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薄图用他递来的纸巾擦掉汗水，顺便把眼里刚刚挤出的泪水也擦掉了。
“这种事情对您来讲很难，但对我们来讲不难。”罗素递给薄图纸巾，道，“分工不同，您让我看病我们头疼，但您让我们抓人就是毛毛雨啦！”
易布生带着罗素、麻皇和牛总等一干人马火速返回的信息立刻被福冈警局捕获到，左亚从柯北那里得此情报时叮嘱他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因为目前的案情不单单是简单的抓捕嫌疑人，而是即将牵扯出的一起跨国性集体谋杀。她告诉他，一旦老大确定行动方案后，他们将一并奔赴玄界阻止这场惨案的发生。
“那就赶紧想些有用的！简直头疼。”薄图满头虚汗。
正当大家秣马厉兵亟待出发的前一天，巫姐闯了进来，表示愿意一同前往。“费用我自理，你们不让我参加，我自己去。”她道。
“薄大夫，不用着急！”易布生安慰道，“着急也没用。”
“问题是，我们的消息你从哪打听到的？”左亚惊讶地问。
这个结论将让薄图背负起华丰意识外流的责任，他不但要遭到最严厉的指责，还要重新拟定计划，在现有计划内重新再找回负载华丰的肉身来。这个肉身是谁？知道是谁后，他在哪？知道他在哪后，如何抓到他？抓到他，是不是在规定期限内？这样一连串的问题，对一位医院博士来讲，简直是大脑风暴。他无法回答，回答了也办不到。“华丰找不到，别人不让我死，我自己都想死。”一向被别人求的薄图人，眼下开始求别人。
“因为那天巴总和小姐在大师那里消失后，我就一直在跟踪你们，他们的去向你们一定打听得到。”巫姐道，“你们出行总不会是单纯的旅游吧？”
其实判定巴赫大脑里是不是华丰的意识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薄图只需在现存的华丰简历上挑出几个问题来，大师就会答非所问，虽然有一种可能，华丰会故意答非所问，混淆视听，但大师的诚实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大师在填写自己简历时，完全与他原本的简历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薄图通过这次问答，不但确诊出巴赫躯体里附着的意识不是华丰，还确诊出巴赫躯体里附着的意识是云瀚大师。青木原的结论被推进一步，华巴体不再是华巴体，而是云巴体。
“按说孟露的消息完全可以通报电视台，由他们出面处理比我们处理要稳妥得多。”乔智质疑道，“为什么你不去报案呢？”
“薄老师，下一步您就协助青木老师，尽快得出结论，究竟华巴体是不是华巴体？”朱丽叶对薄图命令道，“拜托了！”
“小姐再三叮嘱我，不让将她的消息透给任何人。”巫姐道。
“这不是你们该问我的问题，而是我该问你们的问题。”青木原还以颜色，“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华巴体不再是华巴体。华丰的意识不能确定，这个手术将遥遥无期，而不是什么推迟不推迟的问题。”
“你不觉得现在的孟露跟以前不一样吗？”华丰问。
“但是组织起那样强大的专家团，耗费的心血不必我们这次手术小。”须藤毅有些不满，“为什么一定要推迟计划呢？”
“大不一样，比以前镇定些。”巫姐并不知大师的内核是华丰，道，“小姐和巴总现在到底在哪？大师。”
“肯定是。”青 木原绝不松口。
“大致方向知道，具体位置还需进一步核实。”对华丰而言，他分别以孟露和巴赫的身份了解到巫姐的人品，从她身上开掘出大师的相关资源，也许能利于本次行动的开展。“我想问你，巴总和孟露是怎么认识我这个大师的？”他问。
“那依您之见，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如期进行了吗？”朱丽叶急切地问道。
“通过我认识的。”巫姐疑惑道，“您应该不会忘呀，大师。”
“对你们来讲，这是推测，但对我来说，是结论。”青木原态度十分坚毅。
“哦哦，可能缺了只耳朵，记性差了。”华丰指指耳朵道，“你很了解我吗？”
“啊？”薄图万万不能接受，也万万不会那么去想，因为一旦认可青木原的结论，他将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青木老师，这应该是一种推测吧！不算是结论吧？”
“了解一些。”
“结论就是，华巴体不再是华巴体。”青木原解释道，“也就是说巴赫的肢体负载的不是华丰的意识，而另有其人。”
“既然了解一些，你就应该知道我的粉丝中谁最厉害，对吗？”
“我们的结论是什么呢？”须藤毅道。
“官员要数贾部长，军人要数付司令。”巫姐如数家珍，“艺人嘛，要数阿龙大哥了。”
“我完全不认为他们是在说笑，更不是你们所说的所谓中国式的喜剧。”青木原神色峻厉道，“其一，虽然他们了解他们处在限制自由的看管中，也了解他们将经历一次特殊的疗养性康复手术，但我们并没有对他们施加压力和敌意，所以从他们监控的对话中，听不出他们有半句虚情假意的偏向。其二，各项心理心律指标和语言表达逻辑，都表明他们是正常人，略微偏离的指数只代表他们人身分离的不适，不代表人格分裂，所以不归入传统的精神病范畴。”
“我应该也得罪过人吧？”华丰问。
“那我就听你的，让虫子咬咬，让火烤烤。”大师一脸悲壮道，“谢了！”
“云浩大师最嫉恨您。”巫姐道。
“还是基督的这家好。”巴赫认真地分析道，“倒不在于简单，主要是有想象力，想象你每天怎么跟虫子斗，怎么离火远一点。”
“云浩？云瀚？”华丰推测道，“因为名字沾了他的光？”
“还有就是基督开的这家，说的很简单：黑暗的无底坑，有不死的虫和不灭的火焚烧，使人昼夜永远受痛苦。”大师道。
“不，他以前叫浩云。”巫姐道，“因为他的粉丝跑你这里来了，于是改名云浩，改完以后他的粉丝几乎全跑你这里来了。”
“大致了解，你也别再说了。”巴赫更是不爽，毕竟大师占据的是自己的皮囊，无论哪个部分的损伤都伤及到他的内心。
“理解。”华丰道，“我的粉丝中就没有恨我的？”
“这还没完呢！”大师继续描述道，“还有钳挤心肝，挖眼刖足，吸血分髓，剜心剐肺，断筋剔骨，堰肩刷皮。”
“有一个，是公安局的涂局。”
“这阎王真是闲的，没事拿人哭喊找乐子。”孟露听得很不爽。
“涂局！这个我熟。”华丰饶有兴致道，“他为什么恨我？”
“好吧！”大师虚心接受，“这阎罗殿吧，比这佛家的更复杂，什么沸汤浇手呀，刺嘴穿鼻呀，铁丝穿肋呀，铜铁刮脸呀，目的就是让你嚎让你叫。”
“因为您拍着胸脯说，一年之内保证他升为局长。”巫姐沮丧道，“三年过去了，他还是副局长。”
“听得我头皮发麻！”孟露捂住耳朵道，“坚决不能去这家。”
“就因为这个？”
“各有千秋。”大师咂咂舌头，徘徊不定道，“佛家开的这家吧，太实在！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凡说谎骗人者就被打入这间屋子，小鬼掰开来你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慢地拽......”
“还有一起发廊女郎碎尸案，您拍胸脯对他说，保证半年内就可以破案，结果至今还没有丝毫头绪。”
“你自己倾向哪家呢？”巴赫问。
“明白了。”华丰道，“对别人能掐会算，到他这里就彻底失灵，所以他必须对我大红大紫耿耿于怀，盘算着哪一天我折在他手里，他好狠狠地数落我一通。”
“我基本了解的只有两家。”大师一脸惭愧道，“一家是佛家的十八层地狱，一家是基督设定的无底坑地狱，还有就是民间开的阎罗殿地狱。”
“大师是人不是神，些许的差池总是会有的。”巫姐安慰道，“再说涂局长号称是仗义神探，绝不会像您说的，心胸狭窄到如此地步。”
巴赫看看孟露，心想：我觉得他们不正常，是不是他们也觉得我不正常呀！到底我应该为了在他们眼里正常起来而跟他们一样不正常起来，还是为了让他们在我眼里正常起来，而让他们改变他们以为的跟随我一切不正常起来呀？我可以这么想，他们不这么想，怎么办？所以与其我改变他们，还不如他们改变我，不然彼此都认为对方不正常，就无法聊天，无法混世。“那你得说说都有哪些地狱？”巴赫问。
“如果没有其他把柄，我预感我马上会有麻烦。”华丰道。
“说假话好累，累到今天我总算解脱了。”大师长长舒了口气，马上又实实在在地问道，“你说根据表现我该去哪个地狱？”
“啊？”乔智马上问，“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你简直不让我们说半句假话了！”巴赫完全呆住。
“因为柯北说，他们回来了。”华丰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们原定的行动方案恐怕要变了。”
听完此话大师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他们不了解地狱，肯定就在天堂。“因为我在世的时候，填的志愿就是地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的。”大师觉得在这里不说实话，还想去哪里说实话呀！
“为什么要变？”左亚十分不解，“这方案可是经过深我们思熟虑，反复推敲的呀！”
“地狱跟道别有什么关系呀？”孟露不知所以。
“方案虽好，也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华丰微微笑道，“现在的方案是对方送来的，知己知彼的上策方案，我们为什么不坐享其成呢？”
“因为地狱不该是这样。”大师叹息道，“它不该有以前世界里有过的享受，更不该有女人这种特殊的享受。”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直到两个警察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们才想起来老大说的预感是什么。左亚跟乔智同时瞥了一眼巫姐，巫姐一脸无辜，表示警察与她毫无关系。
“为什么要道别？为什么还要说这是真的？”巴赫一脸迷茫。
其中一个警察出示证件后，另外一个迅速掏出手铐将华丰烤住。
“我可能马上要跟你们道别了。”大师绝没有任何幽默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
“你们凭什么抓人？”罗娜阻拦道，“我是律师。”
大师骗别人可以，骗自己不可以，所以他对自己只有说，按哪个福音上的说法，他都应该分配到地狱。他信自己死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灵魂长在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成人身上。
“因为他涉嫌诈骗。”一个警察说。
但要论起基督徒笃信的天堂与地狱，大师倒有些含糊起来。在混杂周易与塔罗占卜术时，他略微照顾了一下西方文化，对耶稣谈论人死后的那点事，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难道我的耳朵被咬后，不是昏死，而是真死吗？死后我来的这个地方，难道是地狱与天堂毗邻的边境？就是他俩说的所谓另外一个世界和另外另外一个世界的交叉处？两重空间的人可以会晤可以交流吗？ ”他自己问自己，然后自己回答自己，“《圣经》里好像没涉及这个问题，没涉及的问题就说明这种事情可以没有，也可以有。要是可以有，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是自己在地狱，还是他们在天堂呢？”
“你们有传唤证吗？”罗娜道。
云瀚大师可以接受幻觉一说，但绝不敢相信还有三重世界这么一说。佛家也只有三重境界之说，一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三种境界不过是在表达人对事物本质的领悟程度，并不代表看得见摸得着的外观世界。道教那套九重天之说，说的也都是天上飘忽的星星，不关地上老百姓什么事，三重世界简直就是扯淡。
另外一个掏出拘留证讥讽她道：“这个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