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健把椅子挪向风扇，对着旁边的刘夏琳问道：“面窝又是什么？”
昨晚以后，办公楼的电力就被限制。只有试验楼才能享受空调的待遇。
刘夏琳遮着嘴悄声道：“炸烧饼，中间掏个窟窿。”
黄仁康一屁股坐在椅上：“别抱怨了。咱警卫员还要吃馊掉的面窝油条。咱们这不错了。来 来，肖健，去风扇下面站一会。”
“好吃吗？”
肖健吃的满头大汗，他一会擦擦额头，一会又擦擦黑框眼镜上的雾气：“天气本来就热，还 要吃又热又干的面，真不知武汉人怎么想的。这破办公室，也不弄个窗户。”
“等世界恢复了，我带你去吃。”刘夏琳说到这，突然有些伤感：“说起来，也许这辈子你 都没办法吃到新鲜的面窝了。”
老陈坐在一旁掰开筷子剔着牙：“这部队也太不好客了。几十种过早，非要给面吃。搞个牛 肉粉多好。”
肖健看了眼桌上干成一团的面，并没觉的遗憾。
“辣椒少了，又没醋。不过味道还可以。”张青端起碗，将残留的酱汁饮尽。
刘夏琳从他手上夺过筷子，帮他拌了起来。
张青看上去胃口不错，她的碗已经见底。
黄仁康低着头，呼噜噜的将面一扫而空。他抹干嘴巴说道：“各位，昨天咱们只睡了几个小 时。大家还有精力开会吗？”
“也不知武汉人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艾航宇满脸痛苦。
艾航宇放下筷子说：“有！我昨天睡前仔细想了想今后的计划，觉得有太多地方要商榷。”
艾航宇和张青坐在桌前咬着面条。她俩杂乱的头发令王静看的难受。这些女人比自己能吃苦 多了。
“那好！”黄仁康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咱们就来开个会。不过……”他扭头看向警卫员。
来到办公室刚拉开门，一股芝麻酱味扑面而来。
王静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对警卫员说道：“小万，我们就在办公室，哪也不去。你看能不 能让我们单独聊几句？”
黄仁康对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少问。
警卫员摸了摸耳麦，犹豫片刻后退出了房间。
警卫员一愣，摇头道：“不知道。”
黄仁康对众人打了个手势，大家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突然，她停下搅拌：“小万，丧尸吃什么？”
王静满意的看着丈夫。这样的他，才像这里的主人。
王静看着手中的铁碗暗自庆幸。如果丈夫不是病毒学家，此时我们又再吃什么呢？
“我昨天睡前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首先我们在奓山集合，和众多科学家参加了第一次 会议。随着武汉的沦陷，科研队伍被分批派往各地。有的去四川有的去广东。我们几个本应 前往北京。后来因为我的原因，我们来到了这里。”
那倒是。再铁的饭碗也比不上军队的饭碗。
老陈含住了饭后烟，经过几次努力后，他获得了抽烟权：“真应该谢谢你儿子。要是真去了 北京说不定我们都死光了。”
警卫员接道：“砖墙外会开垦地。蔬菜也会有的。最充足的就是大米。放心吧，咱们饿不死 。”
“重点是，我们来到这里不是政府本意。细胞学张教授，重症医学艾教授，动物学的肖健，
等这些吃完了，咱们就有熏鱼腊肉吃了。”
以及我和老陈。咱们几个弄一起算个什么意思？显然我们应该和其它科研队伍合作才能起到 作用。我们几个能在这里实现秦教授的计划吗？如果是奓山全体学者和700据点的装备，那差 不多。”
黄仁康挑起一筷子塞进嘴里，用力的嚼着。他边吃边说：“他们在会议大厅窗户挂了点肉。
大伙纷纷点头。
警卫员点头说：“门口的战士都是要干体力活，比我们辛苦的多。虽然很多面窝什么的都已 经长霉点了，炸一下，热一下也能吃。”
黄仁康继续说道：“许先生就要来了，我希望你们都能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向许先生提出 我们的疑惑和要求。为了我们抵达这里，政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不能在这混面吃！”
王静说：“怎么，又是放坏的东西？”
说罢，他转向妻子：“王静，你也是我们队伍中的一员。很多事情你比我们看的角度更独特 ，你有什么看法，就讲！”
警卫员感激的推了回去：“还有很多面窝，油条，豆皮什么的。一会要安排给我们吃的。您 先吃吧。”
王静感激的看着丈夫。张青也认同道：“王教授，术业有专攻，昨天你那番言论我是很认可 的。有什么疑问大胆说出来，没人会嘲笑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才不放心。对了，小王，你还没吃吧？”王静将饭盒递给警卫 员。
老陈说：“就是。嫂子，这里就你最细腻，思维也缜密！我们一直没试验室，完全是纸上谈 兵，瞎猜瞎扯。真需要你来给我们开阔下思维。“
黄仁康漫不经心的拌着面条：“放心，放心！那小子饿不死！我们的儿子，放心吧，放心！ ”
王静笑着说：“行，进了试验室我想掺和都掺和不了啦。”
“儿子倒是喜欢吃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分到。”
黄仁康支着下巴说道：“纸上谈兵大会开始！咱们谁先来？”
警卫员笑着说：“不止我们。据说整个汉口，汉阳天天都再吃面。那些面馆的商人不想上缴 给政府，结果一天下来街上都能闻到店铺里的馊味。那些百姓啊，放坏了都舍不得给人吃。 ”
艾航宇一拍桌子：“我来！老陈准备了那么多资料，带了那么多行李。结果在这里我们根本 使不上劲啊。只让观察丧尸，不让我们试验，这算什么事？还有，昨晚我想了半天……“她 伸长脖子确定大门紧闭后说“我认为秦教授的想法难以实现。”
“有道理……哎，但我真的吃伤了。”
黄仁康轻声问道：“怎么讲？”
警卫员在一旁解释道：“首长说先把容易放坏的食物吃完。这些芝麻酱和已经担过的面不经 放。”
“我只是瞎猜啊……”
王静拿起筷子不耐烦的搅拌着：“每天都是面和粉。昨天中午是热干粉，晚上是凉面，现在 又是这。芝麻酱用不完了吗？”
“没事，进不了试验室就靠瞎猜。”老陈鼓励着。
“又是热干面！”王静吐了吐舌头。武汉所有的早餐中，她吃的最多的就是热干面。这种面 ，陪伴了她一生。
艾航宇轻轻了清嗓子，压着声音：“我冷静的想了想，觉得这事不靠谱！秦教授想要弄灵丹 妙药，说白了就是让Z病毒在人体内留存但不影响大脑。我觉得这不可能实现！起码在这里，
黄仁康赶忙拉着妻子向回走去。
我们做不到！你看，脑血管细胞紧密的排列形成了无法穿越的屏障。这屏障阻止了有害化学 物质和细菌，但也阻止了九成以上的口服或注射药物抵达大脑。”
王静打开饭盒一看，失望的皱了皱眉。
老陈打断了她：“老艾，脑病也能治啊。”
黄仁康点头致谢后将一盒递给妻子。
艾航宇白了他一眼：“请别叫我老艾！我们遇见……比如帕金森。遇到帕金森病等神经退行 性疾病，我们会采取有创疗法，开颅注射药物以避开脑血屏障。我们假设发明了抗体，直接 开颅注入大脑，然后呢？Z病毒仍然通过各个细胞传递感染，反复不断的入侵大脑。总不能在 大脑上挂个吊瓶不停给药吧？药效一过，大脑又被侵占。我觉得啊，要么全部治愈，要么治 不了。只治愈大脑，又保留体内Z病毒……天方夜谭。”
“专家先拿着吃。辛苦，辛苦！”
肖健说：“艾教授，秦教授说的这个药并不是针对感染者。我想他的意思是……”
直接递过两个军用铁饭盒。
艾航宇摆摆手：“我懂！让艾滋病患者感染Z病毒，艾滋病好了后杀死Z病毒。是吧？可你有 没有想过，有些病毒和细胞是融为一体的。比如癌症。Z病毒是遏制了癌细胞，还是杀死癌细 胞？如果是遏制，那么Z病毒一旦消失，病菌再次开始运作。如果是杀死，那么Z病毒会将所 有染病细胞杀死，杀多了很多器官也就完蛋了。现在没出现Z病毒杀人的病例，所以很可能Z
三人绕到一楼小门前，战士正排着长龙等待早点。带着厨师帽的炊事班战士见到黄仁康后，
病毒遏制和杀死是并存的。”
“大家都这么认为……希望如此吧。根据各种消息推测，凤凰生下的孩子也是丧尸，她知道 这一点，会做好防护的。来，咱们先过早。”
老张认可道：“根据胡云和这里的测试，病毒注入丧尸体内后完全失效。我想Z病毒为了保护 宿主会进行抉择。有的杀死，有的遏制。”
“别自责了，你不也只是猜测吗？我觉得她是一个少有的女强人。她能挺过去。”
肖健扣了扣脑袋：“那……灵丹妙药真的做不出来吗？”
“最后一次胡云说凤凰的肤色又开始变深了。那时我就应该想到滞待期的事……”
黄仁康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他说：“不管能不能做出来，这个灵丹妙药都不是当务之急！这 就像全世界人民都染上癌症了，政府会还想着利用癌细胞治疗感冒？只要天下太平了，我们 有大把时间研究Z病毒。政府绝不会把这个当做第一任务。”
“她不会有事吧。”
张青喝了口热茶，说道：“我也来谈谈我的看法。我不但认为神丹妙药不靠谱，我还认为基 因武器不靠谱。Z病毒是超越人类想象的微生物。一周以前，我要说宇宙中有这种东西，只会 让专家笑掉大牙。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微生物，我们要发明一种抗体能分辨所有健康和感染 细胞，并准确杀死感染细胞放过健康细胞……我的天，以现有科学真的有可能做到吗？我不 信。我举个例吧……我想想哪个病症来举例何时哈……”
黄仁康遗憾的低下头：“没。”
王静大胆的望向张青说：“风痨臌膈？”
“联系上胡云了吗？”
房间内面面相觑。场面令黄仁康很尴尬。
在警卫员和丈夫的陪同下，王静走向一楼。下楼梯时，王静提起了胡云。她对胡云的印象非 常深刻。总觉得她像历史上的王贞仪，是令自己钦佩万分的女性。
黄仁康扶着妻子说道：“老婆，咱能不聊中医吗？”
黄仁康果决的态度令王静吓一跳。转念一想她觉得丈夫有道理。谁知道下一餐食物还有没有 呢？
王静努了努嘴：“别忘了你岳母的白喉是谁治的。也别忘了你现在身体这么好是喝谁煲的药 汤。”
“不行！快去！”
老陈夸张的点着头：“就是就是，那汤，我喝过！鹿茸啊，枸杞啊，淫羊藿啊，每次堆的老 高。每次喝完我尿个尿都要闪着腰。”
“那就留给战士们吧。”
黄仁康脸红的比王静还快，他说：“咱们这是开会，老陈你别老扯些没用的。张教授，你继 续。”
“不饿也要先拿到手里。按人头取，我不能帮你。”
张青磕了磕手中的茶杯，不介意的说：“老黄，讨论就要自由嘛。王静说的挺有用啊！要举 例就拿绝症举例，也只有绝症配的上Z病毒。不过我中医只学了个皮毛，风痨臌膈的绝症真不 太懂。这样，就拿现在的五大绝症举例。艾滋病，类风湿，癌症，运动神经元症和白血病。 ”
“我还不饿。”
艾航宇说：“白血病也算不上绝症了。”
“老婆，早餐送到了。”
“中医书里也有药方。”王静说道。
话音刚落，黄仁康从办公楼快步走来。
张静忖量片刻后点头道：“好。就说这个最有把握治愈的病。我们现今技术捏这绝症里最软 的柿子都费劲。若能百分百战胜它，咱们搞Z病毒也还有点希望。大家都知道，白血病有一种 治愈方法和基因武器类似……”
“放心吧！麻药绝对不会停！我们战友盯着死死的！”
老陈续上一根烟：“你别大家都知道！你讲详细点。我就不知道！”
“这里要出事了就麻烦了。我丈夫说丧尸出现了合作行为，还有他们说北京的那个什么迷宫 ，他们也能闯过。这种智商若稍有不慎……”
“好的。陈教授！”张青边整理思绪边慢慢解释道：“所谓的基因武器，就是将病毒施放后 病毒能分辨敌我。我们发明的药物其实是一个原理，进入人体，分辨谁是带病细胞，谁是健 康细胞。20世界末日绰号生物导弹美罗华对治愈白血病起到重大作用。人体免疫细胞大致分 为B细胞和T细胞。美罗华这种单克隆抗体能特异性地与B细胞表面的蛋白CD20结合。这样之后 ，体内的T细胞就不认识B细胞，并开始攻击并摧毁B细胞。”
“不清楚。”
刘夏琳问道：“那不是杀死了体内B细胞吗？”
“那仓库里究竟藏了多少丧尸？”大门关闭后，王静担忧的问道。
“是的。因为大部分非实体瘤形成就是因为免疫系统中B细胞出错。正常的B细胞可产生对抗 细菌和病毒的抗体，并和T细胞合作参与免疫应答和调节。但B细胞癌变后会由内而外摧毁有 机体。因此，我们需要杀死这些B细胞保护人体。”
很快，装甲车挪至试验楼前。几名战士拉开了一楼改装好的大门，将车引入。
老陈：“这和基因武器有什么关系？”
载着丧尸的装甲车离开时，仓库的卷门早已合上。王静最终没有看到那棺材盒里究竟什么样 。
“你别急！这时就出现问题了！CD20并不是癌细胞特有的蛋白。正常的和癌变的B细胞都有这 种蛋白。美罗华不能区分健康的B细胞和癌变的B细胞。所以它把所有B细胞一同杀死！同样道 理，杀死Z病毒的药物散播后，它要面对多么复杂的选择！它要分辨健康人身体每一种细胞！
也许，我们要给予人类新的定义了。
每一种！不是B细胞，不是T细胞！是所有能被Z病毒感染的细胞！它还要分辨谁只是感冒，谁 只是癌症，谁只是皮炎……还要分辨人种差异，基因差异……它要是学美罗华一样一起杀死 ，那就是灾难！”
到底丧尸是不是人类呢？
“所以这个武器必需具备两点。一，进入健康人体后该武器能被人体免疫力克制，或者无法 产生作用。二，进入丧尸体内后，它能确定细胞含有Z病毒，并能摧毁Z病毒。“艾航宇说道 。
造物主告诉我们，人类理应怜悯人类。
“对！第一点能做到已经是个奇迹，同时满足第二点几乎不可能。Z病毒是什么概念？我们叫 它病毒，可我们的细胞不这么认为！它们就像见到了亲爹一样亲密！所有的DNA和Z病毒紧密 融合，没有任何排斥！所有免疫系统都向它张开怀抱！对于我们细胞而言，Z病毒就是身体的 一部分！所以它畅通无阻的征服了人体。想想看，武器进入丧尸体内后面对的敌人包括Z病毒 ，包括我们自己的免疫系统。要战胜这些敌人，我们现有科技能达到吗？回忆下那些致命的 病毒吧，它们不就是一种抗体吗？别说杀死了，让丧尸生病，睡眠，晕倒都做不到！任何药 物和病毒在Z病毒面前均失去了作用。现在还要求它能分辨细胞健康与否？”
镜像神经元。
虽然话语非常直白，可过快的语速还是令王静难以追上张青的思绪。
“新的同胞即将接受试验。”王静淡淡的说着。
肖健皱眉问道：“那……美罗华最后能分辨了吗？”
伴随着几声卷门和脚镣的杂音，装甲车的后轮上下猛烈的晃动起来。
“不能！美罗华杀死所有的B细胞。不过大多数人短时间没有B细胞也能存活。药效消失后骨 髓里的干细胞能重新生产B细胞。因此，联合化疗加美罗华对治愈B细胞有关的癌症非常有用 。但像艾滋病这种攻击T细胞造成患者死亡的病毒就很难攻克。现在Z病毒又攻击B细胞，又攻 击T细胞，结果丧尸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白血病已经是人类的梦魇之一，治愈它的药物都不 能轻易辨别细胞，何况恐怖的Z病毒呢？稍有失误它就会放过拥有部分健康细胞的丧尸，或杀 死拥有其它病症细胞的人类。”
贴着仓库的电网悄然滑开几米，露出仓库的卷帘门。哐当一声，卷门下方贴地的门缝张了个 小口。装甲车在持枪军人的指挥下贴近卷门。最后，车尾严丝合缝的倒贴在卷门上。
王静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她追问道：“可你说美罗华能治愈白血病。”
那辆装甲车调转方向，笨拙的倒向仓库。
“对。化疗，骨髓移植，以及美罗华这种靶向治疗都有可能治愈白血病。我拿它举例是因为 秦教授的想法更接近靶向治疗。美国早期成功的特例就是使用了美罗华升级版。新疗法作用 目标是B细胞中的CD19蛋白质，然后医生从患者身上提取T细胞，进行基因改造。这样该细胞 无需外来信号能自动攻击所有携带CD19的B细胞。它们叫它CAR-T细胞，即嵌合抗元受体。”
远处的朝霞更鲜艳了。武昌的浓烟也被这清爽的晨风吹散了。
艾航宇补充道：“我们曾经在患有非霍奇金淋巴瘤的大领导身上使用过这种方法。”
“好吧。希望这份信任是值得的。”
“不错，但这个治疗治疗需要针对病人单独定制，异常昂贵，比如艾航宇治疗的那个大领导 。现阶段极少数人能享用这种疗法。根据人种的不同，先天基因的不同，细胞健康与否的不 同单独订制。若秦教授想要治好一个丧尸，针对这个丧尸定制药物，那我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可面对无数的患者，使用如此复杂的机制杀死所有丧尸？这无异于手枪打摩天大楼。”
也许这就是战争吧。书中描述的那些亲身经历后，王静才觉得可怕。
“原来……”王静轻声说道：“原来这么难……”
看来反对这里试验的人只有自己。至于丈夫和那些朋友，恐怕只是碍于情面没当面指责。
艾航宇说：“这可是Z病毒啊！太空病毒！五大绝症加五大病毒合起来都比不上Z病毒啊！”
面对这样坚决的话语，王静知道多说无益。
老陈深深嘬了一口烟，大声说道：“绕来绕去，还是老方法最靠谱！”
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上战场。他们的抉择正确也好，错误也罢，我不在乎。我信任并服从他 们的一切抉择。”
张青点头道：“对！给健康的人注射药物抗体，用现有武器杀死一切丧尸。这，是捷径！”
警卫员停顿了一瞬，立刻回道：“王教授，我们是军人，你们是科学家。我们不能像你们那 样独立思考太多。对和错，道德和不道德由上级来定义。我愿意为国家效力，我愿意成为首 长的兵，那我就必需彻彻底底的信任他们。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在你们看来是盲目或愚蠢的。
黄仁康叹了口气：“哎，要是真能发明基因武器，我们的城市能免于破坏，百姓能不被误杀 ，军人也不会牺牲……可惜，这东西需要举国之力。它涉及的专业范围太广，需要人数太多 ，设备要求极高。单单靠我们几个人在这个实验室，根本做不到。”
“小万，假若你的父母带着你的亲人站在墙外呢？你会开枪吗？”
一阵沉默后，王静说道：“这一点，政府会想不到吗？我也来说说我的想法。”
“我昨天梦到我的儿子。”她眺望着最外层的砖墙。儿子仿佛在墙外。
大伙把目光转向了她。
倔强的家伙。王静无奈的摇着头。
“丈夫接我时就说要和北京大部队汇合。我想那才是政府的本意。那天的会议我记得很清楚 ，曾老大部分时间都在和700据点交流。对于武汉，他仅仅询问了几项病毒对丧尸是否有效，
“在这个时期，只能如此。”
以及丧尸社会的分析。他没有询问基因武器，更没有询问灵丹妙药。当曾老问秦教授接下来 的计划时，秦教授只说了两点。”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汪精卫也是这样对待共产党员。”
刘夏琳复述道：“当时我也奇怪，秦教授说：‘重点放在基因武器和基因编辑。’”
“也许就够了。”
王静觉得这个房间里，最敏感的除了自己就是刘夏琳了。敏锐，是女人的武器。
“也许。”
“对！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基因武器，并对制造药物只字未提。后来，曾老要求他‘智力测 试和对丧尸的社会分析还要继续’。这说明什么？”
“也许有。”
老陈疑惑的自语：“说明……咱们这里的任务并不是秦教授说的那样？”
“可以，但不能盲目。也许他们中并没有感染者。”
王静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教授，现在一群百姓冲击这外围的砖墙，我该不该射杀他们？”
“我认为曾老言语中传达了他认为武汉实验室的任务。一，分析Z病毒。许先生即将运来香山 取得的Z病毒休眠体就是证明！这是直接从陨石上采集的病毒，是很珍贵的。第二，在这里观 察丧尸群的行为方式，并对丧尸进行智力等基本测试。一层电网，一层砖网，坦克，装甲车 ，改装试验楼，太阳能电板，这都说明这里要不断运来丧尸！第三，是配合700据点。提供理 论，观测数据，推测猜想，还有拿这里的丰富的病毒注射给丧尸反馈观察结果。亲爱的，这 里的独特之处是什么？”
“即使命令是错误的？不道德的？”
黄仁康像背书一样说道：“这里拥有中国最安全的病毒试验室，拥有中国最强大的病毒和细 菌等。现在，还有中国最多的感染人群作为试验品。”
“这要看具体情况。哪种方式能有效阻止越境，我便采用哪种方式。”
王静总结道：“这是这里的优势。不是制造什么基因武器，也不是制造灵丹妙药。真正的总 部是700据点！那里，才是核心。”
“射杀？还是射伤？”
咔哒！
警卫员想都不想就回道：“如果那是我的任务，而且我有权限的话，我想我会。”
门外传来清脆的锁声，接着是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近的声响。
“柏林墙你知道吧？假如你是那里的守卫，看见一名同胞试图攀墙越境，你会射杀他吗？”
许先生带着香山的病毒从机场开进了试验所。
“您讲。”
老陈迅速的站起，跑到门前用力的掰着门把。
传言里柏林墙上一名士兵射杀了越境的难民。两德统一后，法院对士兵进行了审判。虽然士 兵一再强调他是奉命而为，但法官依然判他有罪。道理就是——你的枪口可以抬高一厘米。
门，已牢牢锁死。
“小万，我问你一个问题。和试验无关。”王静想起了听过的一个传言。
张青等人慌张的站起，退至墙角，不知所措。
想到这，王静决定试探下这位士兵对那些变态试验的态度。在这里，小万算是自己遇到的第 一个非科研人员。
老陈愤怒的拍着门怒吼道：“开门！开门！操你妈！开门啊！”
王静相信他说的话。能进入试验楼的必需是军方科研人员，普通士兵只能在楼外配合工作。
门外响起了警卫员的声音。
“不清楚。”
“各位教授，不好意思。我收到命令让各位暂时呆在屋中休息。”
“那你知道里面做的什么实验吗？”
“我操你妈的！给老子开门！”老陈重重的踹着门。
“对。”
“对不起，这是命令。请不要逼我们。”
“小万，你并不参与科研对吗？”
话音落后，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
两圈的防护让王静觉得安全。可卡在中间的仓库总令她惶恐。代表危险废物的黄色骷髅在房 顶上时时刻刻的告诫着她——丧尸就在你身边。
黄仁康拉住了老陈。
像方形的棺材的红色仓库卡在电网和砖墙之间。经过昨天一天的施工，外圈的水泥墙已建造 完毕。
“算了。咱们斗不过军人的。就这里呆着吧。”
一辆尾部包着几层铁网的重型装甲车从试验楼侧绕出。它缓慢的穿过坦克和火炮驶向神秘的 仓库。
老陈喘着粗气坐到椅子上，他揉着大腿骂道：“婊子养的！真他妈给猜对了！这老不死的有 自己的计划！”
“还有一个钟头。”
王静将手塞进丈夫的臂弯。她对老陈说道：“看来他不希望我们和许先生见面。”
警卫员看了眼手表。
老陈恶狠狠的说道：“怕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关起来？这里有军人！有政委！他妈的！”
“嗯。”王静问道：“多久他就到了？”
王静抿着嘴，沮丧的说：“老陈，我想他们都是一伙的。”
“许先生来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什么？难不成这里都是叛军？”
“他们都是神经病。对了，你陪了我们半夜，该去休息会吧。”
没人回答他。
“对。只有科研人员在办公楼居住。昨天给你们整理好了床铺，但是你们非要在办公室待一 宿。”
“不可能！敢？！”老陈再次站了起来，拎起板凳。
“你们的领导也睡帐篷？”王静继续找着话题。
“老陈！你给我坐下！”黄仁康呵斥道：“你要和部队打？你以为门口的是什么？城市驻军 ？他们是随时能打仗的！咱们是靠脑子的，不是蛮力！你把椅子给放下！”
此时，部分士兵贴着电网晨跑，部分开始检查太阳能电板。剩下的人回到了支在场地后方的 帐篷阵里。
王静上前挡住了老陈，她安慰道：“别冲动！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万一是个误会呢 ？”
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老陈咬着牙把椅子放下，气鼓鼓的走向角落。
“好。”王静扶在栏杆上，望向前方。
肖健一直挡在刘夏琳身前。他对老陈说道：“他要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发明不出 来也怪不了我们。”
“您叫我小万就好。”
艾航宇说：“就是！有吃有喝就行了！老老实实呆着吧。我们可斗不过他们。”
“怎么称呼你？你知道我叫王静。”
黄仁康闭目抬头怅惘的叹道：“他们不了解这里啊。对于病毒来讲，这里是BSL4，可对于丧 尸而言……肖健啊，你记得你说的纯净人吧？”
王静对他回以笑容。
肖健迷茫的点着头。
算是进了一步。
“人类丧失了许多本能。可有一点，基因没有忘记。仅凭这一点，就算文明毁于一旦，我们 也能重新立于物种之巅。若丧尸真的拥有人类的本能，那这里岌岌可危啊。”
“还有西瓜。”警卫员咧嘴笑道。
“您说的是……”肖健不敢讲下去。
“罗田？我去过那。板栗不错。”
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除了王静。
“罗田。”
一项本能，足以立于物种之巅。
警卫员咽了口吐沫，好半天才从嗓子里蹦出两个字。
王静看向丈夫。
“请问你是哪里人呐？”王静紧接着问道。
黄仁康摸了摸妻子疑惑的脸说道：“使用工具！既然它们在这里能从视频里学到交配，既然 在美国仓库里开始合作，既然在香港举起了火把，既然在北京突破电网……不管它们多么傻 ，多么蠢，只要能继承了这个本能，它们就能在物种里称王！”
警卫员没说话。
大伙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仓库的方向。
“小伙子，我不是科学家。他们研究的那些我不感兴趣也不懂。你就陪我闲聊几句吧，不会 涉及国家机密的。”
“那里究竟关了多少丧尸？”艾航宇腿有些发软，她扶着椅子坐下。
“不行。”
王静轻抚着丈夫的背脊，她说：“军人守护着这里。警卫员说了，会一直使用迷药。他们肯 定比我们更谨慎。”
“我能去上层看看吗？这里看不到日出。”王静提出要求。
“迷药？”老陈张着大嘴，惊愕不已。
以前丈夫在这里工作时，她从没想来参观。可现在她充满好奇心。办公楼上面几层是什么样 ？连廊上一层又是干什么的？试验楼里还有什么房间？
“对啊。哦，是麻药……总之……”王静说着说着，发现大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秦卫民的同意，所有人不能穿过长廊前往试验楼，也不能在办公楼随便活动。
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屋中已经安静的能听到丈夫的心跳。
这名小伙从王静走出办公室后，就寸步不离。他耳上挂着耳麦，时刻等待着秦卫民的指令。
突然，她想起了张青刚才的描述。
“够。”警卫员回答的干脆利落。
任何药物和病毒在Z病毒面前均失去了作用。
她偷偷擦了擦眼角，对身边的警卫员问道：“你们只睡几个小时够吗？”
那黄色骷髅下红色的棺材里，埋葬的并不是丧尸。
可此时，静默的升旗仪式竟令她激动的差点落泪。
王静扶着前额无力的瘫倒在丈夫怀中。胃中的热干面正拼命的向食道喷涌。
每个政权，只不过是国家历史长河中的过客而已。
憋了几口气后，呕吐感才渐渐消失。
王静与其说是爱国，不如说是爱这个国家的历史。她对政权一向冷静客观。
她抬起头，望向丈夫，接着一一看向陈国康，张青，艾航宇，肖健以及刘夏琳……
也许是为了防止打扰到科学家的工作，仪式进行的悄然无声。宁静，令这个场面更加肃穆。
她似乎看到了每个人额后的镜像神经元。
新立起的旗杆并不高，在试验楼前它更显矮小。不过当红色触及顶端时，周围的一切黯然失 色。
那发亮的光斑疯狂的倏烁，闪灼。
早上六点，广场上的军人已列队完毕。他们整齐的站在广场上，等待国旗的升起。
这下，他们真的和我站在一起了。
试验楼和办公楼之间那条连廊上，王静伫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