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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白篇——古老的契约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急又累又失望!休息了一会儿后,决定先回自己房间缓缓再说。

徐吴之间的契约是什么,来凤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小白好想立刻知道答案。但她翻遍了整个仓库,带字儿的东西都是药品说明书,没有什么签字画押的契约文件。

尽管已经凌晨三点了,月亮还是没有收敛它的光辉。银色瀑布般的光照得一切朦朦胧胧。小白向来贪恋自然之色,碰上这样的夜晚除非有事做,否则她不会开灯。

如此,当年应该是自己引狼入室,给了来凤认识徐礼的机会,从此二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徐礼帮助来凤脱离了原生家庭并送她去国外留学,但来凤的报答是什么呢?她回来后一直待在田瑞舒的身边,如果真有徐吴契约,如果吴先生跟田瑞舒是同一个人,她的身份,难道是徐礼安排在吴身边的线人?

今晚,这个习惯也没有改。

现在推算,薛氏应该确实得了药,得了过程药,是她的养女来凤借自己的名义将她送上了不断怀孕流产的死亡之路。

她伸伸胳膊,转转头,将自己瘫在床上。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限,脑袋里却不停跑马,听过的话,心里的疑问,轮番轰炸着脑神经,将睡意牢牢挡在门外。

那是带来凤来家里参观后的事情。

一个小时过去后依然如此,她放弃了挣扎,拖着疲惫的身体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索性坐到阳台上欣赏月色。

看到这儿,小白的脑海里又闪现出薛氏那张凄苦的脸以及她不断怀孕流产的传闻,还有那次莫名其妙感谢她赠了药,实则她并没有带过任何东西给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慢慢袭来了,院子里一副烟笼寒沙水胧月的景象。耳畔似乎还有“咿咿呀呀”的细小声音。这么晚了(或者说这么早)听到这种声音着实有些恐怖,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院子一角站了一个人,那人头戴旒冕身着黑色锦袍,整体来看像是穿了一套龙袍。但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宽大,雾气中辨不出那人的身形更看不出他的容貌,只见他慢慢踱着步,几步一停,不断变换姿势,像是在练习如何走得更有气势。等站定了,做了一个电视剧中皇帝让大臣平身的动作,好似两旁真的跪满了文武百官。

小白仔细看了看标签和小本子上的内容,发现这里的药大部分为实验的半成品,或者一些花大力气研究,但最终没有成功上市的药品。如面前一排所放的催孕药——她清楚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徐氏集团曾因为此药的研究被频繁报道过,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这药被迫停止了研究和生产,但有不少人私底下上门向徐礼求过此药。根据标签显示,这排的催孕药应该是不同研究阶段的样品,对应的小本子上写着服药后的各种反应,过程药大部分有这样那样的瑕疵,比如服药可怀,但三个月后胎停。只有最后一版的药是可以成功怀孕且生产的,但记录上说,对母体身体伤害极大,可使机体衰老二十岁。意味着,怀一个孩子要折寿二十年,可能这就是当时药没有成功上市的原因吧。

小白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如仓库般大小的空间,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每个容器上都贴有标签,下面压着一个小本子。

听说家中园林师傅老袁爱好戏曲,难道是他半夜睡不着了跑这里来练习?小白想喊一嗓子确认一下,但想着老袁年纪大了,还有心脏病,要是吓着他了事就大了。所以她及时收住了嗓子,想着明早起来再去打听一下。

一分钟后,电梯停下。

没过多久,院里没声音了。小白也支撑不住打了一个盹儿。

进入之前,她按照樊素华的指示,披上了外套,关掉了所有的光源。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进入一架陌生的电梯,犹如进入了地狱之门,感觉十分恐怖。

第二日一大早,老袁在楼下修剪花草。小白脸都没洗直奔过去,询问老袁半夜是否起来练戏了。

有了这样的提示,小白直奔了暗门处。以前在院子里打量过自家的房子,总觉得在外面看来,右角的建筑面积要比实际空间大上一些,现在才知道多出来的面积竟是暗门的通道。所谓的暗门藏了一架电梯,电梯直通地下。

老袁弓着身子眯着眼睛说:“您真是说笑。我每天得跟家雀儿一起起床,觉都不够睡呢,哪有时间练那个玩意儿。”

“书架后面有个暗门,你进去可以看到另外一通天地。”给她钥匙时,樊素华加了一句:“仔细看看,真正了解下你所谓的父亲。”

“这就怪了,难道是谁梦游?”小白将昨夜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的给老袁讲了一遍。

她转身又走了回去,问樊素华要了徐礼书房的钥匙。

家里的佣人们都知道小白爱好灵异故事,大学毕业也没做个正经工作,整天就知道搜罗奇闻异事,私下里都说她玩心太重,是个被宠坏的败家子儿,所以听她讲了半天,老头儿头都没抬,直接回了她一句:“该不会是你自己做梦呢吧。”

走廊里没有亮灯,只有惨白的光照着某些角落。走廊另外一头是徐礼的书房。毫无睡意的小白想起当年来凤来家里参观,她被樊素华喊去做事,回来时,来凤刚好从书房那边慌慌张张出来……

这态度让小白觉得有点对牛弹琴,她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另外找人问问吧。

她边自责边退出了房门。

她这么快就走,老袁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假装咳嗽了两声后提了一个建议:“你就打听一下谁买过那种戏服,那种衣服打眼,有人买了别人见过就一定能记得住。”

最终,问候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口。不是出于自然关心,而是为了表达自己还算有心,这样的问候连小白自己都觉得假惺惺。

小白敷衍性得点了点头。

对内表现是快乐和痛苦,对外表现就是冷漠和自私。正如现在的樊素华与她。

照着以前,小白准会抓住这件事情挖个根底。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寻找田瑞舒的下落。她动用了各种关系,查了各大海关机场的出入境记录,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救不回花花、李志新、步学等人了。爱情是一种侵略性很强的东西,陷入其中的人,感官很容易被它塞满,看不见他人的冷暖,听不进外来的语言,满心都是如何得到,如何得到……然后作茧自缚,直至窒息而死。

也或许有人不想她找到。

小白突然有点憎恨自己,一整晚的时间,她都在逼问实情,一心想从这里得到田瑞舒的消息,却完全没有关心她的病情。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有希望治疗吗?连这个最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她约了钟大卫。自从一起去了桑田镇,俩人就没怎么联系过了。对钟大卫来讲,身份被捅破了,就像魔术师被现场拆招,很难再将表演进行下去,只是他分不清楚跟小白的友谊到底几分真心几分表演。所以再接到小白的电话时,他没有同以往一样插科打诨,只是简单的问了地点就来赴约了。

月亮已经悄悄的从窗子里移走了。书房除了“咕咕”的煮茶声,再也没有任何交谈。樊素华用手拄着额头闭着眼睛养神,细长的脖颈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到底意难平,她心中应该各种滋味交织,难过异常吧。

约会的地点还是咖啡厅,只不过已经不是田瑞舒的咖啡厅了。所以钟大卫进来后感觉有点陌生,他在门口把靠窗的座位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小白,进来后又开始寻找衣着鲜艳的人,也没有找到。最终,在一个昏暗的小角落,看到目标穿着白色的T恤和蓝色水洗牛仔裤,手托着额头,一脸疲惫的闭着眼睛休息。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酸楚,走了过去。

可惜,小白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想听的是吴先生的踪迹,只有找到他,才能确定他跟田瑞舒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听到叩桌子的声音,小白抬起头来。

“不过”樊素华思考了一下:“能让徐礼这个千年老妖怪如此恭敬的人,定然也是个厉害角色。而且他仅靠双眼就能看透我的病情,能量不在徐礼之下。”

没有什么废话,她将从樊素华那里听到的大概转述了一遍。

小白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从钟大卫的反应来看,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樊素华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在多年前陪徐礼去拜访过吴先生,知道他是一个世外高人,如果不是那晚他突然来访,我都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来凤跟我爸之间有交易你也知道吗?”小白问道。

“你对吴先生知道多少?”小白讷讷地问。

钟大卫似乎很为难,但最终点点头:“我知道她跟你爸之间有交易,但具体内容我并不知道。”他摊了摊手:“我只是执行命令,不问缘由的。”

不知过了多久,樊素华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那夜来访的是吴先生,他跟徐礼也签订了秘密契约。只是这契约内容,徐礼没有跟我提过。一般他不告诉我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主动问。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那她带着田瑞舒去哪里了,你当真也不知道吗?”小白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她的牙齿打起了颤,最终还是伸出双手抱住了哭泣的樊素华。这只平日里自信优雅的孔雀,现在就像被大雨浇透了的鸡,狼狈,无助,丑陋也可怜。

钟大卫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现在害怕见你,每见你一次,你都逼我离危险更近一步。”

但,徐礼已经不是徐礼,樊素华也不是樊素华,真相真的是真相吗?

“你的意思是我爸也会对你下手?”

真相在一遍一遍刷新她的底线。

“恭喜你,终于不再是那个天真小白了。”钟大卫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苦涩,他用手指打开手机里的一个视频递过去:“我们,也就是你父亲已经找到来凤了,但是田瑞舒还没有找到。”

这是小白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怖。看到钟大卫跟樊素华抱在一起时,她认为天大的事情就是两人有了私情。然而猜测在现实面前还是逊色了太多。看似平和的家里充满了杀戮,身边至亲的两个人——虽然樊素华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至少她从未被虐待,也有还算幸福的家——表面天仙配,背地里却一直在勾心斗角生死相搏,且一方在另一方嘴巴里阴狠毒辣如同魔鬼一般!

小白点击视频的播放键:一个看上去像是古代牢房的空间里,倩兮,也就是来凤正坐在一个角落,她抱住自己的膝盖,用下巴抵着双腿,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不一会儿,手机传来一阵哼歌声,那个调调有些空灵诡异,几秒种后她仿佛知道有人在拍她了,抬头望向镜头,脏兮兮的脸上挂满泪珠:“要眼泪吗?拿走啊!我的眼泪也很神奇呢!哈哈,哈哈”她开始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绝望:“少一味喜极而泣,哈哈,喜极而泣。”

她捂住了嘴巴,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放肆哭泣,过分的隐忍让她双肩开始颤抖:“我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我发挥自己的天赋,帮助他调制了多少逆天的药,让他长生的梦想一步步逼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为什么?”

画面定格在一个女人仰天大笑的表情,视频到此结束了。

“你听我讲完”樊素华的情绪有些失控:“我整日还沾沾自喜与他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做着跟他一起长生的大梦,就连死神来敲门了都不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不仅不救我,还偷偷麻痹了我生病的感觉,让我如同一具腐尸一般被病魔吞噬而不自知!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小白问。

“等一下,来家里的人到底是吴先生还是田瑞舒?”小白马上打断她的话,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钟大卫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回答:“她自己回来的,还没出机场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可惜她失去了部分记忆,恰巧那部分记忆正好是她出逃后的,因此我们无法从她的嘴里撬出田瑞舒的消息了。”

“啪嗒”两滴眼泪顺着樊素华消瘦的脸颊滑进茶杯中,发出寂寞的声音:“上天真是残酷,为什么要戳破一个傻子的快乐呢?几个月前,吴先生夜半来家,我送他出门。临走时他盯着我说,你已病入膏肓竟然不自知吗?”

“等等”小白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暂停”的姿势:“你们为什么要找她和田瑞舒?别说是为了帮我的忙。”

樊素华没有注意到小白的情绪,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诉说里:“再后来从钟大卫口中得知贾祺之死,死因竟然同我那爱人一样,我才知道为了得到我,他耍了卑鄙的手段。但心里竟然开心的,你明白那种感受吗?一个男人为了你不惜去杀人,听起来很感动不是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特别惊讶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狠辣,对曾经的爱人竟然如此绝情,但归根结底是他改变了我,是时间改变了我,让我成为了一个满脑子幻想的傻女人。”

“我说过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说下我的猜测。我猜测,她是你爸爸安排在田瑞舒旁边的卧底,用来监视或者从他身上获取什么东西,但是她最终把事情办砸了,于是趁田瑞雨生病的机会携带田瑞舒逃跑了。至于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就只有天知道了。而且她应该知道回头路十分凶险,于是吞了丧失记忆的药。只要田瑞舒的位置还没被发现,她的生命就是安全的。但是想想,她又能安全多久呢?谁又会来救她呢,田瑞舒吗?”

虽说早有准备,小白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随后泛起无限凄凉,为什么推翻一个人的身份如此轻松,是因为不在乎吗?实际上,她多么希望樊素华能坚持坚持。只要她坚持不承认,自己就还有母亲!

将过去发生的事情整合一下,小白也对事情做了推断。很关键的一点,田瑞舒如果跟吴先生是同一个人。那么据赶春人所言,田瑞舒的眼泪具有起死回生的神奇作用,这点对痴迷药理的徐礼有着致命吸引力。难道,他安排了来凤去搜集田的眼泪?如果是这样,她跟田瑞雨发现的透明瓶子装得很可能就是那些眼泪。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来凤不愿意再执行任务,起意逃跑了。可她为什么要带着田瑞舒呢?这样做无疑会让徐礼集中精力搜捕她们两人。如果她留田瑞舒在国内,轻重缓急之下,徐礼只需再换一个人接近田瑞舒而已,对于她的追捕或许也会不了了之。

果然是真的。

想到这里,小白觉得自己是知道原因的。如自己一般,来凤对田瑞舒起了爱意。当有机会跟他共结连理时,她背叛了任务,选择逃跑来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可是,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来了徐家,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有所要求之外,其余都对我百依百顺,不加管束也从不挑剔,给了我很大自由,让我感到万分受宠溺,也渐渐忘了伤痛,转而一心想跟他走下去。后来,因为长期接触危险药物,身体受损无法生育,他便抱来了你,组成一个完美的三口之家。”说到这里,樊素华的眼角湿润了:“所以你猜得不错,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

“一个人费劲千辛万苦离开了凶险之地,又冒死回来,多半是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钟大卫开口道。

“意外而死?”小白不得不关注这四个字,她想起樊素华刚刚说过,这个“意外而死”同贾祺的“意外而死”是一样的。

只有这个解释了。

月亮已经西斜了,吹进窗子的风更加寒凉。樊素华打了一个哆嗦,眼神含有恨意:“刚开始我何尝不是那么认为。在跟他之前,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家中人疼惜我,打算换另一个妹妹代替我嫁给他。但他好像洞悉一切,尽管夫人之位空了多年,却从未主动提起契约之事。后来我的爱人意外而死。家中人提出将妹妹嫁给他,他却说只要玉家最有天赋的女子,指名要我。我当时对爱情心灰意冷,心想跟着谁对一个心死之人又有何区别,就这样没有丝毫反抗的来到了徐家,来到了这个院子。”

“她现在在哪里?”尽管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被轻易说出,小白还是问出了口。

被樊素华这样一说,小白无法反驳,她思考了很久,叹出了心中疑问:“我一直以为你跟他也算是相敬如宾。他宠你,你敬他。”

果然钟大卫眉头紧锁,双手交叉摩挲,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跟你说过的所有事情,都在保密协定的边缘。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了你,我就是确凿的背叛,在我还没有想清楚之前,不能回答你。”

樊素华冷言道:“你口口声声研究异人,相信世界无奇不有。真到自己身上信仰就崩塌了吗?”

“我想不明白,”小白压低声音,情绪有些急躁:“你不过比我大两岁,我们一起长大,算得上是发小,你什么时候还有为什么成了我爸爸的走狗,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如你所说,徐将就是徐礼,那他得有千岁了!”小白难以相信自己的至亲,竟然是一个古人!

钟大卫抬头盯着她,好久之后说了一句:“保密!”

说到这里,樊素华表情悲凉:“玉琥珀,这个名字恐怕是没人记得了。可悲,玉家世代最优秀的女人连自己的名号都不能拥有,可悲。”

“最后一个问题。”小白的眼睛也盯着他:“贾祺是怎么死的?”

《楚辞·九歌·少司命》中有歌: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徐礼说,用素华做女子的名字最美,就像白色的花一样纯洁,而“樊”是篱笆,让花有枝可依。后来,玉家每一代嫁于徐将的女子都被改姓“樊”,名“素华”。

……

所以这个契约对于当时的玉家人而言,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既表达了谢意,又给家族找了一把保护伞。

从工作室望去,不远处的大海闪着银鳞般的光芒。田瑞舒曾经很喜欢站在这里背手遥望。风吹过来时,他雪白的衬衫,灰色的裤子纷纷被吹起,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颇有仙风道骨之气。小白曾用花花的话来笑他:“清道夫。”

徐将在当时是一个奇人,寿命过百,精通药理炼丹术,且擅长造船远渡。玉家祖先尚道,深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虽然有着人人艳羡的制药本领,洞悉瑶华山的每一个角落,但祖先们不想做大。控制家族人口十四人,人多送走,财多散去,以此防止天降大难。但家族可以控制,天灾国难无法掌控。徐将当时颇有势力,且有造船东渡之术。玉家借契约跟徐将达成约定,只要徐将不死,每一代玉家人送出最有天资的女子与其联姻协助徐将研究药理及炼丹术。借着联姻,如遇天灾国难,徐将定会用自己的势力或者造船术,将玉家从沧海镇的海上运出。

如今海风依然徐徐吹来,人却不知在海的哪边了。

这个诅咒深深困扰着玉家。直到六百年后徐将出现。

摇摇椅在午后的阳光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小白眼神发滞浑浑噩噩的看着窗外。这段时间,她如同一个陀螺一样被各种信息打得团团转,最终却依然在原地。

彼时的玉家世代居于沧海镇做药材生意,药理之术遥遥领先其他家族。且多年来在瑶华山行走,经常救助山中大小兽,无形中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异兽多不打扰玉家,玉家在瑶华山也来去自如。只是有一年,玉家有人用一根虎骨入药,不想那根虎骨属于一只得了精气有了妖性的雄虎。雄虎每到月圆寅时抽骨直立而行。一夜外出,将骨置于洞中,被玉家人捡了去入药。雄虎回来无骨难回虎身,然直立之身已经撑到极限,最后在雌虎身边痛了三天三夜而死,那几夜沧海镇夜夜虎啸,门户里人人自危。后来,雌虎想是寻了夫君的老路,也得了精气。因为有前车之鉴,它修炼得很是小心。沧海镇没有人知道它的踪迹。等它出山时,已然有七分人样。夜夜寅时在玉家门外咆哮,七日后玉家院墙外洒下一圈圈虎血,虎声渐弱至无声。玉家人结伴去看,银色月光下,一只斑斓大虎横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它用生命,给玉家下了每三百年化虎的诅咒。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徐礼问个清楚。但这无疑就暴露了樊素华和钟大卫那摇摇欲坠的背叛之心,更何况,去了徐礼就会告诉她真相吗?她不过是个抱养的而已。

为了答谢徐将,玉家决定跟徐将签订一个契约。当然,表面看着是个答谢契约,实则也是为了玉家长远发展。当时的瑶华山因灵气旺盛在修仙求道者心中是一块圣地,他们都希望能将炼丹道场设在瑶华山,方便取药的同时汲取天气之灵气。无奈瑶华山雾障重重,有仙药自然也有毒药,同时也有盘踞在山上的异人异兽,没有相当的本事,来了瑶华山恐怕还未深入就已经丧命了。

钟大卫曾经含糊的说过,徐礼心机深不可测,擅长布局之术,身边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位置,用在同一个目的上。自己这个养女又是一颗什么棋呢?

玉家总算逃过了一劫!

除了徐礼,知道真相的估计就剩下田瑞舒了。可是,他究竟在哪里呢?

徐将跟冷斐最终还是救回了玉生,并帮忙将玉家的巫医暗桩少夫人清了出去,后来还请人来解除了三百年化虎的诅咒。

种种迹象都在证明他就是吴先生。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吴先生,自己这份感情又该何去何从呢……

樊素华补充了故事的结局。

时间流转,昏昏沉沉中就到了夜晚,不是何时,耳畔响起了哼唱声,这音调似乎在哪里听过……

小白觉得近日所闻所见,宛若在梦中。

从摇摇椅上起身,小白来到对面窗前,楼下餐厅开启了户外屏幕,屏幕上播放着最近大火的音乐选秀节目——《好歌来华》。一个女歌手正在忘情的唱着歌,这首曲调听起来空灵而神秘,像是来自远方——是来凤哼唱的那首!

樊素华点点头:“确实,一般人就当个故事来看。我说这个故事很巧合,不止因为内容大幅度符合,还有人物角色。这里面的玉家就是我祖上,徐将就是你口中的父亲,徐礼!”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钟大卫那略带油腻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送你一个礼物,快到你办公室门口了,记得开门儿。”

小白合上书,将目光看向樊素华:“这个故事丝毫没有提到契约二字。”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故事的结局是开放式的。不知道徐将的推测是否正确,玉生是否被救回,少夫人是否跟巫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