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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救世之路

“行吧。跟着队伍走吧。”

“当然没!”

“师傅,这是去哪啊?”梁刚问道。

“没被咬吧?”

“还能去哪?顺着这六环去京沈高速啊。说是京沈高速被炸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走一步看 一步呗,大不了再走几段野路。”

“市里过来!”许长生抢着说道。

“谢谢您。我们这有个孩子,需要点奶。麻烦问下……”

“我们刚从……”

“奶?”铁镐男瞄了眼许长生怀中的孩子。

“吃?我们这里都是各顾各的。你们从哪来?”

“你要找各个村的领导要。对了,你们是什么职业?”

梁刚双手高举:“师傅,我们也是难民。想求点吃的。”

“我们是科研工作者。”

许长生侧身护住孩子说道:“小点声?看不出和你们一样是逃难的吗?”

“什么?科学家?”另一名顺着队伍前行的男子正好走到这里。他手里握着一把铁锹。

壮男警觉起来,他握紧手中的铁镐质问道:“干什么的?从哪来?”

“也可以这么讲吧……”

“我们翻过来的。”梁刚指了指马路外侧。

“喂!这里有科学家!”铁锹男突然冲着后方大吼。

“怎么出队伍了?”

远处三个手持冷兵器的家伙立刻跑了过来。

这时,应急道上一名民工打扮的壮男走了过来。

“科学家吗?什么方面的科学家?”一个拿着榔头的中年人问道。

许长生激动地站在路边,不知所错。梁刚则发现应急道上并没有站满人。只是每隔几十米都 有一个男人持着农具随着人群前移。看起来像是卫兵。还有几个家庭坐在应急道边正在休息 。

“我是搞天文的,毕业于加州……”

这是活着的难民。不计其数!

“哦。没用。你呢?”榔头男把武器指向梁刚。

人群把高速路两向车道全部覆盖。他们组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向着北方缓缓蠕动。除 了个别人好奇的看过来几眼,其余人依旧麻木的前行。他们有的背着包裹,有的拖着滑竿箱 ,有的推着自行车,还有的拉着小三轮。

梁刚站直身子,一脸应聘时自我介绍的表情:“我在麻省理工合成生物学团队,我导师是台 湾著名……”

俩人兴奋的跑向路边,翻过栏杆站在应急道上。

“什么?什么什么生物?”几个人似乎来了兴趣。

许长生几乎哭了出来。他本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人了。

“生物计算,我主攻这个。生物计算机……”

“不是错觉吧?”梁刚激动不已。

“计算机?”拿着铁镐的人面露遗憾。

马路上的人山人海,密不透风。

铁锹男一脸懵懂:“就是修电脑的吧。”

两人迈过一条水沟后看到了远处的道路。

梁刚准备解释时,长生拉住了他:“师傅,科学家怎么安排啊?”

“有人!快!”许长生提速向前走去。梁刚紧跟其后。几步之后,他们听到了大量的脚步声 。

“有用的科学家我们当然不能放过!尤其是医生!”

疲劳再次袭来时,许长生听到了人声。

长生立刻答道:“哦。那没错,他就是科学家,能修电脑,还会装系统。”

很快,你们会夺回本属于你们的领地。

铁镐指着队伍说:“那没啥屁用。进去跟着走吧。这孩子是谁的?”

不用着急。梁刚看着这些动物心里念叨着。

“我的。”

肥胖的老鼠冲至不远处的路中,钻入了另一批野狗群中。蚊虫、苍蝇、野狗和老鼠围聚在一 个男人的尸体边大快朵颐。路边的几只鸟正观察着一切,它们在树枝上来回跳跃。树下草丛 中,几只蛙类瞪着双眼看着尸体呱呱吟叫。它们都在等待机会,加入马路上的盛筵。

“看着刚出生不久啊。”

突然几只老鼠飞速的溜过镜面,惊得飞虫腾空而起,形成一股黑云。

“是的。所以请师傅找点奶什么的……”

垃圾被暴雨冲刷至路边,失去作用的排水口反涌倒灌出恶臭的浓浆。无法流淌的雨水在水泥 路上形成了一圈圈黑色的镜子。镜面上密密麻麻的昆虫繁忙着交配,产卵。

“奶粉有。你看后面队伍中间几个大板车没?那上面都是公用的东西。你找他们拿点奶粉。

路上的狼藉令他们确信北京已彻底沦陷。

赶紧离应急道远点,指不定什么时候窜出个啥!”

整理好后,俩人顺着小道向北走去。

说完两人稀里糊涂的被推入了人流。

“再好不过了。我们还要给救世主找点吃的。咱们朝北走,离机场越远越好!”

“你刚才说我修电脑的?”梁刚小声问着。

“长生,我们这体力再加一个孩子走不了多远。还是找个高速路求救吧。”梁刚说道。

“总比生物计算听着有用吧?来,咱们去拿奶粉。抓着我的衣襟。别走丢了!”许长生抱紧 怀中的婴儿逆着人流向后钻去。梁刚拽住他的衣襟跟在身后。

垃圾遍地的马路边,俩人换上了潮湿的衣裤。防毒面具的过滤器已被毒雨渗透,考虑再三俩 人还是将它们扔掉。

两人佝着身子在张袂成阴的难民中艰难的穿梭。两侧的人有的举着巨大的照片嘶哑呼喊着亲 人的名字,有的低声的抽泣,还有的不断的咒骂。俩人一边道歉一边来回躲闪,流了一身汗 后终于来到了那几辆垒成小山一样的板车队伍旁。

俩人贴着墙来到洞口,抱起衣物快步离开。几只野狗目送他们走远后冲入桥洞。

近十辆大板车极慢的行驶,带着红袖标的男人围在板车四周,拉的拉,推的推。

人间,已经是地狱。

梁刚跟着轮子旁的男人边走边问:“师傅,我们孩子要喝奶。奶粉有吗?”

尸体让他们摆脱了幻想,接纳了现实。

“欠你的?”

“走吧!”梁刚拉起许长生。

许长生连忙说道:“师傅,不好意思,我们太着急了。这孩子刚出生不久,他妈妈失踪了…

桥洞一侧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野狗。它们仰天长啸,向两人发出警告。

…”

嗷~

前面拉车的中年男子转身从板车里掏出一罐奶粉扔了过来。

俩人终于明白了臭味的来源。

“没开水!你们自己搅匀了喂。”

内脏叭的一声炸开,一大片裹着粘稠液的蛆虫从花芯中涌出,仿佛花朵呕吐出污物。

许长生千恩万谢。那师傅擦了把汗边拉边说:“你,看起来身体不错,挺壮的,气质也不一 样。是不是党员?”

她的腹部像花朵般绽放着。裂成花瓣的肚皮四下张开,露出腹腔中微微蠕动的内脏。突然,

梁刚一听就知道指的是自己。瘦弱的许长生当然称不上壮。

这是俩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死人。

“我不是党员。”

随着水流的散去,一具女尸露了出来。

“写个申请书。入党了有吃的。但力气活也多。”

“梁刚……你看……”许长生手指颤抖的指向桥洞中部的积水。

“我是虚壮……”

“有可能!不管怎样不要放弃希望!对吧?”梁刚从板上跳到地面,两脚踩入湿漉的水泥上 。

“你干什么工作的?”

“梁刚,有没有可能其实北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也许市民都被撤离了。病毒毁灭在 核弹之中了呢?”

“我是科研工作者。”

“长生,不要放弃希望!FAST在山上,TMT在岛上!不会有事的!衣服差不多了。我们上去摆 设SOS吧。“梁刚鼓舞着士气。

“妈的……去后面,跟着那群书生走。去吧去吧。”

脚下的地面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梁刚立刻拉着许长生往车后走去。

咕嘟咕嘟……

“这拉车的活我可做不了。长生,咱们找书生们要点水。”

这个生长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下的小伙离梦想只差一步……可惜……

“如果有奶粉,我就入党。别看我瘦,我力量可不小。”长生跟着梁刚来到板车尾部。

想到这,梁刚又为许长生感到悲哀。

堆着各种杂物的板车后藏着三个病人。他们坐在板车尾部,低声呻吟。并排的几辆板车同样 如此,都有几个老人或者残障者坐在末端。

梁刚听到这些话时总会暗暗佩服许长生。他虽然身板纤瘦,个子不高。但在那绝望的地下室 里,他从未放弃希望。这种韧性令梁刚望尘莫及。

紧跟着板车步行的几排人几乎都带着眼镜。许长生看到他们踏实了许多。

“500米口径的FAST是全球最大的射电望远镜。这是中国的骄傲!但光学望远镜全中国科技人 员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卡耐基研究所!总有一天,钱教授的带领下,我们也能造出自己的巨 型望远镜!”

“这位大哥,我这个孩子……”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建造世界上最宏伟的望远镜!”许长生总是这么说。

“拿去。”一名赤裸上身的中年瘦子递上了一瓶矿泉水。他肋骨根根分明,比许长生还要瘦 。胸前,背上还有几处淤痕。

有了这第一步,一切就有了希望。就读加州理工的许长生将很有可能代表中国进入这一工程 。

“谢谢!谢谢!”

获得天文台的科学研究使用权的第一步。

“你们也是被抓来的?”旁边一个气喘吁吁,有点微胖中年人问道。

虽然一开始只是观察员的身份,但观察员是成为计划的全权合作伙伴以及参与工程的发展、

“抓来?不是啊!”梁刚回道。

但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加州理工,加拿大天文联盟,日本国立天文台,印度科技部筹建的 TMT三十米望远镜终于给了中国一个机会。中国国家天文台被允许参与到工程中。

瘦子说:“看你们也是搞学问的?”

美国主导的巨型麦哲伦望远镜24.5米直径,由澳大利亚,巴西,韩国,还包括世界上最伟大 的望远镜建造机构卡耐基研究所共同筹建。也不允许中国参与。

许长生回道:“我是修望远镜的。他是修电脑的。”

英国主导的欧洲极大望远镜39.3米直径,由十四个成员国和巴西共同筹建。没允许中国参与 。

微胖男人羡慕的说:“真好。两个废物。跟着队伍走吧,想离开就离开,没人管你们。”

三十米望远镜。

梁刚觉得他口中的废物好像是赞美。

这梦幻天文台计划了三个。欧洲南方天文台的欧洲极大望远镜;巨型麦哲伦望远镜;以及TMT

“那你们是?”

那是观星巨镜。口径将是现存最大光学望远镜的三倍,它能穿越广袤的宇宙空间,追溯临近 宇宙大爆炸的时刻。

“我?学医的,还是党员。走不了了,被绑架了。”

后来,许长生花了大量时间为梁刚讲述他参与的工程。

“怎么……怎么会?”

许长生只告诉梁刚,出国时钱启明私下交给他一个任务,帮助人类建造地球上最宏伟的望远 镜,帮助中国了解这望远镜的一切。

瘦子拿着衣服擦了擦腋下,说道:“怎么不会?傻逼都知道逃难的路上要带几个医生。”

无论梁刚怎么问他都摇头。

“难道逼你们跟着吗?”

作为加州理工大学的高材生,许长生早早就被国家安排好了工作。至于是不是签约的间谍,

“对!就是逼!”

FAST工程参与者里有一位叫钱启明的教授,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中国极轨望远镜项目。他曾是 许长生的恩师。是他再三要求下,许长生才能从飞机里被带出,藏入地下室活到今天。

许长生随口说道:“不会那么严重吧。我看这秩序还挺好的!”

既然不能聊性,那只有聊工作。几天下来,梁刚成了半个天文学家,许长生成了半个合成生 物学家。FAST,也是这段日子梁刚才一知半解的工程。

“好个屁!”中年瘦子发火了。他吼道:“秩序?老子手上现在是没药!要是有,这群人能 把我撕了!航站楼出事后,感冒的发烧的皮炎的红眼病的全他妈往医院里冲,非说自己中病 毒了!一开始军人还能守,后来派去抓那批东北越狱的犯人!就留了几个警察!几个警察有 屁用?逼我们打疫苗,吃药,检测,验血,做什么CT。还有一群人非要照X光,说能杀病毒!

正经事聊的差不多时,俩人自然而然聊到了男性必聊的领域——性。可刚聊几句,许长生就 毫无顾虑的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从那以后,梁刚再没提到任何有关性的话题。他连上衣都 不敢脱了。

他妈的自己打开机器,全部涌进去脱光了衣服照X光!你说我们是开了机器杀人还是不开机器 被打死?

十天的地下生活让俩人无话不说。他们回忆童年,争论科学,探讨未来……

那一天,医院的药物全被抢光了。你是没见到那场面,拿着板蓝根往嘴里直接倒!不知道哪 偷来几本病毒书,按着上面挨个抢药。什么金刚烷胺,碘苷,干扰素啊……总之盒子上写了 病毒二字的都他妈吃。老子当时桌子掀了,不干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理解许长生,理解他对望远镜的痴迷。

许长生和梁刚不敢接话。微胖的男子咯咯笑了起来。

“放心吧。丧尸爬不到大窝凼。贵州那山里,人都迷路,何况丧尸?”梁刚又一次耐心的安 慰他。

瘦子也被他感染了。他苦笑道:“回家后还不放过我。居委会村长镇长领导什么的挨个来,

梁刚从许长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担心。

让我坚守岗位,让我做好党员,让我别忘了自己是医生……我撕破脸给拒绝了,老子以后不 当医生了!天天被骂被打谁受得了?结果核炸了,老百姓自发组织逃亡。我是想听政府的,

“梁刚,你说FAST还好吗?”许长生担忧的问道。

呆在家里。可他们不干啊。于是绑着我把我拉走。”

桥下的积水消散的更快了。

微胖的男子说:“我也是。我从河北进京,本来带妻儿往燕郊跑。结果遇上了这群人。他们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说我啊。什么团结才是力量,什么大家互相扶持,妈的……最后我老婆 感动了。这不……我在这边走边看病。还好我是中医,我他妈开个买不到的药方扔给他们就 得了。”

咕嘟咕嘟……

梁刚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以为大灾来临是医生会好过点,没想到也被逼的这么惨。

许长生的冷静令梁刚有些惭愧。这十天压抑的地下室若不是许长生的安抚,自己恐怕早疯了 。

身后几个人也开始抱怨起来。

“跑呗。还能咋地?”

“医生也就算了。我他妈村里一个教初中地理的,非让我跟着去东北。村长说什么主路炸了 ,要走山路,需要我的智慧带路。我带他奶奶个熊!”

“那要是丧尸追过来呢?”

“我在固安县一个镇教生物的,说让我路上给他们分辨什么植物动物能吃……”

“等待救援啊!一会我们上桥拿木头摆一个SOS。”

“我教政治的,让我们去给09谈判,接纳难民,并且安抚百姓情绪。你说我一个高中老师能 管这些?”

“怎么交?交到哪?”

大伙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梁刚听到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医生和护士。基本都是河北和北京 周边村庄的难民。

梁刚最受不了的就是许长生这种怜爱的目光。当自己和他对垒国际象棋时,他总用这种目光 看自己。

许长生在梁刚耳边道:“北京乱成这样没救了。咱们可不能跟着他们。”

“确实……我们现在所学的东西都没意义了……但……”许长生低头看着孩子,语调变得温 柔:“命运安排我们要保护这个孩子。这就是我们的命啊……我们要把他交给国家。”

梁刚听完后拉着微胖的医生问道:“那咱们去哪啊?”

“十天前需要!现在呢?现在我们有什么用?两个废物!”

“跟着走呗。下雨躲了两天,这不刚出发嘛。先说去燕郊,结果听说运河都被尸体截流了。

“我不知道。但那个女人用生命保护肯定不会胡说八道!梁刚,咱们不能回家!你想想,如 果不是国家的保护我们早就烧死在航站楼了!国家需要我们!”

又要去天津,但天津军事防御过不去。南下吧,有武汉疫区,西去吧有西安疫区。昨天广播 里说河北,内蒙,湖南,浙江,广东,云南都有疫情了。想想,也就东北三省最安全了。”

“这孩子为什么是救世主?”

“那里没事?”

“也许呗!我想700据点肯定是一个安全区。他们需要对这个孩子进行分析。”

“是的。叛军在那里成立了新政权,听说弄得和伊甸园一样。”

“大窝凼?”梁刚嘲讽道。

“叛军?”

“可能是两个地方!梁刚,你想想,如果国家出现这种危机肯定会设置安全区!比如武汉病 毒试验所,比如CDC,比如……”

“你不知道吗?一群贪官污吏越狱后把东北弄独立了?”

“那为什么说700据点?”

梁刚瞠目结舌的看着许长生。这一系列讯息让他一时无法消化。

许长生沉思片刻后说:“那个女人交代过。救世主……武汉……700据点……试验所……这些 讯息串联起来……那就是武汉病毒实验室。”

许长生想了想。转头说道:“谢谢各位了。我们修电脑修望远镜的确实帮不上忙,我们先去 冲奶了。再见!”

“那你怎么办?我们是饿死还是被蚊子咬死?”

说完后许长生拉着梁刚快速向前走去。隔了几十米后,两人悄悄向侧面的应急道挪去。

梁刚扭过胳膊仔细瞅瞅了红斑处。一个蚊子咬出的红包。

许长生小声说:“梁刚,咱们赶紧走。”

“你家在厦门,我家在南京。怎么去?要不去航站楼买个票?”许长生白了他一眼。

“走?跟着队伍走不好吗?”

“回家!”

“他们这样浩浩荡荡沿着六环走,说明他们不知道航站楼的丧尸已经跑出来了!你想想,这 么大目标,那丧尸能找不到?”

“按你说的,北京到处都是丧尸,我们俩能去哪?”

“万一呢?万一找不到呢?”

“长生!别等了!”

“加州的新闻你也不是没看。一个晚上足以传染数百人。现在它们都在顺义活动,只要有一 个丧尸发现这队伍,都要死!”

“声音小点,别把孩子吓着。”许长生把孩子接了过来。

“人多力量大……单凭我和你根本活不了几天。”

“三号航站楼啊!全他妈给烧了!这种决心都下了,充分说明疫情无法控制了!”梁刚上下 颠着孩子,泡沫横飞:“两次核炸!炸北京啊!你想想,这都到什么地步了?没人会来救我 们的!北京只有我们俩活着了!”

许长生指着手中的婴儿:“别忘了。我们还有使命。如果他们去武汉,我可以冒险,可他们 是去东北!这离我们的目的地十万八千里!”

被卫戍区抓到地下室后俩人只上了半天的网便与世隔绝。剩下的日子,他们只得在笔记本上 玩玩系统自带的国际象棋或天南海北的闲聊。两次地震后,梁刚便断言国家已经灭亡。

“东北未必不能分析这个孩子!”

这种想法梁刚说过许多次。

“如果可以,那个女人为什么死之前都没提?她一直说武汉说700据点!这肯定是唯一的出路 !还有,叛军!懂吗?叛军啊!”

“我们分析的应该没错。亡国了。”梁刚推测道。

哇的一声,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刺激性的雨水灼着他的眼球酸麻不已。

“就这么决定了!”许长生拽着梁刚来到应急道坐在路边。他把奶粉小心的倒入矿泉水瓶,

“真没想到这么快……”许长生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的分泌物。

来回的晃动。

梁刚叹息道:“几个小时了,桥上没过一辆车。我估摸着北京没几个活人了。”

梁刚无奈的坐在地上。

桥洞中部深达半米的积水正寻觅着出口。除此之外,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声响。

“长生啊,有时你倔强的像个女人。话说,你是0还是1?”

咕嘟咕嘟……

“看心情。你不是不喜欢聊性吗?”

“我也是。”说着,许长生挠起身子。

“看环境。人多了我还是敢聊。一会只剩你我了,我就不提了。”

梁刚抓着着脑袋:“不是……我是身上痒。”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长啸。

“神经病!我又不会吃了你。”许长生抱怨道。

呜啊啊啊啊啊!!!!!

梁刚下意识的闪躲了下,又立刻若无其事的放直了身子。虽然许长生是个不错的伙伴,但他 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

梁刚和许长生刹那间警觉起来。

许长生拍了拍梁刚的裸肩:“如果这孩子是救世主。他们一定会来!他们是军人,又不是戈 多。”

这声音和昨夜那个女丧尸一模一样。凄惨,悲凉。那是人类声音尖锐的极限。

“他们要是不来怎么办?”

许长生看着眼前的人潮茫然失措。

“我们在等待救援。”

怎么办?

“为什么不能?”

梁刚猛地站起,他惊慌的四处张望。

“咱们不能。”

这时,更多的啸叫出现了。

他说:“咱们走吧。”

新的嗥叫和之前并不一样。它们是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凄凉。它是兴奋,狂躁 ,激动,就像发现羔羊的群狼!

“男的。救世主一般都是男的。”梁刚拍开许长生的手。

咯咯咯咯咯咯………喀喀喀喀喀喀……

“是男是女?”许长生手伸入裹婴布内侧。

它们胃中涌出空气,气流刮过喉头咯咯作响……

梁刚低头看着婴儿。他紧闭双眼,嘴巴半张,鼻翼轻轻的张合。

……呜……呜……

有道理。除非她的目标不是我们。

它们鼻腔喘出粗气……耐心等待着什么……

“不可能!乌漆墨黑的她找谁去?就算有狗,这臭味也能让它迷路。再说,她追我们干什么 ?”

人群终于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吼叫。他们停住脚步,四下张望。

“那个怪物会追来吗?”

几万人拥挤在道路上。

许长生把衣物晾好后坐回木条上。他扣着头皮说道:“先晾干衣服。”

他们无处可逃。很快,茫然的表情会转为绝望。

“长生,接下来怎么办?”梁刚问道。

“梁刚……”许长生颤抖的低语:“我们快跑……否则……不被吃也会被踩死……”

这真的是救世主吗?

梁刚将奶粉和水攥到手中。

如此艰难的路途,这个婴儿没有再哭一次。梁刚很是惊讶。

“跟着我。”

夜里,他们一直再跑。两人像瞎猫一样疯狂的在雨中乱窜。路上,偌大的雨珠打在身上,泥 沙污水灌入鞋中。两个不擅长运动的人浑身又痛又痒确没有停留半秒。精疲力尽的时候,他 们找到了这个桥洞。在这儿,俩人熬过了后半夜。

俩人悄悄的翻过护栏,慢慢走下坡。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双脚搁到地下。腿,已经开始肿胀。

凄厉凶残的吼声在远处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狂躁!越来越响亮!

“救世主啊,你要好好活下去。等你拯救世界了,这块裹婴布就和那条裹尸布一样,成为圣 物了。”

它们似乎在交流。

梁刚轻轻用布盖住婴儿粉嫩的耳朵。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孩子的鼻孔也堵上。这洞里实在太 臭了。

啊啊啊啊!!!!!!!!!!!!!!!!

桥下两侧的积水快速的退去,中部的污水还是深不见底。

那人类极限的尖啸声又一次响起。

咕嘟咕嘟……

继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许长生细嫩的腰身梁刚觉得万分遗憾。倘若和自己蜗居在地下室的许长生是个女人,那 一切是多么美好。

几万人聚集的马路上鸦雀无声。

梁刚并没有说谢谢。十天的同居让这种事变得习以为常。许长生就是这么一个喜欢照顾人的 男孩。

……

说着,他伸手把梁刚的湿透衣服裤子鞋袜以及防毒面罩一股脑的搬走了。

几秒后,人群里大胆者轻声的相互询问。

许长生笑吟吟的做着胸部伸展走回洞中。他说:“曾经的敌人也会成为恩人。我向太阳宣誓 ,以后再骂它老人家一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哇哇哇哇!”

他嚷道:“你不是最烦太阳吗?每次提到都要骂一通。”

怀中的救世主突然放声大哭!

只穿着内裤的梁刚正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盘腿坐在木条上。木条搭在两个石头上,像婴儿床 一样晃晃悠悠。

许长生和梁刚飞奔了起来!

“太阳出来啦!”他一边活动经骨,一边朝桥洞喊着。

身后,人群中一个男人大声喊道:“看啊!”

舒展时背肌被撑的一阵酸通,骨头也发出咯咯的声响。这真是太舒服了。

梁刚回头望去。

他把衣物摊放在路边的石墩上,接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一个黑影从另一侧马路边缘跃起,在半空短暂的停滞。几乎于此同时,更多的黑影飞腾起来 ,张牙舞爪的扑向难民。

太阳躲在东方的云层内投来暖洋洋的光。许长生自嘲的笑了几声。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渴望 阳光。

当第一个黑影落下时,几万人同时发出了惨叫。叫声震天撼地,穿破云天。

许长生擦净头发后拿起裤子和鞋走出桥洞。

“跑!跑!”梁刚放声大叫。

T恤的中部画着比萨斜塔,塔尖隐约站着一名男子,他双手举着两个球。

人群犹如洪水般在梁刚身后涌来。

许长生穿着三角裤擦拭着头发。他仔细的用灰色的T恤揉搓着每一根头发。若是平常,他肯定 舍不得用这件最爱的衣服擦头。

哇哇哇哇!!!!

雨终于停了。

救世主哭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