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世界经典侦探推理悬疑小说大全集 > 闹鬼的裘皮大衣

闹鬼的裘皮大衣

妈妈自言自语道:“这个鬼不相信……她并不真的想……”然后点点头,抬起头,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这很可能,大卫!一定是这样的!大卫,谢谢你的提示!”

妈妈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沉默着皱眉,表明她理出了头绪。

“什么提示?妈妈,你想出什么了……”

我说:“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难道有规定说鬼一定要讲理吗?说不定它根本不相信医生太太真的会放弃这件大衣,或者这个鬼就喜爱杀人,又或者……”

“想出什么了?如果你能回答我三四个问题的话,我说不定能想出些什么。”

妈妈说:“不对,这个鬼也没有杀人动机呀。马格罗斯基太太就要卖掉那件大衣了,她已经听从了警告,不是吗?那鬼为什么还非要杀死她不可呢?”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统统都告诉你,妈妈。”

“女仆当时在参加一个舞会,直到凌晨两点,有上百号人看见她,所以有充分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而且,就算有钥匙她也无法打开门闩。凶手既然不是窃贼,认识她的人也没有任何动机要杀她,那么还剩下谁呢?你瞧,只有塔南布穆太太的鬼魂了。”

“那好,先让侍者给我上一些苹果馅奶酪卷。”

雪莉说:“你刚才说不是另有一把钥匙在她的女仆那儿吗?”

我做了个手势让侍者过来,要了点心,然后妈妈竖起了一根手指。

“医生有收藏图书的嗜好。那天下午,他刚好卖掉了一些书,拿到现金想去存钱时,银行已经关门了,所以就只好把钱带回家。另外,还有一点可以说明不是窃贼杀了她。马格罗斯基太太每次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时总是会闩上前门的,那天晚上11点,医生离开家时妻子送到门口,他发誓说他听见妻子在他走后闩前门的声音了。但两个小时后他回来时,却发现门没有锁,也没有闩上。门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也没有迹象表明是破窗而入的。看来只能是马格罗斯基太太本人给凶手开的门。凶手一定是个她认识的人,因为她胆子很小,绝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屋的。”

“第一个问题,医生这段时间是不是卖掉了不少书?”

“200美元!医生在皮夹里放那么多现金干吗?”

“没错,他在过去三星期共卖了12本或者更多。同时他还省吃俭用,为了偿还买大衣花掉的那笔银行贷款,他不抽雪茄,不洗桑拿。他说自己不得不如此。”

“但是除了那件大衣,医生太太的珠宝首饰一件也没少。而且,医生的皮夹当时就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的200美元也分文未动。”

妈妈点了一下头,继续问道:“那好,第二个问题,陪着医生太太一起去找维维安太太的那位哈蒙老太太,她的眼睛近视到什么程度?”

妈妈说:“会不会是抢劫?不是丢了一件值钱的大衣吗?”

“她不是近视眼而是远视眼,很抱歉,妈妈。看书时她都会戴上她的老花镜,在街上走路时基本不戴。”

“纽约刑警队当然不信,他们只相信那个杀人凶手一定是有血有肉的,我们在这个案子里要寻找的也正是这个,但可惜至今为止除了那个鬼有杀人动机,我们都没找到任何人。马格罗斯基太太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仇人。丈夫也没有别的女人,她的婚姻很幸福——我们已经调查过医生的私生活了。他不可能从他妻子的死中继承到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所有的财产,包括那所房子,原本就在他的名下,他甚至连保险金都没有。他们有一个已成家的儿子,在密执安开诊所,关系也很平稳,没有和父母发生过争吵。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在自己家的床上。”

“你肯定?好了,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那个招魂巫师维维安最近是否比之前多了些钱?”

雪莉叫道:“大卫,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是让一件闹鬼的大衣闷死的?纽约刑警队,这些生活在20世纪的成年人,难道真的会相信这回事?”

这个问题使我愣住了。“是这个样子,比平时有钱了一些。只要是同这案子有关的人我们都在进行密切的监视,我们的人报告说,维维安太太用现金去梅西商店买了两张新沙发。因为她向来比较穷,我们就问她钱是哪儿来的,她说是她多年省下来的。我们估计她是找上了某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女人,付给她的钱比别的顾客多,但是你瞧,我们也没有证据表明她这是在说谎。”

“她嘴唇上和鼻孔里都发现了毛屑,是貂皮的毛。那件大衣的盒子还放在卧室的地板上,盒子上面还贴着罗莎夫人皮货店的标签,但是里面空无一物,大衣消失不见了。”

妈妈又点了点头:“好,现在是第四个问题。医生的妻子是不是那种老是记不住别人名字的女人?”

妈妈脖子往前伸着,问道:“什么意思?”

“妈妈,这算什么问题……”

“女仆?她自己有一把钥匙,每天一早就来做早饭,晚饭后就回去了。嗯,等医生赶到布鲁克林时,发现那只是个恶作剧,根本不是他的病人给他打的电话。他气坏了,又开车往回走。大约两个小时后,他回到家,却奇怪地发现前门没锁,他马上走进屋喊他妻子的名字,也没人回答。上楼后,他发现妻子蜷缩在卧室床上,已经死了。床单弄得一塌糊涂,她的衣服也被撕坏了。死亡时间大概是30到60分钟前。马格罗斯基医生原以为她是死于心脏病发作,但后来验尸官证实她是被闷死的。有人用一样又大又软的东西紧紧地捂在她脸上——也许是那件东西自己捂住了她的脸。”

“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妈妈问:“女仆不睡在他家?”

“好吧,好吧。医生告诉我们说他太太的确如此,糊涂又健忘,有时候她连最熟悉的朋友的名字也会叫错,弄得他很尴尬。不过他并没有为此怪她,这就说明他非常爱她。”妈妈说:“确实如此,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就是案子的全部关键所在,鬼魂的事情也可以从这里得到解释。太好了,我们的点心来了。”

我继续说了下去:“那天晚上,医生和妻子两个人都待在家里看电视,但是11点左右的时候,医生接到一个住在布鲁克林的病人的急诊电话,就开车出诊去了,留下妻子一人在家。”

“你在说什么,妈妈,这就是对鬼魂一事的解释?”

妈妈的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的叉子竖插在空中,事实上,她闻到了其中的血腥味,完全忘记去叉烤土豆了。她太会欣赏凶杀故事了。

妈妈微微一笑:“人人都说多丽丝伯母是全美国最笨的女人,我告诉过你她的事吗?”

“妻子走后,医生打电话给舒尔兹,问他原先拍卖这件大衣的拍卖行的名字。舒尔兹提出愿按医生买进的原价买回大衣,但医生决定去拍卖行碰碰运气,所以就打电话给拍卖行。他们约好第二天来取大衣,但他们没有,也永远不可能去了。”

“多丽丝伯母?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伯母?”

妈妈问:“医生把大衣卖了?”

“她现在已经死了,可怜的人。她嫁给你父亲的兄长索尔后,就搬到加利福尼亚去了。她过去在芝加哥当售货员,中学都没有毕业,张嘴说话不是说错字就是读错音。据说最糟的是,她到任何地方去都不能准时:不管是看戏或是到别人家赴宴,她和索尔总是迟到。她总是不停地向别人道歉,因为她总是忘了时间,或是到动身时才发现自己穿错了衣服。而你伯父是个电影界的名人,一个天才。他看的书都是长篇巨著,俄国作家写的。他也听交响乐,他不是那种在音乐会上打瞌睡的人,而真的是去听音乐的。所以,人人都说他娶了多丽丝这傻瓜实在太遗憾了。大家都这么说,可怜的索尔,他娶这么个笨妻子真是难堪!后来……”

“妈妈,她从头到尾脑子都清醒得很。她说她一点也不知道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声音要说什么,就好像是另一个人的,她就像听众一样听着。马格罗斯基太太离开维维安太太家后直接去了丈夫的诊所。她很伤心,因为大衣是那么漂亮,但她吓坏了,实在无法再留下它。而且,这些事情弄得她心烦意乱,甚至都不想另外买一件来代替这件,所以就跟丈夫说她想处理掉这件大衣。她说她已经得到了教训,卖掉大衣后他可以把钱留着,以后她再也不想要这种高档消费品了。医生再三劝阻,但是太太坚持己见。离开诊所后,她去听交响音乐会了,这是那件大衣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出现。”

雪莉打断她的话说:“可是妈妈,这事和那件貂皮大衣有联系吗?”

“维维安太太在鬼魂附身后还能听见她说话?”

妈妈连看都没看她,径直说了下去:“后来你伯母突然间就病倒了,一个月后就离他而去,只有51岁的索尔非常难过,很长时间不愿出门,不去参加晚宴,不去看戏,等等。后来他终于又开始接受邀请了,但大家还是很吃惊:索尔不管去哪里都会迟到,好像多丽丝依然活着似的。晚宴的饭菜几乎都放凉了,他才出现。后来大家终于明白了事实真相:从不准时赴约的是索尔,完全不是多丽丝的过错。多丽丝却总装作是她的过错,是她不好。她爱丈夫,想保护他,不让别人知道他有什么缺点,所以宁可让别人责怪她愚笨。”

“没错,马格罗斯基太太就是去找了招魂巫师维维安太太。维维安太太是个五十多岁的寡妇,丈夫去世后她一直靠替人招魂来养活自己。马格罗斯基太太是和老朋友哈蒙太太一起去的,拿着貂皮大衣。她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证实这不是我的想象。’维维安太太把大衣放在桌上,然后关了电灯,开始招魂。她转动眼珠,拍着双手,嘴里发出哼哼唧唧、咕咕哝哝的含糊的声音。很快,从她嘴里发出来一个声音,比她平时的声音还要低沉:‘这是朱利叶·塔南布穆在说话,这件大衣是属于我的,你怎么敢穿!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它吧,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终日不得安宁,让你早早进入坟墓……’哈蒙老太太每个字都记得很牢,这就是塔南布穆太太捎来的口信。我们询问维维安太太时,她也是这么说。”

“但是妈妈,我不明白这些能说明什么问题……”

妈妈说:“当然是直接去问塔南布穆太太了,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儿子,我说得没错吧?”

“这说明,即使是一个笨人也会用心去爱一个人,而且会想办法来帮助他。并不是只有聪明人才愿意为爱作出牺牲的,即使是一个又傻又笨的女人,她对丈夫的关心也远远超过对貂皮大衣的关心。侍者,再来些咖啡,这回请上一杯热的。”

雪莉问:“这种事情的真相她怎么查找?”

咖啡上来后,妈妈呷了一口,说这回够烫了,又继续说道:“所以,事情不就显而易见了吗?即使是认识多年的朋友马格罗斯基太太都不一定记得,更何况别人的名字呢?所以,她自然也记不住这件貂皮大衣原来主人的名字。那人叫珍妮特·塔南布穆,但是在她的脑子里很容易就变成了朱利叶·塔南布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维维安太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朱利叶·塔南布穆在说话。’即使相信鬼,总不可能会去相信记错自己名字的鬼吧!一定是有人事先给了维维安太太一笔可观的钱,所以她才能去商店买沙发。这人把名字写给了她,让她用那个鬼的声音说话。而写给她名字的那人又那么糊涂、健忘,竟然把错误的名字给了她。”

我说:“总该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吧。反正马格罗斯基太太这天晚上是再也睡不着了,即使她丈夫把大衣放进壁橱,锁上了橱门,她还是没办法安心。第二天,她决心找出真相——到底是不是塔南布穆太太的鬼魂在作祟。”

雪莉说:“可是,妈妈,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马格罗斯基太太呀……”

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一个一辈子都在盼望着能有一件貂皮大衣的女人,晚上会把大衣挂在门把手上?”

“好吧,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还有个证据证明马格罗斯基太太事实上并不相信鬼。想想看,她从维维安那里回来后干了什么?如果她真相信大衣有鬼,真相信塔南布穆太太在威胁她,她为什么不尽快把大衣脱掉,再穿着她难道不害怕?可她是到丈夫的诊所叫他把大衣卖掉,接着去听音乐会,那是她最后一次在众人面前穿这件大衣。为什么还要穿着一件可怕的衣服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知道根本就没有鬼。”

“他觉得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他和妻子参加晚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她精疲力竭,有点儿醉意,加上屋里太热,所以大概上楼后一进门就把大衣脱了挂在门把手上,自己直接上床睡觉了。他认为之所以会看到大衣从卧室里溜出去,那一定是妻子做的梦,就是那种醒来后似乎反而更加清晰的梦,因为大衣根本就不是在卧室壁橱里。”

我说:“如果维维安的招魂是她故意指使的,那么其他所谓鬼做的事情一定也是她弄的,对吗?可她怎么做到的呢?”

妈妈问:“难道他认为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大衣从壁橱走到走廊门口是他想象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大多数事情,比如像在街上走时鬼拉她啦、大衣拍打壁橱门啦、在餐馆里滑下椅子啦等,发生时根本没有旁人在,只有她一个人看见。而大衣从她身上飞到草地上那件事,明摆着就是她自己扔出去的嘛!她是一直等到其他人都看不见,只有哈蒙老太太能看到时才这么做的,她是有意的。哈蒙太太的眼睛老花得厉害,就是说,大衣披在马格罗斯基太太肩上离她很近时,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却能很清楚地看见它在空中飞到远处时的情景;她看不见医生太太拉下大衣、扔出去,却能看见它飞到了草地上,所以她很自然地就以为衣服是自己飞到草地上的。”

我说:“也许吧,但是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又发生了五六件怪事。马格罗斯基太太在街上走,大衣却突然好像在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她在一家餐馆里用餐时,试图把大衣放在椅子上,可它总是滑到地上去;一天下午她刚把大衣挂到卧室的壁橱里,就听到它撞橱门的声音。最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医生被她妻子惊醒了。她惊恐万状,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不断尖叫:‘它走出去了,走出去了!它溜到门厅里去了!’医生见卧室和壁橱的门都敞开着,就下床来到走廊。不管你信不信,尽管走廊里光线暗淡,医生本人赌咒发誓说,他亲眼看到貂皮大衣裹住了门的把手。它正在试图转动把手,似乎想要开门去楼梯那儿,然后下楼离开这所房子。医生径直走过去抓住它,把它从门把手上取下来。渐渐地,他也和他妻子一样,开始胡思乱想了,越来越严重。”

雪莉说:“可是第一次女仆无法从衣钩上取下大衣呢?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雪莉说:“有一种集体催眠的情况。”

妈妈说:“那可能真的是碰巧了,就像医生所想的那样,一只袖子钩在了钩子上,但后来她可能从这件事上受到了启发,又去做了其他事情。”

妈妈反驳道:“那么,那个哈蒙老太太也产生了幻觉?她怎么说的?”

“那她的动机是什么?”

雪莉说:“草地上发生的事显然是一种幻觉。”

“大卫,这和你多丽丝伯母的情况一样。如果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即使所做的事情使她显得很蠢她也在所不惜,而是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他。这么多年来,马格罗斯基太太一直希望能有一件貂皮大衣,最后她丈夫给她买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感到很快活,但很快她就注意到自己的丈夫节省开支,不抽雪茄,也不去洗桑拿,甚至在卖心爱的书,而且也看到了银行贷款单。她突然间就明白了:‘这些就是他为我买大衣作出的牺牲!’她是个把丈夫放在首位的女人,所以立即憎恨起这件大衣来,于是就想要卖掉大衣,把钱还给他。”

“哈蒙太太除了喝茶,其他饮料是不喝的——大衣从空中飞过,医生太太在后面奋力追赶,然后把它从草地上捡了起来——这些过程她都看到了。其他那些女士没来得及回过头看到这幅奇特的景象,所以马格罗斯基太太只是哈哈一笑,跟她们说自己被绊了一下,所以大衣就掉下来了。原本这件事当做一个玩笑就那么过去了,但是马格罗斯基太太感到非常不安。那天晚上她一再对丈夫说:‘这件大衣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能感觉到大衣里存在着什么东西,大概是某种鬼魂!’不管这位做医生的丈夫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雪莉说:“她怎么会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呢?”

雪莉问:“她们在讨论会上喝了哪些饮料?”

“那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难道要把自己不要大衣的真实原因告诉她的丈夫吗?也许她是个笨女人,但她知道那样做会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无能的男人,连给妻子买她想要的东西也买不起,这会使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的。为了顾全他的自尊心,她必须设法让他相信她再也不想要那件大衣了。如果她对他说:‘我现在不喜欢大衣了。’他是不会相信的。但如果告诉他自己怕这件大衣,并编造出一系列事件来证实这一点,那他就不得不相信了。‘好,’她决定了,‘我要让他相信我已经吓得不想要这件大衣了。他也许会认为我的行为像个傻瓜,他也已经这么认为了。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拿回钱,可以买回他的书,同时又顾全了他的自尊心。’”

我继续说了下去:“一星期后又一桩怪事发生了。马格罗斯基太太是一个文学俱乐部的成员,那个俱乐部里有一群中年妇女,她们中大多数人都比马格罗斯基太太有钱。她们每星期四下午都会开会讨论最近的畅销书。这么多年来,马格罗斯基太太是少数几个从未穿着貂皮大衣去参加讨论会的妇女之一。这次讨论会在阿朗索太太家里开,现在马格罗斯基太太有了一件,当然要穿去了。会后女士们离开房间,沿房前的路往汽车走去。她走在别人后面等好朋友哈蒙太太,哈蒙太太答应用车送她回去,只不过那个老太太上了年纪,走得比较慢。突然,马格罗斯基太太大叫一声,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脖领,那件貂皮大衣就好像是自动地从肩上蹦了下去,它跳到草地上,又滑过草丛。”

说到这里,妈妈叹了口气:“所以,在大衣里作祟的就是——她对丈夫的爱和对用他的钱感到的羞耻。”

妈妈说:“死去的女人有时跟活人没什么两样。我的外甥乔纳森因为他母亲讨厌现代的姑娘,至今都还是单身,可他母亲都已经死了18年了。”

“但是,妈妈,这个女人被谋杀了!大衣也失踪了!”

雪莉叫道:“太荒唐了!一个死去的女人的鬼魂缠住了一件大衣,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

“你是在问谁是凶手吗?很简单,我从故事的一开始就知道了。如果你替家里买过东西,你也会知道的。”

“高兴,高兴坏了,像个小姑娘一样。她扑过去拥抱丈夫,亲吻他,激动得落了泪。然后她穿上大衣,对着镜子横看竖看,试了又试。医生把大衣的来历告诉了她,她只是一笑了之:‘但愿那可怜女人的恐吓不是当真的,她可别从坟墓里回来。’他们没有再想这件事。尽管那种天气穿皮大衣太热了,但是当天晚上她就提出让她丈夫带她出去吃晚饭,好炫耀一下这件大衣。但是两星期后,医生家里发生了一件奇事。马格罗斯基太太想穿着那件貂皮大衣和丈夫外出赴晚宴,就让女仆到卧室的壁橱去把它取来。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那个女仆叫了起来:‘我从挂钩上拿不下这件大衣!’医生太太连忙过去帮忙,用力往外拽大衣,但它依旧挂得牢牢的。最后还是医生猛地一拉才取下了大衣。当时他妻子就说:‘但愿不是塔南布穆太太在实行她的恐吓……’医生说:‘一定是大衣的袖子给钩住了。’但是在猛拽大衣时,他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大衣那头往回拉。”

“替家里买东西?”

妈妈又问道:“那位医生太太得到大衣一定很高兴吧?”

妈妈说:“因为男人买东西没有经验,很容易上当受骗,女售货员对他们说的他们都信,所以得强迫你们刑警队的男人替家里采购几个星期才行。”

“实际上是一个叫舒尔兹的男人,他是为了纪念一个算命的女人,那个女人几年前劝他做皮货生意,所以他用‘罗莎夫人’的名字做招牌。他对医生解释说,这件貂皮大衣原是证券经纪人塔南布穆送给妻子珍妮特的最后一件礼物。塔南布穆不久前投资失败,跳楼自杀了。珍妮特为了偿还丈夫的债务,只能变卖全部家产。她几天前也去参加了拍卖行拍卖皮货。当时,她已经身无分文,但是当拍卖到这件大衣时,她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出价想要买下它,拍卖商自然不能阻止她出价,但是大衣最后落入了舒尔兹之手。珍妮特就冲着舒尔兹尖叫,说大衣是她的,她永远不会让任何别的女人穿它。然后就倒下了,好像是因为中风之类的病,接着第二天就死了。我们去核实了一下这件大衣的来历,好像确实如此。”

“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女售货员?”

“是罗莎夫人自己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你便宜,买便宜货要小心,这是买东西的一条老规矩。如果一袋两块钱的橘子只卖一块钱,你自然就会想到袋子里一定有几个烂橘子。那么,如果一件价值1.5万美元的貂皮大衣只卖5000元的话……”

“医生从批发商那儿了解了一下这件大衣的全部来历,它不是非法弄来的。”

“妈妈,你是说这件大衣是假货?但拍卖行对塔南布穆太太的大衣估价……”

“但愿他们的买卖是合法的!”

“谁说医生太太买到的貂皮大衣就是塔南布穆太太的那件?罗莎女士或舒尔兹先生,我不管他叫什么名字,谁能保证他拿出来的不是另一件大衣?说不定也许是兔皮的呢。这是一起犯罪案件——他能为此蹲监狱,我没弄错吧?”

“按马格罗斯基医生所说,从他们结婚那天开始就想了,到现在足足有24年了。他一直在为买大衣攒钱,还向银行贷了一笔款,但还是不够。这时,一个老病人告诉他,罗莎夫人皮货批发店有时会有便宜货,马格罗斯基医生立刻跑到那里想去碰碰运气,结果花了将近5000美元,真的在那儿买到了一件刚收进的貂皮大衣,在别处买可是得花三倍的价钱。两个月前,太太过生日,医生就送给她这件貂皮大衣。”

“当然!”

妈妈插嘴问:“她是不是想要那大衣想了很久了?”

“所以当医生打电话给‘罗莎’先生说他要把大衣拿到拍卖行去拍卖时,那个先生的心情就不难想象了。任何东西先得经过估价才能拍卖,‘罗莎’先生不得不在估价前把它取回来。他以为医生太太比较容易说服,于是就打假电话先把医生支到布鲁克林去。到了医生家后,医生太太让他进了屋。虽然他千方百计想说服那位女士把大衣卖还给他,但她就是不同意。也许他表现得太急了些,他们之间发生了争论,他一时失去理智,随手就拿起了一件东西——刚巧是这件大衣——闷死了她。”

我立即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有个医生叫马格罗斯基,他妻子叫劳拉,30年代后期他在西区买了一幢三层楼的褐石房子,多年来他们两人就住在那里。那房子上面两层是居室,底层是诊所。生活虽然说不上阔气,但是他们过得相当舒适。马格罗斯基最近刚给他妻子买了一件貂皮大衣。”

“妈妈,我们怎么能证实这一点呢?”

妈妈的眼睛一亮,没有什么事比刑事案件更能提起她的兴趣,她急切地问:“要不你和我说说?”

“你先前不是说过她卧室地上有个盒子,那上面贴着罗莎女士商店的标签吗?你认为这是原来买的时候装大衣的盒子,但是医生太太起先是准备留下大衣的,她干吗要把那个盒子保存两个月呢?所以当然早把盒子扔掉了。你在尸体旁发现的那个盒子是发生凶杀的那晚‘罗莎’先生带去的,大卫,因为他原打算用它把大衣装回去。当时医生太太正要把大衣装回盒里,准备送往拍卖行。但那位‘罗莎’先生杀了医生太太后,赶紧逃走,惊慌失措之下忘记拿走盒子了。仔细检查一下,可能会在上面找到他的指纹,他离开店里时也很可能被人看见他提着盒子。我想这些就是你所需要的证据。”

我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说到貂皮大衣,我们刑警队周末接到了一桩古怪的案子。”

我眼前顿时一亮:“太好了,我这就去逮捕舒尔兹,然后搜查他的店铺。”说完,我离开桌子去给刑警队打电话了。

周五的时候,我和雪莉去看我妈妈,家里厨房的炉灶正在修缮,于是我们带着她去了一家高级犹太餐馆吃晚餐。来这家餐馆的大都是富豪,妈妈看到他们身上的皮大衣,兴致大发,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关于貂皮大衣的议论。

(韩佳媛 译)

[英]斯坦·诺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