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继续说:“我刚才说了,50万只算操作成本,所里的部分和本人的部分还没算,另外还有税。”
乔智凑到她耳边:“什么意思?还真要谈生意呀!”
“您就直接报价多少吧。”左亚说。
“就50万吗?”左亚忍不住问。
“爽快!”罗素赞道。
“精明!”罗素夸耀道,“其实第二个结果和第三个结果可以放在监狱里操作,成本自然比现在低。”
“慢!”乔智嚷了一嗓子,然后低声道,“就没有第四个结果吗?”
“第一个结果就够了。”乔智看了一眼左亚,“人不死就好。”
“有呀!”罗素道,“无罪释放,那是天价。”
“第一个结果,死缓,成本50万。”罗素伸出两个指头,“第二个结果,无期,成本100万。”他又加上一个指头,“第三个结果,有期,成本150万。”
“天价?”乔智张大嘴巴,“几个意思?”
“哦哦。”
“四个字。”罗素不紧不慢道,“倾家荡产。”
“怎么了?”罗素抬起头,乔智刚要张口,他放下笔,“等我说出三个结果,你再说。”
走出审讯室,柯北掏出手机就给罗素打。罗素告诉他,左亚和乔智现在正在外间商量,估计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最关键的是,他试探出左亚毫无放弃的态度。
面对如此陌生状态的他,乔智和左亚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不放弃的动机是什么?”柯北问,“就因为他们是歃血为盟的关系?”
“说吧!”罗素低头准备纸和笔,“尽量不带情绪。”
“这种关系仅限书本,生活中哪有?”罗素道,“起码我没见过。”
左亚将瞪大的眼珠转向乔智,乔智眨巴眨巴眼睛,也把眼珠瞪大,转向罗素。
“可我得到的消息,华丰跟左亚并没有男女之交。”
罗素仍然板着脸:“请注意!一会说事只说你们眼睛看到的,别扯什么心里想到的。”
“那只能说明剃头挑子一头热。”
左亚和乔智面面相觑。
“好吧!看你下一步了。”
罗素正色道:“你们来我这里是为了打官司,不是来探讨社会与人生的吧?”
左亚和乔智这边。乔智滔滔不绝,左亚低头不语。
“你脑子里这也太黑暗了点吧。”左亚喃喃道。
“我真服了!一警察一律师联袂挖一大坑,让你不跳都不行。”乔智见左亚不言语,又耐着性子分析起来,“哎,不对呀!咱们来这里是打听证据的,怎么到他嘴里变成打官司来了?不对不对,肯定不对。”他再看一眼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罗素马上接话:“兄弟才相互残杀,姐妹才相互嫉恨,夫妻呢,大难来了各自飞。”
“对不对已经这样了。”左亚沮丧道,“打听出证据又如何?你能说服警察,那证据是假的!”
“那你就不认为我们跟当事人是兄弟?是姐妹?”乔智瞟了一眼左亚,“是夫妻吗?”
乔智刺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老大真杀人了?”左亚没有回答,他继续问,“老大真要是杀了人,咱是不是要搞清楚老人为什么杀人?”见她依然不语,他开始分析,“可是老大咱见不了面呀!就算见了面,老大也未必告诉咱,警察这边呢,也不会告诉咱,那眼下只有依靠这个打苍蝇的家伙了。可这家伙太变态,逮住蛤蟆要攥出尿。”左亚将眉头锁死,他继续絮叨,“就算知道老大为什么杀人,哪又如何?咱能说服法官放他一条生路吗?”
“哦哦。”罗素显得很恍惚,“好像昨晚除了谈酒谈鱼谈车谈日本动漫,就没谈别的了。”
其实左亚很在意华丰为什么杀人,最重要的是,这个被杀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要知道,他必须要知道。
“当事人朋友?”乔智想核实一下,就问,“柯警官跟你详细介绍过我俩跟华丰的关系?”
乔智抓耳挠腮道:“只要是三国的游戏,你说咱哪个没玩过?起死回生的招儿多了。”继而他唉声叹气,“可真遇到真人真事,还真就干瞪眼不会了。”
罗素转身,顺势把死苍蝇揉进纸巾里,若无其事地说:“哎呀,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呀!你看我,闲的拿苍蝇逗闷子。”乔智刚想张嘴,被他用手势拦住,“我的意思是,这个社会落井下石比见死不救的多,你们俩为当事人朋友两肋插刀实属罕见,我真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谁说不会了?”左亚醒过神,“人家律师都告诉你了。”
“这是什么鬼?”左亚和乔智目瞪口呆。
乔智瞪住她:“倾家荡产?”
他正用一支玩具手枪瞄准一只苍蝇,一扣扳机,“啪”的一声。捻起死苍蝇,他显得非常得意:“看你还嘚瑟不嘚瑟。”
左亚也瞪住他:“怎么了?”
罗娜轻轻推开罗素办公室的门,请他们进去后关上门。两人四处巡视,屋里没人。左亚绕过桌子,发现罗素正趴在办公桌后面。
“你真这么想过?”乔智再瞪她一眼。
“不不!”罗娜赶忙道,“我这就领你们去见罗律师。”
“怎么了?”左亚继续瞪他。
左亚白了一眼乔智:“要不你留下来,我去见罗律师?”
“你赢了。”乔智泄气道,“我把车卖了,反正修好也不吉利。”左亚很清楚自己的实力,除了向父母张口,没别的招,他貌似看出她的心思,说,“其实我倒是有一招,不知是不是行得通?”
“对,就来看看他。”乔智眉飞色舞起来,“下次再来,就只看看你。”他觉得这话有点过,就马上改口,“看看你的工作作风还是不是那么死倔?”
“说来听听。”
“哦。”罗娜问,“就来看看他?”
乔智刚要开口,罗素从内间走了出来。
乔智对左亚摇摇头,左亚没去理会他,而是对罗娜微笑道:“美女是这样的,我们是罗律师的熟人,找他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你们不必着急付款,我向来是先办事后收费。”罗素好像换了人,“因为是柯北的朋友,所以百分之二十的订金我也不收。”
“一万。”
“一文不收?”乔智问。
乔智马上问:“多少钱?”
“不收一文。”罗素道。
罗娜脸也冷下来:“如果是法律咨询,罗律师也是要收费的。”
“哇,你可真是当今刘皇叔呀。”乔智赞道。
乔智马上说:“是的是的,我们不打官司。”
“刘皇叔刘备?”罗素不解,“你这唱的这是哪一出?”
“那你们不是奔官司来的?”罗娜问。
“陶谦让徐州。”乔智补充道,“事先做了,回报自然丰厚。”
“你不帮我叫罗素,我亲自打电话叫了。”左亚冷冷道。
“那也可能有没有回报的风险哟。”罗素道,“那陶谦要不让徐州,皇叔怎么想?”
“今天正赶上罗律师在,支付完后我马上约。”罗娜道。
“绝无怨言绝无怨言。”乔智道,“我们老大就这样,你可千万别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乔智呆住,不知是劝停左亚,还是不劝。
“那我就只能让你们倾家荡产了。”罗素说完哈哈大笑。
“我带了。”左亚拿出手机。
乔智呆看着左亚。
“手机我也忘带了。”说完他拉左亚就要走。
“我去出份合同,你们再安静地聊会。”说完罗素走出门。
“刚才我说了,微信付款也行。”罗娜说。
“这个罗律师,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呀!”左亚不满乔智刚才的恭维,“你竟然把他夸成跟老大一样?”
“出门我忘带卡了。”乔智岔开道。
“我这不是好他让给咱办事嘛!”乔智撇着嘴道,“其实最无耻的有三种人,律师是首位。”
“你说什么?”罗娜问。
“噢?”左亚不解。
左亚瞪了一眼乔智,乔智嘀咕道:“还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有罪的说成没罪。”
“没关系的。”罗娜面带微笑,”你们也可以找其他律师,费用相对合适。”
“第二种呢?”左亚问。
“真的假的?”乔智还是不放心。
“医生,把活的说成死的,把没病的愣说成有病。”
“十万元。”
“第三种?”
“多少钱?”乔智感觉自己听错了。
“保险。”乔智来劲道,“你没病的时候跟你聊病的事,你没死的时候跟你聊死的事。”
“十万。”罗娜答。
“我看你是第四种人。”左亚道。
乔智看了左亚一样,左亚问罗娜:“多少钱?”
“噢?”乔智眼睛瞪大。
“当然是事务所了。”罗娜态度坚决,“找罗律师必须先预付订金。”
“人家不开心的时候,你跟人聊你开心的事。”
“你这是招待所还是事务所呀?”乔智发懵。
“我哪有开心?”乔智申辩道,“老大不在我们中间,不说白天少了太阳,起码晚上少了月亮呀。”
“如果不刷卡。”罗娜手指微信号,“微信支付也可以的。”
罗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堆文本。“这一大堆呢,是委托代理合同。”他递给他们后马上又递给他们另外一张,“这是授权委托书,上面必须是当事人的亲属签字。”
“什么意思?”乔智问。
“亲属?”乔智问。
前台站着一位娇小的女孩,自称罗娜,听他们说找罗素,就拿出刷卡机。
“是。”罗素补充道,“亲属签完后,我再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他在上面签字后才算正式有效。”
“进去再说吧。”
两人没有说话。
“我早说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到了门口,你又开始鸡贼起来。”左亚问,“你说咱进门还是不进门?”
“怎么?”罗素问,“除了你们,当事人就没有亲属?”
“问题是他俩凭什么帮咱俩呀!”乔智满脸疑惑,“就算是帮咱们,也应该咱求他,而不是他求咱。”
两人还是没有张口。
“反正我没什么要他们帮的。”左亚看了一眼乔智,“倒是你,人家帮你开具个车损证明。”
“他是孤儿?”罗素瞪大眼睛,乔智看了一眼左亚,想要作答,罗素吐槽道,“亏你们还是铁磁关系,家里有没有亲属都要含糊不清?”
“那倒不是。”乔智皱起眉头,“你说他俩是帮老大呀,还是帮咱俩呀?”
“这就更加说明我们的关系纯净无比了。”左亚反驳道,“有什么好嘲笑的!”
“你怀疑他们不是?”
乔智想帮腔,见罗素板着脸,感觉这是个矫情的人,就赶快解释:“我们老大家里有个老父亲。”他指指脑门,“一时清楚一时糊涂,属于那种......”他又看一眼左亚,没再说下去。
“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律师。”
“有精神疾病?”罗素追问。
“什么疑惑?”左亚问。
“你要觉得是,就是。”乔智含糊道。
到了门前,乔智停住脚步:“昨晚酒喝的太猛,疑惑都没来得及想。”
“什么叫我觉得是,这得要医生诊断。”罗俨然道,“以后呀,咱面对司法机构,要说出点依据来,含含糊糊还真就不行。”乔智还想解释什么,罗素将委托书递给他,“这也好,你们呀跟老人家说什么我不管,凭你们俩跟当事人的关系,让他在这上面签个字才是硬道理。”
按照罗素给的位置,乔智和左亚找到律师事务所。
两人这就要起身,罗素叫住他们。
涂局若有所思。华丰趁机将烟掐灭,将大半截烟蒂藏进裤裆。
“有个原则我必须强调一下,以后你们给我的任何一个信息必须是真实可靠的。”两人面面相觑,罗素又道,“也最好把以前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
“也没来得及问。”
“什么意思?”左亚张着嘴,“怎么弄得跟警察似的?”
“她有过婚姻吗?”
“是呀,感觉我们跟老大合谋杀了人似的。”乔智帮腔道。
华丰狠吸一口,说:“还没来得及问。”
“没有信任,就没有好的合作。” 罗素摊开手道,“ 老实讲,这案子我能接,还不计成本,既不是帮当事人的忙,也不是帮你们忙。”
涂局给他点了一支烟,问:“她做些什么呢?”
“那你帮谁的忙?”乔智忍不住问。
华丰停顿了一下,说:“应该是。”
“等官司有了结果我再说。”罗素道。
“八年间她就一直在日本?”
铁门“咔哒”关上,华丰将裤裆里的烟蒂掏出,牢头大喜:“这蚂蚱够个儿的。”
“是的。”
牢头叫陈广胜。他揪出烟丝,分成若干份,小心翼翼地撒在报纸裁成的纸条里,然后逐个卷成“大炮”,自己叼上一根,其他藏在枕头里窑起来。以后华丰才知道,枕头在这里叫枕窑,除了用做睡觉,最大的功能是装满你在这里的所有家当。陈广胜说了声“搓火”,旁边就有人就用片儿鞋在地上搓捻子,那捻子是用棉花裹挟着洗衣粉制成的,捻子与水泥地在塑料鞋底的作用下形成剧烈摩擦,不一会就冒出烟来。
“也就是说,八年后你们邂逅相遇?然后闪婚?”
“大炮”对准捻子里的火星,算是正式享用了。
“谈不上分手,自从我离开学校后,再也没见到她。”华丰显得很忧伤,“我四处打听,也没有准确的消息,好像是去了日本。”
刘建立一直贪婪地盯住“大炮”,抽到半截他要去接,陈广胜却递给了华丰:“来一炮。”
柯北还想问,被涂局止住。涂局问:“你和梅茵是怎么分手的?”
华丰放在嘴上狠吸一口,看着刘建立眼珠子都爆出来了,就传给他。刘建立接过来并没有吸,而是将它掐灭,分成若干小组,卷成若干“小炮”,一支放在嘴上,其他塞进自己的枕窑里。
“应该没听说。”
“这叫一口闷。”说完刘建立一口就将那“小炮”吸完,“放完烟茅是不是跟搞完女人一个味?”
“他们听说过梅茵吗?”
华丰想了想,摇摇头。
“不认识。”
“不是一个味,那有什么区别?”刘建立问。
“你的同学左亚和乔智认识梅茵吗?”柯北问。
“我是说我不知道。”
涂局很意外他能说这话,瞪他一眼说:“我们谈得已经很融洽了。”
“我说大兄弟,你逗我?”
“你要是不想配合,可以找个律师咨询一下。”柯北补充道。
“我没心思逗你。”
“当然可以不回答。”涂局微笑道,“但是为了更快摆脱眼下的困境,彼此配合,回答总是有必要的。”
“你可别跟我拉仇恨值啊。”刘建立认真起来,“你真没搞过女人?跟我一样?”
“没有。”华丰觉得不爽,看着涂局,“我有必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华丰有些烦躁:“你搞过没搞过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搞过。”
“哪怕是你不喜欢的哪种女孩也没碰过?”柯北追问。
刘建立用手握华丰的手,显得很激动:“兄弟,咱两连女人都没碰过,就都要贴墙上了,是不是太傻逼了?”
“没有。”
“嗯,有点。”华丰附和道。
柯北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涂局问,除了梅茵,你还有过别的女孩吗?”
“大兄弟,莫非你杀的跟我一样,也都是心上的人?”
华丰忽然觉得暖融融的,问:“刚才您问我什么了?”
“哦,不。”华丰嗫嚅道,“我没杀人。”
“我会跟管教打招呼的。”涂局贴心道“烦躁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聊聊。”
“嘻嘻,你逗我开心?”
“那倒没有。”华丰道,“我只是担心没过几天我会疯的。”
“我真的没杀人。”华丰正色道。
“除了部级享受单间,局级都困难。”涂局关切地问,“号里有人欺负你?”
刘建立推了华丰一把,脸色难看道:“没杀人你揣子戴着?脚镣蹚着?混熟了,拿我打岔,对吗?”
“既然这出戏是您安排的,能不能把我弄个单独的空间?”华丰请求道,“我实在没有想象力能和这些人呆下去。”
“不不。”华丰使劲摇头,“我没那意思。”
“我也希望这不该是真的。”涂局说。
“没那意思?”刘建立眯起眼,“晚上别睡着了,睡着了我弄死你。”说完愤然离去。
“看来这真不是梦。”一直紧闭双眼的华丰抬头望着涂局,“为什么这不是梦境呢?”
华丰瞠目结舌。
“之前你有过别的女孩吗?”涂局问华丰。他旁边坐着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