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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者

“还是不可能,队长。如果他藏在门后,你会从窗玻璃里看到他的。”

“他比我要瘦。”

利奥波德起身,擦了擦他的膝盖。“他确实是离开了这间办公室,要么是走门口,要么是跳窗户。”

“不可能。”

“除非你有秘密小组,否则你别那样说。”

“我在想,我第一次进来时,布莱克是不是就藏在办公桌下面。”

利奥波德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如果他走门口,应该有人看见的。如果他跳窗户,他怎么可能跳下去而又没有踩到下面那些车呢?而且还没有伤到自己?还有,关键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呢?”

康妮笑得不行,差点洒了咖啡。“当然能看见!你在干吗呢?”

“你的窗户应该装铁护栏了,队长。”

利奥波德办公室外面的咖啡机正要换。康妮进他办公室时,利奥波德正蹲在办公桌后面的地板上问道:“能看见我吗?”

“为什么?防止律师跳出去?”

康妮起身说,“我去买点咖啡吧,等会儿再谈。”

“防止你尝试!我可不想进来看见你站在窗槛上要关掉窗户想跳下去。”

“开始是有当事人和财产,可之后所有事情似乎有点迷糊不清了。有人,不管是人是鬼,进了我的办公室,强行带走了布莱克,这个猜测要比他自己玩失踪的看法要有意思得多。”

“不用担心。”

“你认为整个故事可能是他编造的?”

利奥波德叫康妮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自己坐下思考了一会儿,盯着墙、地板还有天花板来回看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起身出去了。

“可我们只知道詹尼斯·布莱克的说法。”利奥波德若有所思。

是该拜访保罗·特利的时候了。

“当然检查了。他们俩都住在那儿,但是都是没有退房就失踪了。于是账单送到了布莱克的办公室,结果他也失踪了。没有人不会认为这件事太奇怪了。”

保罗·特利的办公室在特利公司大厦的最顶层,从那里能清晰地俯瞰城南摄人心魄的桑德海。“从我办公室往外看,只能看到一个停车场。”利奥波德说道。

利奥波德点点头。“也找了他的当事人,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你检查过惠灵顿和奥布赖恩登记住宿的地方吗?”

保罗·特利仍然坐在办公桌旁,他只朝窗外瞟了一眼。虽然他表现出成熟老练的样子,可看起来就三十多岁。“我真的不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队长。你想说没人犯罪吧?”

“没有。如果他不露面,法官会延迟开庭。你找他妻子谈过了吗?”

“三个人失踪了,包括律师詹尼斯·布莱克,不过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有人犯罪。”

“是啊,要么就是和他妈妈差不多了。”康妮还没来得及反驳,利奥波德很快问道,“有布莱克的消息吗?”

“如果是关于我父亲的财产——”

康妮的脸刷地红了,很可爱的样子,开始忙自己的报告。“我几乎不怎么认识他,他是新来的,我可是他的老大姐。”

“是的。”

利奥波德回到了警局。弗来彻不在办公室,康妮坐在办公桌旁正和一名他不认识的年轻巡警聊天。那名巡警一头黑色卷发,警帽只朝后盖了半个脑袋,穿着夏天的短袖衬衣制服,露出性感的古铜色胳膊。警徽下面是名字——罗杰斯。等他离开后,利奥波德问康妮,“罗杰斯在追你?”

“又是那个女人,”他话中带着几分恼怒,“她想得到我弟弟那份,她关心怎样才能得到那笔财产。”

利奥波德走到门口,下楼开车去了。到目前为止,特利财产案几乎没有眉目,詹尼斯·布莱克失踪则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是说尼科尔·斯坎伦?”

她微笑道:“都是听布莱克先生说的。”

“当然。她雇了那两个商船海员,编造故事,可要出庭时,她又找不出那两个人。”

“听起来你自己就像律师。”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你就是头号嫌疑犯。”利奥波德说道。

“只是通过电话。他们多数时间都在海上,布莱克先生收到过他们的信,但是布莱克先生说有关大笔财产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让他们亲自出庭作证。口头遗嘱是属于法律解释里的遗嘱认证,而且现在还在讨论是否需要严格的、广义的解释。”

“要有事情发生,就是他们变聪明了,回海上工作了。”

“上周之前,布莱克先生和那两名证人谈过吗?”

“那詹尼斯·布莱克呢?”

“几个月以前,我雇了律师,通知他我要求继承那部分遗产。一天傍晚,他来这儿给了我一万美金想私了这件事。布莱克先生建议我拒绝他。”

“我不相信他失踪了。”

“没错。他威胁过你吗?”

“我可以告诉你他确实失踪了。”

“最近没有。比尔还在的时候我都没有见过他。”利奥波德看出她有点生气了。“不过,你是在调查那些肮脏的事情,你确实应该去和保罗谈谈。如果没有人出庭作证,他是唯一的受益者。”

保罗·特利看了看表,“已经过五点了,我得回家了。”

“我也认为应该这样。因为涉及一大笔钱。你最后一次和他哥哥保罗·特利谈话是什么时候?”

“我想记者们要熬通宵了。”

“当然没有!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也没跟他们联系过。冬天,他们从海上回港口时,便打电话给了我,从那时起,我就把这件事交给詹尼斯·布莱克了。为了避嫌,詹尼斯认为出庭之前我最好不要和他们见面。”

“不是今晚。我父亲就是因为经常熬夜才早早地就去世了。”

“我也不相信,可他是在我办公室里失踪的。”利奥波德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我怀疑那张便条是不是失踪的两名证人中的其中一名留下的。惠灵顿和奥布赖恩为口头遗嘱出庭作证,有没有要求你给他们一些费用?”

“说说你弟弟的事儿吧。”

“简直不可能!”

“从哪儿说起呢?他去海上工作,后来死在了海上。”

利奥波德点点头,“现在詹尼斯自己也失踪了。”

“听起来像上个世纪的事情。”

“布莱克先生昨晚打电话问他们任何一个人是否联系过我。看起来他们俩都失踪了,否则他们应该在一起。”

“是的,不是吗?真的很抱歉,队长。”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那么他是怎样认识尼科尔·斯坎伦并且和她订婚的呢?”

“我知道他们也失踪了。”

“你应该去问她。坦白地讲,我都不是很肯定他们是不是订过婚。我只知道他可能和她在镇上同居过。”

“惠灵顿和奥布赖恩。你能说说他们吗?”

“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威廉可能没有死在海上呢?”

“是的。”她很不情愿地同意道。

“什么?你说什么?”保罗·特利好像第一次感到不安的样子。

“这跟你什么时候知道关于那笔钱的事几乎没什么关系。”利奥波德坐在她对面有厚软垫的沙发上感觉很自在。屋里的家具看起来很昂贵,而且很新,利奥波德怀疑是不是特利用家里的钱买的。“事实还是那两名船员联系你时,你才知道那笔钱的事?”

“我告诉过你有三个人失踪了,失踪的现场都发现有水迹或者湿湿的痕迹。有人好像在暗示威廉的灵魂是为这些人才从海上回来的。”

“——队长。我想说明的是我和比尔谈恋爱时我根本不知道他出身豪门,我就只知道他是船上的大副。他在港口工作时,曾提起过要带我去见他父亲,不过一直没去。”

“天啊!你相信灵魂吗,队长?”

“队长。”利奥波德纠正道。

“在这件事上,我不相信。”利奥波德很严肃地回答道,“我用手指蘸了一点水尝了尝,你弟弟的灵魂显然应该是海水味儿,而不是淡水。”

“首先,侦探——”

“那么你不相信是他的灵魂!”

布莱克的秘书把詹尼斯的当事人尼科尔·斯坎伦的地址给了利奥波德。利奥波德下午三点左右到了她的住处。她比詹尼斯的妻子热情多了。尼科尔是个黑发美女,二十多岁的样子,男友出海时,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喜欢上她的。

“不过我还没有推测这不是威廉。有可能他被某艘船救了,可能现在他想报复那两名害得他差点死去的海员。”

利奥波德只好同意了。“不用担心,布莱克夫人,”利奥波德离开时向她保证道,“我们会找到詹尼斯的。”不过,利奥波德也不想去猜测詹尼斯是死是活。

“是他们害死我弟弟的吗?”

“我告诉过你他从不讲那些事儿,为什么你总问这些愚蠢的问题而自己不出去找他呢?”

“我不知道,”利奥波德承认道,“找不到他们就不能审问,这桩案子没有任何尸体。我现在不仅不知道是谁干的,甚至连干了什么、对谁干的,我都不知道。”

利奥波德确定他不是很喜欢阿玛·布莱克。不知道她丈夫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对律师而言,离婚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他没有必要失踪啊。“他有没有可能和同事有矛盾呢?”

“我相信如果威廉还活着的话,他不会在外面游荡不和我联系的。法庭确定他已经死了,我也相信他死了。”

“我们在家从不谈公事,别的事太多。”

“尼科尔·斯坎伦说你想收买她。是真的吗?”

“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正处理的那起财产案?特利财产案?”

“我给了她一些钱,那是她要的,我的价格不是很高。”

“从来没有。”

利奥波德答道:“好吧。感觉整个就像是勒索。如果有人问你要钱,立即打电话给我。”

“从来没有开过玩笑?也从来没在家里藏起来过?”

“我肯定会的。”

“他以前从没这样过。”

利奥波德在回市里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电话,说有人在机场停车场的某辆被盗汽车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似乎是和布莱克案件有关的某个人。

利奥波德说道:“我也不相信,但是他确实失踪了。”

利奥波德拉上警报就往机场去了,他怀疑死者就是詹尼斯·布莱克。到达机场后,他费力挤进了一群好奇的旁观者围成的圆圈,发现弗来彻正站在那具男尸旁边,可他从来没见过那名男子。

她叫阿玛,利奥波德曾在议会大选时的几次政治集会上见过她。她大约五十来岁,风韵犹存,不过还是看得出来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失踪了。”

“这些是从他衣袋里搜出来的,队长,可是没有钱夹和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确定布莱克失踪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妻子急得发狂,他的秘书也完全没搞明白。弗来彻确定便条上除了警士的和康妮的而没有别的指纹之后,利奥波德驱车去见布莱克夫人。

利奥波德仔细看了看已经弄皱了的烟盒和那块边上印着“南茜之星”的打火机,还有一小本通讯簿,上面有几个联系人的地址。唯一一个本地联系人就是詹尼斯·布莱克,写着他的名字和办公室电话号码。

“不知道。可能是詹尼斯·布莱克去的地方。”

“他是怎么死的?”利奥波德问道。

“可从哪儿来的呢?”康妮问道。

“头部后面中了一枪。”

“要么就是三个人神秘失踪。康妮,打电话到布莱克的办公室和他家,不要告诉别人,查清他是否在这两个地方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在的话,留个信儿叫他回电话给我。弗来彻,去康妮桌上把那张便条拿过来,检查指纹。”利奥波德弯下身查看弄湿的地毯,摸了摸湿地毯,想蘸点液体在手指上。“好像是水,没错。”他舔了舔湿手指说,“没味儿。”

“好的。可能是布莱克的两名证人之一,萨姆·惠灵顿或者里克·奥布赖恩,不过我不是在碰运气。去叫尼科尔·斯坎伦来,看看她是否能辨认一下尸体。”

“怎么?”

弗来彻皱了皱眉头说:“如果不是惠灵顿或者奥布赖恩,那可能是谁呢?”

“我不知道,”利奥波德承认道,“我不知道他怎么了。要么他是在玩神秘失踪,要么——”

“威廉·特利,可能他死里逃生了呢。”

如果他是在利奥波德离开办公室去康妮那儿的时候离开的,他应该是避过了几个人。还有,办公室右边那条路,那儿只有一个壁橱,里面有个咖啡机,旁边有个档案橱柜。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安全通道了。

想法不错,对这样一个蹊跷的案子倒是有点道理。不过尼科尔·斯坎伦很快否定了该猜测,她说死者看起来没有一点像他未婚夫。“看看,这是他的照片,是他最后一次出海时照的。”

利奥波德站到门口。办公室里又忙了起来,而且里面很吵,就是没见詹尼斯·布莱克。

利奥波德看了看她钱包里的照片,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那么就只剩下惠灵顿和奥布赖恩了。你有什么想法吗?”照片里的人靠着船的栏杆站着,看起来和保罗·特利就像兄弟。栏杆上有“南茜之星”的名字。

“那么他去哪儿了呢?”康妮迫切地问道。

“不知道,”她回答道,“我告诉过你我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利奥波德把头缩了回来说:“不,詹尼斯不可能那样出去的。”

“没错。”利奥波德同意道。

利奥波德还用力把窗户推了上去演示了一遍,把头伸了出去。办公室在二层,正好能俯瞰外面的停车场。可那一排排汽车就停在窗户下面,从窗户跳下去根本没法着地啊。而且下面也没有哪辆车顶被踩凹或划伤,也没有绳子可以从窗户吊着出去。而且大楼的安全通道也离这儿很远,在那边角落里。

“保罗·特利为了阻止我拿到那笔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窗户倒是开着,可只开了六英寸的样子,只是为了办公室通风。利奥波德回答道:“他不可能从那儿跳出去的,太窄了,而且这些窗户很难上下推动。你觉得他能先推起来,再爬到窗沿上,然后坐在窗沿上又拉下窗户吗?”

“你认为是他杀的这个人?”

康妮指着窗户说道:“他一定是跳出窗外了”。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过,如果两名证人死了一名,口头遗嘱就不可能成立了。”

“见鬼,我知道就好了。他——失踪了。”

“没找到第二名证人之前是不可能。威廉·特利还可能当着别的船员口述过这个遗嘱。”

利奥波德问了办公室里其他的侦探和警官,他甚至连入室偷窃的嫌疑犯也问了,答案都一样,要么是没看见詹尼斯·布莱克,要么是没看见他经过分队办公室。另外两名警察进来了,拿着一盒追回来的赃物。办公室里的人很快忙了起来,利奥波德叫弗来彻和康妮加入他们。“怎么了,队长?”弗来彻往周围看了一圈,问道:“布莱克在哪儿?”

“也可能。”她浑身抖了一下,说道,“咱们出去吧,我只希望你明天不要再叫我来辨认另一具尸体。”

弗来彻的办公室在分队办公室附近,他的办公室旁边是安全通道。利奥波德接着问了弗来彻。弗来彻挠挠头,蹙着眉说道:“找那位律师吗,队长?他没来这儿。我一直盯着那边的犯人,如果他从这儿走过,我肯定能看见。”

“第二名证人?”

“没在。”

“或者詹尼斯·布莱克。”

“他不是在你办公室吗?”

夜晚很糟糕,第二天早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康妮,你看见詹尼斯·布莱克了吗?”

媒体的人风闻布莱克失踪的消息,有记者来警局想看利奥波德的办公室并且想拍照。利奥波德一向都折服于媒体的力量,心想能不能借助媒体来调查这个案子。利奥波德边想边看着在验尸房拍的照片上死者的脸部,突然阿玛·布莱克打电话来了。

利奥波德第一个反应是冲进分队办公室,寻找失踪的人。可是办公室里只有几个熟悉的侦探,还有几个警官在填拘捕报告以及一名带着手铐的入室小偷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抽着烟。

“你是说像我丈夫那样重要的人物会从你的办公室里消失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她问道,电话里有杂音。

办公椅旁边的地毯湿了一大片。

利奥波德回答道:“我肯定我们会再见到詹尼斯的。我们全力以赴在找他,请冷静点。”

办公室空空荡荡。

她连再见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詹尼斯·布莱克失踪了。

利奥波德出去买咖啡,注意到那名叫罗杰斯的巡警又在康妮的办公桌旁。他是下班了还是在等出庭呢?如果他再逗留,利奥波德就会去找他谈谈了。如果他想和康妮约会,下班后打电话约就行了。

利奥波德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那时起他开始重视这个案子了。

利奥波德盯着他的咖啡看了半天,突然他明白了詹尼斯·布莱克是怎样失踪的。

“恐吓警察?”利奥波德以轻蔑的口气说道,“现在我全明白了!叫弗来彻查查字迹。”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为什么要失踪。

利奥波德队长——离詹尼斯·布莱克远点。特利家族的事跟警察没关系。

利奥波德的车停在大楼的后面,他坐在车里,突然看见一辆蓝色福特轿车开进了停车场,停在了第二排。根据车牌号,他能认出那是辆租来的车,而且他很快便认出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上面的话言简意赅:

“你好,詹尼斯。”律师刚走到大楼的后门,利奥波德大声叫他。

康妮的办公桌在分队办公室,离利奥波德的办公室就几英尺远。利奥波德去了她的办公室,看了看康妮手中的便条。“楼下的办公室人员刚发现的,不过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利奥波德!我——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当然。对不起,詹尼斯。”

“等你。你昨天早上确实离开得太仓促了。”

突然,康妮·特伦特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们:“能耽误你几分钟吗?队长?”

“我可以解释整个事情。”

“我只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图片。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可以,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谋杀案——商船海员萨姆·惠灵顿的谋杀案。”

“你觉得特利没死?或者他又活过来了?”利奥波德一直咧嘴笑着,似乎没有律师那么严肃认真。“你有特利的照片吗?”

詹尼斯·布莱克舔了舔嘴唇说:“中午的报道说你们没能认出他。”

律师看起来有些不安。“可能有人想让我们把这两件事和威廉·特利的死联系起来,可他是被海浪卷走的啊。”

“如果我没猜错,只可能是惠灵顿。”

“你怎么解释那些水?”

“怎么会呢?”

“不知道。主要是担心他们俩出事儿。”

利奥波德说:“我有两个推测,看看你相信哪个。第一:你编造了整个故事,说那两名证人失踪了。他们绝不是像你描述的那样失踪的。他们是被保罗·特利绑架了,而且是在你的帮助下,然后被谋杀的。之后,你故意失踪,而且是在我办公室失踪的,这样想让我相信是真的。这就能说明你是杀人犯,律师。”

“哥哥,保罗·特利?”

利奥波德注意到律师的脸一下白了。他说:“不可能!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谋杀案。天啦,我一点也不知道有人被谋杀了!”

“那他们去哪儿了呢,队长?我带他们来这儿,他们愿意作证,然后他们就这么失踪了。惠灵顿失踪一事,我想可能是他去某个地方喝醉了,可现在他俩都失踪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有人竭力想阻止他们出庭作证。”

“好吧。那么我们上楼去吧,我会告诉你第二个推测。”

利奥波德耸了耸肩说:“巧合。”

“我只是——”

“没错。”

“我知道你去哪儿了,而且也知道你为什么去。我只是跟着你。”

“和惠灵顿情况差不多。”

尼科尔·斯坎伦打开了公寓的大门,看见詹尼斯时她露出了笑容。她瞥见利奥波德时,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利奥波德肩一直靠着门,她还没来得及让他们进屋,利奥波德便说道:“咱们谈谈吧。”

“水洒在他的椅子上,好像水打翻了。”

“谈什么?”

“什么?”

“你杀的那个人,尼科尔。”

“投币,接着按控制器取香烟的时间,可能就十秒。他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的,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

“你离开之后多久回头看的?”

“咱们都坐下来从头开始讲吧。是我想出来的。你跟威廉关系甚密,尼科尔。可能你已经和他订婚了,也可能没有。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虽然我比较倾向你没有。”

詹尼斯·布莱克点点头。“昨晚我们在广场下面的咖啡馆见面。我去买烟,等我回头看时,他已经不见了。他穿的是鲜红色夹克,即使有很多人,也应该很容易看见,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问过旁座的人,没人看见他离开。”

“我不是——”

“里克·奥布赖恩?”利奥波德看了看笔录问道。

利奥波德举手示意道,“冷静点。我还没有正式逮捕你,逮捕你之前会警示你的。不管怎么说,威廉·特利——你的朋友比尔——在一次海上风暴中丧生了。这很可能是真的。几个月之后,他的两个同事告诉了你一个计划。他们听说过有关海员口头遗嘱是合法的,而且他们知道你是特利的女朋友。他们也从报上得知特利的富商爸爸在他丧生的两天前去世了。所以他建议他和另外一个海员成为特利的口头遗嘱的见证人,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们出庭作假证,你最后分给他们一部分财产。”

“没有。我到了之后,他一直没有闩门,也没上锁。他可能自己出去了,我想应该是那样。可是后来第二个人也失踪了。”

她一直盯着地板,避免和詹尼斯·布莱克对视。利奥波德接着说道,“你请詹尼斯做你的律师,之后事情发生了转折,一直受凶悍的妻子虐待的詹尼斯爱上了你。”

“门是从里面闩着的吗?”

“看看你!”律师反对道。

“惠灵顿住在假日酒店。上周六我去找他拿证词初稿,从洗手间出来时,他便失踪了,而且地毯上湿了一大片,好像什么东西洒了。”

“今天早上有件事情启发了我——一名年轻的警察努力想追一名女警察。尼科尔,我记得那天下午你在家里,显然是没上班,而且你屋里的家具都是很昂贵的新家具。我可能错了,可这一切似乎都表明了你可能有个有钱的男友。詹尼斯最适合了,特别是你告诉我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处理这个案子。”

“怎么失踪的?”

尼科尔脸红了,但一直没说话。詹尼斯·布莱克起身说道:“你说到哪儿去了,利奥波德!”

“威廉·特利死后几个月,也就是去年冬天,他俩联系过尼科尔。她听说口述遗嘱的事之后,便来找我。因为有必要先确定威廉死的事实,所以法庭听证会就推迟了。时间就定在这周四,所以我带来了惠灵顿和奥布赖恩来作证,可他们俩现在都失踪了。”

“坐下——我只是刚开始而已。其中一个证人,萨姆·惠灵顿真正要为作假证签字时,他临阵退缩了。虽然之前事情一直都进展得很好。而你詹尼斯当时在浴室,他非常紧张,以至于洒了手里的水,决定赶快溜走。这就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很显然,你告诉了尼科尔,之后她便很快找到了另外一个作假证的人,里克·奥布赖恩。因为这个计划是他先提出来的,他也很想挽救整个计划。”

“现在说说你的两名证人。”

“为什么是里克的想法而不是惠灵顿的呢?”律师镇定下来问道。

“是的。他会作为第二继承人得到威廉的股份。他们的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如果我相信你的故事,那么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不可能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很容易解释,因为后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奥布赖恩的失踪是为了掩饰这个问题,让你,詹尼斯认为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起作用。”

“那么如果你能验证口述遗嘱,你的当事人就能拿到一百万美金。如果不能,哥哥保罗将会得到所有财产。”

“那奥布赖恩是怎样从露天餐馆失踪的呢?”

“没错。威廉死之前并不知道他父亲已经去世。虽然他父亲不赞成他做海员,不过他的财产还是平分给了他的两个儿子——威廉和保罗。房产以及老特利在特利家族企业的股份加起来共有两百万美金。”

“再简单不过的戏法了。你告诉我他穿着鲜红色夹克。他起身,脱掉他的夹克,夹在胳膊下面就离开了。你从香烟机前转身找他时,只会在人群中找红色夹克,可是什么也没看见。里克·奥布赖恩失踪之前,小心翼翼地洒了一些水在地上,让人感觉和第一个人的失踪有密切联系。”

“报商。”利奥波德立刻就想了起来。詹尼斯·布莱克接这个案件是因为案件涉及一大笔钱。

“这是怎样完成的呢?”尼科尔问道。

“没错,我的当事人。结果威廉·特利从船上失踪了,很显然是被海浪卷走了,虽然没有人看见是怎样被卷走的,不管怎样,他失踪了。虽然没找到尸体,可官方已经正式宣布他死亡了。海员失踪是神秘而又古老的话题了。现在我们来讲关键部分:威廉·特利在海上失踪两天前,他父亲死于心脏病。你可能听说过特利家族企业。”

“两个人都失踪了,就可以转而怀疑是威廉的哥哥保罗干的。这样你们就有时间找到惠灵顿,说服他跟你们合作——否则再找一个海员充当所谓的证人。而事实证明,惠灵顿没有被说服,而且他还有可能勒索你们。不管怎么说,你和奥布赖恩杀了他。”

“你的当事人。”

“你能在法庭上证明吗?”詹尼斯·布莱克起身反问道,好像在对着陪审团说话,试图为他所爱的人辩护。

“没错。威廉·特利是其中一名。他是‘南茜之星’货船上的大副。该货船是在巴拿马注册的,不过是由一家美国公司经营。去年十月,该船在加勒比海上遭遇风暴。船上的货物都松散了,威廉·特利和另外几名海员去捆货物,他去之前告诉了惠灵顿和奥布赖恩——也就是那两名证人,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他所有财产都归他的未婚妻尼科尔·斯坎伦所有。”

“她撒谎说不认识那具尸体,詹尼斯。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两个证人,只通过电话。可是她有一张威廉·特利最后一次出海的照片。她不是从你那儿拿的,因为你告诉过我你只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也不是特利给她的,因为他再也没回来过。那她只可能是从那两个证人那儿拿的,要么是见面拿的,要么是邮递的。为什么要撒谎呢,除非她对他们不诚实。如果她和诈骗案有关,那么就有理由说明她和谋杀案也有关。”

“你接的案子是有关船员的?”

“你在说谎!”尼科尔尖叫道,“里克杀他时我根本不在。”

“实际上,法律并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无论宣战或者未经宣战而发起的战争,只要立遗嘱的人在部队服役、在战区作战或者准备去战区作战,依据本州的法律,口述的遗嘱都是有效的。至于船员,他们在船还未出码头时就可以口述遗嘱。当然,法律这样规定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战争时期的军士或者随时都可能濒临危险的海员的财产安全。”

突然卧室门开了,穿着红色夹克的男子带着手枪冲了出来。

利奥波德皱起了眉头说:“你是说上战场的战士或者是沉船的海员?”

“好啊,这便是失踪的奥布赖恩先生!”利奥波德说着便朝他肩膀开了一枪。

“本州,还有很多州的法律都允许部队军人或者海员在特殊情况下做口头遗嘱。法律规定,遗嘱正式确立之前,至少必须有两名见证人在验证遗嘱会上当场作证。”

回到警局之后,康妮先问道:“队长,你说了你是怎样抓住奥布赖恩并且让尼科尔坦白了事实,可你还没告诉我们最关键的部分:詹尼斯·布莱克是怎样从这间办公室失踪的?”

“不太了解。”利奥波德承认道。

弗来彻补充道:“为什么会失踪呢?而且他和诈骗案以及谋杀案都没什么关系,他的目的是什么?”

“好的。”律师不安地挪动了一下问,“你了解口述遗嘱吗?”

利奥波德说道:“他真正的目的有两个。先讲后一个问题。一是仅仅想让我认为这个案件还没有涉及暴力犯罪。他告诉我说他和我一起调查,这可能把他们给吓跑了。”

“建议你从头开始讲。”利奥波德说。

“他知道尼科尔被牵连了?”

“萨姆·惠灵顿和里克·奥布赖恩,他们都是船员。我带他们来这儿出席几天后的一次遗嘱听证会,并当场作证。”

“他就是担心这个。在两起神秘失踪案发生之后,他怀疑是诈骗,这就让我们明白他失踪的第二个动机。他知道奥布赖恩是怎样失踪的——脱掉他的夹克——可他需要证明。所以昨天早上他到我的办公室,后来以同样的方式失踪了。”

利奥波德从办公桌上撕了一张黄色便笺,拿了一支铅笔问道:“姓名?”

“脱掉他的夹克?”

“因为我认识你,我才来这儿的,队长。不过,也可能是暴力犯罪。”

利奥波德点头说道:“他当时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里面套着白衬衣,打着领带。而你穿的是什么?夏天的警服。他带着徽章,枪在外套里。为了更能掩人耳目,他甚至在大衣里藏了一顶尖的警帽,夹在他的胳膊下面。难怪我看他坐在椅子上有点不自在,而且他还带了一塑料瓶水,为了让人更相信这个假象。”

“你没去人口失踪登记处而来了刑警队,这是很正常的问题啊。”

“可他的外套和领带怎么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

“他迅速卷起外套和领带,然后扔出半开着的窗户,这只需要几秒钟。然后,他趁我在你办公桌旁看那张便条时便离开了。康妮——是他进来的时候放的那张便条。他猜到你会叫我去看。”

“可能是暴力犯罪吗?”

“那如果我没有呢?如果我们在窗外看到他的夹克了呢?”

布莱克摇摇头说:“他们都是镇里来的,来这儿之前我没有报案,因为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失踪了,可整件事情就特别奇怪——”

“他扔在了车辆中间,出去便拿走了——如果我们看见他或者阻止他行动,也没什么,他又没有犯罪——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只想看看是不是行得通。然而,确实行得通,而且干得很漂亮,因为分队办公室总有警察来回走,我们都没注意。”利奥波德看着康妮说道。康妮明白他的意思,利奥波德接着说:“我们只看制服,不看脸。詹尼斯·布莱克没了外套就像里克·奥布赖恩一样很容易就离开了。”

“在失踪人口登记处登记了吗?”

“如果只是个玩笑,可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呢?”

“我接了一起复杂的房产纠纷案。两个重要的证人上周却失踪了,这让我很恼火。”

“因为已经确定他的证人可能是失踪——他怀疑是诈骗。很显然诈骗案和他爱的尼科尔有关联。他决定失踪是因为他不想回家,回到他妻子身边,因为他还是希望和尼科尔在一起。所以我知道他今天看到新闻报道惠灵顿被谋杀的消息之后会去尼科尔的公寓。是我让他们把尸体的照片登在晚报头版的,随后我便在尼科尔的公寓前等他。”

“你还是老样子啊。”利奥波德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似乎詹尼斯·布莱克就像他的一个老朋友,虽然他们几乎没怎么在法庭之外见过面。即使在温暖的夏日,他依然穿着传统的蓝黑色西装,套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西装革履的样子。二十年前代理利奥波德离婚案时,他也是这身打扮。“今天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律师?”

“你俩都很聪明,他玩失踪,你却让他又出现了。”康妮说道。

律师微笑着,似乎在回味着他们曾经在法庭上共度的友好时光,“我处理的那些案子都没有上法庭,队长。”

利奥波德笑了笑说:“他倒是教了我一招儿。等头儿在外面野营等着要见我时,我哪天晚上也试试这招。”

然而,利奥波德说道:“最近没在法庭上见到你啊,詹尼斯。都叫年轻人去处理那些棘手的案子吧?”

“那尼科尔呢?你认为他和奥布赖恩谋杀案有关吗?”

六月的一个上午,阳光灿烂,詹尼斯·布莱克去拜访利奥波德。利奥波德的小办公室在警局二楼,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布莱克律师变胖了,头发也比原来白了,不过利奥波德几乎没有提布莱克律师已经步入中年一事,因为他自己也在经历衰老的痛苦。

“康妮,我想我们得让陪审团来回答这个问题。”

二十年前,自从利奥波德回到本市开始在刑警队工作,他就认识了詹尼斯·布莱克。很久以前,布莱克曾代理过利奥波德的离婚案,自那以后,他们就常常在法庭上碰面。

(韩佳媛 译)

[美]爱德华·D.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