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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福冈的这个分支机构是集团旗下旅游公司置办的一处会馆,前半部分办公,后半部住宿。机构常务手冢小姐专门清理一间最宽绰的庭院供左亚下榻。席地而坐,摩挲江户时代的茶几,瞩目镰仓时代的石灯以及奈良时代的樱花树,左亚仿佛找到了她当初为何选择学习日文的原因了。

这种从结局往前究其原因的思维可以称之为倒推逻辑法,或者叫目标倒推法。左亚闪念出老大回归这一幕,仿佛就在院落里那座池塘间的石板桥上,老大与她伫立对视,霏霏细雨袭来,或者他举着伞迎面而来,或者她撑开伞款款而去,至于老大是举起她弹冠相庆呢,还是默默依偎相拥,她不得而知。总之,她提前预知这一幕,就必须将思路推至之前的递进段落。具体而言,目睹老大回归这一刻,必须是《金牌在线》结束之前,因为只有当老大的案情大白于天下,节目才能顺利落下帷幕,金牌之争才算偃旗息鼓。既然老大之危为罗素之所为,老大之难也必然为罗素之所解。节目组大规模跟随薄图罗素之流奔赴日本,就一定与老大的染病和治病息息相关。

段落再往前置,梅茵之死无疑是老大染病的诱因。究竟是罗素先行选择了老大杀人的命案,还是事后被迫牵引出罗素的所思所想?也就是说,梅茵被杀这件事,罗素事先是否知晓?从目前的眉目中,看不到他事先预知的任何迹象。她记忆起罗素的存在与柯北有关,如果不是他,也许她和乔智根本就不知道还会有人用玩具枪打苍蝇这样的奇葩。正是他的主动安排,他们才不幸遇到了这个奇葩。左亚忽然脑洞大开,万一情况与表象相反呢?看上去是柯北介绍的,而看不见的,恰恰是罗素预先周密部署的,也就是说,他们的邂逅完全是罗素诱使柯北安排的。

她突然想到羽田机场一个十分具体的细节。

“左小姐,本社前经理部麻皇部长席卷资金潜逃一案,总社是否了结?”手冢小姐向左亚报告此事,“您是否知情?”

“并不知情,也不想知情。”左亚道,“我能帮你做的,就是调来一位中国警察,洞悉他在本会社留下的一切蛛丝马迹,然后再返回中国,将他绳之以法。”

“非常好!”手冢小姐为之一振。

“我听说常务的家父是本县警察本部的警视长。”左亚事先从人事档案里了解到这一点,“还请获得帮助,以两国的国际刑警合约尽快调他来福冈。”

“他叫什么?”

“柯北。”左亚又说,“另外,我想请手冢小姐差人去一趟羽田机场。”

“噢?”

左亚拿出那只半价买来的包,道:“去这家商店,买回一模一样的包来。”

柯北第一时间来到福冈,并没有丝毫懈怠就被车子直接从机场载到长崎佐世保市,下了车才知道自己到了医院附近的那家茶房膳所。

“欢迎欢迎!”左亚在原来的包间里恭候,“柯大警长,一路辛苦!”

“肯定不是邂逅相遇吧?”柯北坐下来喝了口茶,给自己压惊。

“不是!”左亚将那只包放在他面前,“我专程把你请到这里,就是要问问这包是怎么回事?”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柯北装着若无其事。

“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你的第七个幸运包,不属于我。”左亚拿起另外一只同样的包,“这只才是我的。”

“哦。”柯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另外呀,我首次坐商务舱也拜你所赐。”左亚端起茶来,“还有一路的人吃马喂,真是关怀备至,本人在此感激不尽!略备薄酒,知恩图报。”

左亚的嚣张与戏谑,令柯北内心十分不快,他想起身就走,但马上又想,走了还得被她拽回来,拽回来后,新的片儿汤话接踵而至,来回捯饬,轮番受辱。与其挣扎,还不如装个死猪,任凭开水各种煮各种烫。

“我听说围棋有一种手筋叫钓鱼。”左亚指着摆在一侧的围棋道,“一颗白子深入黑棋腹地,然后再投入两颗白子,结果黑棋不但吃不掉白棋这三颗棋子,反倒被白棋成功歼灭,钓到一条大肥鱼。”

“本人不会围棋,但可以陪左小姐下象棋。”柯北想借机放松一下自己。

“我既不想跟你下围棋,也不想跟你下象棋。”左亚话锋一转,“我是想问你,警察是不是也经常玩钓鱼呢?”

“什么意思?”柯北正襟危坐,警觉起来。

“有一种执法叫钓鱼执法。”左亚盯住他,“这个你会不知道?”

“知道。”柯北义正辞严道,“但这是本局和本人坚决杜绝的。”

“好吧!”左亚呷了一口茶,不再说话。她知道柯北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前面提到的事实他貌似默然领受,后面提到的钓鱼一词,态度却如此坚挺,足以说明在华丰一案中,他并没有动此心机。

桌上摆好菜,柯北端起酒壶。

“家里中午不让喝,到这里没人管。”柯北给自己斟满后,又给左亚倒上,“我是按上回的约定给你倒上的。”

“我们有约定吗?”左亚故作不知。

“上回你走出这门时说,下次见面我们再喝。”柯北讥笑道,“你不会故意忘了吧?”

“好吧!算你记性好。”

两杯酒下肚,柯北问:“说正事吧!八盒集团携款潜逃的那位部长,已在我们的掌握中......”

“打住!”左亚打断他,“这不是我想说的正事。”

“噢?”柯北憋了好阵子些的心里话想趁此宣泄出来,“那我想好奇地问问,什么样的土豪劣绅,能俘虏你这样飒爽英姿的巾帼汉子呢?”

“你要这么问,就说明你的想象力不够呗!”左亚反讽道。

“是呀!”柯北解嘲道,“有句话说的好,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随你怎么想。”左亚绕开话题,“这个话题更不是我想说的正事。”

“那你直接说不就完了。”柯北明显带着情绪,“何必让人烧脑!”

“梅茵。”左亚举起杯,认真地盯住他,“我想让你再次调查她在日本的一切信息。”

“哈哈。”柯北一下反应过来,推开她的酒杯,“我明白了!你想让我当你的私人侦探或者私人保镖,是吗?”

“呃?”左亚不知所措。

“左老板。”柯北感觉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恕不奉陪!”

“啊?”左亚第一次见到绵羊还有青面獠牙的时候,想笑,但又怕笑,实在想不出止笑的办法,终于还是笑出声来。

笑声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不过他不想傻乎乎去问她:为什么笑?而是专心致志喝酒。两壶酒下肚,他才开始絮叨起来:“酒喝多了,看不清人,酒喝醉了,看不见人,翌日醒了,才知道看错人了。”

“柯北!”左亚厉声道,“你少在这里借酒撒疯。”

“啊?”柯北抬眼瞧着她。

“别以为你戴个大盖帽,就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好蛋,其他都是坏蛋。”左亚义愤填膺道,“我明确告诉你,你想让人家当你老婆,不就是为了把人家占为己有吗?你连人家的私人侦探私人保镖都不想当,还居然好意思在这里悲悲戚戚?”

“呃?”柯北完全蒙住。

“你有诚意吗?你有诚意吗?”左亚恍然酒上了头,“咱俩谁看错人了?不是你,而是我。”

柯北瞪大眼睛看着她,他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久久对视。

空间窒息,时间凝固。

夜里,左亚做了梦,貌似很真实的梦。就在院落里那座池塘间的石板桥上,对面那个趁伞的人换成了柯北,明明知道是他,她还要迎上去,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并且就在那个奈良樱花树下的镰仓石灯旁,两个人......

左亚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汗珠,适才的梦境历历在目。她实在觉得白天的表现过于恶毒和轻狂,以至于用夜里的妖艳和轻浮找到心理平衡。擦去汗水,感觉到额头的冰凉。

“罗素这个人,你认识吗?”乔智问易布生。

“哪个罗素?”易布生问。

“就是《金牌在线》那个后生可畏的律师。”

“知道知道。”

“我问你认识吗?”乔智加重语气。

“认识认识。”易布生轻描淡写道。

“就不多说一句吗?”乔智逼问道。

“哦,是这样。”易布生翻着白眼,“罗律师一直想合并到集团。”

“哦。”乔智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问,“结果呢?”

“巴总没同意。”

“完了?”

“完了。”

“好像我听说......”

“哦,对!”易布生马上接话,“他的事务所跟我们公司有个小小的合作。”

“好像合作方不止是双方吧?”

“对对对!”易布生道,“还有电视台,电视台一方,医院,医院也是一方,是一家精神病医院。”

“合作内容呢?”

“这个这个。”易布生有些吞吞吐吐,“是关于一个电视节目的合作。”

“什么电视节目?”

“《金牌在线》。”易布生道,“这可是巴总钦定的呀。“

在易布生闪烁其词中,乔智了解到八盒集团旗下的医疗公司,以巨额广告宣传费投放到这个节目中,其中一半份额作为罗素和薄图这一方的拍摄制作支出。他本想取代易布生亲自与罗薄交战,但考虑到老四的训导,就只好以暗自监控的方式行事。

“你最好不要在罗素和薄图面前提到我。”乔智叮嘱他。

“不会不会!只字不提。”易布生点头哈腰后急忙要走出办公室。

“等等。”乔智道,“那个叫华丰的病人是我们节目的保障,千万不能慢待,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是。”

乔智并不放心易布生能为他办事,就把导演找了过来。

“八盒的文化公司投资影视,力度挺猛的。”导演一副为主担忧的样子,“马达那货根本就是赔钱的主儿,你干嘛不主那边的事?”

“慢慢来。”乔智转而问道,“你不是电视台有熟人吗?”

“一大把一大把。”

“你呀!干脆先歇会,带上你的精兵强将,帮我高薪干一件事。”乔智有条不紊道,“而且保证要干好,然后呢,我的戏还有下部戏的导演合约一块就签了。”

“什么事呀我就要干好?”导演瞪着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