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苦笑了一下:“你姐出了很多书,我每本都看。其中最后一本只出了个样本人就没了,但是我还是弄到手了。就在这最后一本书里,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残疾女孩,爱上了一个朝夕相伴的男人,为了他放弃了读大学等一系列需要离开家的机会。我只道主人公的原型是你姐,这个男人是她自己对生活的幻想,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你疯了,胡说些什么?”我摇了摇强子,想让他听我说话。
“哪本书?给我看一下。”
“你姐不去上学,根本不是因为残疾了自卑,而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强子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虚构的,没想到他真的存在。”
强子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装订粗糙的书。我接过来,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
故事正如强子所说,讲了姐姐的经历,说她在12岁那年摔断腿之后遇到了生命中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而且为了这个人她放弃了外面的世界,心甘情愿一辈子呆在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强子,他的表情竟然有种悲凉:“我终于明白了。当年你姐考上大学却不去上,还以为是腿脚的问题,现在想想,真可笑。”
“这太不可思议了,只有我姐一个人能看到的话,这个男人是鬼吗?还有,为什么这个男人不能跟我姐一起走,非要留在家里。”看完之后,我发出这样的疑问。
确实,刚开始男人看姐姐的眼神是怜惜,一年年过去竟然有了含情脉脉地感觉。而姐姐也似乎知道有人在望向她,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你记得老孟家的锁链声吗?”强子问。“我怀疑,你姐姐这个男人也是被锁在家里的。村里,应该有我们不知道的怪物存在。”
强子冲我点点头:“细琢磨的话,他每年的眼神都不一样的。”
首次见面
经过强子的提醒,我一张张看下去。全家福里每年每人的位置基本都没有变化,男人一直在右上角的位置。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望向左前方,那是姐姐的位置!
我被强子最后的推断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也惊讶与他对姐姐的了解:“强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多年没有结婚是不是跟我姐有关系?”
强子点点头:“这只是一点。再仔细看看他的眼神。”
强子点了点头:“说起来可能难以置信,我从上中学时就暗恋你姐姐了,哪怕她后来摔断了腿。”
我终于理解了强子的意思:“天哪,一年年过去,我们长大的长大,变老的变老,这个男人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姐知道这件事吗?”我问。
我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强子又重新将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了一下:“再看一下。”
强子微微一笑:“怎么会不知道?我私下里向她表白过很多次,但始终得不到她的同意。后来我不死心,觉得她只要还没结婚我就有希望。结果就这样等着,一等等到了她去世,我也不过是她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而已。”强子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到现在才明白,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男人。”
来到强子家,他将我家的照片摆放在一排:“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不?”
我明白强子的心情,没再多说,只是默默陪了他一会儿。
就在这时强子打电话过来:“快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管强子的推测是否正确。我都决定要赶快把房子卖出去,因为这诡异的感觉让我感到害怕。
我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起来,老宅里难道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东西吗?
第二天,我去堂叔家里表达出我的意见。他老人家虽然感到无限惋惜,还是答应说马上跟开发商联系,争取尽快签订合同。
“好像是开放商来过之后那里就开始了。其实,你家有时候也会有轻微的铁链声。”
从堂叔家出来,要经过鹿家老宅才能回到宾馆。或许心理作怪,一走到这里我就感到阵阵阴冷,于是小跑着前进。不想被一个飞来的纸团打到。我展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看在小妮的面子上,请于今晚子时来老房见我。有鹿家祖物相托。”小妮是姐姐小名,所以很容易猜到写信的人是谁。
“那这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哆嗦着双手,拿着纸团转身去往强子家。
堂老爷子说:“别人也这么说过。但孟家儿子回来看房子的时候好多人跟着进去了,每间屋子都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或者动物被铁链子锁着。”
“去不去?”我问强子。
我说:“昨晚跟强子去他家,在半夜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铁链子的声音。”
强子说:“别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堂老爷子对这个问题没有表现出惊讶:“你听到啥风声了?”
我说:“你看这上面写着鹿家祖物,会不会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堂老爷子家里:“堂叔,老孟家现在还住着什么人或者养着狗吗?”
强子想了想说:“有可能,当年你们鹿家可是咱们村子第一富,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传家宝还真有可能!”
被他这样一喊,我也害怕起来,赶紧跟着他往回跑。
我被强子说得动了心,要知道现在有些古董动不动就上千万,比一幢房子值钱多了“那就去吧,再怎么说他也跟姐姐生活过那么多年,应该不会害我。”
强子一扔烟头站起来猛跑:“快跑吧!”
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强子决定陪我一起去。
接着里面的声音停住了,像是走到了铁链的尽头。我刚示意强子爬上墙头去看看,声音又重新响起来,而且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好像随时要挣断一样。
子时,我们推开了老宅的大门。院子里半人高的枯草在冬雪和月亮的照耀下,闪着惨白而荒凉的光芒,仿佛在悼念昨日的辉煌,哭诉被人们抛弃的怨念。厅堂里的灯是亮着的,但就是这静夜里的亮光让我跟强子感到格外害怕。
强子拿烟的手抖了一下。
进屋之后,一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是照片上的男人,青白色的脸,微蹙的眉头,脚上拴着长长的铁链。
我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又过了几分钟,有东西突然从孟家老宅飞了出来。透过月光看是几只麻雀。不一会儿,一阵“呲呲”声传来,好像有人在拖着铁链子走动。
“来了”男人说。
“别急嘛,好戏哪会这么快开场。”强子说。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是的。”
“12点快到了,你那铁链声呢?”我嘲笑着问强子。
强子说:“你在跟谁说话?”
在农村,午夜11点是鼾声正浓的时刻,路上更是静得连落雪声都能听到。我跟强子蹲在孟家老宅的墙根底下,抽着烟。四周在白雪和月光的照应下并不黑暗,反而有些明亮。
我惊讶地指着男人,男人开口说:“他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请他去大门外等吧。”
孟家老宅
男人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力,我让强子先去门外,听到我召唤再进来。
正当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强子打来电话:“记得,今晚11点在孟家老宅见啊!”
现在,整个房间只剩男人和我。
结果很遗憾,日记的内容多是一些童年回忆和学生时的情感,并没有提到过某个我忘却的家庭成员或者亲戚。
“怕直接相见会吓到你,所以让你们猜了这么久。”男人说:“你大概也知道我是谁了。我是鹿家的守业者。”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男人出现的时间跟姐姐出事是同一年,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联系?我匆匆告别堂老爷子,来到宾馆翻看姐姐的日记,希望能找到些许线索。
男人的话简单而直接,但是我还是一团迷糊:“什么是守业者?”
我不是很赞同老爷子的看法,因为这个男人出现在我小时候,姐姐也还小,他俩怎么会是恋人关系。
男人说:“守业,就是守护鹿家人老宅和这座房子里的人。当年你曾祖父通过一个风水师将我找来,用一纸契约把我锁在这里守护你们鹿家。”
堂老爷子想了想说:“自从你父母去世,你进了S城后,基本没人敢去你家里。因为你姐的性子你知道,对人爱答不理的。不过这一带的小孩还是经常去,一来是她比较喜欢小孩,二来你家院子里那些果树一成熟小孩们都禁不住馋。据个别小孩说曾经看到你姐姐跟男人一起摘果子。当时只当是瞎说,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这个男的。”
“既然有你守护我们,为什么我姐还出了那样的事?”我最关切的还是他跟姐姐的关系。
“您是说,姐姐生前还跟人有来往?”我问道。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当年你们两个一起从梯子上摔下来,我只能救一个,那就是生为男丁的你。对你姐姐,我很愧疚,但已经尽力了。”
自从残疾之后,姐姐的性格开始变得沉默和固执,行为举止也颇为乖张。具体体现就是她撕毁了S城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坚决不上大学,而是选择在家里看书写字。几年后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如果事情到此结束也算好结局,更令人不解的事情还在后面。到了适婚年龄,她拒绝了所有的提亲者,爸妈当时就疯掉了,本来作为一个生理有缺陷的女人,有爱慕者已经不错了,更何况其中还不乏条件优秀者,姐姐竟然不知好歹的全部拒绝,并且说一辈子都不离开家里!哪怕后来父母去世,她孤身一人呆在硕大的房子里,也不肯外出一步!就这样,她缩在老房子里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你是我姐的男人吗?”我进一步问。
姐姐是村里出了名的怪人,每次提到她众人都是一副惋惜的表情。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小妮是个要强的女孩,凡事追求完美,当年摔断了腿她几度想自杀。她自杀的话属于意外死亡,算我履行职责不当。所以为了安慰她,我现身在她面前。久而久之她越来越依赖我,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我指得正是那个男人,唐老爷子看了半天,遗憾得摇了摇头:“我住你家邻居也几十年了,这个人还真没有见过。要是你姐姐还活着就好了,说不定她会知道。唉,说到你姐姐,真是可惜了。”
“这么说,你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履行契约上的职责,并不是真的爱她了?”我对男人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看老爷子说得有理有据的样子,我不忍提出质疑,又拿出我家照片给他看:“那您再看下这些,这个人您认识吗?”
男人皱了皱眉头:“这不是我叫你来的真正目的。”
“对,老祖宗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有福的人家都有一条守财护家的蛇,家运越旺,蛇长得越大。你看这照片是老孟家的,老孟家当年那可是富得流油!”
见他不愿再谈及这个话题,我只好叹了口气说:“那么你所说的祖物是什么?”
“护家蛇?”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那是你曾祖父从古董商那里得来的一件宝物,不过在交给你之前我想先解决另外一件事情。”
在给唐老爷子看我家照片之前,我先把老孟家的照片给他看。老爷子拿着老花镜看得很仔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护家蛇吗?”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姐姐的故事
“你知道,房子要拆迁了。或许这对你来讲是件好事,但对我却是灾难。如果连守护的房子没了,我就会永远被压在这块土地下面动弹不得,连现在也不如。”男人指了指自己腿上的铁链继续说:“自从我来到鹿家,这条铁链的长度就是我自由的长度,最远只能走到大门口。我已经为你们鹿家工作了近百年的时间,以前虽也不能出门,但鹿家子孙满堂人丁兴旺,每天人来人往很热闹,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可是从你们这代起,孩子变少了,人们也争相恐后去往更远的地方。终于,这座热闹的宅子只剩下了你姐和我。尤其是你姐走之后,更是只有这满院子的枯草伴我煎熬度日,日与夜只是毫无变化的循环轮转,除了孤独与日俱增,没有任何波澜,我不想余下的生命都要如此度过。”
想到自己刚进过老宅,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别瞎说,我去问堂老爷子。”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强子极其不解地说:“真是奇怪了,别人家都是出个模模糊糊的怪影子,你家倒好,出现个怪人!哎,不会是藏在你家里的鬼吧?”
男人说:“你只要将当年那纸契约烧掉,我就可以挣断铁链。”
经强子这样一说,我赶紧又将全家福仔细看了一下,果然,近十张照片,记录了鹿家近十年来的光景,每张都有那个男人静静站在最后一排的右上角。这样说来,他应该是我的家庭成员才对,即使不是,也应该是极其亲密的亲戚。可是为什么我竟然对他没有记忆!
“那契约在哪儿?”
强子仔细看了看说:“不知道,是你家亲戚吧,全家福里不都有他吗?”
男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据我推测,如果你父亲没有传给你,应该就在你姐那里。她的东西你已经拿走了,希望你回去找一下。”
“你记得这个男人吗?”我指着照片问强子。
听了男人的话,我有点疑惑:“你在家里这么多年,家里人的行动基本都在你的眼底下,你怎么会不知道契约的去向?”
但照片不是这样显示的,上面的场景是我被一个一手环抱着树的男人给接住了。而且,这个男人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眉头紧锁:“为了防止我们擅自破坏契约。人类有关契约的谈话和契约本身我们都是听不到,看不到的。”
结果出乎意料,照片不仅洗出来了,还出奇得清晰。我边称赞强子的技术,边一张张看。照片是二十多年前家里刚买相机那个新年拍的,多是摆好姿势的全家福和家人成员之间的合影,只有一张像是抓拍的。记录得是我十岁那年跟姐姐在梯子上玩耍,不小心双双摔下来的场景。那次我比较幸运地挂在了树枝上,而姐姐则硬生生地摔在了阳台上,结果造成小腿骨残废。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好吧,我回去找找,争取还你自由吧。”
晚上闲来无事,我随手拿起这些老物件来看,结果几卷胶卷从一个信封里掉出来。我想到了强子的摄影店,决定明天一早也拿着这些胶卷去碰下运气,看能不能洗出照片来。
经过这番谈话,我对他全然没了刚来时的恐惧,走之前还拍了拍他冰冷的肩膀:“哦,对了,老孟家也有你的同类吧?”
没人气的房子早就一片荒芜,院子里、房顶上、都长满了草。我像穿越草原般走进去屋内,发现以前的旧家具还在,然后把所有抽屉翻动了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结果在书房里找到几个黄旧的笔记本和一叠书信。笔记本是姐姐早年写的日记和散文,书信大多是我前些年寄给家里的。我将这些全部搜罗到一个袋子里,带到自己住的小宾馆。
他点点头:“那是我一些后辈。如果你好心的话,请联系一下孟家后人,把他们也解放了吧。”
尽管下午的谈话让堂老爷子很不高兴,他还是拿出我家寄放的钥匙,让我回去再看一眼老房子。
契约失踪
堂老爷子摇摇头说:“你们这群不肖子孙啊!”
回来后,我将联系孟家人的任务交给了强子。自己则跑回宾馆翻阅起姐姐的东西来。
我苦笑着说:“要真是宝地,我现在怎么这么穷啊,在S城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只有拆迁了它对我来说才是宝地”
只可惜,我翻遍了所有却始终没有找到一张像契约的东西。
堂老爷子听我这样说有些生气,摸着自己的胡子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钱。告诉你吧,本来开发商没把你家放进规划里,不过那天来看地的时候跟着一个风水师非说你家风水好,有镇宅的宝物,结果开发商就把你家规划进去了。你说,这难道不是一块宝地吗?”
第二天晚上我苦着脸来找男人。
我从不相信风水之说,更不同意放弃拆迁的机会:“我家都没人了,留着干啥,给鬼住啊!”
得知契约不见的消息,男人的脸色由青白逐渐变为深青,脖颈处隐隐露出鳞片的轮廓“你们鹿家人就是这么自私!没想到连她也是!”
在我看来,拆迁款的价格只要跟随大家的意见就行了。但堂老爷子并不这么看,他拉着我的手说:“你家是个福地。不然你祖爷爷也不会从一个贫农最后发展成村里最大一个富户。我叫你回来,并不是真的想跟你商量一下拆迁款要多少,因为就你一家也决定不了开发商给的价格,主要目的呢还是想让你保住鹿家老宅。”
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你怎变样了?”
下午三点,我踩着结了冰的柏油路,边滑边走到堂老爷子家来表达有关拆迁款的意见。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青,眼睛露出凶光:“当年你曾祖父利用他人强行与我签订契约,用铁链把我束缚这么多年以换取鹿家的荣华富贵。如今,你们要抛弃老屋了也不肯放过我,还想永远困住我。”男人有些绝望地笑了两声:“而且这样做的人竟然你姐姐,我照顾她那么多年,她却不顾我的死活。”
鹿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的是我姐姐,在前几年去世了,而男的,就是我。
我连忙摆手:“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再找找,我姐那么爱你,肯定不会这样对你的。”
城市的不断扩大和房价的不断上涨,让位于文州郊区的鹿角村成为众多开放商的必争之地。村民们也看准了这点,就拆迁款的事情迟迟不肯松口。堂老爷子,是鹿角村村长也是打电话给我的人,说村里最大一户人家是鹿家,拆迁款的事情必须也得跟鹿家的子孙商量下。
男人的脖颈上出现了片片青鳞,脸上也开始反光:“她根本是在利用我。当年她病重,我提过这纸契约的事情。她却说你想从S城回来,求我再保你这一世。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终于等到了你,却是等你来卖掉这座房子。”
我从S城来到这里,是因为拆迁款的事情。
男人说得没错,刚去S城那几年,我极其不适应,经常打电话说想回来。但最终一年年过去了,我适应了S城,也就逐渐断绝了回家的念头。不想,那些年的牢骚话姐姐当了真。
多出来的男人
眼见男人的样子越来越恐怖,我赶紧说:“你冷静一下,难道你没看过我姐写得最后一本书吗,书里讲得就是你们的故事,她是非常爱你的,肯定不会那样对你的。”
我说:“你真是没老婆胆子大。有啥不敢,明晚不见不散!”
男人脸上的青色褪去了稍许,但紧接着他又摇着头说:“不,从她知道真相的那刻起她就不再爱我了。”
强子正色道:“只问你敢不敢吧!”
“什么真相?”
我一根烟头扔过去:“你瞎说还上瘾了?”
男人声音悲戚:“她的残废是我造成的。那年,村里人开始向往S城,以前热闹的房子们开始变得孤单和冷清。我害怕你们长大了也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所以就想把你弄成残废,让你离开家就无法生活,只能永远留在这里生子生孙。只可惜那次我用力不当将你们一起推了下来,而且你下落的方向正好对着一角致命的石阶,所以中途我又救了你。结果让你姐成了真正的受害者。”
强子神秘一笑:“都说现在他家那边一到半夜就有‘铛铛’的声音传出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绑住了要挣脱一样。”
听了男人这番话,我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问了一句:“还有别的方法解放你吗?”
我有些听不懂他的话:“蹲什么点?”
男人仰着头看着屋顶说:“没了,你姐断了我最后的活路。”他说这句话时,恨意重生,我看到青色又开始笼罩他的面孔。
强子看出我的心思:“这样吧,明晚你敢不敢跟我去孟家老宅蹲点去?”
“那能不能这样,你把曾祖父留给我的东西给我,这房子我不卖了!”我提议说。
照片确实像强子说的,很清楚,只是前面模糊了,模糊的部分特别像一条高昂着脑袋吐着信子的蛇盘在那里,但我依然觉得这是巧合。
“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留给你!”男人将目光移向我:“如果我不那么说,你会来见我吗?”
“那个老孟家,还记得不?就是当年村里有名的万元户,他孙子也拿了一大堆胶卷来洗。其中有一张全家福,照了他一家子二十几口人,就出现了我刚说的那种情况。”强子拿出老孟家的照片让我看。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脸上已经长满了青色的鳞片,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犹如一条即将进攻的蛇。
“应该是巧合吧,胶片放久了,洗出来肯定会有光影上的问题。”我说。
“你不要过来,就算没有,房子我也不卖了!”我连连后退。
“就是照片哪里都很清楚,就一块模糊,而且模糊的形状很像某种动物,特别是全家福这种人多的照片,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强子说这些的时候很正经。
“那又怎样,我还不是一个人呆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听天由命!”突然,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对了,还有一种方法能让我自由。如果雇主家族再没有直系亲属,契约即可解除。”
“奇怪的东西?”我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他要杀掉我!可是作为守护家族的人,怎么能杀死我?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意思,阴笑着说:“我的主要职责还是保护这所房子以及这座房子里的人,你离家这么久,也在S城安了新家,除了名义上,实质上你已经不属于这个房子了。”
强子笑了笑:“你算是问到点了,那些胶卷还真是扫描不出来,非得用原始方法来洗才有东西。不过洗出来的效果各不相同,有的清楚,有的模糊,还有洗出来奇怪东西来的。”
我满头是汗,脑袋飞转:“再怎么说,你跟我姐也是有感情的,你杀了我对她怎样交代?”
我说:“那么多年的胶卷还能洗出来吗?而且现在数码设备不是也能扫描胶片吗?”
他愣了一下,暂时停止了进攻。
他点点头:“最近村里要拆迁,好多人在老房子搜到了多年前的胶卷。他们都来我这里洗,洗这个的价格我开得比数码照片高多了。幸亏我保留了这些老家伙。”
我趁机将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扔向长满干草的院子,同时拔腿外跑。院子熊熊燃烧起来,他愤怒极了:“你骗我!”
我看了看里面的摆设:“好像是以前洗胶卷的老设备吧。”
“是的,你说过房子没了你就会永远被压在房子底下。看你是救火还是杀我。”说完我拼命往门外逃,只要出了门我就安全了。
见到我,强子很高兴,他热情地拉我参观他的店,并口若悬河的介绍自己是如何扩大业务让资产走向七位数的。我“啧啧”称赞了他生意头脑后,他越发得意,带我走进一个小黑屋:“知道这是干嘛的吗?”他问。
没想到身后竟然响起了铁链声,他放弃了救火转而来追我。
我就是在这样的香味中到达了村口,继而发现老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当年最热闹的集市已经发展为超市、电器、美发等生活配套一条街。其中一家影楼是儿时的伙伴强子开的。
我恐惧极了,脚步放得更快,结果刚到门口一双冰冷的手就搭在了肩上,我用力一挣,只听“哐铛”一声,我绝望得闭上眼睛,心想完了,我一定又被他抓回了房子。
我老家在北方,叫鹿角村。每到冬天,天地间就一幅肃杀的景象。尤其现在临近春节,是霜雪频发的时间段,树枝上都挂满了白色冰凌,路上也结着厚厚的冰,当真一个童话世界。这对长期呆在南方的我来说是一场视觉盛宴,对村里人来说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季节。大家选这个时间段来犒劳忙碌了一年的家人和自己。尤其到做饭的时候,炊烟阵阵,各家各户的香味屡飘不绝。
但是周围一片安静,除了呼啸而过的冷风没有任何声音。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门外。狂喜至极,我飞奔回宾馆。
老照片上的影像
第二天,堂老爷子带着开放商来,我毫不犹豫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加速收拾行李回了S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