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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嗯。我们假设,坎德莫斯回到家,看到他公寓里面有一群人,或者看到楼梯口有人在等锁匠,那他怎么办?”

“雷·基希曼是这么说的,有人听到了什么声音。”

“从自动取款机提走他银行里所有的钱,”我说,“然后跳上开往澳大利亚的船,重新做人。因为从此再也没有人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警察怎么会找上门去的?有匿名电话?”

“这倒是真的,没人听过他的消息。他为什么不跟你联络?他会以为你是带着资料夹离开8B的,他不想要吗?”

“然后警方出现了,盘问管理员,最后聚在外面等锁匠来帮他们开门。”

“也许他试过,也许他派了别人来拿。”

“有可能。那个时段他不能期望有厨具店还开着。不过餐厅就不一样了。也许他有个厨师朋友会借给他需要的东西,而且不会多问。或者他家里就有一把大刀可以完成这个工作,只是出去买些厚塑料袋和封口用的胶带。他离开了公寓,可怜的队长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公寓的地板上,而你还困在八楼的衣柜里。”

“就是那个有奇怪名字的家伙?”

“所以他三更半夜出门,找肉锯去了?”

“这些人的名字都奇怪。”我说,“除了在罗斯·托马斯的小说里,我还没接连遇到过这么多名字奇怪的人。不过如果你指的是提格拉斯·雷斯莫里安,对,他很可能是坎德莫斯派来的。坎德莫斯不肯自己出现,是因为警方以为他已经被他们安置在停尸间了,事实上,雷斯莫里安来我店里的时候,我还没去认尸。”

“你的坎德莫斯先生还没开始行动,”他温和地说,“他需要工具,不是吗?而且除非他有干这类事情的习惯,否则他手边不会有这些工具。他需要一把锯子或斧头或两者都需要。普通郊区住户可能手边会有这类工具,但一般纽约的公寓住户不会有。”

“所以如果坎德莫斯自己跑去你店里——”

“一只胳膊丢在这里,一条腿扔到那里。可是警方抵达时,赫伯曼队长的尸体很完整,否则我敢保证他们会提起的。”

“我会以为自己见鬼了。也许的确是坎德莫斯派他来的,还有谁会知道我跟这件事情有关?”

“这话题不太愉快,”他说,“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你得分尸,切成可以搬运的尺寸,然后每次搬一部分出去,把它们丢在任何你可以想得到的好地方。”

“如果说我在那里学到了什么的话,”他说着手指向一个方向,我想一定是通常所说的欧洲的方向,“就是某些事情,知情的人比你预料的要多。要知道,消息总会走漏。人们会扮演多重角色,很少有事情能保密的。”

“怎么说?”

“坎德莫斯是星期二来我店里的。第二天夜里我非法进入民宅时,他则犯下了谋杀案。到了星期五下午,提格拉斯·雷斯莫里安就对我有了足够认识,知道要到我店里来用一把枪指着我。天哪,他甚至还知道我的中间名。”

“没有工具,那就得多跑几趟。”

“格林姆斯。”

“的确。”

“对。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唯一知道我与此有关的只有坎德莫斯和赫伯曼,而赫伯曼已经死了。”

“真是聪明极了,”威克斯赞赏地说,“不过三更半夜要弄到轮椅很难,而且在一幢没有电梯的公寓的四楼,轮椅也没什么用处。”

“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孩?”

“在我店里,”我很快地说道,“我什么也没做,但我同样必须把尸体弄走,于是我租了一辆轮椅。”

“伊洛娜。”

“哦?”

“当然。”

“事实上,”我说,“这种情形我碰上过一次。”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也想过,她可能不是偶然走进我的店里,否则也未免太巧了。可我们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看电影,而我们唯一谈过的,就是刚刚看过的电影的内容。如果她想陷害我,那真是花了太多时间。然后,等到我准备要为她赴汤蹈火,或至少会为她跳火圈的时候,她消失了。我不明白。”

“对,就是你。假设你发现自己跟一具尸体在一起,这又不像墙上的一块污渍,可以靠涂油漆遮住。你会怎么摆脱这具尸体?”

“的确令人费解,但安纳特鲁利亚人就是个令人费解的民族。”

“我?”

“显然是。”

“好,那他会怎么办?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坎德莫斯就在令人费解这方面很像个安纳特鲁利亚人。他有口音吗?”

“不是。”

我摇摇头。“他讲一口有教养的美式英语。我猜他是在这里出生的,不过不一定是纽约。他的名字也绝对不是安纳特鲁利亚的名字。”

“也绝对不是举重选手。”

“他听起来像是那种一辈子会用很多化名的人。坎德莫斯是英国名字,原意是指一个教堂的节日。如果我没记错,是过了主显节[1] ,但离大斋节[2] 还有一段距离。这个节日是纪念圣母马利亚涤净,并带着圣婴到神庙去。时间是在年初,可能是在两次弦月之间。雨果·坎德莫斯——说不定确实是他的本名,这种名字如果是编出来的就太奇怪了。”

“很难,他顶多只能算中等身高,块头也挺小的。”

“这些名字,”我说,“坎德莫斯、查诺夫、雷斯莫里安。我只知道一堆名字,却追查不出任何东西。也许我应该放下这件事。”

“怎么摆脱?队长的个子还挺大的。难道坎德莫斯是那种超级大块头,可以把队长往肩上一甩,扛到楼下吗?”

“有何不可?”他说,“你又没投资多少。只是白忙了一个晚上,我怀疑你做这行,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

“他得摆脱掉。”

“不止是偶尔。”我说。

“没错。他该怎么办?”

“我可以理解你对那个女人的迷恋。但她好像是自愿消失的。你有任何理由怀疑她陷入危险,或者需要你的帮助吗?”

“我想也是。麻烦就躺在他家客厅正中央。”

“没有。如果她想见我,我并不难找。”

“对,”他同意,“不可能是这样。但如果是坎德莫斯杀的,那他就有麻烦了。”

“没错。”他把身子往前凑,眼睛发亮,“你也不能期望这里面有赚头,不是吗?你不知道现在谁拿着那个资料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也不能指望那玩意儿能让你发财。警方没在追捕你,所以你不必为了洗清嫌疑而去破案。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去继续卖你的书,再继续闯空门呢?”

“如果杀他的另有其人,那凶手又为什么会就这样任他留下那个临终的信息然后离开?”我说。

“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我说。

“让他在那儿写下最后遗言,很像罗诺克岛上原始殖民居住点唯一的遗迹之谜。他们完全消失了,在树干上刻下CROATOAN这个词,一直没有人明白这是什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队长的CAPHOB又会是什么意思?坎德莫斯为什么会让他写下这几个字母?”

“没错,就是这样。你觉得有义务,无论多么不合逻辑,也不管后果如何。你全力往前冲,谁落后谁遭殃。”

“而且把他丢在那儿。”

“我想这听起来很蠹。”

“但早在你到达之前,坎德莫斯就杀死了他。为了避免分赃,甚至在还没有赃物可分的时候就动手?”他摇摇手,忽略了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知道原因,肯定发生了突然而紧急的事件,让坎德莫斯觉得虽然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会更好,但还是不得不杀了他。就在他自己家里,而且是在你随时会出现的情况下,他把刀子插到了自己同伙的身上。”

“蠢?天哪,孩子啊,如果当时安纳特鲁利亚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他坐直身子,双手搓了搓,“我有些想法,”他说,“好久没这么干过了,稍微有点手生,不过我对这类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

“我离开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回七十六街了。我正打算直接把资料夹带过去,所以他一定希望我到的时候他能在那里。”

他边谈边在笔记本上画线和圆圈,建议可行的途径,理清我们目前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我看不出那些线和圆圈有什么用,不过他的思路正中目标。

“只有十分钟,另外十五分钟在外面。”

“太好了,”最后我说,“可我占用你太多时间了,而且——”

“赫伯曼来过这里。”我说。

“我的时间?在找出结果之前,你还会占用更多呢。如果你有义务,我也有。”

“如果我是坎德莫斯,”他说,“你是赫伯曼队长,我想杀你,我会不会随便乱抓一把刀,并把你留在自家客厅的中央?但如果我不是计划好要杀你,只是突然有很强烈的动机希望你死,而且恰好能置你于死地呢?假设时间很紧迫,不管方便不方便,我就是没法再等了。”

“可是为什么?我是说,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扯不上,所以——”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这样讲你能不能理解,”他平静地说,“但有那么一段时间,赫伯曼队长和我一起工作,就好像我们的性命彼此相连,也确实如此。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他了,跟他完全失去联络。可当他带着那个珍贵的老鼠雕像出现时,我们却没说什么话。无论以前我们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都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也早已变成了逝去的流水。

“重点是,写在了你的公文包上头,虽然我想象不出还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挑。那很可能是他手边唯一可以写字的地方。我怀疑这起谋杀和包上的字母一样是冲动而为的。”

“水,”他嗤之以鼻,“如果我们是亲人,我会说血浓于水,但我们不是。我们是某项事业里的伙伴,我就因此有了义务。我不期望你了解,听起来一定很老套。”他坐直了身体,提高了声音说,“可是当你的搭档被杀害,你就该做点事情。无论你对他的看法如何,也不管他是哪种人,只要他是你的搭档,你就该做点事情。”

“对。”

我看着他。“威克斯先生,”我说,“这或许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3] 。”

“而且他把自己名字的缩写字母写在了你的公文包上。”

“确实有可能,”他说,然后抓起我的手,“确实有可能。我们别再互称威克斯先生和汤普森先生了,好吗?我叫你比尔,也希望你叫我查尔斯。”

“对。”

“呃。”我说。

“血流到地毯上。”

“有什么问题吗?”

“很难不被看到,”我说,“根据我所听到的,尸体就位于客厅正中央。”

“查尔斯,”我说,“还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

“除非,”他继续道,“他不希望尸体被发现。”

[1] 主显节(Twelfth Night),亦称“第十二夜”,指一月五日晚上,即圣诞节后的第十二夜。

我们坐在厨房的椭圆形餐桌边。既然我已经告诉了他有关赫伯曼的事情,其他的好像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2] 大斋节(Lent),基督教徒在复活节前一段时间要吃斋、戒欲和忏悔,以纪念耶稣旷野守斋。

“这个坎德莫斯,”查尔斯·威克斯问,“显然是他杀了队长,对吧?但他为什么把尸体留在自己的公寓里呢?”

[3] 这句模仿了《卡萨布兰卡》中的最后一句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