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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印台是关键

“没错。但是我找到了奎格利,因为医学委员会的人已经在调查特里加农了。实际上,就是已经有人偷听到埃弗里、斯宾塞和特里加农策划的事,已经有人潜伏在特里加农的私人诊所,等着找机会揭发他。我刚才所说的天意也有两面性就是这个意思。”

“你刚说了贿赂?”

“但是辩方现在的策略到底是什么?”

“并不完全如此,我的孩子。他只是个体面人。同时,他也是个现实主义者。有人敲诈他。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所以他想了这个办法。你也听到他的女儿今天下午在法庭上的发言了。我并不讨厌像他这样的人。如我所说,这就是一出有些可笑的狗咬狗的好戏。我还有些遗憾他的计划没能实现,没能送我们冷冰冰的雷金纳德去更加冷冰冰的病房里,好好反思一下世上还有许多别的赚钱方法。但我是个老派的律师,肯,不能因为这些狗咬狗的事就让他们吊死我的当事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要找到一个对这个计划略知一二的证人。必要的话,我都准备好要贿赂特里加农,让他自己泄露这些秘密——”

“啊!”H.M.皱着眉说。

H.M.在这个古旧房间中的火光的映衬下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吃惊。

“虽然你能够证明整件事是计划好的。但是斯托姆会因此而放弃整个案子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能够证明安斯维尔是清白的?”

“埃弗里·休谟,”我说道,“显然是个狠角色。”

“没有,”H.M.说道,“我也在担心这个。”

我们认真地想了想,这比奎格利医生在证人席上用冷冰冰的语调说的内容要具体得多。

他把椅子往后一推,摇晃着站起来,然后迈着内八字的步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当然,负责这件事的医生会没收他的所有私人物品:衣服,钥匙,等等。无论他把那些照片藏在哪里,他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付之一炬。”H.M.打了个响指,然后抽了下鼻子。“这就是事情的全貌,我的小傻瓜们。整个计划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我们的雷金纳德会一直被监禁到他保证不干坏事为止。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可惜的是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即便他不愿服软,他也证明不了任何事,还会一直被人怀疑精神不正常。而埃弗里·休谟的女儿早已结婚。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你知道的,这是消除丑闻的体面方法。”

“所以辩方现在的策略到底是什么?”

“然后,我心里想,当大家发现他的时候他会说点什么呢?应该是:‘嘘,小声点!别张扬!这件事必须保密,只能让少数几个见证人知道,以证实其真实性。’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发了疯;也不能让精神病院的负责人听说这件事。这个小伙子一直在嘀咕什么玛丽·休谟、照片、陷害,所以更不能让这些诽谤性的胡言乱语再传出去了,不能任由一个疯子乱讲。何不把他送去特里加农医生的私人诊所,让斯宾塞·休谟来处理?即使对于吉姆·安斯维尔,当不得不把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也要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守口如瓶。在他婚礼的前夕,他也不会想让自己堂兄被强制送进疯人院的事引起特别关注。

“犹大之窗。”H.M.说着,眼睛透过镜片凝视着下方。

“你们明白埃弗里的计划了吗?他大声说话以便有人能听到。当证人(一无所知的证人)跑进来之后,他们会发现雷金纳德的口袋里有他自己的手枪,暗示他有暴力倾向。他们还会在一支箭上找到他的指纹印,而这支箭明显(可以说是非常明显)是从墙上被扯了下来,暗示他的暴力倾向已经超出了理智的范围。他们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的领带也被扯了出来。他们还会看到埃弗里·休谟全身上下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然后看上去既狂乱又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的迷茫的雷金纳德,对这一切又能怎么辩解?他会说他被下药了,这些都是设计好的陷阱。但是现场就有医生发誓说他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而装满了威士忌的酒瓶完好地摆放在柜子里。除了往他的头上再插一把稻草,我看不出他还能做任何别的准备了。

“现在,现在!”他很有说服力地说道,“请你们看看这些证据,和我一样从头开始审视一遍。现在我们已经证明有这样一个计划,现在也有各种各样有用的证词来证明这个计划确实被施行了。我给你一个提示。这个计划里有一件事让我有些困扰。埃弗里和斯宾塞策划要一起治治安斯维尔——很好。但是,在实施计划的当天晚上,埃弗里却让除了管家之外的其他人都离开了屋子。厨师和女仆都出门休假去了。阿米莉亚·乔丹和休谟医生准备前往苏塞克斯。但是我告诉自己:这里有问题!斯宾塞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了。他的哥哥需要他帮忙。如果不是休谟医生的话,谁会走进来对那个假疯子评头论足?谁来检查这个疯子?谁会发誓证明他并没有服用任何药物?他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是核心。”

“我说到哪儿了?啊,我想起来了。好的,大家都知道雷金纳德和玛丽·休谟曾经过从甚密。大家也知道雷金纳德没什么钱,埃弗里·休谟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之后,他富裕的堂弟詹姆斯和她订婚了。而雷金纳德去见了这个老头,结果发了狂。”

“除非他们已经找到了特里加农。”

“但是她却可以,”H.M.咧着嘴笑道,“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她是个真诚又纯洁的女孩。那个法官也很不错。当巴尔米·兰金说出这里不是道德法庭的时候,天啊,我差点就要站起来递给他一整盒雪茄。三十年来,我一直希望能有个法官认真听取事实而不妄下结论,我跟你们说过,我对巴尔米很有信心。但是别再打断我了,该死,我正要告诉你们对付我们的雷金纳德的招数。”

“没错,但是他们不太会让特里加农这么早就参与进来。这会显得太可疑。先说一下关于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斯宾塞带着听诊器一直在现场附近晃荡,或是整件事进展得太过顺利,其他人或许会产生怀疑。是那个叫乔丹的女人,她昨天在法庭上的那些发言无意间给了我提示。我一个月前就听过她的这些证言,当时就发现了问题。还记得她当时准备去做什么吗?她正要开车去接斯宾塞,到医院去接他,然后他们要一起开车去乡下。你想起这些了吗?”

“我不知道,”我承认道,思考着安斯维尔面临的抉择,“你越是考虑这件事,越会觉得这么做很残忍。”

“是的,那又怎样?”

“哼,哼,”H.M.说道,“那些照片啊。不,他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在牢房里的时候,因为我告诉了他。这给我添了一大堆麻烦。吉姆·安斯维尔并非那种装腔作势的青年英雄,宁可愚蠢地走上绞刑架,也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姑娘和其他男人有过风流韵事。但话不能这么说。当涉及和照片相关的问题时,他不能,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不能在法庭上把一切说出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不能这么做来拯救自己。你能吗?”

“你是否也想起,”H.M.说着,眼睛睁得很大,“斯宾塞让她帮自己做了什么吗?他让她为自己打包行李,然后把箱子带到医院去,这样他就不用再麻烦地回去一趟。天啊,我简直想不到比这更精妙的计策了。她准备好要去苏塞克斯,但斯宾塞从没这么打算。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肯定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事,那就是突然请别人帮你打包行李。就算对方用尽全力,把他认为你需要的东西全塞进箱子,也总会出差错。在这个案子里,斯宾塞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借口。当她把箱子拖到医院的时候,‘啊,’斯宾塞客客气气地问,‘你帮我收拾好了。你有没有把我那个银质背面的刷子也放进去?’或者是他的睡衣,他晚礼服的银领扣,或是任何其他东西。他需要做的不过是照着单子一个个往下问,直到找到一个没装进去的东西。‘你把那个落下了?’他会说,‘上帝啊,女人,你认为我能就这么到乡下去吗,连我的那什么都没带上?那个东西绝对是必需品。这真是件不幸的倒霉事。’——你听不到斯宾塞这样说吗——‘但恐怕我们必须要回到屋子去拿那个东西。’”

“他知道照片的事吗?”伊芙琳感兴趣地问道。

H.M.拍着肚子,高耸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斜瞟着。他把斯宾塞·休谟模仿得惟妙惟肖,让人感觉几乎能听到那个医生的声音了。然后他恢复常态,补充道:

“雷金纳德本应受邀到这栋房子里来。有家族病史的他为什么会被认定发疯了呢?这很简单。他之前和玛丽·休谟过从甚密,就连吉姆·安斯维尔都知道这事。”

“所以他们开车回去。到达的时候,(意外且巧合地)刚好发现埃弗里·休谟正在对抗一个想要杀掉他的疯子。”

“好的,开始的时候,我只考虑了‘证据’的问题。”他把雪茄放进嘴里,如同一个吸薄荷冰棒的孩子一样吸了起来,“但是埃弗里和斯宾塞·休谟可能早已策划好了。我们不妨来看看他们的这些把戏如何能奏效。他们确实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把吉姆认成了雷金纳德。但是这对我们发现的细节是否有影响呢?我们来看看。”

他停了一会儿。

H.M.皱起了眉头。

“这真是个巧妙的诡计,很具有说服力。”伊芙琳承认道,“那个女人,阿米莉亚·乔丹,也参与了这个整治雷金纳德的阴谋吗?”

“所以,据我们所知,他们打算把雷金纳德关进疯人院。”我说道。

“没有,如果真是那样就没有理由搞这些把戏了。她是没有任何预先准备的证人之一。另外两个是戴尔和弗莱明——”

“可是就这件事的目的而言,已经足够了,”H.M.继续说道,“哦,可以说是相当够用。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当时在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真相,但是他们都绝口不提。总之,我们继续。雷金纳德的家族有疯狂的基因。埃弗里·休谟的弟弟是个医生。而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需要一种非常特别的药物。斯宾塞·休谟医生有个好朋友,特里加农医生,对方是一名拥有私人诊所的精神科医生。只要两个医生做证就——”

“弗莱明?”

我脑海里面的记忆变得鲜活了,好像在“老贝利”的楼梯上,听着压过脚步声的对话。雷金纳德和休谟医生正一起下楼,他们之间虚情假意地客套着,暗含某种恶意。雷金纳德·安斯维尔用看似随意的口吻抛出了那个观点:“我们家族本来就有疯狂的基因,你知道的。当然也不是多严重,就是拿好几代前的黑人血统说事罢了。”

H.M.把雪茄从嘴里拿了出来,露出嘲讽的神色,再次在餐桌前坐了下来。“请注意!你们已经听到弗莱明在证人席上的发言。埃弗里告诉过他,让他在六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来屋子一趟。好的。根据弗莱明的习惯,他甚至可能猜到弗莱明会早到几分钟。现在,按照事情本来应有的发展脉络,把注意力集中在整件事精确的时间点上。”

“由此可见,埃弗里·休谟正在搞什么把戏。他本想干什么呢?他想让我们的雷金纳德闭嘴,但是他并不打算付钱。我们从雷金纳德本人身上能找到什么线索吗?我从那个姑娘身上了解到一个事实,和你今天告诉我你无意间听到的一样。比如说,我们不是已经知道雷金纳德的家族里存在疯狂的基因吗?”

“埃弗里告诉那个可能发疯的家伙六点整会来家里。然后,考虑到对方是来敲诈勒索的,他确信雷金纳德会准时到达。埃弗里吩咐阿米莉亚·乔丹一过六点十五分就开车离开(戴尔会提前把车从修车行取回来)。谁给我一张纸,还要一支笔。埃弗里·休谟是个做事有条不紊的人,他制订的这个计划就如同他制定贷款条约一样精准。就像这样:

“是的。我就是从这个思路出发,坐下来思考整个案子。当然,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老埃弗里·休谟自己准备了好些花样用来对付我们的雷金纳德。你们都已经听过了。他从早上九点开始就不停往那个公寓打电话,即使安斯维尔最初对警察的供词中就提到,休谟知道他自己在十点四十五分之前不可能到达公寓;他给厨子和女仆计划外的休假;他下令将整个书房的遮板全部关上,这样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他让管家注意到柜子里面有一整瓶威士忌和苏打水;当安斯维尔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里面闩上了书房的门;他大声地喊出那些话以便管家能够听见,‘你发什么病?你疯了吗?’这是最大的败笔。因为如果安斯维尔真的喝了被下药的威士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主人会在看到客人站不稳倒下并且失去意识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说出:‘你疯了吗?’他会说:‘你不舒服吗?’或者‘你病了吗?’甚至是‘你喝多了吗?’

“下午六点,雷金纳德会到达。他会被乔丹和戴尔看见。戴尔带他去书房,然后戴尔会被派去取车;戴尔很有可能会在书房门口停留几分钟,还记得他曾被提醒过来访的客人不值得信任吧。然后戴尔会离开屋子,比如说在六点五分。他会在六点十分到六点十五分之间开车回来。在六点十五分到六点二十分之间,阿米莉亚·乔丹就会离开,开车去医院。

“所以这个某人就是你?”

“从格罗夫纳大街到靠近帕丁顿的普雷德大街的车程很短。假如阿米莉亚·乔丹到达医院的时间是六点二十二分。她会把行李箱拿给斯宾塞,对方就会发现他的某件东西没在里面,然后他们开车回去。他们会在六点二十七分到六点三十分之间回到家中。

“可是我问你,这个姑娘最初应该怎么想?她听闻自己父亲的死讯,回到家里,然后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单独和她父亲被关在一个保险库一样的房间里。箭上有他的指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是凶手。她怎么会想到这是为她未婚夫设计的陷阱?她怎么会把这件事和我们这位雷金纳德联系起来?除非某人向她指出这一点。”

“到这时,舞台全都布置好了。埃弗里·休谟会大声叫嚷,使得戴尔前来用力敲门。他打开门后,会看到刚在书房里发生了一次激烈的打斗。雷金纳德因为药效未退显得脚步蹒跚,眼神疯狂而且语无伦次。然后医生会到场发表意见。当这种刺激感达到高潮的时候,弗莱明会到场,成为最后一个证人。就是这样。”

他擤了一下鼻子。

H.M.吐出烟来,然后用手挥散烟雾。

“比如说这个案子,”他拿着雪茄指指点点地说道,“那个姑娘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你们听到所有证据后,可能也会意识到真相。吉姆·安斯维尔得到了错误的信息,然后径直走进为那位雷金纳德设计的圈套中;但不论是安斯维尔还是休谟小姐,在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他们都是当局者迷,人都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沙子。他们只是知道沙子在那里。但在一个月前,我从她的嘴里撬问出来整个故事、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案子已经确认要开庭审理了。如果她当时就跟他们说实话,他们也不会相信她的——就像沃尔特·斯托姆发自内心地不相信她今天的发言一样。”

“只是事情并没有这样发展,”我说,“有人利用那个计划杀害了那个老头。”

“你看,”H.M.用毫不留情的嘲讽语调说道,“你能想到的天意都是你自己可能遭遇的那些事。就跟希腊悲剧一样,天神如果对某个可怜的普通人下手,他就永无翻身的可能。你想说:‘嘿,公平一点!如果必要的话,你可以对他来几拳,但别太过分,搞到那家伙在伦敦的迷雾中也会中暑就不好了。’不是这样的,孩子。所有的事都有两面性,天意弄人的事更是如此。因为天意弄人,安斯维尔陷入这件事,我也只能循着同样的方式让他脱身。问题在于你永远无法像沃尔特·斯托姆期望的那样,理性地解释全部的事。随你用什么华丽的词汇称呼这个都可以,叫它命运、宿命或者不成文法的弹性空间,但这就是天意弄人。”

“正是如此。现在我已经把本应发生的事讲述出来了。接下来,为了帮助你们理解,我会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给你们看一张当天晚上的时间表,因为它会非常有启发性。大部分官方认定的时间,比如说警察到场的时间,或者和这次谋杀直接相关的几个时间点,你们都已经在法庭上听到了。其他的时间点就没有直接证据那么重要,也没有被强调。但是我掌握的所有这些信息,是从警方的记录里抄来的。在我和安斯维尔以及玛丽·休谟谈过之后,我又在这些时间点信息的旁边写上了我自己的备注。我建议你们(呵,我开始讨厌这个说辞!),在研究这些的时候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理解不少事了。”

“你不是要搞出一套宗教理论吧?”我问道,“如果你真的认为所有事都是因为与某个阴谋联系在一起,最后从上天降下惩罚什么的,你不妨隐居到多塞特[1]去写小说。”

他从衣服内袋拿出一张巨大而肮脏的纸,因为多次翻阅已经磨损严重。他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日期是一个多月前。左侧表格是时间表,显然是罗丽波普用打字机打好的;右侧表格是H.M.用蓝色铅笔潦草写着的备注。如下: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正猛抽着烟,我想这大概是心情放松之后爆发出的情绪。他主要的证人现在搞得沃尔特·斯托姆爵士束手无策,总检察长敏锐的大脑现在也想不出任何回击。

这时伊芙琳插嘴道:“我说!这是否意味着,实际上,从他们进入书房到戴尔出去找到警察之间,只隔了九分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法庭上的证言听上去感觉要长得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H.M.骄傲地说着,“天啊,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感谢就是这样。你们就是这么看待一个强势又安静的男人,他——哎!现在听我说,我说真的,”很明显他确实非常认真,我们也都在等他开口。“我喜欢为上帝修正错误。你们之前已经听我说过很多次关于各种天意弄人的事,我想你们可能觉得那只是我在瞎抱怨。但我其实是认真的。通常来说,天意弄人的事都很滑稽。就算你踢到废纸桶然后弄得满屋子都是,你还是会忍不住大笑。比如,当天早上,你有个重要的会议,而你恰巧没赶上火车。你带心爱的姑娘去餐厅吃饭,付账的时候发现自己把钱包落在了家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天意弄人也会发生在更严肃的事上?回想一下你自己的生活,看看你身上所发生的绝大部分重要的事,真的是因为某人想使坏或者做好事而引发的吗,哦,天啊,或者是别人做了什么吗?还是简简单单是因为该死的、痛苦的天意弄人?”

H.M.不满地哼了一声。“当然。听上去总是要长得多,因为他们有很多要说的。但这是真实的记录,你们自己就可以查到。”

“当然,”伊芙琳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个姑娘来找你,双眼含泪,而你希望年轻人都过得幸福。”

“这里最让人困惑的是,”我坚持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关于印台的讨论?印台好像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弗莱明有没有采集到安斯维尔的指纹又有什么区别吗?警察也会干这件事,然后把它和箭上的指纹进行对比。但是就连检方都特别指出这一点,翻来覆去地讨论。”

“靠坐着思考。你以为我最初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呼出一口烟后,H.M.心满意足地向后一靠,闭上一只眼睛以免被烟熏到。

“大致了解了,没错。但其中的关联还不清楚。还有你是怎么找上奎格利的?”

“当然,他们确实这么做了,肯。但他们关心的不是印台。他们实际想强调的是,当弗莱明想要采集安斯维尔指纹的时候,安斯维尔完全没有被下药的症状,反而发狂一样地把弗莱明推倒在房间的另一头。他们宣称安斯维尔也是采取了类似的手段袭击了死者,你明白了吗?但是我很高兴他们提起这件事,如果他们不提,我也会提。因为我对其中一个特别的印台兴趣十足。它就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你们也看出来了,对吗?”

“好吧,呆瓜们。你们现在都了解情况了,对吗?”

[1]多塞特:位于英国西南部的郡,一面临海,风景优美。多塞特和东德文海岸已入选世界自然遗产。

因为这令人震惊的证人和证言,上午的庭审一直延续到下午两点才结束。H.M.、伊芙琳和我终于再次坐在位于伍德大街的米尔顿首酒馆楼上的包间里享用午餐。这个案子里几乎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摆在我们面前,而实际上又并非如此。火光映衬下的H.M.如同中国大师一样,斜叼着一根雪茄,瞪着双眼,一手把他的盘子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