腔就像盛着酸汁炖肉的皮袋子。

胡云再三恳求前往广州被领导拒绝。她当时刚刚流产。

肉已经炖烂了,就像粘稠的浆糊一样飘在腹腔里。

他们往广州指定的医院派去了医学专家。

胡云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如果它真的消失了会更可怕。埃博拉1976爆发,1977年失 踪,1994年爆发,1996年失踪,接着2001年,2005年,2013年。它不断的出现,接着消失,

此时世界还不知道非典已经来袭,中国疾控中心则已经有所察觉。

然后进化再出现。总过已经有五种埃博拉病毒,每次杀人无数。就算Z病毒这个秋天消散,那 当它再出现时,它会成进化成什么呢?”

2003年1月30日,他在广州一家医院传染了30名医护工作者,两天后转入政府指定的医院 。

胡云记得自己在非洲地图上标下的坐标。

周卓峰也是。

从1976年扬布库到坦达拉,从金矿营到马依布,从刚国到开赛河。埃博拉每消失一次就 再另一个地方出现。

伤寒玛丽就是一个有传奇色彩的超级传播者。

它好像在非洲大陆走跳棋。

超级传播者是疾病数学中重要变量的显现:某些病人传播的第二批患者人数远远高于其 它普通患者。

不被根除的病毒,永远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天知道它哪天会卷土重来。

“超级传播者”是世界卫生组织根据非典出现的特殊病例而发明的词。

至今,胡云依旧没有确定埃博拉的宿主究竟是什么玩意。

2002年11月16日,根据病例追踪的第一例SARS患者诞生在广州佛山。三周后,12月初水 产商周卓峰成为了人类史上第一个“超级传播者。”

Z病毒的宿主又是谁?陨石吗?

胡云想起了那个杀死她恩师和同事的——“超级传播者。”

“我开始给凤凰注射。”黄伯稳稳的说道。

她就是Z病毒里的周卓峰吗?

他开始给凤凰注射炭疽。

满屋子一定充满了病毒。胡云敢肯定。

小王用手死死按住凤凰的头部,以防止她反抗。另一名助手将一根软木横放在凤凰嘴里 ,防止出现意外。

紧紧盯住眼前的每个活人。泡沫状的口水源源不断的分泌着,浸满床单。

凤凰的挣扎似乎稍有缓和,黄伯立刻将针管插入她的臂膀。

皮带紧紧勒住她上下扭摆的头,血盆大口反复张合着,她通红的眼睛嵌在紫黑的脸上,

注射完毕后,黄伯拔出了针头,助手也松开了已经精疲力尽的手。

凤凰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让房屋里的每个人不寒而栗。

这时凤凰口中突然喷出了一大口带血的粘液,将软木吐到了一边。

胡云看着黄伯提着箱子走向凤凰。

暗红的粘液立刻附着在黄伯的面罩上。

可为什么偏偏是凤凰呢?偏偏是那个印度人呢?这是关键。

透过恶心的粘液,黄伯看见了凤凰的眼睛。

这可不是扩大宿体。

她完全赤红的眼睛狠狠瞪着黄伯,接着她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就像锋利的刀刮着平滑 的玻璃。

但猪,是一个种类。凤凰是一个个体。

求求你们,让我死吧。

就像口蹄疫进入了猪一样。

黄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凤凰,就像印度的那位特殊患者一样。成为了病毒繁殖的温床。

这一瞬间,黄伯不知道这究竟是凤凰的袭击还是卢婷的怨念。

当小王再次观测凤凰时,他发现病毒的增殖速度加快了无数倍。

也许是疲惫,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命中注定。

一共不到两分钟。凤凰身上发生了几十种典型病毒症状。

黄伯退了那么一小步,踩到地上一根因凤凰呕反射而脱落的软管。

凤凰在变为丧尸前最后的几分钟,各种症状相继出现。包括:高烧,恶心,呕吐,虚弱 ,呼吸急促,结膜炎和腹泻,紧接着吐血,牙龈出血,鼻出血,皮疹,和皮肤黑色素沉淀。

然后意外发生了,他右手的空针管插入了左手的手套。

凤凰身上的病毒到底是什么阶段?胡云问着自己。

黄伯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放下注射器,开始挤手。注射器上可怕的不是残留的炭 疽,而是凤凰的体液。

黄伯是这样总结的。

手套下渗出了血液。

“Z1患者负责传播,咬了人就换目标,受攻击者潜伏期极短。Z2患者食用尸体,攻击人 后潜伏期升至数小时。Z3除了攻击,进食以外,传染的病毒潜伏期增加到十几小时,美国还 认为阳光会激发Z3繁殖。因此,我们可以看出随着病毒的进化,传播力度骤减。那么印度的 这一个例子说明同时遭受Z1袭击后,不同体质的身体内,病毒会产生不同的进化。”

他对着单面镜给胡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推开了门进入封闭通道。

不久后,他们死于核轰炸。

除了核心部门以外,所有的直播信号被关闭。

这个信息传出时,该团队已经全部感染。他们在意识尚未丧失前,将详细的报告传递给 外界。

“发生什么了?”中科院问道。

其中一个团队的患者携带的病毒及其强大。他血液,唾液中病毒数量要远远大于其余两 人。

没人应答他们。

来自德国,美国,日本的三个团队各自选择一间房间,分别观察了三名遭遇陨石袭击后 的第一批患者。

胡云目送黄伯穿过观察室的通道进入房间外。其它的助手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三个科研小组当时正在印度调查再次蔓延的SHAM-1病毒,当Z病毒爆发后,他们在几乎无 保护措施的地下室进行了测试。

黄伯进入卫生间,脱下手套。他开始洗手。碘伏擦拭后,他将手放入水和盐溶液中疯狂 冲洗。

在城市成为废墟前的最后几分钟,那里传来了科学家们用生命换来的信息。

“不要摘下口罩,也许没有感染。”胡云在通道外冲他喊道。

这一次,几乎所有国家都默默支持这个决定。

黄伯没有回话。他知道超级传播者身上病毒的能力。

半小时前,印度发射了原子弹。印度南方中部的海德拉巴成为人类继日本后第一个遭遇 核弹攻击的城市。

他要抓紧时间。

但至少比印度好。黄伯曾安慰过胡云。

“我感觉心跳加速,腹部有痛感。这么快的反应按理说是Z1。”黄伯看着大门的两名战 士,将手摆成枪状,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破地一次失误,全军覆灭。

“头疼,咽喉痛,关节痛,肌肉痛,虚弱,耳鸣……”

黄伯隔着面罩向胡云示意了下,提着箱子顺通道走进审讯室。

士兵举起了枪,瞄准黄伯的头部。

手需要灵活度,无法进行乙烯基保护。所以手永远是高危区域。

“小战士,你们必须进来。打破通道细菌会扩散到所有区域。”黄伯扶着墙,缓缓坐下 。

黄伯穿上了乙烯基防护服,纯蓝的衣服有一个完全封闭的罩子,一张可视性极佳的面罩 ,和一个通风接口。接口上极长的黄色管子连接到走廊通风口。他穿上橡胶靴子,带两副手 套,一副医药手套套上更厚的工业手套。助手帮他在手腕上黏住隔缘胶带。

他眼球开始充血。

如果凤凰能运到武汉,该多好。

“体温升的很快……口水分泌加速……我闻到了……一种特殊气味……”

一次失误就可能全军覆灭。

没有时间换上防护服了。士兵犹豫的望向胡云。

这里没有三层高压密封的门,没有高档的防护通道和房间。

黄伯开始呕吐。

胡云将冷冻箱中的黑盒子交给了黄伯。他将提着炭疽病毒进入储藏室,换上衣服进入卫 生间,再通过封闭走廊进入审讯室。

呕吐物喷到面罩上,又被他自己吸入。他大声咳嗽起来。面罩上的鲜血和污垢流淌着,

工作人员在储物间换了衣物后,便可以从后门离开病毒隔离范围。

黄伯继续咳嗽的说着:“尿闭,不对,是…咳……咳…尿潴留……失禁…观察我是否……DIC

这个卫生间,被改造成装有化学沐浴的封闭空间。卫生间内的储物室成了换衣间。

反应…胃痉挛,嗅觉好像更敏锐……”

三号楼地下室简易的实验室已经被改造成套间。审讯室外的门和塑料走廊无缝连接,它 贴着观察室的墙通过后门来到走廊,又从走廊接到卫生间的门。

突然他猛的抽搐起来,双手收紧在身侧哆嗦着。

胡云一边想一边来到走到一个冷冻箱旁边。

“冷……视野模糊……血管跳动……”

楼上的三号楼的大火应该已经照亮北京了吧。

他用力支撑身体,双腿开始颤抖。

胡云走出观察室,来到了隔壁卫生间外。两名战士持枪守护在出口大门边。如果有人试 图离开地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饿……”

我们是在赌运气吗?

这是他所说的最后一个字。

拿着可治愈的病毒,在BSL—2档次的实验室企图杀死超级Z病毒。

他的声音和动作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了。砰的一声,他摔倒在地。

曾经中国政府保留的原始病毒少之又少。非典后,在胡云等人的倡导下,中国才开始花 大价钱存贮病毒供科学研究。当然,BSL—4实验室也在武汉成为重点工程。

黄伯死了。

BSL—4实验室主要用于埃博拉,立百病毒,马秋波之类没有疫苗也没有治疗办法的病原 体研究。它造价和保养费用都极高。

短短一分钟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BSL—3实验室的设施主要提供研究危险但可以治愈的疾病。中科院和疾控以及个别医科 大都有。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胡云也只能傻傻伫立着。

她从北京疾控BSL—3级别实验室拿来了炭疽和鼠疫。

隔离区内的小王,和隔离区外的战士逐步靠近黄伯的身体。

凤凰从人转变到丧尸是一瞬间发生的。胡云不希望破坏凤凰的肢体,于是选择了使用以 毒攻毒的办法。

黄伯的面罩被污垢遮挡的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这回,试验轻松的多了。

“立刻进入隔离区,杀了他!”胡云终于下达了命令。

此时,她终于丧失了人类的理智,成为了彻彻底底的丧尸。

最多全军覆灭。毕竟这里没有出口,不是吗?

凤凰的实验终于可以继续下去。

这时,黄伯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