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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情殇,是局?

陈老板跟黄晓美不近不疏,各自落座。那个一直跟着陈老板的保镖,正拿着一个带着小卫星天线的仪器,四处探测。

黄晓美的房间。

陈海青只一怔,转而立即明白对方在干什么。

唐宁默默地关上门,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而在陈海青的目光中,仿佛唐宁已死,她不会再多望他一眼,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屏幕。

程累忍不住冷笑一声,手一扬,把陈海青的那个纽扣式窃听器往沙发几上一抛,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认真地说道:“就你这个小破玩意,要是被陈老板的人搜出来,那可真是误了大事。”

沙发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实时的监控视频,内容恰恰正是黄晓美与陈老板。

陈海青的脸一红,并未辩驳。

陈海青缓缓转身,脸色似冰似铁,双眼如刀如剑,死死地盯着程累,片刻之后,她与唐宁擦肩而过,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正在此时,电脑里传来了黄晓美的声音。

程累并不望她,而是胸有成竹地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鼻子一皱,微然笑道:“你就是想走,不妨看过一些东西后再走!”

“陈哥,您真是太小心了!连老大说过,房间里装了信号干扰器,十分安全,任何人都不可能进行窃听、窥视的。”

陈海青浑身一怔,停住了脚步。

“哼,”陈老板冷哼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难道,你忘记自己上船来的目的了么?”程累突然轻哼一声,冷冷说道。

“而且,”他眉头紧蹙,十分不悦地说道,“最近风声紧,你们操纵的那两只‘妖股’,已经引起很多方面的注意了。”

唐宁微一迟疑,放开。陈海青再次举步。

“尤其是你大哥,把那只股票从最高价时的26元多,一下子打到现在的2元多,跌了90%……这么大的动作,能不引人注意么?”

“放手!”

“还有你,强行收购联丰实业,打出天价,凶势控股!证监会若是不盯上你,那才叫奇怪咧!”

“海青!”唐宁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黄晓美唯唯诺诺,任其一一数落,等他说完,才讪讪地笑着,诉苦道:“我大哥那只股票,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她心如死灰,突然一下怔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也就是一瞬间的时间,陈海青回过神来转身就走,在这个房间里多停留一会儿,心都会疼得要死。

“而且,”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相胁道,“从去年到现在,陈哥您也在这上面赚了不少。”

但是现在……两人同处一室,又故意把她引来,这还是幻觉?还需要解释吗?

“哼!”陈老板脸色一沉,重重哼道。

上天真会捉弄人的命运!一直以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同样深深爱着自己。即使那天在码头上亲眼所见,可是她还是在无数个夜里,找无数的借口,说服自己:或许,他的不辞而别,是有着万不得已的原因;或许,那天在码头上,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许,那天在码头上,有一个完全可以解释的误会。

黄晓美点到即止,转而又道:“至于小美收购联丰,那可真是冤枉!我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遭到如此猛烈的狙击。”

同时,她也是那天在码头上,与唐宁相拥而吻的女人!

“不过,”停了停,他又十分得意地笑起来,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已经搞定。下一步,我打算借着联丰的壳,重回A股市场。到时候,新股增发,我一定事先给陈哥您准备一份大礼。”

“程累!”陈海青不禁再次瞠目结舌,该女人竟然是杜灵的助理——程累。

“唔!”陈老板的眼睛一亮,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

“好了,好了。”一个穿着红色鱼纹小长裙的女人,从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演琼瑶剧呐?”

……

伤心最怕有人怜。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之中流了下来。

电脑屏幕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黄晓美开出的一张200万的现金支票,这笔钱是他给陈老板用来“打小鬼”的费用。

陈海青木然不动。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像一把刀一样深深地刺中她已经悄然结痂的陈年伤口。

陈海青已经冷静下来,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正在忙着将那段监控视频刻录成光碟的程累。

“你,还好吗?”他向着她,迎了过去。

“看见没有?”程累一边忙着,一边数落陈海青,“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先前的举动有多么危险了吗?要不是我及时救你,哼……”

“海青。”他喃喃称呼,终于喊出那个名字。

陈海青无语,不禁感觉凄然。她怎能预料得到,短短的一个晚上,自己竟会遭遇到如此多的曲折!

两人四目相视,交集而对峙。

“你不应该来的。”唐宁一时心疼,轻声斥怪。

对于这一切,唐宁如何不懂,他如何不曾心动、心碎,如何不曾为她转辗无眠过!

陈海青不说话,可是眼眶终究还是红了。她冷着脸,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准备离开。

算起来,今天恰恰又是4月18日。两年前的今天,他从海上来,不是为她,却带走了她的心;两年后的今天,她来到海上,也不是为他,而他能够还她一颗心么?

“海青!”唐宁急忙站起来,抢步在前,再一次拉住她,同时回头,朝程累投去求助的一瞥。

陈海青的眼眶红了,心里那垛刚刚堆砌起来的堡垒摇摇欲坠。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们两个!”程累用手摸了摸眉毛,语气十分不耐地说道,“陈海青,你现在出去,那个姓陈的老色狼一定满世界地在找你,你要是再碰到他,你以为你自己能够跑得掉?”

没有人能够知道,在他走后的无数个深夜里,她曾多少次地辗转无眠,泪湿枕席。而现在,就在她渐渐能够遗忘,渐渐能够独自入眠之时;在她涉身危险,百转千折,经历了一系列的孤独与害怕,犹豫与抉择之后……她所见到的人,竟然是他!

停了停,她又进一步威胁她:“你觉得我还能救你第二回吗?”

吕四海港,狂风暴雨中的初见;厦门生病,相拥为她取暖时的情动;落难苏州,生死相偕的不舍不弃;那一夜缠绵的不了情;梦醒时冰冷的空枕无人;还有,还有……码头上,那个与其他女人相拥而吻的残酷画面……所有的回忆,像是刀的碎片,在她的脑海中喷涌而出,一一划过。

陈海青闻言,脸色煞白,顿时止步,身体像雕塑一样与唐宁僵持在那儿。

在她上百种的猜测之中,陈海青始终没有意料到,房间里的人,竟然是唐宁。

三个人,一时沉静,各自无声。

门一推开,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一览无遗。只是一瞥之下,陈海青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发颤,转而又如雕像一般地怔在门口,再也无法动弹。

片刻之后,程累嘴巴一咧,突然笑了,她把光盘弹出光驱,高高举起,大声说道:“OK,大功告成!”

这一次,陈海青并没有迟疑很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霍然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同时,她又瞥了一眼唐宁与陈海青,皱皱鼻子,故意揶揄道:“这儿的气氛这么沉闷,我还是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喝一杯,比较有利于身心健康!”

这声轻笑,明明带着一种鄙夷、一种轻视!让她不禁又止步,再次转过身来。

说完,她便带着光盘,径直离开了房间。

有一瞬间,陈海青退缩了,收回手转身准备离开,可是,门后面突然又传来一声“咯咯”的轻笑。

2008年4月19日,凌晨1点05分。

她甚至于能感觉到,门背后有人正默默地观察着她,把她当做是诱捕而来的猎物,正徘徊在陷阱面前,随时都可能会落入。

赌船顶层甲板上,程累拿着一瓶威士忌,赤足坐在船舷一侧的栏杆上,双脚一踢一踢地晃着。她抬着头,眼睛望着远处夜空中的星斗出神,时而还抬起手,对着酒瓶咕嘟咕嘟地灌自己一口。

这是一个陷阱吗?

她那红色鱼纹网的小长裙,在4月的夜风中噗噗作响,于黑暗之中有着一种魅惑的暗采。

陈海青站在门口,伸着手,想要推门,却又不敢。她的心跳动得特别厉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短短的几分钟,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做了上百种坏到极点的猜测,每一种猜测都能让她害怕到连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悸。

有人轻轻走上甲板,走近她。

房间门虚掩着。明摆着想要引她进去——那门背后,会有什么?

程累回头,见是唐宁,不禁笑了,问他:“哄住了?”

陈海青站在某个客房房间的门口,久久迟疑着。她一路跟踪……不,是那个女人有意一路指引,将她带到了此处。接着,对方一闪而入,进了这个房间。

唐宁黯然苦笑,摇了摇头,停停,说道:“我想,还是让她独处一会儿更好!”

晚上11点50分。

程累淡淡一笑,把自己手中的酒瓶递给他。

果然,每至尽头,或是转角,对方都会有意地稍作停留等待。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然有种默契,仿佛是种游戏,或者是陷阱。

唐宁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然后坐到她的身边。

陈海青拼命想要从自己的记忆之中,搜出对方的身份。她料到对方一定会在下一个转角等她出现,所以索性不再追赶,只是循着对方的踪迹,缓步跟去。

两人齐望着夜空,沉默片刻,程累说道:“她实在不该来。若不是我们早发现她,真被姓陈的抓到手脚,后果不堪设想啊!像他那样的人,在公海上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这女人究竟是谁?

“嗯。”唐宁苦笑一声,“陈晟这两年,一直韬光养晦,十分内敛地帮黄晓美打江山,但其实他早就沉不住气了。更何况,最近一段时间,黄晓美在资本市场上的大小动作都很多,特别是收购联丰实业的时候,露出的破绽尤其多。所以,他一定以为有机可乘……”

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她身体的线条十分流畅矫健,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鱼网纹的红色小长裙内,步态轻盈,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一种青春自然的活力。背影消失在上层扶梯的时候,那拖曳飞扬的长裙裙角在陈海青的眼眸之中,划过一道亮丽的红色。

程累望望他,接口说道:“千错万错,他只是不应该让陈海青来!”

这一点,陈海青早就猜到了,但是,令她惊讶的是,这个背影竟然带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唐宁不说话了,又抬起酒瓶,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酒。

是个女人。

程累一把抢回酒瓶,握在手中,问他:“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果然,陈海青很快又见到那个红影。对方十分轻盈地登上通往上一层船舱的扶梯。时间掐算得刚刚好,不曾早一步,也不曾晚一步,正好留给她一个背影。

唐宁沉默了很久,望着远空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缓缓说道:“我与陈晟之间的委托还没有完成。”

“咯咯。”转角之外,又是一声轻笑。那声音,仿佛像是招引着陈海青前去追赶。

“为了她?你真的执意要……”程累的心一抖,忍不住侧过头来,两眼认真地盯着他。许久之后,她鼻子微皱,突然俏皮地笑出声来,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兴奋,说道:“那好,我们又可以好好斗一局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又将要成为敌人了!”

但是,等她气喘吁吁地追到走廊尽头,恰好又见到那红影,在另一条走廊的转角处,一闪不见了。

她喝了几口酒,将酒瓶递给唐宁,眨了眨眼睛道:“来,干杯,敌人!”

她紧走几步。而脚下那10厘米高的高跟鞋,一下子成了她的羁绊。她有些担心,害怕就此失去那个红影的踪迹。

敌人?唐宁微微发怔,苦笑,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酒瓶,喝了几口,又将酒瓶递还给程累,停停,低声道:“我还是下去看看她,免得她乱跑。”

酒吧外头,有一条很长的走廊。陈海青追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红影一闪,消失在长廊的转角之处。

甲板上,很快又只剩下程累一个人了。

不过此时,陈海青同样无暇去嗤笑对方,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个神秘的红影身上。不管对方是谁,是友,或是敌,都显然与黄晓美、与陈晟、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她无法不去一探究竟。

唐宁临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说是4月春寒,早些下来,免得着凉。

这癞蛤蟆,还真的想吃天鹅肉!

曾经,他唯一关心的人是她,而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他的那个唯一。

陈海青快步走出酒吧。她无暇去想,自己刚才是如何脱身的。陈老板有约在身,也没有对她多作纠缠就急匆匆地走了。只是临走之前,他特意写了自己的房间号码给她。

程累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抬起酒瓶,仰着脖子,喝光最后一滴酒:“小糖哥,5年前你赶我走,说这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但是,我想告诉你,跟你在一起的生活,就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晚上11点40分。

“而过去,”她突然把自己手中的空酒瓶狠狠地丢向夜空,落入大海,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她一面,“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