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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广场备战

此时看到这几个字周穆成觉得无比讽刺。前者会不会实现还不好说,反正后面那句话是扯淡 。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但这起码公正。一边九字,整整齐齐。就像门上的九排九列门钉一样。

说话间,几人已经抵达天安门城楼下。

九九归一。周穆成仰头望向归于正中的头像。

“我尽力吧。”

六米高四米宽的彩照上覆盖了透明玻璃盖。

刘聚山说:“美国数艘航母和大批军舰在日本东海集结。它们借助日本补给,在海上进行科 学实验。为了保证本土安全,日本只能无条件给美军支持。钱教授,我不懂病毒,但美日再 加上欧盟一同协作,力量非常强大。若抗体成功研制,上面估计他们起码拖三个月才会支援 中国。钱教授,您的学生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联络上他们。“

“防弹的。缝隙处经过处理。现在里面真空无尘。万一我们死干净了,他老人家的头像也能 长存。“刘聚山崇敬的仰望。

钱启明没被这景色打动,他继续谈着关注的话题:“我最关心的是美国。如果……要锁定太 空中敌人的位置,没有美国人的帮忙会相当困难。政府这么看重我也是因为我在美国有朋友 。可美方若完全中断联络,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曲光更夸张,向头像敬了一个礼。

周穆成瞟了眼曲光。

周穆成则回望向广场南侧的纪念堂。

我们?

刘聚山看出了他的想法:“纪念堂全部封死。里面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来,我们进去吧 。”

曲光小心的迈着步子,好像走向神坛。他说:“咱们走的是最旁边的公生桥。等我们加入国 旗护卫队,就能走中间的御路桥啦。想象一下,踏过蟠龙柱头的桥面,迎向云绕龙盘的华表 ,为国家升起鲜血染红的国旗……“说着,他竟然踢了两脚正步。

劵门五阙紧紧闭合。刘聚山轻轻拍打两下西侧的小门,门便被里面的军人缓缓开启。一行人 挨个钻入楼中。这时,打在身上的雨滴声终于消失。

周穆成嘲讽道:“汉黑桥差不多。”

通道内,每隔几米都有一名士兵站岗。周穆成有种自己是领导人的感觉。

“这就是汉白玉桥?”

“钱教授,您和吴教授上城楼休息吧。我们给吴教授检查一下腿。我知道不是丧尸咬伤,但 是还是谨慎点为好。“刘聚山说道。

朱晓清兴奋的四下张望。他是第一次走到这里。

“端门那头是什么?”钱启明问道。

外金水桥的水流像小瀑布一样从高处落下。桥下的金水河早已成了发臭的泥潭。

“端门内的阙左门,阙右门都是我们战士歇息的地方。红旗护卫队也驻扎在那。端门和午门 间遍布坦克战车,那是紫禁城最后的防线。等检查完后,我带你二人穿过那里进入故宫。会 有密道接入地下城。还有四名教授正等着呢。”

丧尸不扩散条约。“刘聚山自己说完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虽然小日本现在是全球最安 全的岛屿,可他们每天过的心惊胆战。几层海上屏障阻止我们和韩国的船只。又不敢来硬的 ,怕把我们逼急搞个鱼死网破。具体国际消息还要问新疆,我知道的不多。小心点,桥上有 积水。”

朱晓清左顾右盼询问道:“穆成,咱们进了故宫了吗?”

“他们不敢。俄罗斯只要往日本境内空投一个丧尸,日本就完蛋。估计以后要签署新合约,

周穆成哼笑一声:“哼,三道门。天安门,端门,午门。进了午门才叫进故宫。没听懂领导 的意思?咱们只能进天安门,军人可以进端门,只有钱教授才有资格进午门。”

“日本人完全有能力阻止啊。”

刘聚山没听出周穆成的嘲讽,他说:“没错。要层层保护。故宫本身就是文物。能搬走的我 们都搬走了。搬不走的藏入地下。但那些门框,地板,墙壁,石雕我们无能为力。若丧尸进 去,会造成破坏。几位,我们这里虽然还有电,但要节约。走楼梯吧。”

“毛子没冲击中国。俄罗斯将大批居民运往北方四岛。”

顺着侧面,大伙跟着刘聚山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辉煌的大殿即使没开一盏灯也显得璀璨夺目 。红色的立柱和屏风将大厅分割成数个独立空间。金砖铺成的地面被盖上一层麻布作为保护 。

“远东呢?”孔旅长问道。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除了这几个开放处,别的地方都不要去。”刘聚山说着把吴跃放到一 旁的椅子上。“就在西厅换下衣服吧。”

“韩国的疫情正在扩大。丧尸令朝鲜的侵略异常顺利,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不少朝 鲜居民正试图进入东北。你也知道那群人,曾为了一顿饭杀死咱们一户人。如果09不能守住 长白山,那Z病毒侵入是早晚的事。”

朱晓清激动的看着天花和梁枋。上面雕绘着传统金龙彩绘和吉祥图案。曲光更是把头仰的老 高,对着双龙合玺的彩锦目不转睛。

“他们并不是高枕无忧。请跟我来。”刘聚山带着众人向天安门城楼走去。

两名本来在大殿中厅一张木桌上写字的特种兵兴奋的跑了过来。

“他妈的,我们在这里半死不活,他在那里舒舒服服。”孔旅长啐了口吐沫。

“哪位是钱教授?”

“是的。很多百姓也向东北迁移。不过看09扑灭病毒的方式……我估计他不会接纳难民。”

“是我,是我。”钱启明不得不主动承认。

“看来那里真的是最后的安全区了。叛逃的人应该越来越多。”钱启明叹道。

“钱教授,国家的未来就交给您啦!”

“还是独立状态。没有丧尸进入东北的消息。”

“钱教授,您必将载入史册!一定要找出陨石来源,到时咱们的舰队就叫启明号!”

“东北那如何了?”

钱启明赶忙摆手道:“别别别。干惊天动地的事,做隐姓埋名的人。我和你们一样,为人民 服务而已。”

“嗯。不放心的都留在北京了。其余的分派到各地。”

刘聚山笑道:“好啦!好啦!你们继续抄党章吧,别耽搁钱教授休息。”

“领导们,都进入地下了吗?”钱启明问道。

两名特种兵开心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了笔。

钱启明驻足仰望广场右侧的人民大会堂。不久前,他曾站在会堂高处望着自己此时站立的地 方。那天,他没有站错队。

抄党章?

淋着毒雨扫地。这群被洗脑的疯子。

周穆成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周穆成睥睨的看着那几个顶着污雨扫地的战士。他觉得这简直是个笑话。

一名女特种兵指了指墙上的小仪器说道:“快都脱了吧。别到处乱摸乱碰!”

“是我们的人,他们在打扫。保证长AN街畅通和广场整洁,这是我们的任务之一。”刘聚山 有些自豪:“广场上这几天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和丧尸。每天我们都会花些时间打扫广场。你 看,什么垃圾也没有。不过地上的血迹很难清除。这场雨帮了我们不少忙。他们乘机扫一扫 ,看看能不能把污渍去掉。”

仪器发出咯咯的声响。这节奏说明辐射还在可接受范围。

钱启明绕过坦克,望向南边。曾经光洁如新的花岗岩上到处流淌着红黑色的泥泞。整个广场 死气沉沉。几个孤独的身影正弯着腰在广场上扫着地。

“怎么?还有女兵?”曲光有点吃惊。

“它们能看懂交通灯了。”刘聚山笑着说。一时大伙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女兵怎么了?我们有一个班呢!”这个满脸雀斑的姑娘有点生气。

“有了电板它们还敢来吗?”周穆成用力跺向脚下的铁板。

“我没别的意思……”曲光有些尴尬。

英雄纪念碑……这些象征国家的标志性建筑会吸引难民的前来。那时他们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

“行了,脱吧。”女兵将身边的竹框向前一踢:“全部放在这几个篓子里。一会拿出去消毒 。”

要么是抛锚的汽车。只有这条路,宽阔,干净。难民一定会再次通过这里。天安门,国旗,

朱晓清迫不及待的脱去防护服,他刚摘下面罩就掐住了鼻子。

刘聚山回道:“停水停电后,藏匿的百姓支撑不了多久。其它路上要么是没有运走的尸体,

女兵笑道:“这场雨让气味消散了不少啦。忍忍吧,焦糊味总比霉臭味强。等太阳出来了,

“我们今天一路都比较顺利。也许丧尸数量不多了。”曲光抚摸着坦克的车身:“有这家伙 镇守,它们应该知道绕路。”

那些腐尸散发的恶臭更难闻。”

好在因为阅兵,长AN街的地面都被加固过。否则几个炮弹下去,地都沉了。因此别的道路难 民都难以通过。”

曲光摘下头罩,女兵明显有些不自在。她一言不发抬起竹篓走了出去。

“西单的测试者发布敌情后,我们就开始轰炸街道。是丧尸还是百姓就靠他们肉眼判断了。

“看上你了。”周穆成总结道。

几十米长的金属地面走到尽头后,便是迫击炮,坦克组成的防线。这些重武器横在路中,指 向西方。几位军人正站在坦克旁的雨伞下,向众人致意。

“神经病!”曲光靠着柱子坐在地下。

“对。就是在这里进攻。”

“为了节约电?”钱启明望着厅外观景台上红色的灯笼。大红的灯笼随风摇摆,每个灯笼下 架着一杆机枪。

“缓冲区上的弹坑都是你们弄得?”孔旅长问道。

“八一节就挂上了,留着吧,反正也不开,白天看上去还是很喜庆的。”刘聚山回道。

“它们死了几批以后就不再冲击了。现在数以万计的丧尸躲在四周楼层内。活人死人在一起 。有时一炮打出去都不知道杀的是敌人还是百姓。”

“红旗护卫队还会继续工作吧。”曲光一直关注着广场上高悬的亮点。

大伙挨个踩到金属地板上。每个人都担心地面会突然传来电流。

“当然。国在旗在。旗帜脏了就换新。你就是那个申请加入护卫队的?”

“这里铺设了高压电板。道路两侧有特制的大灯作为信号。绿灯行,红灯停。一旦我们亮起 红灯后,就会拉闸放电。这里电死了数百只丧尸,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了;。“刘聚山看 着两边绿灯踏上了金属板。“你们也记好了。红灯停,绿灯行,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是的!周穆成,等咱们加入国旗护卫队了,这个任务就是我们的了!”

走近后,众人发现路面被金属层覆盖。三米边长的金属矩形整齐拼接着,像给长AN街盖上一 层豪华盔甲。

“对,对,是!是!”周穆成脱下防护服后坐在曲光身边。他捂住鼻子,敷衍着。

穿过迷宫残骸后,地面凸出了十几厘米。雨水打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看这红漆柱子,多粗啊!有多少根你知道吗?穆成,你看那壁画,是不是江山如此多娇 ?那边!毛主席!是新中国成立时那张照片?原版吗?还有邓爷爷!还有长者!“朱晓明来来 回回看着墙上的相片。

“长AN街没有,不过别的道路估计早就。”

刘聚山被他逗乐了。他摘下面罩,露出年轻黝黑的脸。周穆成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它们通过广场了吗?”

和刘聚山眼睑上暗红的疤痕比起来,自己这两刀的位置幸运的多。

“对。不过后来,丧尸找到了窍门。它们只冲击有安检门的通道。我们立刻用大炮轰炸。现 在这迷宫算是废掉了。等雨停了我们会派人将这些残骸清理。”

“你是哪里人?第一次来北京?”刘聚山打趣问道。

“死了很多。”周穆成感叹道。

“上海人啊!我就是没来过故宫!”

“别担心这些声音,他们死透了。烧完后我们会站在墙上扫射一轮。那都是体内气体排出的 声。”

“上海啊。你们那西部以太湖为中心隔出了一个半岛。”

升起黑色的烟气。时不时,里面还传来几句若有若无的呻吟。

朱晓清听到这,赶忙坐在刘聚山身边追问。

夹层中,堆积如山的尸体高出了墙体,深色的粘稠物不断从墙头溢出。某种物质正在挥发,

“无锡往北连接长江,苏州往南直插钱塘江。两条南北纵线投入大量兵力进行封锁。两江还 有海军巡航。我估摸着你们要是扛住了,那就要成新首都了!”

“我们把尸体抛到墙的夹层之中,然后撒上汽油焚烧。最好别走过去瞅。里面尸体都融化了 ,非常恶心。”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上海是个幸运的城市!”

内侧的墙沿道牙铺设,外侧则沿着建筑物铺设。马路南北夹层形成两条三米高的长廊。

孔教授独自脱下衣服来到刘聚山的身边。

这时,周穆成才注意到两侧立起的防火墙夹层。

“这里是不是全由你负责?”他语气严肃。

说着,他指向路边。

刘聚山起身道:“是的。我们几个领导都牺牲了。”

“确实。虽然有些慌不择路的难民被电死,但绝大多数民众成功撤离。大批丧尸走错通道遭 遇电击。那天的场面我们派人录制下来,有时间你们真应该看看。这条街上着火的丧尸哀嚎 着四处乱撞。”

“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给我几个人,我要回去一趟!”

“这个主意不错。”孔旅长赞道。

刘聚山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其它通道两侧的铁栏我们接通了高压电。“

“停水断电!我的兵扛不住多久。你看看这里,安全的很!我只需要四个人,足够!”

“这是迷宫。”刘聚山解释道:“早先大批的难民从这里往东逃难。我们用广播对他们进行 疏导。铁栏将道路分成若干通道。其中几个通道前立着安检门。从安检门通道进入,安全。

刘聚山回道:“孔旅长,您的想法令我敬佩。但我们响箭也有自己的任务。首先,核炸区的 消防员,医生,军警正在前方灭火,抛洒吸收剂,投掷铅硼。我们要等待他们归来,保护他 们向东撤离。”

几步后,周穆成发现前方的路面满是断裂的金属铁栏。扭曲的铁条歪七扭八的倒在路面,就 像是插满十字架的坟场遭遇了飓风。在这残骸中,几扇安检门斜躺在地,裸露出电线。

“在他们完成任务前,我就能带我的士兵回来!区区几里路而已!来的时候是有两位老先生 需要照顾,否则给我一天时间足够!”

娘的,任务还没结束。

“其次,我们要阻截丧尸。它们短时间内通过了迷宫,辨识了红绿灯。非常可怕。”

刘聚山将吴教授背到背上,率先向东走去。

“那又怎样?你们这里的武器足够对付了!”

“不算吧。测试者哪能带防毒面具。他们就算敢死队吧。来,吴教授,咱们出发。”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亲眼看到丧尸在变为红灯后齐刷刷的停在电板边缘处,然后撤退。

“测试者?”钱启明问向刘聚山。

我亲眼看到丧尸将垫后的连长四肢扯下后抛弃头颅,彻底泄愤后再进行食用。孔旅长,它们 如今就藏在周边。随时会聚集一起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这里每个人都至关重要!“

十几名黑衣人整齐有序的跑到路中间,间隔均匀的站成一排横在长an街上。

“狗屁!它们为什么要攻击这里?偷古董?你们只要老老实实躲起来不出声,它们早就他娘 的走了!”

“时间不多了,咱们出发吧。”他朝着剩下的十名特种兵挥了下手。“我来背这位教授。”

“我原本以为是这样。孔旅长,动物攻击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要吃,或者自救吗?可我们连 长牺牲时,它们没有着急吃。它们完全是虐杀,报复!它们根本不给连长变异的机会。这是 恨!这是复仇!它们攻击这里不再是因为传染欲或食欲的驱使!这行为已经超出了动物的范 畴。”

说罢,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你……想的太多了吧。”

刘聚山回道:“孔旅长,等进了天安门我们细聊。当务之急是把钱教授送入地下城。”

“当您看到它们撕扯连长时的眼神,您会相信我的说法。它们学会了恨。没有几种动物能懂 恨。孔旅长,我确信它们正在集结!”

孔旅长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还有几个志愿军。”

孔旅长沉默半晌后问道:“那什么时候……”

“还有志愿军2401!”朱晓清举了举手。

“等我们的英雄凯旋。等复仇的丧尸被我们剿灭。”

孔旅长指向靠在钱启明身边的吴教授:“几个科学家。”

孔旅长没再说话。他背过身走向一旁角落。

“好吧。总之我人已经给你们送来了。现在我需要十个人陪我回去救我的兄弟,以及……”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部分战死,部分护送百姓往东,部分派至中轴线其它防线。”

恨。

“就这么点人?”

这是比爱更为复杂的情感。懂爱的动物不少,可懂恨的除了人还有谁呢?

“响箭特种队共计九十八人,红旗护卫队共计二十七人。”

周穆成觉得是时候设计逃离的计划了。

“得了得了。你就告诉我,天安门现在还剩谁。”

带雀斑的女兵拿着医药箱走了回来。她坐在周穆成旁边掐着他的下巴左右观察着。

“8341随首长一起撤离了。中央警卫局进入地下了。卫戎区……”

“要麻药吗?局部的。”

“你们啊?久仰久仰。天安门其它部队呢?”

“要!留疤吗?”

“我们是响箭特种部队。我是这次任务的队长刘聚山。”

“当然。你这是刀痕。”

“不是。”特种兵声音并不干脆嘹亮,相反有些温和亲切。他轻轻擦拭了下肩旁的雨水,露 出一个盾形标志。这是绿底的徽章。标志的正中隐约凸显出一张拉展到极限的弓。

“是铁片误伤。”

“为人民服务嘛。”孔旅长问道:“你们是卫戎区的?”

“无所谓,只要不是咬痕就好。”

“孔旅长,您辛苦了!”这军人面罩上露出的眼神坚毅无比。

“那就缝吧。”

孔旅长上前一步,回了个军礼。一位特种兵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曲光乘机坐了过来。

他自己则把沉重的钢枪交还给了军人。至于交给那个小女孩母亲的手枪,曲光似乎忘记收回 。

“穆成兄,等钱教授离去后,我和你就去护卫队报道吧。”

“别好奇了,里面写的是为人民服务。不让你看表达了政府的决心。”周穆成对朱晓清说道 :“来,把吴教授放下来,别硬撑了。”

“你没听刘队长说的话吗?丧尸要来复仇。”

朱晓清好奇的望向大门内。第一次,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影壁被大门遮掩。

“战胜它们以后呗。”

到达正门时,十几位特种部队战士向他们齐齐敬礼。他们穿着黑色的迷彩,披着黑色的雨衣 ,扣着黑色的面罩。若是一个月前,这些人在周穆成眼中那是相当酷,不过现在他们看起来 非常苦。

“早上升国旗?晚上降国旗?”

这些日子,周穆成看到的国旗要比前辈子加起来都多。

“不。只用换新就好了。”

“哦。”周穆成无奈的应和着。一路上,只要看到居民楼窗口伸出的国旗,他总要冲自己赞 叹一番。

“曲光,一开始我是打算加入国旗护卫队。但如今我觉得这没那么重要了。”

“穆成,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任务!”曲光嚷着。

“这很重要!”

大门正中的五星红旗垂头丧气的贴在旗杆上,但旗帜却纤尘不染。显然这是一面换过不久的 新旗。黑色的雨雾中,它红的刺眼。

“就像叠豆腐块被子一样?”

曲光关注的不是字,而是门前的旗杆。

“对!象征性的东西能激发出力量!”

估计再过不久,这些字就会无影无踪,包括字里行间包含的内容。

“穆成,咱们应该先接回2401的战友再回来保护国旗。”朱晓清也凑了过来。

周穆成曾琢磨将东侧改为“战无不胜的润芝思想万岁”,或将前半句改为“最伟大的中国共 产党万岁“。可惜领导人不在乎这些细节。这排字的数量至今没有变化。此时,唯一变化的 是红底白字的色泽。它们已经被污雨玷污,颜色斑驳陆离。

周穆成闭上了眼睛。任由俩人计划着未来。

这完全不符合中华文明的传统习惯。为什么两边的字数就不能一样呢?

这些人真的很幼稚。像没长大的孩子。

每次看到这两排字周穆成都觉得特别纠结。

缝合完毕后,周穆成才舍得睁眼。他拿过女兵递过的镜子匆匆扫了一眼。左脸上出现了两只 僵直的蜈蚣。

不工整。

徐若楠会嫌弃吗?

西侧——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东侧——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女兵走后,周穆成发现外面的天几近全黑。这才只是下午。

距离大门不过十米时,两侧墙上大字清晰起来。

四周,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吴教授再接受包扎,曲光和朱晓清还在欣赏着壁画。孔教授 和两位手下大口吃着牛肉罐头。那两名特种兵不知何时点起了蜡烛,继续抄写着党章。

这是中南海的正门。周穆成路过无数次。

看到他们,周穆成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又疼起来。

任务,总该结束了。

升国旗……扫广场……抄党章……

大雨中又走了十分钟,大伙终于看到了新华门。

这群炮灰当的真彻底。

现在,过了一个小时。朱晓清接替了曲光。周穆成则持枪垫后。

他捂着脸瞅向右侧。突然,他的目光和钱启明对到了一起。

告别了炮灰后,周穆成便躲在队伍中央小心翼翼的向东行进。这条缓冲区上遍布弹坑。瓢泼 大雨加上坑洼不平的路面令人寸步难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曲光背了吴跃整整一路。

“钱教授,吴教授已经好了。可以出发了。”楼梯口一门战士喊道。

哎。如果你们有我一般智商,都能活的更久。

钱启明从座位上站起:“麻烦和刘队长说一声,再给我几分钟时间。”说着,他走向周穆成 ,在身边坐下。

毫无意义的牺牲。

他几次欲言又止,踌躇好久后才说道:“周穆成……朱晓清是个好小伙,你……你会和他一 起回去救你的朋友吗?”

“好的!从这里到新华门是一条缓冲区。路面清空,岔路封死。你们大胆走。如果后面有丧 尸追来,我们会帮你们挡住!”

不会。

“孩子,”钱启明将几名军人向通道赶去:“别站在雨里了。快躲起来吧。”

“会啊。”

“中南海也封了。中轴线以西所有入口全部封死。给最后一批教授留的入口是故宫内。那里 非常安全!钱教授,在那还有几个人等着和您一起下去呢。“说罢,这个营养不良的军人拿 出对讲机向新华门汇报状况。

钱启明慈祥的笑着。他指向两名军人:“他们在抄党章。你觉得好笑吗?”

“从中南海下地下城?”孔旅长问道。

周穆成知道自己的笑容被钱启明看到,他捂着脸点头承认。

“新华门。我会通知那里的人接待你们。”

“周穆成,你有信仰吗?”

瘦弱的军人指向东方。

“没有。”周穆成斜眼看着钱启明,他不知道这老教授想要干什么。

孔旅长也有点无措:“那现在怎么办?去哪?我收到的任务是带他们到这里!然后招人回去 救我的兄弟!我就剩那么几个兵了,难道非要我的人死光!?”

“没有信仰的人,为什么嘲笑有信仰的人呢?”钱启明温和的问道。他语气舒缓,生怕带出 一点教育的口吻。

“嘘!下雨后丧尸安静了很久,你可别把它们惊到!息怒,息怒!”军人看着远处的几栋高 楼:“它们就藏在周围的楼层里。它们正在聚集。”

“您管那叫信仰?”

“那他们喝什么?还有西单那里的难民,他们怎么办?”朱晓清愤怒的喊了起来。

“政治信仰,宗教信仰都是信仰。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是的。整个中轴线以西能停的都停了。毕竟还是要为活人考虑,您说是吧?核弹引发的火 灾一场接一场,水管煤气管都遭到破坏,早晚这些都会停。还不如给地下城多点……”

“我信仰科学。”

“什么?”钱启明还没来得及开口朱晓清便激动的质问:“那,我们的战友!他们隧道里也 停电停水了吗?”

“那挺好。和我一样。”钱启明微笑着:“我也会背公式,抄定理。你觉得可笑吗?”

四名军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遗憾道:“一号线所有的防核门都已经关闭了!完全封死了 !水电也都停了!钱教授,您来晚了一步。”

“钱教授,那不一样吧。”

“行了行了,马屁就别拍了。咱们抓紧时间下去吧。”

“抄佛经,抄圣经,或者背诵独立宣言,可笑吗?”

孔旅长打断了对话。

“也挺可笑的。钱教授,您不会迷信这些吧?”

“您是标杆,您是旗舰,您是明星!您的带领下航天人才会更团结。这是上面说的。”

“这些信仰在你看来都虚无缥缈,无法辩伪。可宇宙里,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识这辈子又能证 明几个呢?”

“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为我……”

“起码您不是作秀。”

钱启明环视着护送自己的队伍和眼前的四名军人。他无比自责。

“每种信仰里都有伪信徒。不足为怪。这两个军人像作秀吗?他们愿意为了国家奉献一切,

这里可以进入地下城。

为了共产主义理想愿意放弃生命。”

沙包,机枪,电台,食物……

“这叫洗脑。”

周穆成边想边偷偷瞅着军人后方的地下通道。

“那我是不是也被科学洗脑了呢?”

这下好。战争期将持续几个世纪。

“科学怎么能是洗脑。地狱存在吗?天堂存在吗?完美的制度会实现吗?坚信这些才叫洗脑 呢。”

“哎呀,”另一人解释道:“钱教授,这陨石来自遥远的星系!是外星人的袭击!他们说需 要做好长久的打算,需要您这样的天文学家来判定敌人的位置!”

“地狱是否存在活人又如何得知?至于完美的制度,就算不存在也不影响他们对心中最好的 制度的追求。”

“什么……什么意思?”钱启明有些混乱。

“钱教授,”周穆成直起身子:“您是想让我信共产主义?您觉得它会实现?您觉得我应该 用生命去为之奋斗?用生命保护这个广场?”

“已经确定了!陨石是宇宙飞船!Z病毒是以病毒休眠体形式进入人体!”瘦弱的军人兴奋的 说着。

“不。我只想让你有你愿意追求的信仰。像这些战士一样。”

钱启明苦笑道:“我……我一个搞天文的,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拿我的生命去升国旗?扫广场?还是抄党章?钱教授,您下地下城了,我们都将死在这里 ,成为炮灰!我知道,战争总有炮灰,总有第一批冲上前线的人,这是他们的信仰,不是我 的!在我看来,让人死亡的信仰都是错的。”

“不!我们本来是一个连呢,在这里接好多人。可惜……大部分都死了。现在就活下我们四 个。刚刚接到通知,见到您务必要通知天安门。”

“信仰不分对错,只有坚持不坚持。坚持的人多了,那谎言也能成为真理。周穆成,有什么 信仰你是坚持的?有什么是你追求的?”

“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接我?”

“我没信仰!也没追求!如果非要有,那我信自己,追求自己!”周穆成不想再和他辩驳。

周穆成并不清楚测试者是干什么的。但从钱启明的语气判断,这肯定是炮灰负责的事。

有人愿意赴死,有人不愿意,为什么这个老头要强迫我呢?

他的脸,也没救了。

钱启明淡淡的点点头。他拍了拍周穆成的肩膀起身道:“好吧,人各有志。不过你答应过回 去救你的战友,你答应过和曲光一起保护国旗,你还宣誓成为一名志愿军为国效忠。”

他说这话时,竟然还在笑。笑纹缝隙内,黝黑的皮肤上生出点点红斑。

“钱教授,您愿意为国家奉献一生是因为国家对您好。您是院士,您能进午门,您能进地下 城。可我们呢?国家对我们又做了什么?”

“我们是测试者。”一名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战士从战友中挤出:“防护服也不够了。”

“国家对我好吗?”钱启明苦笑着。

钱启明并没有露出笑容。他担忧的询问道:“你们在这里接我?没有防护服吗?这空气,这 雨水……”

刘聚山在楼梯口向钱启明挥了挥手。

“钱教授!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上头说如果碰到你务必通知他们!这简直是个奇迹!”

钱启明怜爱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最后说道:“孩子,一路上曲光和朱晓清都把你当兄弟。还有 2401里你的几位战友。他们信任你,保护你,从没怀疑过你。如果你认为军人的信仰是错的 ,那么你也不应该嘲笑,反而应该理解甚至帮助。以前或许你没有信仰和追求,现在你该有 了。”

他高兴的呼喊身后地下通道内的同伴们。三名士兵挪开机枪,翻过沙包冲上路面。

说罢,钱启明再也没有回头。

“钱教授?钱启明?是您吗?”

周穆成独自站起,走出大殿,来到了外廊主席台。身后,钱启明和吴跃向众人一一致谢告别 。

他得知这是护送钱启明的队伍后兴奋不已。

几分钟后,厅内恢复了宁静。

当时一名军人站在西单地铁站入口处。他唯一的防护便是头上的一张遮阳伞。伞下的他早就 被黑色的雨水浸透。绿色的军装像是被墨水洗过。

啥他妈叫信仰?他和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一小时前,周穆成以为西单是任务的结束点。驻守西单地铁站的军人们头上会出现一个金色 问号。可没想到是个感叹号。

周穆成想不通。

中南海越来越近。这回任务总该结束了吧。

我的信仰是什么?我的追求是什么?

周穆成感激万分。

是回家。

“好好注意后方。我帮你提。”

是一手搂着徐若楠一手搂着猫。是在那小屋里过着我的小日子。

钱启明伸手将他的包接过。

有什么错?

周穆成无奈的接过长枪。挎在肘上的包差点掉在地上。

难道非要拿生命去守护国家,救回战友才叫信仰?

这下好。两个包一杆枪。祈祷丧尸雨天不出门吧。

那只是一群被洗脑的疯子。

军人将手中的枪递给周穆成:“你和曲光垫后。记住,背后交给你了。”

我不在乎。

孔旅长瞅了眼周穆成:“行吧。没几步了。”

我不在乎旗帜成为什么颜色,不在乎那几面之缘的战友能否活下去,也不在乎和我毫无关系 的小女孩会有什么结局。

“我帮他撑着点吧。让这个脸受伤的垫后?”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绳结。朱晓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在另一名军人的帮助下,朱晓清吃力的背起吴教授。军人用手托住吴教授向孔旅长申请道:

“想那些难民啦?”朱晓清扶在栏杆上望向远方:“他们还会再见到的,可钱教授估计就是 永别了。”

他安慰着自己。

沥青路,黄岗岩,电子板,红瓦片……雨珠敲打着各种材质发出不同的声响。吵的周穆成心 中乱成一团。

还好是世界末日,脸没啥用了。

“……我们守住这里,等这里的任务结束后我们就回去救他们。顺路,说不定还能救回素熙 。你说呢?穆成?”

自己漂亮的脸蛋烙下了永久的疤痕。和曲光比起来彻底沦为丑八怪。

“然后呢?”

看着曲光英俊的脸,周穆成有些羡慕。

“然后我们一直往东!到国贸开上豪车,去我的别墅!天下太平后,我带你们回新首都!”

曲光微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周穆成望着傻笑的朱晓清:“你知道按刘队长所说的,有多少丧尸会来报仇吗?”

“谢谢你了,小同志。”吴教授也愧疚的说道。

朱晓清摇摇头。

钱启明上前扶住吴跃,对曲光说道:“汗眯眼睛了吧?用力甩甩。千万别摘下防护罩。这雨 有毒!”

数以万计。

曲光点点头,他轻轻放下吴教授,下意识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这紫禁城里几百号人,都会死。

一路上每隔几百米就要换人背吴跃。曲光是背的时间最长的战士。身材高大挺拔的他体力也 快到极限了。

包括我,和你。

孔旅长对曲光说:“曲光,你休息会。还有几百米就到了。”

“那你知道你刚才那些梦想的前提是什么吗?”

“能行!一定坚持到新华门!”

朱晓清还是摇着头。

孔旅长抬起右手,队伍立刻停下。他转身问道:“你能行吗?别又背五分钟就换人。”

傻逼。

“孔旅长,换我吧,我休息好了!”朱晓清说道。

是活着。

这下好了,要背两个包。

天,已全黑。主席台向广场望去,竟找不到一点灯火。这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周穆成极不情愿的接过背包。

身后大殿内更多的蜡烛点起,这令天安门成为城市中唯一的亮点。

“别擦了,越擦越脏。”朱晓清卸掉背后的补给交给周穆成:“你拿着,我去背,曲光已经 背了两轮了。”

突然那两名特种兵轻声唱起了歌。这微弱的歌声犹如烽火台,挨个传递至天安门城楼的各个 岗哨。很快,微弱的歌声在每个角落悄然响起。

周穆成抬手擦了擦面罩上的雨印,抹出一道黑痕。

曲调悠扬婉转,飘至纪念碑,飘至紫禁城……

能见度不到几米的环境下危机四伏。若身上背一个老头,那遇到危险怎么能逃脱?

周穆成望向殿内。他看着这些年轻的炮灰黯然神伤。

周穆成舒了口气。

何必呢?

孔旅长瞪了眼周穆成,抬枪继续向前。

何必为了这些没有生命的宫殿,旗帜,献出自己的生命呢?现在往东逃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

曲光正背着吴跃,他说道:“没事,我还能坚持!”

朱晓清回到屋中,走至桌前。曲光和孔旅长他们也凑了过来。

脸上正渗出鲜血。

他们围在烛火边,低声合唱。

周穆成摆摆手,拼命的扭头令自己的左脸露在透明的面罩处。

他们知道,下一次丧尸袭来时,便是最后的决战。

“周穆成,该你了!”孔旅长回头冲周穆成做了个手势。

你喝你的酒哟我啃我的馍你有儿女情我有相思歌

周穆成被自己逗乐了,刚刚一笑,脸上的伤口便扯裂开来。

既然是来当兵哟既然是来报国

曾有十里长街送总理,今有十里长街护教授。

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

这个城市仿佛披上了雨帘缝制的黑纱,正迈入灵堂,参加人类的葬礼。

什么也不说祖国需要我

在周穆成看来,这是天意。每当北京陷入灾难时,总会有一场瓢泼大雨为之哀悼。就像今天 一样。

一颗火热的心啊暖的这钢枪热

黑色的雨珠犹如煤球揉成的冰雹,饱满圆润。它们疯狂的砸到防护服上,震的皮肤生疼。

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

周穆成微微低着头,忍受着水滴的击打。

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

蓄于天池的水池,找到了决堤的豁口。它们倾巢而出,铺天盖地的涌向北京。在空中,尘埃 附着在水滴上,让清澈的液体变为浑浊的墨汁。

……

乌云在天空不断的扭曲膨胀,直至撑裂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