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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白篇——共赴G国

小白的头很痛,但还算清醒:“派你去监视我?”

见她醒来,樊素华给她递了一杯水:“他找我谈了,说如果你想通了,就让我陪你一起去接回田瑞舒。”

樊素华皱起眉头:“我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即使他有这样的委派,你觉得我还会为一个不顾我死活的男人卖命吗?”

也不知睡了多久,床头坐了一个樊素华。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了一把悬在头上的剑,才更加无法信任:“即使去接,你们确定他会跟我回来么?”

一个个问题,一个个念头,在她脑袋里轰炸,她躺在床上辗转反复,辗转反复,直到脑袋累极了,昏昏睡去。

樊素华抓住小白的手:“不管怎样都应该先见他一面。这毕竟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不能单独做决定,起码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即使是真爱,让一个失去记忆失去本我的人爱自己,并跟他像完成任务一般共度一生是不是一种自我欺骗,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

“他的意见?是田瑞舒的意见还是吴先生的意见?”小白挣开樊素华的手,语气很伤感。

不管怎样,当这些被称为真相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时,她的生活就已经回不到从前那般单纯了。尤其跟田瑞舒之间的爱情,自己是真的爱他?还是被一点点引导爱他的?

樊素华眼神诚恳:“不管哪个,都是他!”

但选择权真的在自己手里吗?

确实,不管是哪个,都只有一个田瑞舒,一个吴先生。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见他!

她太累了。所有人都让她做选择,但是究竟选择什么呢?选择是否配合着将徐礼导演的这场大戏演下去,还是选择自己接下来要过怎样的人生?

那就见吧。

小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徐礼很快吩咐人办好了手续。小白跟樊素华的出国日期也迅速被定了下来。

她一边迎着小白进家门一边解释:“我想来想去还是通知了徐礼,毕竟是那种地方,我实在太害怕你遇到危险了。”

去机场那天,钟大卫来送行。那天的夕阳很美,落地窗外不断起飞的飞机大部分都被镀上了一层粉金色的光。候机厅里的男女,很多互相依偎着看着手机,一派祥和温馨的景象。但小白的心无限伤感,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贾祺微笑着死在椅子上的场景。

焦急等待结果的,还有一个樊素华。

那次也是钟大卫送他们到达机场。

看来,人生最难过的关不是困难,而是选择。

“我不该叫你来,总觉得你出现在机场就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小白担忧的说。

“这世上,能决定我命运的是徐礼,能与徐礼抗衡的是吴先生,而能影响吴先生的只有你!跟着徐礼,就没有自由,也不能跟她在一起。不跟徐礼,可能就会早死,究竟自由和生命哪个更重要,又有谁知道呢?”说完这句,钟大卫无奈的摊开手,眼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悲伤,最终化做一个勉强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钟大卫拍拍她的肩膀,将一个看似没有任何东西的空瓶子塞到她的手里:“我从低度人身上搜集来的,你知道它的作用!”

“我的决定跟你的决定有关系吗?”小白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个时候钟大卫还不肯把话说清楚,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在纠结,在顺从与背叛之间纠结。

小白吃惊的望着他。

钟大卫眯起眼睛,望着发暗的天空:“其实我也很纠结,我怕死,但也渴望自由,我自己做不了决定,所以就把决定权交给别人。让别人来替我决定。”

钟大卫点点头:“还是你自己选择。如果你给他吃徐礼的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这样一来吴先生甚至你们结婚后生下来的孩子都会控制在徐礼手里,他会用你们来做什么?做延寿药源源不断的药引子,还是让你们像凡人一样生活?而且还有一个事情徐礼可能没有跟你讲,那就是凡是跟你们这种媒介人结婚生子的异人,寿命都将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吃延寿丹都没有用!所以,按照徐礼的计划,你或许能得到想要的幸福,也或许会开启源源不断的灾难。如果你给他的是低度人的药,结果只有一个,他醒了,你的爱,没了归宿,但其他问题都让他去解决。”

“你真的对我这么好?”小白突然觉得钟大卫一直在引导她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说完这些,钟大卫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仔细想了一下,或许活得时间太久了,我还是想平凡的过一生,跟那个人,哪怕只有几十年的自由,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所谓的‘幸福’滋味吧。”

钟大卫知道她在思考,一路再无话,只是将她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说了句:“记住,谁也不用考虑,只考虑你自己最想要什么?”

樊素华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她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望着这边。

小白不置可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这个养了她快三十年的父亲。这个计划说到底只是徐礼一个人的陈述,事情真的是在按照他与吴先生原本商定的在进行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他一个人在操纵?

待机时间,小白的手机有了消息提示,是好久没逛过的“异论”论坛发出来的消息,上面只有几个字”G国BX镇”,这正是自己此次要去的目的地啊。竟然是无名网友发来的消息,他怎么知道的,难道?

“你相信他吗?”钟大卫又开始问同样的问题。

来不及确认了,飞机要起飞了。

小白一下子明白了徐礼的意思,他打算让她去接回瑞舒的同时,给他服下失忆丸,这样他与吴先生商量好的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

路上,小白一直想着钟大卫说的话,她的心纠结到了极点。

“看来吴先生正在冲破自己的记忆。”钟大卫说道。

樊素华看她情绪不佳,递给她一样东西,那是她家传的那幅画:“这幅画送你吧。”

盒子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药瓶躺在里面,瓶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药的用法——原来是压制人过往记忆的失忆丸,也就是来凤拼死回来取的药。

小白有些吃惊。

钟大卫歪着脑袋说:“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樊素华点点头:“我们玉家人被这幅画困得太久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需要它了。不过毕竟是家传,还是有收藏价值的。你我也算是名义上的母女,送你总比丢掉好。”

这是一个避重就轻的回答,但小白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些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知道得越多,越不快乐!于是她配合着笑了笑,指着手中的盒子说:“这里面是什么?”

小白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然,我也杀过人。”钟大卫绷起了脸,空气又紧张起来:“比如那个长生人,还有吴玉茹的前夫。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新闻,警局负责这起案件的同事,恐怕到死都想不到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从S城到G国是一段很长的旅程,小白想停止纷繁的思绪时,就拿出这幅画来细细欣赏。

这个时候,还想着缓和气氛,这就是钟大卫,一个擅于在黄连地里弹琴的人。

到达G国时正好是凌晨,太阳刚刚升起。殷红色的朝霞映天,只是一个下飞机的功夫,太阳就将金色的玫瑰光芒洒向了机场大厅。

钟大卫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出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最终咽了口吐沫,拍了拍她的脑袋:“比如给你高中谈的恋爱捣捣乱啊。你那个初恋男友看到的那些鬼呀妖呀的,可都是我亲自挑选放出去的。”

跟来时一样的景象。

“比如?”小白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快要出机场时,樊素华指着太阳说:“这里跟我们来的地方有时差,今天的太阳跟昨天的是同一个太阳吗?”

“因为我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钟大卫说:“有我在,能给他省很多事情。”

小白眯着眼睛盯着远方:“当然是,太阳活得久着呢!”

“他要你干什么?”小白问。

樊素华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她停下,轻轻将包放在路边的椅子上:“一会儿有人接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小白的脑海里闪现出《异人志》里面有关“腐掌人”的描述:多战乱世,尸殍遍野,聚尸腐之气而生,掌中初有细绒,渐长硬如针,刺之即死,一夜尸腐。

小白听话的坐下了,阳光正好射进来,她觉得有些刺眼。樊素华背对阳光而站,小白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不知为何,她突然弯下腰拥抱了小白一下,小白感到肩膀一阵刺痛,手脚瞬间就麻了起来。

钟大卫苦笑着摇摇头:“她就是太傻。后来我才知道这小翠本就是徐先生的人。她被安排在成春游的梨园,本意是找机会夺得那把宝琴。无意中,发现了比宝琴更让他感兴趣的人,那就是我,所谓的腐掌人。”

“贾祺就是这样死的。”樊素华站起身,像被谁附体了一般声音冰冷至极:“是你最好的朋友,钟大卫干的。他的骨刺被徐礼改良过了,不像以前,一夜腐尸闹那么大动静。现在好多了,真正的杀人于无形。”阳光里,一根白森森的骨头在樊素华的手里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我用他与那个女人的秘密交换了他一根骨刺。”

“她没有把你托付给小翠,肯定是很爱你的。”作为局外人,小白看得很是清楚。

“为什么?”小白感觉力气在渐渐流逝,心也在渐渐下沉。

说到这里,钟大卫将脖子里那条项链摘下来,翻开中央的盖子,露出那一团乱糟糟的头发:“最后,我还是失去了她,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上,陪伴我的只有她梳子上的几根头发。这个世界上,真正用心对待过我的,应该只有她吧。有时候我想她想得发疯,所以早早向你去讨解密细胞记忆的药,希望能解读她更多的信息,就像她还活着跟我聊天一样。”

“我还是要做天地间最厉害之人的女人。”樊素华口气坚定:“有没有夫妻之实不重要,我只要这个名头。”她从小白身上搜出徐礼给的药盒和钟大卫给的瓶子:“吴先生他们那一代的人最讲究契约,我只要用药去交换这个身份和他的救命泪,想必他不会不同意。毕竟没有人愿意糊里糊涂被别人控制住,更何况他正在苏醒中,更加急迫想要清醒。”

本以为故事就此为止了。钟大卫的眼睛里却闪出些许悲哀的光芒:“当年那个小翠来家里,我一边玩着弹珠,一边听着她们说得那些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恨她,觉得她就像小翠说得是在利用我。我想着趁她卧病在床离家出走以报复。但真的要走的时候,我却连脚都抬不起来,从心底里打着哆嗦,怕从此失去她。”

“你,无可救药!”小白连愤怒都表达得有气无力。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小白听了,心中百味杂陈。

樊素华冷笑了一声:“没有办法,这是我对徐礼最好的报复!”说完她拎起自己的箱子:“你坐在这里,就像贾祺一样,面带微笑,没有人知道你正在死去,温馨而安静!”

钟大卫叹了口气:“我进了徐家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徐先生派人去接她,却发现她早已经死在了床上!”

她真的走了,水蛇一般的腰肢扭得苍劲有力。

“然后呢?”

有了希望,这个女人很快就复活了。

钟大卫过了好久才说话:“我忘不了那天她的样子,她弓着背,瘦得像菜市场被人挑剩下的虾米,她面对墙壁不看我,只是跟我说让我去徐先生那里找活路。我当时只是以为她不要我了,跪在地上求了半天也没有用。后来我想她准是嫌我好吃懒做,于是到处找米想熬点稀饭给她吃。打开米缸一看,里面连半粒米都没有了。我更加慌张了,跳上床去摇她,她闭着眼睛如同死人一般。我想起那个徐先生是个神医,就连忙开门朝他家跑去。”

小白的脑袋如走马灯一般将从小到大的事情过了一遍,最后,樊素华家传的那幅画停在了脑海里:“福寿有,余子孙,万古。”

“我是说,她死在了那个雪天吗?”

原来是这样解读。

钟大卫惨笑一下:“谁都会死,更何况她一个凡人。”

呵呵,人人追求长生不死,其实子孙才是真正的延寿丹!那些逆天而行的长寿之人是注定没有子孙的,因为他们夺走了子孙生存的时间。玉家家训的初衷也不过是希望玉家人能在舍得中求长存,将生命一代代延续下去,而不是对长寿药孜孜以求。

过了好久她才问:“柳姐死了吗?”

可惜,这个真意,没有人能理解到,也不会有人理解到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小白还是看得心惊胆战。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发出耀眼的光芒,垂死中,小白似乎看到一个满头银发,身材挺拔的清朗之人正朝着她走来……

钟大卫伸出自己的右手,沿着小指那一侧掌上的皮肤被硬生生撕了下来,露出掌心一丛钢针粗细的骨刺折在掌中央。没了压力,那丛骨刺立刻直立起来,如同一把把小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