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左亚耐心解释道,“这里只有咱俩,没有旁人。”
“哪个左亚和哪个乔智?”他仍旧迷惑。
“老大?”他确认道,“你们叫我老大?”
“左亚和乔智。”乔智道。
“一直叫你老大。”乔智道。
“哪个老二老三?”老大迷惑地问。
“从小到大就一直被人喊小。”他低声细语道,“小幺,小妹,小姐,现在又背着我喊小三。”
“老二老三呀!”乔智惊喜地答道。
“啊?”乔智与左亚目呆口咂。
“我讨厌玫瑰,特别是红色的玫瑰。”老大道,“我喜欢桂花,金桂银桂我都有养,只可惜没有丹桂,因为这里养不活。”他盯着他俩,“再说你俩是谁?”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老大问。
乔智捡起花:“抽空我就扔。”
两人摇摇头。
左亚赶忙将床头柜的玫瑰递到他怀里,他接过去用鼻子识别后,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它摔到地上,大声嚷嚷道:“把它扔出去去!”
“你们是不是在梦里?”老大又问。
“这是什么气味?”老大伸出胳膊晃动着。
两人继续摇头。
吊顶的铝扣板上安置着无死角全景摄像头,动态心电图监护仪发出衬托安静的声响,左亚与乔智兀立床沿,不知说话还是不说话。
“那我就放心了。”老大又喃喃自语道,“没有一个梦里的人,会说他在梦里的。”
“医生说,他刚睡了不到半小时,病人还很虚弱,没有重要事情,最好不要打扰他。”罗素又叮嘱身后的乔智道,“给你们一刻钟,如果你们老大没有醒来,只当你们默默祝福他就是。”说完他转身要出门,到了门边,他指着一个按钮说,“有意外,这个警报可以按。”
“为什么要这样说?”左亚问。
走进病房,左亚将特意买来的一束酒红色玫瑰倒放在床头柜上,因为她知道老大喜欢这种颜色。附身望去,发现他们老大的睫毛略微动了一下,她想呼喊,被身后的罗素叫停。
“我醒了一次,发现不对劲,觉得是梦,就吓得又睡过去了。”他坚信道,“现在睁开眼睛,我更确定是梦了。”
门被推来,那个短发女人喊道:“出来吧!”
“简直太深奥了!”乔智迎合道,“愿闻其详。”
当穿上最后一件感觉根本就没有穿的细软羊皮外套时,华丰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喧嚣。如此不和谐的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袜子还没来得及穿,她就一脚蹬上鞋子,搜寻到墙根处斜靠的一把锄草镰刀后,她轻轻推开窗子,然后蹲下身子躲在衣柜的一侧,屏住呼吸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因为你们俩我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人喊我老大,你们俩居然喊我老大,而且口气还那么熟练。”老大质问道,“你们说,不是梦是什么?”
擦净身子后,她从抽屉里翻出短发女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衣服。第一件是内裤,依然是蕾丝边的,虽然是自己不喜欢的紫色,但没有选择。第二件是胸罩,也是蕾丝边的,也是自己不喜欢的紫色,她来回翻转了好几次,才勉强戴上。第三件是乳白色高织棉衬衣,穿上去柔滑舒适,系扣子时她才发现,女式与男式的扣法是反方向的。第四件是牛仔裤,膝盖处有两个故意制造出的破口,虽然有些许的不适,但整体提上去包住屁股后,却十分惬意,禁不住她用手摸了一下圆浑的臀部,感觉自己不是在摸自己,也不是摸那个女子,而明明白白是在摸一匹马,一匹毛色细密得闪出亮光的大洋马。
“这只能说,你还没有醒来。”乔智侧脸对左亚道,“应该叫撒呓挣吧?”
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鼓起勇气面对镜子,因为一旦从镜子里确定自己是某一个具体的人,她的任何有悖于她的言行举止,都可能将她之前打造的完美世界毁灭殆尽,而她无法向世人诠释和澄清其中的终极因由,因为这种因由谁也不信。
左亚拽了乔智一下,低声道:“咱们把这玫瑰花拿外面垃圾桶吧!”说完,两人转身要走。
男欢女爱,虽然是同样的一种行为同样一种的目,但你是男就永远也不知女爱,你是女就永远不知男欢。这其中的精确差异,男和女永远无法用有限的语言沟通,而到了华丰这里,通过意识的交换,她彻底体验到了,但是这种体验并没有令他兴奋甚至惊喜,相反是恐惧以至觳觫。
“不行!”老大在他们身后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走!”
粉红的,许多弱小花蕊的组合,就像我们看到的向日葵那样,乍一看满盘,细一看原来是无数瓜籽的立面组合。她用一只手指撩拨了一下,心脏随之荡漾了一下;她用两只手指揉捏了一下,骨架随之麻酥了一下;然后她用是五只手指恶毒地蹂躏了一番,四肢随之全部瘫软下去。
乔智想去按警报,左亚一把将他扥了回来。
褪去内裤,打开花洒,温润的水柱带着热气喷射下来。当她用沐浴液胆战心惊揉搓酮体触碰到胸前时,她不得不被其中的细节震呆了。
他已经坐了起来,眼睛直愣愣的。
在没有鼓起勇气照镜子前,华丰壮着胆子走进淋浴室,也实在是浑身刺痒难耐,虽然身子不是他的,但身子从感应到感知是他的。脱去睡衣,剩下的就是裤衩了,蕾丝花纹的网纱质地,她用手抚摸住它时,一部分是细致入微的感觉,简直比皮肤还要滑嫩他,一部分颗粒般的轻佻过后的狂野,淘去这些想入非非的感觉,剩下的真实知觉就是,该有的没有了,不该有的其实就是没有了。换言之,突兀变成了沉陷。同时她感觉,她不是在抚摸她自己,而是梦中的他在摸他感觉的不是自己。因为只有在梦的谎言下,不是自己的自己才敢有恃无恐,才敢肆无忌惮抚摸,就像海滩上摊开手心,可以尽情地抚摸那一堆细密柔滑的砂砾。
乔智哆嗦道:“警报必须得按了。”
出门后,左亚自诩自己的机智令玩具枪就范,乔智不想点破就一直笑。左亚逼他交代他傻乐的原因,他才说他提前让导演找了电视台《金牌在线》的熟人,刚才的电话是制片人打的,内容就是让罗素带他们去见老大。
“你可真行!”左亚不屑道,“正常人还能让不正常人吓死?”
“啊?”罗素尴尬了,一个电话救了他,通话后他清清嗓子,“这样吧!我们各自开车,在医院大门碰头。”
“你们是老二老三吧!”老大直眉瞪眼问道。
“对呀!”左亚赞道,“罗律师这样能说,一定能帮我们说动警察和医生让我们跟我们老大见上一面。”
“是呀!”左亚慢慢朝前走去,“一直我们就是。”
“整容师能把黑人漂成白人。”乔智喃喃道,“你是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顺理成章。”
“老大,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代?”乔智也凑了过去。
“支应你们,你们又能这样?是你们能给他治病呢?还是有本事捞他出来?”罗素道,“别嫌我说话噎人,给你们好消息吧,你们开心,给你们坏消息吧,你们郁闷。老实告诉你们,不到最后的结果,我比你们还揪心。”见他俩无语,他继续道,“所以,不管我是不是为了夺金牌,你们是不是为了捞老大,就凭华丰是你们的老大,是我的当事人,从他的起伏跌宕影响到我们的起伏跌宕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老大猛地掀开被子,岔开双腿,用手指着下体:“我怎么有这东西?”
“既然两全其美,为什么要鬼鬼祟祟不提前支应我们一声?”左亚问。
左亚快速倒退几步,扭头对乔智大声喊道:“快按警报快按警报!”
“说话要有证据,如果没有,法律上视为诬陷。”罗素道,“薄医生已经确诊,你们老大的病是与生俱来的遗传病,流行感冒都能传染,这么重要的病能不传染吗?”他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于是口气软了下来,“不过人家薄医生也说了,华家世世代代繁衍不息,必须有自我康复的本能基因。所以这次去日本不但是给你们老大找到脱罪的病因证据,还要找到治病的病理疗程。两全其美的事,结果让你们老大这么一闹,给弄砸了。”
短发女见屋里没人应答,就转身走出门。华丰猫腰到屋后的窗下,伸手拧开月牙锁,慢慢拉出一半窗口,然后起身往外翻出。后院是一片菜地,隐隐约约有股腐烂的酸臭,蟋蟀停住鸣叫,发现没有危险后又继续吟唱起来。要想逃此藩篱,必须越过眼前这道用木桩与木板拼接的篱笆,她码了几个闲置的花盆,用脚踩结实后,往后倒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准备做一个冲、蹬、跃的连贯动作翻出墙外,这在华丰校际体育和郊游运动的经验中屡试屡爽。但这一回,她失手了,失手得非常狼狈。一屁股坉到地上,望着其中一只插在木板缝隙之间的高跟鞋,华丰才感受到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力不从心。
“好你的罗大律师,连同学的面子都不给,够狠的你。”乔智声嘶力竭道,“难怪我们老大疯成那样,全为了你上电视夺你的金牌。”
“不要动不要动!千万不要动!”短发女气喘吁吁叮嘱她,她身后有个留着锅盖头的壮汉,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手举着匕首,他们两人身后又有七八个朝这个方向慢慢围拢过来。
罗素看了看短信,说:“他说了更不算。”
“拿了那么多货想跑?”为首的一位戴着独眼眼罩的中年男人十分愤怒,“没这么干的!”
左亚不得已拿出柯北的短信给他看:“这个总该说了算吧?”
“什么货呀?”华丰瞅着短发女问。
“上次是上次,警察说了算,这次是这次,光警察说了算还不行,还要医生说了算。”
“是呀,什么货呀!”短发女支支吾吾,也不知该如何搪塞。
“上次去看守所去医院不都见了吗?”左亚问。
“什么货?”独眼罩道,“货真价实的正品货!老子是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没有斜的歪的。”
“我承认你们哥仨情义深厚,已经超过了亲兄弟,就比方说刘关张吧!关羽忠,张飞勇,但这并不代表刘备就一定要将江山给他俩一人一半,最终还是要全部给那个狗屁不会的阿斗。”罗素道,“我的意思是,法条只认亲戚关系,因为你们不是亲戚关系,所以不能见面。”
“哦哦。”短发女囫囵吃枣道。
其实左亚和乔智分别找了柯北和朱丽叶,他们双双拒绝了,一个理由是他在外地调查另外一桩案子,一个理由是她因为上次引见胡总受了处分。乔智实在不愿三顾罗素的这个破茅庐,左亚就问:好好想想,除了老大,咱有同学在精神病医院的吗?乔智想了想说:咱同学没有,我大学同学有,她一年连续嫁给三个老公,老公们分别以不同的形式亡故,她就疯了。左亚惊叹:哪有这样的稀罕事?乔智道:就因为稀罕,她才疯的。左亚踹了一脚:我问的是咱有同学在精神病医院当大夫吗?乔智道:那没有。左亚道:既然没有,就只有找这个玩具枪律师了。临来之前,柯北给左亚发来一点短信,确认罗素带他们见老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嘿!我说巫姐,咱们不是头一回做吧!”
“你是他的代理人,只有你能带我们见他。”左亚恳求道。
“是是是,牛总。”短发女胡乱点头。
“没错!我也刚从医院得到消息,你们老大醒过来了。”罗素看他俩依然皱着眉,“为什么还绷着脸?”
“既然知道,就少他妈在这里装晕!”牛总开始出言不逊。
“这可是第五天了。”乔智道,“楼层只有九层,救生防护垫却有两个,撞击力根本够不上重度脑震荡的级别,昏迷五天已经是极限了。”
“绝不是装晕!”叫巫姐的短发女镇定了一些,“小姐的意思是,她对现有的品质腻味了,想换别的。”
“就算我们不该绷着脸,你也该拿出不让我们绷着脸的理由来呀?”左亚缓和道,“我们老大总不该永远昏迷下去吧?”
“可以呀!”牛总喜出望外,“但是,把老账结了,咱们再换新的,打几折咱们可以商量。”
“你们老大只昏迷了一回,只不过是你们问了我两回,我答了两回,”罗素寸土不让,“不能因为主观问答次数,来决定客观存在的一次。”
“小姐,你没摔坏吧!”说完,巫姐要去扶她。锅盖头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捋得更紧,那只握住匕首的手翻转过来,手柄直接砸向她的脸部,鲜血立刻从她的鼻孔淌了出来。
“就因为从你这得知老大昏迷两回了,我们才绷着脸。”乔智道。
“答应好的事情不做叫耍赖。”牛总紧紧自己的鼻子道,“我十分讨厌不是无赖的人偏偏学着做无赖。”
“第一回我说稍绷,是因为你们老大昏迷不醒,第二回我说稍绷,也是因为你们老大昏迷不醒。”罗素无辜道,“我的理由没毛病,你们哪来的理由绷着脸呀?”
“我答应你什么了?你竟敢这样恼羞成怒?”华丰看巫姐受屈,起身要进行对抗,巫姐对她使劲递眼色,让她不要负隅顽抗。
这已经是第三次去律师事务所了,乔智绷着脸,左亚也绷着脸。
“小姐刚醒来,伤情未愈脾气大,担待点!”巫姐对牛总祈求道,“容几天成不?”
也就是说,这位短发女不但约束她关心她,还知晓她的一切隐私。
“不成!每次你们小姐吆喝我们都跟孙子似的,我们不跟孙子还不行,非得第一时间送到。”牛总窝着火,“你当我们是闪送呢?”
“不要找手机。”那短发女人又回头推开门叮嘱道,“在我手里,什么时候养好,我再给你。”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小姐刚恢复过来,没一顿饭的工夫。”巫姐苦口婆心,“谁能没个闪失呀!”
“哦,明白了。”华丰应允的时候,感觉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一切显得那么贴切,仿佛自己就应该躺在这儿,应该与这个女子应该认识的人毫无波澜地应该下去。这个女子是谁?发出的音色恍惚在什么地方听过,在什么地方听过又恍惚想不起来。
“别拿闪失挤兑我的节操!”牛总坚决不让步,“迟个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这都几儿了?谁愿意冒着抢劫绑架的风险跑这鬼地方来,还不就是因为你们做人的底线没了。”
“刚恢复,不要乱走动嘛!”短发女的语气裹挟着命令,貌似对这女子具有约束力,她将那蚕丝被重新覆盖华丰身上,“后院丝瓜我去摘了,再去买些麻花来,让你吃个鲜。”走来门口她又回头说,“衣服我又跟你重新理了,就在中间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抽屉里。”
“大哥,平时没看您这么苦口婆心过呀!”锅盖头扛不住了,“两人有死抗扛到底之意,我看做掉算了。”说完他举起匕首悬在半空。
“忍不住。”看来她不能随随便便,否则会有破绽。
“怎么着?把手机拿出来吧!”牛总冲着华丰道。
这是个胖胖哒哒的女人,将近四十,说话粗声粗气的,短短的头发上戴了顶棒球帽。“你不许随便摘花的,怎么自己就破了戒?”她笑的样子可不怎么可爱。
巫姐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我这里。”操作了一番后,她说,“密码只有小姐知道。”
“是的,醒了。”他必须张口了。因为她不是聋人。
牛总接过手机看了看,说:“放心!多一分我都不要。”然后他将手机再递给华丰,“请把密码输进去!”
来者是谁?如何应答?对话的结果又是什么?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因为你说实话,她不信,她不信你还要去争辩,她必定认为你疯了,疯了,她就必然带你去看病。假如你说假话,虚言部分可以应付,但论及具体人具体事,你就一无所知,无法应对,你要么当精神病,要么当失忆者,这就又陷进董蕊曾经给出的尴尬局面。
“什么密码?”华丰完全糊里糊涂。
“小姐醒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问我?我问谁去?”牛总道,“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细腻光滑的皮肤,修长均匀的大腿,柔顺飘逸的头发,隆隆挺拔的胸部,以及环视屋里的种种摆设,他推断她肯定是一位妙龄少女,时尚而不失端庄,新潮而不失优雅。
“不是忘了,是我真不知道。”
旁边有间屋子,明显是盥洗室。他要不要进去照照镜子,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不!先不急。他要静静地思忖一下,或者猜一猜她该是什么一种的女子?由里及外的揣摩,会比豁然一亮的心理冲击更让人容易承受一些。
“嗯?”牛总转脸看巫姐。
他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意识到破灭的幻梦将面对再一次的灵魂出窍,而眼前即将呈现的是一位细软轻靡的女子。他用手慢慢摩挲着丝滑的睡衣,心脏一阵狂跳。俯视胸前,觊觎到光润迤逦的曲线,他仰身倒在床上,简直惶惶不可终日。之前他携带霍金肉身时,充满着嫌弃和鄙夷,如今披挂着绵软而又精细的女人之身,除了肌肤之痒,更有内心的罪恶感。他不敢碰也不敢摸,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小姐的脑震荡后遗症。”巫姐慢慢吞吞道,“可以有。”
回到屋内,他将摘来的桂花插入花瓶,沁人心脾的香味溢满全房。就在他插花的瞬间,他怦然发现他的手不但纤细,指甲还是红色的,再细致观察,红色的衬底上不但画有精美的花瓣,还点缀着闪闪发亮的珍珠。
“我去你妈的可以有!”牛总怒不可遏指着躺着的华丰道,“把她打包带走。”
睁开的第一眼,他再次感受到的棉花的轻柔,然后就是随风而来的阵阵花香。他掀开轻薄的蚕丝被,走下床,推开门,朝着花香的方向慢慢走去。眼前是一片盆栽的桂花林,浓郁一点的是金色,清淡一些的是银色。他貌似还没有见过桂花,就摘下几枝放在鼻尖吸吮,企盼留驻心间永不散去。回瞻刚刚走出的小木屋,恬静而优雅。华丰不希望这是真情实景,而是从未见识的旖旎梦境。兴许这在婀娜之地,能等到款款而来的梅茵。
几个汉子上来就像拎小鸡子一样,将地上的华丰操起来,“库擦”一下扔到一辆车子的后备箱里。黑咕隆咚的,华丰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隐约听到那牛总对巫姐说:几时她把密码想起来了,几时我就把她还给你,你要报警也可以,但还给你的,必须是她的尸体。
华丰一直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轻曼缥缈,或者干脆自己就是棉花,松软柔韧。唯有一次,他感觉棉花里一阵阵刺痒,使劲一抖落,满地便蠕动着无数只腻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