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罗素盯着猫,“它怎么也不吱个声?”
“对的!”薄图拎着一只笼子放在实验台上,笼子里是一只怪头怪脑的无毛猫。
“对的!”薄图道,“它不吱声。”
“抓猫吃它?”罗素又问。
“它怕了那只鼠了?”
“因为这只鼠不镇定,薄老师也不镇定了,所以抓猫去了。”
“对的!”
“抓猫去了?”
“把鼠放它笼子里,它就吱声了?”
“抓猫去了。”朱丽叶道。
“对的!”薄图示意朱丽叶将那只抽搐的白鼠投入猫笼里,马上那猫就叫了。
“薄医生呢?”罗素问。
罗素给薄图递了个眼色,薄图就叫朱丽叶离开了。
“给它打了镇定剂,反而它不镇定了。”朱丽叶道。
“我已经在电视里放了狠话,一个人一条命,就是确保我的当事人不死呀。”罗素任凭汗水在额头上流淌,“这个我们已经做到了,但我们眼下还不能让法官宣判他无罪释放呀!”
罗素擦掉额上的汗,屏住喘息走了进来:“它怎么了?”
“这个我晓得。”
朱丽叶戴着胶皮手套揪住一只白鼠的尾巴,将它投到滚筒停放仪里,白鼠不但不停,反而还要不停地抽搐。
“节目最终的结果是由法官的宣判来宣判成败的。”
这些话彻底征服了乔智!他必须誓死征服朱丽叶,让朱丽叶为这位拥有地皮下暂且不说的秘密的胡总见到他们老大,鸣锣开道。
“这个我也晓得。”
“可是天不灭曹!”华丰继续道,“结果突然就从你们老大那块地皮下挖到了暂时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你们老大不是有意为之,但是冥冥之中,你们老大把我从人所不耻的垃圾堆里扒拉出来成为现在人人点赞的要害人物。我要感激你们老大不但改变我的命运,还拯救我的灵魂!这地皮下的故事,充满着神奇和快意,难道你们不觉得我要跟你们老大分享吗?”
“但是我的当事人如果没有现场发病的证据,现状就是,要么一病到底,法官永远没有宣判,没有宣判就等于我方自动退出呀。”
“明白明白。”乔智答,“就是想当诈骗犯。”
“这个自然晓得。”
“他能模仿我冒充我,做人所不耻却又人所不知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模仿他冒充他,也做人所不耻却又人所不知的事情呢?”他刻意闪出悔恨的眼花问乔智,“我这话你明白了吧?”
“要么病愈出院,该拿枪崩还拿枪崩,我方即刻宣告失败。”
“为什么要这样?”乔智问。
“这个当然更晓得。”
“此话差矣!”华丰必须要进行下面的表演,好让这两位兄弟携手并肩,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这一边,“你们知道吗?谁都有没出息的时候,也就是我最没钱的时候,也就是我的人生到了低谷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像我胞哥那样,把自己的剃成秃子了。”
“那你得想个办法呀!”罗素用纸巾抹了抹额头,“制造出现场发病的证据,让我也晓得晓得。”
“冲着胡总,冲着老大,我就硬一回头皮吧。”乔智解嘲后又忽然问华丰,“话又说回来,我们老大都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胡总还有心情有必要见我们老大吗?”
薄图指着笼子里的猫和鼠:“再擦擦汗耐下性子,仔细观察观察。”
“别装!”左亚讥笑道,“这次再给你机会跟她充分讨论一下狐狸精的问题。”
无脸猫貌似跟白鼠掉了个儿,原来抽搐的鼠吱吱尖叫,原来喵喵的猫不停地抽搐。“它们传染了?”罗素问。
“朱丽叶?”
“对的!”薄图露出笑意,“所以说呢,你对我的领域说的都是对的,我对你的行当呢,也只能说晓得晓得再晓得。就好比是银行卡转账,同行交流分分钟,跨行交流呢,就得有工作日。”
“朱丽叶呀!”
“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角度不同而已。”罗素继续擦净额上的汗,“但我还是想说,前面我们做的仅仅拿到了攻擂许可证,但是下一步,大话已说,覆水难收,能否击败震慑王,咱有把握吗?我的薄老师。”
“这不行那不行。”乔智有些沉不住气,“你倒找一个!”
“我再重新跟你解释一遍。”薄图耐心道,“华丰的症状并不是我们期待的,原本应该是双重人格分裂的,没料到单单蹦出个霍金来,毫无回缩的迹象。在没有交叉意识的频带里,我们很难推导出过去某个时段的非正常经验值。这个你晓得吧?”
“就是那个薄医生?”左亚摇摇头,“就凭上次你去医院的种种表现,你作为病人找他看病行,作为常人找他办事悬。”
“不晓得!完全不晓得!”罗素使劲摇头。
“薄图?”乔智又问。
“所以跨行交流需要工作日嘛!刚才我正说到点子上,你一下子又把我们的距离又扯远了,现在我再把你拉过来。”薄图指到猫和鼠,“这只鼠呢,就是你的当事人我的患者,那只猫呢,就关系到你想要的证据。”
“那不就相当于打110吗?”左亚摇摇头。
“噢?”
“换谁呀?”乔智看着左亚嗫嚅道,“柯北?”
“如果把鼠比喻成患者,猫就是实验数据平台。”
“成呀!只要能见你们老大,换谁都成。”
“噢?”
“哦。”乔智马上道,“想见老大换个别人不成吗?”
“我有本事拎这只猫,但没本事将实验数据平台搬到这里。”薄图进一步讲明,“所以现在的状况是,我们只能拎鼠不能拎猫。”
“简单呀!“华丰眯下眼来,“他是你们老大的委托人,自然就要通过他见到你们老大呀!”
“明白了!就是将我的当事人送到实验数据平台来。”罗素旋即又觉得不明白了,“实验数据平台在哪呢?”
“你找这个罗律师想干嘛呀?”
“在东瀛。”薄图的眼睛里充满着景仰,“一群庞大的实验楼和一个一流的专家群。”
“你说。”华丰瞪大眼。
“东瀛不就是日本嘛!”罗素翻转眼珠道,“把震慑王那场官司的钱全搬来,也不够这么庞大的开销呀!”
“在精神病医院里。”左亚回忆道,“他整个人皮包骨,感觉我们从来不认识。”突然她又反应过来,“说了半天,我要问胡总一个问题。”
“完全正确。”薄图目光炯炯,道,“完全不用为钱发愁!”
华丰很清楚他们只见过一面,是他承认杀人之后在接见室。“这第二回是在哪见的呢?”他问。
罗素好像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位身材矮小又出言尖刻的白大褂大夫,这一回他开始专心致志分辨出他的每一个细节来,竟然发现较之过去他是多么的气度轩昂,不仅如此,罗素还从他的白大褂身上发现,原来扣子应该是四粒,而不是原先他认为的三粒。由此他清醒地意识到,根本不是自己再跟震慑王较量,完全是眼前这位白大褂在做一次跨行的霸主争夺。
“见过两回。”左亚道,“第一回神神叨叨,第二回疯疯癫癫。”
“有关这项实验的资金问题。”薄图自信满满道,“我们不但得到了WPA国际医学协会所属基金的大力资助,还获取了医疗行业有关财团的鼎力保障,至于你罗律师.....”
“我看这比仇人还仇人呀。”华丰支开董蕊后低声问,“你俩见过你们老大吗?”
“难以启齿,羞于启齿。”罗素自惭形秽,“不过我保证金牌到手,大小财神将鱼贯而入,不请自来。”
“当然了!”乔智咬牙切齿,“就因为他把我们老大弄成全职疯子才鄙视这孙子的,他大爷的。”
薄图举起手来,罗素没明白。
“明白!他一定伤害到你们承受力的底线。”华丰疑惑地问,“但这跟你们老大有关联吗?”
“击掌不晓得?”薄图道。
“就是那种......”左亚解释道,”你让他帮你买黄瓜,他给你整回一大堆土豆,还说搭钱搭力,舍张大脸拼命要你严重表扬他的那种人。”
“晓得晓得。”罗素举起手来。
“没太懂。”华丰仍不解。
朱丽叶从实验室走出来,脱去手套在洗手间洗手时,手机响了。
“呸!他给我们当仇人不配。”乔智蔑视道,“是属于那种让你腻味让你想吐的那种人渣。”
“你是谁?”她问。
“怎么?他是你们的仇人?”华丰不解。
“第一,我不是银行贷款的。”
“他?”乔智看了左亚一眼,“不行不行!给多少包多少烟都不引荐。”
“我没说你是贷款的呀!”朱丽叶争辩道。
“你们老大的律师罗素。”
“第二,我不是卖发票的。”
“谁?”乔智问。
“我也不买发票呀。”朱丽叶解释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引荐一个人。”华丰道。
“第三,我也没房子租给你。”
“饶舌半天,胡总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左亚说。
“我有房子住。”朱丽叶澄清道。
“你们不算公职人员,谈不上贿赂,顶了天算是被收买。”华丰道,“就算被收买也要看你们是否利用手中权力做出利于自己损坏他人利益之事,如果不是,权当有偿服务,要是觉得入不敷收,估计我们还要讨价还价。”
“嗨!”
“贿赂我们吗?”乔智警惕地问。
“我不了解中国国情。”朱丽叶并没有放弃对话,“你就直接说你想做什么吧!”
回到位置上,桌上摆着一件提包和一件烟具。“这包是限量版的。”自称胡总的华丰对左亚道,“我听你们老大说,这品牌是老二的最爱。”然后他又对乔智说,“这烟具是最新的一代,据说能在飞机上抽。”
“我认识你,你叫朱丽叶。”
“很简单!”左亚很干脆地答道,“只要他帮老大干嘛我就干嘛。”
“你叫什么?”朱丽叶好奇道,“说出名字看我认不认识。”
“就算你知道我想干嘛。”乔智并不示弱,“那你又想干嘛呢?”
“我叫罗密欧。”
“放着他你不问,你问我干嘛呀?”左亚又道,“反正他想干嘛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我知道。”
“这个不好笑,自从我来到中国,旁边的男生都说他叫罗密欧。”朱丽叶打算挂了。
乔智与左亚面面相觑后,各自默默去餐桌上取食。“他绕这么一大圈,把我都说蒙圈了!”乔智问左亚,“他到底想干嘛呀?”
“反正我就叫这个名字,根本也没不想让你笑。”
“没错!”华丰继续说,“因为外貌酷似,胞哥没钱的时候就戴着头套想当我,胞哥有钱的时候就露出秃顶不想当我,等到我比他更有钱时他又戴上头套想当我,反复几回,胞哥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他自己还是我,等知道地皮下的事情惊暴出来,胞哥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只知道是我,所以我的一切秘密他必须想方设法全盘掌握,包括所有细节,才能当得起我。如果你们想去病房里见他,他依然还说他是我。”
“你打电话给我,到底要干什么?”朱丽叶脱去白大褂,露出里面森女风格的裙服,走出院门横过马路,坐在一家蛋糕房里悠闲地喝起奶茶来,俨然一位接地气的本地白领,丝毫想不到她会是一位捉白鼠的异族女子,“就算你不想说你想做什么,但起码要说你是做什么的吧?”
“我觉得胞哥跟地皮必然有联系。”乔智不以为然。
“我是导演。”
“老三,刚才你问的是人家胞哥的事,不是地皮和地皮下的事?”左亚将问题拉了回来。
“导演?”
乔智是双子座的,华丰非常了解他的特点,只要能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就会忘掉一切,誓死与你相随。“这个暂时不能透露给你,等找到你们老大,我会和盘托出的。”华丰故弄玄虚道。
“我马上就到。”
“那胡总,刚才说的能不能让我们听得明白些?”乔智急不可耐,“地皮上是什么鬼?地皮下又是什么鬼?”
乔智以剧本改完为由诱使导演去遴选他所推荐的女主,自己与胡总左亚猫在车里监视着医院对过的那家蛋糕房。蛋糕房的门脸是落地玻璃窗,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前交流,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两人的对话通过导演内兜里另外一部打开的手机传到乔智接听的手机里,清脆有致。
“口齿不清,应该是胡总。”华丰赶紧纠正,因为他骨子里就想与那个秃顶区分开。
“女主三十开外,祖籍日本,打小喜欢大夫,长大就当了大夫,打小喜欢中国,长大就来到中国......”导演绘声绘色道。
“叫霍总就行。”董蕊在一旁抢答道。
“你是介绍女主呀?”朱丽叶惊讶道,“还是帮我做自我介绍呀?”
“这位大哥。”乔智突然客套起来,“我们称呼你什么好?”
“这么巧!”导演也被惊到,“巧得连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问的太漂亮了!这也就是我要说的核心问题。”华丰感觉他俩对他的“密友”身份已经深信不疑,就捋着胡须吊起胃口,“老大帮我画的房子不值钱,老大帮我找的地值钱了,而且呀,地皮上的升值不算钱,地皮下的升值才真是钱。”
“看你的样子,加上你说你叫罗密欧。”朱丽叶微笑道,“听说演艺圈有潜规则,你就是喜欢这个规则的导演吧!”
“就算你是老大的密友,那上回那个秃子,就是你的胞哥,又是个什么鬼?”乔智携带着妒忌讥讽道,“难道他也让老大画过房子?”
“这么厉害!”导演再次被惊到,“厉害得连我都不好意思回答了。”
“这只能说明我跟老大的感情更密深更。”华丰意味深长道,“点到为止,要不就伤及你们的结义之情了。”
“先说你要做什么,我再考虑我要做什么。”
“这个你以前都知道?”左亚惊讶道,“老大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不跟我们说?”
“痛快!”
“老大让你们不知道的事估计会很多,比如你们原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妻子,有个母亲。”华丰故作神秘道,“如果你们去过他家,还一定知道有个大格子。”
车里,左亚很吃惊地瞧着乔智。
“只知道老大在设计院干过事,不知道干过这事。”左亚说。
“你瞧着我干吗?”乔智不解。
“这事你知道吗?”乔智问左亚。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你是怎么忽悠到这位导演的?”左亚道。
“这是当年我托你们老大给我了弄块地后设计的房子。”华丰道。
“估摸着你们这位三弟呀!“华丰忍不住插嘴道,“如果没有过人的本事,一定有过人的本钱。”乔智哭丧着脸想反驳,华丰止住他,“放心!一切由我兜底,把心留肚里,我胡总立下誓约,你们老大只是暂时不在,我保证我在他在,他在我在,我们永远是你们的保护人。”
“只见过老大别的画,没见过这几张。”左亚道。
乔智和左亚相互对视,感觉到了什么,但马上又觉得什么也没感觉到。就在三个人互找感觉时,导演的脸凑到车窗前:“搞定了!”
“这画你见过?”乔智问左亚。
没想到导演如此轻巧地让朱丽叶如此痛快地答应他们去精神病医院见老大,乔智赞道:“真是没想到呀!大导演。”
“一切从我跟你们老大的缘分开始。”华丰摘下墨镜,拿出几张房屋设计稿,“这是你们老大画的。”
“我也是没想到呀!”导演眨巴眨巴眼睛,“后面的话还没说,她就满口答应了。”
“精神病人?”乔智质问,“那他为什么要冒充我们老大?居然还能知道我们三人之间的私密?
“啊!”乔智大惑不解,“为什么?”
话音未落董蕊走出现他们面前,乔智和左亚吓了一跳。“上回见到的是他同胞大哥,其实就比他大几分钟。”董蕊介绍道,“他见你们时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没几天。”
“她说只要利于患者康复,她做什么都行。”
见面是在楼顶的旋转自助餐厅,落座后乔智问华丰:“怎么听声音,看长相,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女主呢?”
他换上一套高档品牌西装,戴上墨镜和假发套,还特意让董蕊给他弄了一缕与发套相匹配的假胡须,带上行李搭上车,依旧下榻那家酒店。当她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古怪奢华时,他说,既然他们要结婚,也认同了他的新人格,就要下定决心紧跟他的步伐,配合他适应他,直到她不离不弃。董蕊无言以对,只好默默相随。
“她说,如果当女主算是抽到了彩票,她宁可将这彩票捐给患者。”
这一次华丰汲取了上回的教训,而且目的也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认为一把尖刀刺入心窝就能破解梦境,而是要通过老二老三找到罗素,找到可能还存在的那个所有人都认可的自己,如此这般,方可冲刷掉脑中淤积的栓塞以及体内各个管道中的结石。所以当下他要做的,并不急于煞费苦心再向他俩解释他就是华丰,而是要他俩认为他可能是了解他们老大的一个密友,并且这个密友完全有理由有能力帮助他俩完成他俩想完成但又完成不了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