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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死亡密码

“遗像?”江枫正在搅动筷子的手停了下来。

“还真他娘的见鬼了,我看到熊超的遗像了。”

“熊超三个月前就死了,是他老婆亲口告诉我的。”

“鬼知道你看见什么了。”

“怎么死的?”

“你猜我在熊超家看到什么了?”王三牛答非所问。

“在地下停车场被人抢劫,钱没了人也没了。”

“我刚从余飞龙家出来,他失踪了。”江枫把手机交到左手,右手拎起热水瓶,把开水倒进玻璃杯,准备洗筷子。“你呢,找到熊超没有?”

“又是抢劫。”江枫皱了下眉,“凶手抓到了没?”

把小汪送回派出所,已到了下午两点多,江枫在路边找了家小餐馆,点了一碗榨菜肉丝汤面。面条煮熟还需要几分钟,江枫拨通了王三牛的电话,没等他开口,王三牛抢先说话了:“老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那边咋样,还顺利吧?”

“案子没破,刚开始他老婆以为我是江州分局的,还冲我发一通牢骚。”

那是一幢很老的砖瓦房,已经倒塌了一半,门前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江枫在屋里屋外转了两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去了。

“案发时间是哪天?”江枫急忙追问,“你问了吗?”

车停在村口,下车步行几分钟,走到一幢破败的老房子前,余主任说:“这就是余飞龙家。”

“问了。”王三牛的声音底气十足,仿佛早料到江枫会有此一问,“5月10日。”

三人走出办公室。余主任骑上电动车,在前面带路,江枫和派出所的小汪开车,跟在后面。从村委会出来,转了几个弯,走过一段狭窄的碎石路面,就看到一个小村子。

榨菜肉丝汤面端上来了,江枫却浑然不觉。之前被按下去的念头再次浮出水面,5月10日是熊超的生日,而邓文豪遇袭也是在生日当天!

“行。”余主任抓起钥匙,站了起来。

江州区刑警大队是一幢独立的五层楼,外墙贴有白色瓷砖,茶色玻璃幕墙,典型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筑风格。这里原来是江州公安分局所在地,后来分局新建了办公大楼,搬出去了,老房子就留给了刑警大队。

江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他家的房子还在吗,带我去看看。”

上午10点半,江枫在院内停好车,直接上三楼,找到305室,门牌上写着“副大队长办公室”。接待他的是副大队长刘国保,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还保持得很好,麦色皮肤,粗壮的胳膊肌肉向外鼓起,似乎经常进行户外运动。

“余飞龙刚出去打工那两年,每次回家都穿得很洋气,看起来像是赚了大钱。村里几个后生都很羡慕,想跟着他出去发财,问他在外面做什么,他什么都不说。”余主任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法?这么多年没见他回来过,我们都以他死在外面了呢。”

刘国保正在为熊超的案子头痛不已,昨天接到江枫的电话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二人简单寒暄过后,就直接切入正题。

江枫问:“他这么多年在外面干什么,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

“熊超这个案子,我们大队组织精干力量搞了两个多月,到现在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来。”刘国保点着一根烟,靠在椅子上,介绍起熊超的案子。

余主任想了想,“起码有十几年了吧。”

死者熊超,男,三十八岁,房地产开发商。

“你有多久没见过余飞龙了?”

案发时间为5月10日晚上11点20分许,地点在富豪大酒店地下停车场二层,一名车主取车时发现了尸体,立即报案。刑警赶到现场后,发现死者的公文包扔在尸体旁边,里面的钱包被打开,现金被人拿走。包内找到了身份证、驾驶证、宝马车钥匙等物品,确定死者就是熊超。尸体就倒在他自己的宝马车旁。

“这家人挺可怜的。家里很穷,余飞龙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家出走,家里就剩了两个老少光棍。余飞龙高考落榜后外出打工,刚开始那几年每次过年都会回来,以后就再没回过家。余飞龙的父亲前年得病死了,余飞龙也没回来,还是村委会出钱帮安葬的。”

死者身上有三处伤口,都集中在头部,经法医鉴定,死者是遭钝器击打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死者衣衫完整,未发现搏斗痕迹。尸体的位置刚好是监控死角,停车场的监控设施还是十多年前的老产品,基本上是摆设,加上光线不足,没起到什么作用。现场未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或生物检材,也没找到目击证人。

“什么情况?”江枫看着余主任。

根据现场勘查,专案组初步分析,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案发当晚,熊超从酒店出来,到停车场去取车。凶手可能在后面尾随,当死者走到车门旁时,从背后发起突然袭击,用钝器击打其头部。然后凶手拿走包里的现金,逃离现场。

“一个都没有。”

江枫问:“凶器有什么发现吗?”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刘国保说:“目前只能推断出凶器是钝器,至于具体是哪种钝器还无法确定。”

“不在。”余主任摇摇头,“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你刚才说,死者钱包里的现金被拿走了。也许包里只有少量现金或根本没有,现在刷卡或手机支付都很方便,出门完全可以不用带现金。凶手打开死者的包,有没有可能是想寻找重要文件或其他东西呢?

“余飞龙在家吗?”

“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涉及到案件定性。”刘国保向江枫投去赞许的目光,“我们查了死者的手机,他的手机里没安装支付宝,也没有用微信支付的习惯。我们还查了熊超的取款记录,当日下午他在酒店附近的ATM机上取了两万元现金,晚上在酒店消费了一万二,是用现金支付的,应该还剩八千左右。案发后,这些钱都不见了,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你说大人的名字我就知道了。”余主任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肯定就是这个余飞龙了,你不说我都差点想不起来了。”

江枫点了点头,“有没有往其他方向试过,比如死者的社会矛盾面?”

江枫提醒道:“他的父亲叫余腊根,母亲叫万荷花。”

刘国保看着江枫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告诉眼前这个“90后”的毛头小子,别以为我们这些“70后”的老家伙不中用了。“你肯定是在想,折腾了这么久,案子破不了,会不会是案件定性出了错?”

“余飞龙……”余主任拧紧了眉头,目光从斜上方的窗户飞出去,开始在记忆的仓库里搜索。

江枫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开完了玩笑,初次见面的陌生感马上消失。江枫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一张户籍登记表,“余主任,这个人你熟悉吗?”

“我们也考虑过,凶手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杀人,然后伪造了抢劫案现场。案发那天死者过生日,请了五六个朋友喝酒唱歌,当晚一起吃饭的人都详细调查过了。熊超是在生意场上混的,有可能因为生意竞争断过别人的财路,会有些仇家。凡是与熊超有过矛盾或经济纠纷的,我们都地毯式排查过了,一无所获。”

余主任倒是一点都不尴尬,大方道:“喜欢就随便拿,反正我都看完了。”

“案发时间这条线索查过没有?”江枫提醒道,“熊超被杀的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江枫一度以为,只有年轻人有此爱好,看来这种爱好是不分年龄段的。江枫顺手拿起一张光碟,笑道:“余主任,借两张给我看吧?”

“这一点我们也注意到了,没查到什么,应该是巧合吧。”

余主任的办公室似乎很久没打扫过了,地上到处是瓜子壳和烟头,桌面上能看见厚厚的一层灰尘。靠墙的电视柜上摆着电视机和影碟机,十几张光碟胡乱堆在那里,封套上全是不穿衣服的女子和不认识的日文。

“我们辖区7月13日发生一起案子,被害人邓文豪在自己的金店内被人袭击,也是头部遭到钝器击打,现在昏迷不醒。而且……”江枫顿了顿说,“案发时间刚好也是被害人的生日。”

小汪上了江枫的车,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开进星光村委会院内。村治保主任也姓余,小个子,六十多岁,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能夹住一支烟。

“这么巧?”刘国保身体前倾,直视江枫的眼睛。

到达清塘镇派出所时,已临近中午,江枫找到带班副所长,说明来意后,所里派了一个年轻的外勤民警小汪协助他。二人先到一楼户籍室,查询余飞龙是否有前科,资料显示余飞龙并无违法犯罪前科记录。

“还不只这些。”江枫拿出两张学籍档案复印件,“我们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熊超与邓文豪是高中同班同学。”

当日上午,王三牛去调查熊超,江枫走远路,去调查余飞龙。

刘国保接过复印件,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你怀疑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江枫决定分头行动,从易到难,先查熊超和余飞龙。只要先找到这两个人,再找老四陈伯杰就相对容易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江枫点头。

老大熊超登记的户籍地址是在本市一处高档住宅小区,老五余飞龙的户籍地址在清塘镇星光村2组,位于市郊农村。老四陈伯杰的户籍地址是东风市第二纺织厂宿舍,这个厂子多年前就已倒闭,考虑到人员流动,找人可能会有点难度。

“那你应该有嫌疑对象了?”

“五大金刚”中,邓文豪和仇皓的身份已经查明,另外三个人的身份还需要走访核实。

“有是有一个,不过目前还缺乏证据。”

“7·13”金店杀人案查到现在,初露端倪。邓文豪引来杀身之祸,很可能与博物馆的那组元青花梅瓶有关,他也是当年的献宝人之一。假如仇皓是凶手,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如果能还原他们当年的经历,说不定能找出答案。

“后生可畏!”刘国保仿佛又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说吧,需要我们协助什么,尽管吩咐。”

前两天,江枫又找老扁问过,但是一无所获。那个神秘的卖家也许是闻到风声不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条线索基本上是断了。

合上案卷,江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走到窗前,抱起胳膊眺望远方。太阳已偏西,威力却丝毫不减,挺拔的广玉兰树不肯向烈日低头,依然生机盎然,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念。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江枫起初和茅跃进的判断相同,根本不相信真正的‘礼’字梅瓶会在鬼市出现。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调查,发现仇皓竟然与那组梅瓶有如此深的渊源,江枫有点动摇了。

熊超的案卷摆在桌上,江枫反复看过,案情早已烂熟于胸。熊超在生日当天被杀,致命伤是头部遭到钝器打击,作案时机和作案手法都与邓文豪的案子极其相似。

王三牛脸上明显松了口气,悄悄尾随这种活脏累苦,像做贼一样,他是真心不想干。“那鬼市出现的‘礼’字梅瓶怎么解释,会是真的吗?”

昨天江枫去查访了老四陈伯杰,如事前所料,这个人确实不好找。陈伯杰的户籍登记在东风市第二纺织厂宿舍,这个曾经拥有一万多职工的企业早就倒闭了,厂区原址盖成了住宅小区。目前还在调查走访厂里的老职工,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要找到此人可能还要费些周折。

“再跟下去意义不大。”江枫说,“上次我们在鬼市跟踪,仇皓已经知道了,他现在非常警觉。”

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那些孤立的线索,就像一个个散落在茫茫大海上的孤岛,正在逐次浮出水面,并且一个一个连接起来。

“邓文豪现在昏迷不醒,这事只有仇皓最清楚了,要不要继续跟?”王三牛指的是跟踪。

凶手为何要选在被害人的生日下手?能准确知道熊超和邓文豪生日的人,显然与这两个被害人同时存在关系密切。

“不排除这种可能。”江枫沉吟道,“仇皓和邓文豪几个人去博物馆送梅瓶是毕业五年后的事,说明他们高中毕业之后不仅见过面,而且长时间在一起。仇皓却故意隐瞒这段历史,明显是想撇清与邓文豪的关系。”

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仇皓,但随之而来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王三牛似乎受到启发,“说不定就是留下的这个梅瓶埋下了祸根,引发内哄,所以仇皓要杀邓文豪。”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兄弟反目,让仇皓起了杀机?

“有没有这种可能?”江枫来回走动两圈,举起手里的笔说,“这四个人其实是挖到了六个梅瓶,由于工地上看见的人太多,不敢据为己有,于是献出了五个,偷偷留下了一个。但是没想到,这六个梅瓶是成套器物,博物馆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他们害怕追查,就再也不敢露面了。”

“礼”字梅瓶突然在鬼市现身,到底是真是假?

王三牛看着江枫,等待他说出下文。

还有一个重大疑问,始终在江枫的脑海里萦绕:在如月湖公园抢走饭饭的凶手,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会是同一人吗?如果不是,他们为何会戴着同样的口罩?这种口罩非常罕见,出现巧合的机率不高。“4·21”抢婴案现在是队里的前辈钟涛在负责侦办,江枫一直在密切关注,案子依然悬而未破。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疑点确实很多。”江枫若有所思。

江枫昨晚又在噩梦中惊醒,梦里依然是那个小男孩,从一口深井里爬出来,全身湿淋淋地站在江枫的床前……黑洞洞的眼框里流出两行鲜血,一只巨大的飞蛾从他的嘴巴里钻出来……

“这还说得过去。”王三牛点头道,“他们四人去献了宝,为啥不敢认账呢?”

江枫回到办公桌前,翻开记事本,上面添加了新的内容:

江枫说:“也许高中毕业之后,余飞龙就脱离了五人团队,没和他们混在一起吧。”

老大:熊超,5月10日生,房地产老板,生日被杀;

王三牛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名单说:“五大金刚形影不离,为啥去博物馆献宝的只剩了四大金刚?”

老二:邓文豪,7月13日生,金店老板,生日被杀;

十五年前的9月25日,熊超、邓文豪、仇皓、陈伯杰四人把五个元青花梅瓶送到博物馆,然后匆忙离开。从此以后,这几个人就销声匿迹。

老三:仇皓,8月30日生,古玩店老板,重大嫌疑人;

“五大金刚”的户籍资料已调出来了,都是本市户口,户籍信息与学籍档案完全吻合。这五个人是高中同班同学,同一年出生,年龄为三十八岁。

老四:陈伯杰,9月13日生,职业不明,下落不明;

黑色派克笔在指间转动,江枫把目光从记事本上移开,轻轻地摇头。他对自己的字越来越不满意,用笔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现在做笔录都要求电脑打印了,书写水平正在退化。好在是写给自己看的,不用拿出去献丑。

老五:余飞龙,9月16日生,职业不明,多年前失踪。

老五:余飞龙,9月16日生。

虽然还有许多谜团未能解开,但是发案规律已经明了,死亡密码就在这张表中。

老四:陈伯杰,9月13日生;

第一个被杀的是老大熊超,第二个被杀的是老二邓文豪,案发时间都是在被害人的生日当天。假如仇皓是凶手的话,那么下一个被害人就是老四陈伯杰,接下来就该轮到老五余飞龙。

老三:仇皓,8月30日生;

余飞龙为何会失踪,他去哪儿了呢?找到陈柏杰也许能揭开谜底。

老二:邓文豪,7月13日生;

这个案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江枫翻开桌上的台历,今天是8月13日,离陈伯杰的生日还剩一个月时间,必须在陈柏杰变成尸体之前找到他。

老大:熊超,5月10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