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已经骗你两回了，再加一次也不嫌多。”华丰戏谑道。
“既然如此，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究竟能干出什么事情，归结为跨国性的集体谋杀案呢？”涂局露出悔意来。
“好吧！反正我已经上了贼船，一条道走到黑。”涂局硬下头皮道反讽道，“真要再上一次，你的诈骗罪又多了一条罪，正好我也能公报私仇。”
“绝不可能。”华丰道，“他们是合法团体，不仅有中日双方警察的庇护，还会有新闻媒体参加，肯定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漏洞。“
“我算看透了！”华丰继续揶揄道，“什么人都能吃亏，就警察不能吃亏。”
“他们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涂局问。
“我在你身上已经吃过两次亏，再多一次我也认了。”涂局道，“这正说明警察不怕吃亏。”
“什么都不做，看戏就行。”华丰刻意强调道，“一切听他们安排，有异议可以，但不要反对。”
“我信这句话，不怕吃亏的最终不会吃亏。”华丰道，“所以警察不吃亏是正确的。”
与柯北通完手机后，涂局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什么？”
柯北走了进来，涂局道：“你的任务就是把大师灌醉。”
“这样极好！”
左亚和乔智一行人当视为中方专案组的随行人员，安排在西岸的住宿里。罗素敲开罗娜的门，令她很意外。
“好吧！”涂局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这样吧！我把柯北调过来跟你就伴，一方面便于工作沟通，一方面陪你喝酒，他不怕喝酒，一斤半的酒量。”
“你怎么来了？”罗素问。
“不不！”华丰必须找一个过得硬的理由来敷衍此事，“我们是干正事来的，他们把我灌醉，误了正事怪你，你把我灌醉，误了正事怪我，这你总能听得吧！”
“你怎么也来了？”罗娜装不知道。
“大师你这是怎么了？”涂局觉得很诧异，“据听说，你身边的女弟子都是你的性伙伴，个别女明星还与你有暧昧之情，到这里来你反而缩手缩脚，是不习惯吗？”
“我早就来了。”罗素道，“估计电视台摄制组马上也要来了。”
“别别别。”华丰慌忙拉住他。
“你确定《金牌在线》的桂冠非你莫属了？”
“卖淫嫖娼是在日本的法律中是暧昧不清的，只要你情我愿，干什么都行。”涂局解释完好，起身要走，“你要觉得我在这里给你压力，我马上走。”
“如果本次手术成功，我得不得冠军都是其次了。”罗素道，“最大额幸运，我们将见证一个人间奇迹。”
“说得我云山雾罩的。”华丰更不解。
“什么奇迹？”罗娜仍旧装晕。
“我不是这里的警察，没有处理治安的执法权。”涂局提示他。
“人类灵魂的移植术。”罗素升高调门，激情澎湃的样子。
“试探什么？”华丰不解。
“没明白。”罗娜表情冷淡，故意不配合他的情绪。
看着两位女优富于挑逗性的服侍，涂局对华丰狐疑道：“你是在试探我吗？”
“你还是你们笨。”罗素语调降了下来，“就是把你的粗笨脑袋换成我这个聪明的脑袋。”
“我担心我喝得不省人事时，这两位女护士会对我不利。”华丰对涂局叮嘱道，“另外，门口两个看护要换成你们的人。”
“噢？”罗娜摇摇头，表示不懂。
日方不能拒绝这个请求，因为涂局在押解大师的中日合作备忘录里专门提到，他随时可以见嫌疑人。
“就是我变成了一个机灵的小姑娘，你却变成了一个傻乎乎的大老爷们。”罗素手舞足蹈道，“这会总明白了吧！”
“是。”
“还是不明白。”罗娜道。
“你们现在就把来自中国的涂先生叫来。”
“连这都不明白，你干嘛来了？”
“按先生的吩咐做，是我们的荣幸。”
“我是大师的代理人。”
“好吧！我不让你们犯错，也尽量不让自己犯错。”华丰道，“但是你们必须按我吩咐做。”
“噢？”罗素刺探着问，“那你知道大师是谁吗？”
“不用担心！你做什么都没有错误。”另一位热情似火的女优哀求道，“但先生要调换岗位，肯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云瀚大师呀!”
“没有！”华丰道，“我担心我做错什么了。”
“不对！”罗素发现她有些做作，“我发现你一向朴实的眼睛里闪了一下贼光，是不是到了八盒之后，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先生。”一位略带文气的女优问。
罗娜觉得要想让他相信，必须要说出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才能搪塞过去，于是就低下头说：“我，我跟乔总乔智好上了。”
华丰住进了大师原来的房间，并且拥有大师原来的待遇。两位女优身穿护士的服装勾勒的身体线条显得比女优还女优，华丰见到他们时简直不敢直视，从大师的生理反应上看，某些部分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为了自己醉酒后的安全，他必须做些防范措施。“你们能不能把门口的两个看护叫过来，跟你们换个位置？”他向那两个女友道。
“好事好事，你找他，或者他找你，都正合适。”罗素有些失落道，“我一直担忧你找我，我该怎么应对，这下我总算松可口气。”
巴赫马上点头：“当然同意。”
罗娜恨不能用高跟鞋扎他脚背一下，但实在没这样的勇气，就说：“我怎么能配得上《金牌在线》的金牌大律师呢？”
青木原听完翻译后，马上道：“只要这位女士同意，我当然不反对。”他问巴赫，“你同意吗？”
“我没那么伟岸。”罗素转移话题，“我看见乔智和左亚了，他们怎么也来了？”
孟露指着巴赫道：“我要和他在一个房间。”
“八盒集团跟云瀚大师有过合作，不希望他成为诈骗案影响了集团的声誉。”罗娜开始编造借口，“所以两位老总必须亲自来。”
巴赫翻译完后，青木原赶忙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
“你又开始闪贼光了。”罗素一眼识破她的伎俩。
半天不说话的孟露道：“我有个请求，如果这个请求不被答应，我不但不签字，还会一头撞死。”
“就这么说吧！”罗娜支支吾吾道，“乔智和左亚是发小，青梅竹马，乔智跟我好，陪我来日本，左亚吃醋了，就追了过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我必须得签。”大师道。
看着她无辜哀求的样子，罗素经不起怜香惜玉的骚扰，毅然决然背负起抚慰弱女子的责任，从而放弃了探听情报的任务。
“是的，上面写的很清楚。”巴赫调侃道，“如果表现好，耶稣会来看你的，也许还有上天堂的机会。”
左亚与乔智隔着墙偷听到这一切，各自心里竖起了另一道墙。
“那我签，我可不希望去阎王和佛家开的地狱。”大师不放心地问，“是不是签了字就可以去基督那家？”
导演在飞机上一直想找人聊天，没有一人情绪会像他那么亢奋，只有巫姐出于礼貌搭讪了一句，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天上的地下的，说到哪是哪。这会儿两人来到海边，他第一个问题就是“海底下是什么呀？”
“那可能就直接丢你到最不想去的那个地狱。”巴赫道。
“鱼。”巫姐答。
“要是同意不签字呢？”大师问。
“不是。”
“是的。”巴赫不希望他反对这次手术，就顺口这么回答。
“海草。”
协议是日文的，大师根本看不懂，就问：“去地狱还要签合同？”
“不是。”
青木原拿出手术自愿协议书，道：“如果相信我青木原医生，请在这个协议上签字。”
“贝壳。”
“说白了，你让我们具体做什么吧？”巴赫道。
“礁石。”
“非常好！”青木原翘起大拇指，“我们配备准一流的医疗团队，使用一流的医疗器械，在最前沿的学术理论支撑下，在占据最大数量临床数据和实验数据的背景下，为你们做一次万无一失的手术，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是。”
巴赫用日语对青木原道：“这位先生说，他对你的说法非常赞同，你怎么做，他就怎么配合。”
“哪是什么？”
“我穿着你现在的皮囊，照样也不是我自己的皮囊，所以我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所以我就该下地狱，对吗？”大师有些疑惑巴赫的说法，“你把我说的话翻译过去，问问。”
“还是海。”
巴赫深情地望着孟露，点点头道：“是的。”
“为什么？”巫姐不解。
“原来的世界？”大师被搅糊涂了，“天堂的世界吗？”
“因为地球是圆的。”导演沾沾自喜道，“我们现在坐在太平洋的岸边，在咱俩的屁股底下还有两人坐在大西洋的岸边。”
他的日语并没有让大师听明白，巴赫翻译给他时没有直译，而是说，“你把你身上的皮囊还给我。”然后她指孟露道，“然后我再把我身上的皮囊再还给他，这样我才真正回到原来的世界，懂了吗？”
“好神奇！”巫姐貌似被折服。
“三位尊贵的客人，我是青木原医生。”青木原将他们三个集中在一起，准备在手术前对他们做最后一次心理辅导，“无论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一点我毫不忌讳地对你们说，你们身上负载的奇迹必须由另外一个奇迹代替，这个奇迹取决于你们和我彼此的配合。”
“这种问题我问过无数人，没有一个人的回答能坚持到最后。”导演感慨道。
云瀚大师被发现不是华巴体而是云巴体后，待遇大大降低，不仅被换到了单间，两位女优被撤走，两位看护还换成了膀大腰圆的光头男，他越来越觉得这是自己即将踏进地狱之门的节奏。闭上眼睛，他的梦境中出现不同的地狱场景，甚至几种场景交错重叠，睁开眼睛，他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忏悔，向窗外的海保证他不会再用人对蛇的神秘感去挖掘人对未知的神秘感，向窗外的天发誓他不会在用人对蛇的恐惧感去诱发人对死亡的恐惧感。其实一切神秘来自对未知的恐惧，而最彻底的未知是死亡，因为任何一个活人的履历中可以有任何的奇闻异事，唯独没有死亡。当看到窗外有更多晃动的人影出现后，他感觉接他去地狱的人来了，一颗悬而未决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原来地狱与天堂果真是死亡的两个去向。尽管自己的去向是地狱，但对自己而言已经是非常奢侈了，有一个灵魂的归宿，总比人死如灯灭的死寂要强得多。说到底，一个人的最大恐惧是死了以后没有去向。
“噢？”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孟露，当听到如此喧嚣的嘈杂声时，他预感到这样恍如梦幻的即将结束，就好像吸白粉一样，再如醉如痴也终究烟消云散，所以他顿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以现存的男人之身占有自己的身子。他要以男人之躯，真正体验到什么叫男人的快感，同时他也要占据自己之身的巴赫记住，她获得女人之身的快意，该更加懂得女人的心愿。
“大部分人都是在我说到‘还是海‘时，他们就说拜拜了。”
巴赫透过窗子无意间发现了巫姐，她的脑子开始从混乱中清晰起来。如果自己还在原本的世界里，就一定有一种灵魂交换的超自然现象出现，那个占据自身肉体的人自称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他，纯属胡扯。这样一来，他与占据华丰躯体的孟露对换，孟露就可以完好如初，对换后，自己占据华丰躯体后再与占据自己躯体的大师对换，自己便回归原本，然后剩下占据华丰躯体的大师与占据大师躯体的华丰对换，一切秩序便恢复从前，世界从此太平。他期待这次手术大获成功，能够回到属于自己的肉身的世界，正常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正常地获得孟露的爱情。对于这次离奇的灵魂互换，他从另外的视角感悟到人与人之间的真爱，也发现了那些作祟的小人。
“为什么？”
飞机降至福冈，马上有两架大型运输直升机将所有相关人员中转到玄界，弹丸小岛霎时间熙熙攘攘。
“他们说我无聊，嘚瑟，神经病，装逼。”导演愤愤然，“还有一个最可气，起身就走，走就走呗，居然走两步又停下来了，停下来就停下来呗，居然她转过身来，转过身就转过身呗，居然她朝我破口大骂起来。你说可气不可气！”
“好吧！”
“啊？她骂你什么呀？”
“结果有了，不必拘泥过程嘛！”华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但为了稳住他，必须要这样说，“把你们都当机器使用，太不尊重人了！你说是不是？”
“海你大爷的。”
“大师料事如神我信了。”涂局试探道，“造这样说，大师为什么不把即将发生的一切经过提前告诉我们呢？我们也好做预先准备呀！”
“哦。”巫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闷在肚子里，心想：这导演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还真好笑，要是假的还真不好笑。
“到了日本，你只管听他们安排。”华丰叮嘱道，“我喝醉的时候，你保证视线里有我就行，我想这个条件，对方应该会答应的。”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笑话。”好像导演听出了她的心里话，“谁吃饱了撑的，没话找话骂自己玩呀！”
“也好。”
“我信你。”巫姐将视线从大海移到导演的眼睛。
“要不我拿几种，你先试试？”
“我要娶你。”
“哪种都行，效果是醉如烂泥。”
“啊？”巫姐大惊失色道，“这句肯定是笑话，你可别拿我垫牙。”
“一喝就醉？”涂局想了想，“那只能是烈酒了，中国酒当属老白干，洋酒嘛，应该是伏特加。”
“绝对发自肺腑。”
“我想要你随时预备一喝就醉的酒。”
“这比闪电还快！为什么？”
“你说吧！”涂局追随大师的决心已定，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因为我发过誓，谁能回答到最后，我就义无反顾娶谁。”
“算是吧！”华丰不想与之分辨下去，“我再向你提出一个要求。”
“总不能没有感情基础，就由着性子胡作非为呀！”
“大师是不是对我们的管理不放心呀？”涂局问。
“可以商量呀！”导演眼睛亮了起来，“先恋爱，再结婚，没商量吧！”
这是涂局特意给他在看守所安排的单间，除了他没有旁人，门是紧锁的，地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刻字的碎石块，就算用牙刷把刻写，线条也没那么细。这究竟是谁留下的字迹呢？难道原本就有的，只是自己没留意而已？他仔细分辨那字迹，并用手去触摸了一下，发现这的确是在他睡觉时留下的新生痕迹，难道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偷偷溜进来偷偷刻下字迹又偷偷离开了？他向涂局核实时，涂局查问了当值管教，管教说，他查了两次夜，只看到大师呼呼大睡，没发现任何异常，墙上也从来没有过字迹。此刻，华丰再次感应到隐者的存在。
巫姐的心顿时一阵狂跳，脸禁不住红了起来。
华丰睁开眼睛后，发现墙上有一行不知用什么刻下的一行字：到目的地后，你只需做一件事，喝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