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瑟尔还在河里，长官。”
“你觉得是惠特莫尔干的，不过有意外的因素？”
“可是罗杰斯巡官说已经彻底搜寻过。”
“淹死瑟尔的话就不用见血。他一气之下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了，并且在黑暗中他可能也没有法子救人。然后他就慌神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上帝知道，这种事情太多了。”
“威克姆警局的警官说，拉什米尔河的淤泥多得可以铺到澳大利亚去。”
“我觉得惠特莫尔研究小动物更有办法，对付见血的事情可不行。”
“是啊，我知道，局长也说过，只是说得没这么生动而已。”
“杀人的那一类。”
“说到底，”威廉姆斯自顾自地说，“他要是没有淹死，还能怎样？如果大家的说法没错，他可不是那种见过就容易忘记的人。”
“哪一类？”
当然，这是真的。格兰特回想起在科马克·罗斯聚会的门口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情景，发觉警方发布的对失踪者的描述太平淡，传达的特征太少。
“这就意味着崔明斯庄园里有人隐藏证据。你现在仍然认为惠特莫尔不是那种人吗，长官？”
男性，二十出头，五英尺八英寸半或五英尺九英寸高，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灰色眼睛，鼻子高挺，颧骨隆起，嘴巴宽大，没戴帽子，灰色粗呢外套上罩着束腰雨衣，灰色套头毛衣，蓝色运动衫，灰色法兰绒长裤，系扣而不是系带的棕色美国品牌皮鞋，美国腔调的低沉嗓音。
“那肯定是个坚硬的东西，不然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棱角线。他的物品里没有什么适合放进去，因此那东西要么是他拿出来带走了，要么在他失踪后被人别有用心地拿走了。”
看了这段描述，没人想象得到这说的就是莱斯利·瑟尔。另一方面，就像威廉姆斯所说，没有谁在亲眼见过莱斯利后能忍住不回头再看一眼。没人见过他后会忘记他。
“你说的是哪种空间？”威廉姆斯问道。格兰特向他描述了那个摄影箱，以及收拾整齐的箱子里的空当。
“另外，他为什么要消失呢？”威廉姆斯仍不死心。
“我也怀疑。他带着手枪干吗？”
“我还不太清楚他的背景，没法推测。明天一早就让苏格兰场查查这一点。他在英国有个表姐，但我想知道的是他的美国背景。我总觉得，这件事跟加利福尼亚更有渊源，而不是英国广播公司。”
“左轮手枪？我是说装在盒子里的左轮手枪。”
“没有哪个加州人带来过像莱斯利失踪案里这样的迷雾。”威廉姆斯说。
“不对。”
“是啊。”格兰特说着陷入沉思，逐个儿想着崔明斯庄园里的人。明天他要开始搜集不在场证据了。威廉姆斯说得没错，事情不太可能这么离奇，瑟尔竟会这样主动消失。他已经问过莉兹·盖洛比，瑟尔会不会是制造恶作剧让沃尔特难堪，莉兹对这个假设很不以为然。可是就算莉兹想错了，瑟尔又是如何办到的？
“吃的东西？加工过的奶酪就是那种形状。”
“还有路过的车辆。”他大声说。
“不会，他不抽烟。”
“什么意思，长官？”
“一盒烟？”
“我们已经查问过公共交通工具上的人，但还没询问过那些偶然经过的驾驶者，他们有可能载他一程。”
“不太可能。还有什么？”
威廉姆斯已经往肚子里填满香肠和啤酒，笑眯眯地看着格兰特说：“长官，你这是第五十七次看起来像所女子学校了。”
“一块香皂。”威廉姆斯毫不犹豫地说。
“第五十七次？”
格兰特哈哈大笑。“我跟你说，她是个好女孩。告诉我，威廉姆斯，一个长十英寸、宽三英寸半、高四英寸的空间能放什么东西？”
“你很顽固。你还抱着他是悄悄溜走的想法不放吗？”
“爱恋啊——如果他还只是走到偷手套的阶段。老实说，长官，在现今这个年代，我没法想象有人偷只手套就算心满意足了。”
“我还是觉得，他有可能从河边继续往前走，穿过田野来到威克姆-克罗姆公路上搭别人的车离开。我明天早上会问问布赖斯，看能不能在广播中发布寻人消息。”
“什么？”
“他搭上车以后呢，长官？接下来呢？他的行李还在崔明斯庄园呢。”
“哦，这样啊，”威廉姆斯默默地把这消息琢磨了一会儿，“走得似乎还不是很远。”
“我们没法知道。在他走进罗斯的聚会之前，我们对他一无所知。现在能确定的也只是他的摄影师身份。他说只有一个表姐在英国，但说不定他有六七个家、十一二个妻子呢，谁知道？”
“一只女孩的手套。”格兰特说，并且告诉他是在哪儿发现的。
“可能吧，但他为什么不等旅行结束后顺理成章地离开呢？毕竟，他应该想把他们那本书的事情了结，对吧？为什么要故弄玄虚呢？”
“是什么，长官？”
“或许想让沃尔特难堪。”
“我已经是第五百零七次说不吃腌菜了。威廉姆斯，我有敏感的味觉，这是很宝贵的能力，不想让腌菜把它糟蹋了。瑟尔的东西里有比照片更有意义的线索。”
“是吗？你这么觉得？为什么？”
“你真的应该尝尝这些腌菜，就一次，长官。”威廉姆斯说，“好吃极了。”
“可能因为我自己的感觉吧，我并不介意让沃尔特难堪。”格兰特半带笑意地说，“可能我内心隐隐希望是这样。”
“我也这么怀疑。”格兰特说，随后在食物端上来的时候便闭口不语了。
“这当然会让沃尔特很难堪。”威廉姆斯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
“哦。那他一个劲儿地拍她做什么？一定是爱上她了。”
“相当难堪。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会引起一场内战？”
“不算，她个子小，肤色黑，长相普通，不过脸很可爱。”
“内战？”
“你觉得她很上镜吗？金发美女？”
“忠实的惠特莫尔迷对抗质疑者。”
“不，威廉姆斯，不是。是很罗曼蒂克的照片。阳光灿烂的天空下，怒放的杏花衬着她的脸，这一类照片。”
“他在意这事吗？”
“真的？摆姿势特地拍的？”
“我觉得他还没有充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想，他要明天早上看到报纸才会反应过来。”
“确实有很多。”
“报社难道还没找上他？”
“哦，有惠特莫尔那个未婚妻的照片吗？”
“没来得及找吧。我听说今天下午五点《号角》的人倒是去了崔明斯庄园，一无所获后又直奔天鹅酒吧去打探消息。”
“他来这里以后拍的。”
“《号角》肯定动作最快。惠特莫尔其实应该看看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呢？”
“照片？”威廉姆斯的耳朵竖了起来。
“在等他的律师从城里赶来，他是这样说的。”
“没有。有的话也应该在他的皮夹里。只找到几沓照片。”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号角》的人。”
“他的行李里没有信件吗？”
“杰米·霍普金斯。”
“还是一团迷雾。”
“杰米！被杰米·霍普金斯盯上，就相当于被火焰喷射器盯上了。他根本没有良心。如果没法采访，他就会胡编乱造。你知道，我开始同情沃尔特·惠特莫尔了。他当然不能给杰米念想，不然他就不会那么麻利地把瑟尔推下河。”
“什么都没有。”他回答格兰特的询问，“甚至连有点像他的人都没见过。你有什么收获吗，长官？”
“现在该说是谁顽固呢？”格兰特说。
威廉姆斯坐在白鹿旅馆咖啡室的角落里，享用着延迟的晚餐。老板向格兰特打个招呼，也去为他准备晚餐了。威廉姆斯按照格兰特的假设，即瑟尔是因为自身的某种原因而消失的，在当地警察的协助下从下午一直忙活到现在，累得够戗，却一无所获。十点钟的时候，他已经和二十三个公交车售票员谈过，还找过所有能找到的火车站搬运工，最终决定收工。现在他总算可以喝着啤酒吃着晚餐放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