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其次,老虎虽倒,余威犹在。而且,黄晓美的案情尚不明确,小美的管理层仍对其保持着相当的敬畏。”
“所以要借尸还魂。你想要出头上位,让黄晓美亲自捧你上去,那是最为稳妥的,不费一枪一弹。”
“嗯。”
“可是,”陈晟点点头,转而又皱起眉头，“黄晓美怎么可能亲自捧我上去呢？”
“救市如救火。黄晓美出事,小美股票一定会受到影响,为防止股价大跳水,要立即发布停盘公告。”
“当然有可能!”唐宁十分肯定地说道，“黄晓美身陷囹圄,已经无法顾及公司经营层面的事情。至于其他事情,只要不出他的掌握及控制,他是可以任其发展的。”
“救火队员？”陈晟心中默想,隐隐有些明白。
“唔,有道理。”陈晟不禁认真思忖起来。他的脑海之中,渐渐有了一些来龙去脉。
唐宁却故意卖起了关子,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之后,方才缓缓说道：“首先,你要充当一个救火队员的角色。”
唐宁又道：“18日晚,警方秘密行动,拘捕黄晓美。现在,他一定处于隔离审查案情的阶段。隔离期间,没有人能够找到黄晓美,也没有人能够跟他接触到，所以,任何人的出现,对于黄晓美来说,无疑都是一根救命稻草!”
“呃？”陈晟立即集中精神。
陈晟的眼睛倏地一亮,他仔细想了想,很快说道：“如此说来,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唐宁注意到陈晟眼神的细小变化。他唇角微动,接着说道：“当然,你也需要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来推动这个局势。”
“唔？”
陈晟的眼睛一亮——顺势而为,以逸待劳!他不禁心中感叹：这两年忍辱负重、假痴不癫的功夫,没有白费啊!
“怎样才能见到黄晓美。”
“而你这两年在小美,一直都韬光养晦,保持中立,既未在高层内部发展亲信,亦未树敌，再加上你的总裁身份。这些优势,反而使你更容易被人推到台前,执掌大局。”
“嘿嘿。”唐宁唇角微扬,轻声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
“嗯。”
“哦？”
“是的。”唐宁点点头,解释说道，“小美内部,对于黄晓美这个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一向都不乏窥视觊觎之人。现在,黄晓美一倒,公司内部必然会产生派系斗争。”
“至于如何向他表示忠诚,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唐宁顿了顿,十分耐人寻味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懂得如何去做!”
“顺势而为,以逸待劳？”
“嗯。”陈晟垂头低眉,陷入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唐宁对此,了然于心,从旁出声,稍稍点拨：“顺势而为,以逸待劳。”
唐宁颇为玩味地观察着陈晟。两年不见,已经在黄晓美面前装够孙子的陈晟明显比以前更为阴沉老辣。
这个问题,一下子摆在陈晟的面前,让他措手不及,大伤脑筋。总不能毛遂自荐吧？
“呵。”他冷然一笑,突然开口问陈晟，“在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你会怎样？”
陈晟并没有直接回答唐宁,他只是把当前的局势解释了一遍。以前,他总是想,只有把黄晓美扳倒了,自己才有出头之日。如今,机会来了!黄晓美真的已经倒了,而自己应该如何出头呢？
陈晟浑身一震,一种莫名未知的担忧顿时如窗外夜色般弥漫开,笼罩了全身。
“所以,小美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人暂时替代黄晓美的职务。”
2008年11月24日,上午9点30分。
“唔。”
港市,小美集团发布停牌公告,称公司股份于9点30分起暂停买卖,等待公布一项有关股价敏感的资料。
陈晟认真想了想,方才缓缓说道：“黄晓美向来在公司独揽大权,大家唯他马首是瞻。现在他出事了,小美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上游厂商及外部供应商都已经展开了对应的行动。”
业内人士猜测,小美此举,可能与审核第三财季业绩报告有关；也有可能与整合联丰实业的进程有关；而更多的猜测,是针对黄晓美被拘一事。
唐宁望着陈晟,仿佛完全知道他的心思,不禁唇角轻扬,率先打破沉默：“现在,黄晓美已经进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对此,小美方面,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机会,终于来了!
下午1点20分。
结果,金融海啸，黄晓美被捕,唐宁回来……
唐宁果然神通广大,不知打通了哪个环节,陈晟如愿见到了正被警方拘押调查的黄晓美。
经过两个无眠之夜的深思熟虑,陈晟权衡再三,最终决定继续保持克制,等待最佳时机。同时,唐宁还带了口信给他,让他尽快将手上的股票,尤其是一些海外投行的股票,抛售出去,套现。他都一一照做了。
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黄晓美的圆脸消瘦不少,精神十分疲惫。一向霸气凌人的他,在陈晟面前,第一次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唐宁,还是可以相信的人吗？他是来帮我的吗？
“黄总,”陈晟保持着一贯的毕恭毕敬,向黄晓美汇报工作,“外面的传闻很凶,对公司十分不利。上游供货商,像三星电子,他们已经停止向公司供货了；更多的厂家已经降低对小美的信用评级,停止与小美进行延期支付交易；而且,一些中小企业纷纷催款……”
7个月前,陈海青从“双子星号”无功而返，但是,她带回来了唐宁与程累的消息。当时,他的反应比陈海青还要震惊百倍!
黄晓美紧紧地蹙着眉头,不吭一声。
陈晟呵然一笑,两人心思不同,各自端着酒杯,浅饮轻尝。
“你不在,群龙无首,公司里的事情乱成一团。”陈晟望了黄晓美一眼,有意向对方示好道，“之前,那些传闻刚在网上流传的时候,我还能四处堵截,要求网站方面撤下传闻。但是,这几天,连港台地区及海外的一些媒体都开始疯传报导,我实在是无法控制。”
“呵。我当然要回来。”唐宁扬眉一笑,举举酒杯,朝陈晟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完成你对我的委托。”
黄晓美仍是无动于衷。
“真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陈晟倒完酒,带着微笑,端起酒杯,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唐宁,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陈晟望着黄晓美,一时吃不准对方的心思。顿了顿,他才接着又说：“为了防止小美股价大跳水,公司方面逼不得已,在今天发布公告,暂时停牌。停牌时,报收股价为112港元。”
但是,唐宁又分明清楚地看到,陈晟倒酒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黄晓美一直保持着沉默,等到陈晟讲完,顿时十分安静。
唐宁坐在靠窗的单人椅上,唇角微微带笑,颇有兴趣地望着陈晟。而对方努力保持镇静,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那张削瘦的脸上,根本窥探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这让陈晟感觉有些不安。
陈晟站在酒柜旁,拎着一个酒瓶倒酒。两个杯子,一个给自己,另一个给唐宁。
过了很久,黄晓美突然开口了,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蹙着眉头,声音轻而唐突地问道：“有没有她的消息？”
晚上10点05分,北京,陈晟的住处。
陈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杜灵。他轻轻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
小美,风雨飘摇。
黄晓美再次沉默。他闭上眼睛,心中暗暗地长叹一口气,忖道：能逃到哪儿去呢？看起来,这一次在劫难逃啊!小灵,你还不如回来,不管结果怎样、有什么罪，我一个人扛!
这些消息,很快被权威人士证实。但是,小美方面保持缄默,没有发表任何声明。这让很多上游供货商及制造商们十分担心,害怕小美资金断链，从而造成股价出现“大跳水”，无法支付贷款。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停止向小美供货了。
场面再一次沉静下来,陈晟实在捉摸不透黄晓美的心思,心中正思量着如何打破僵局。
杜灵潜逃。
这个时候,黄晓美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改之前疲惫不安的神色,双目炯炯凌人地直视着陈晟。
东窗事发,黄晓美及他的财务总监被警方拘押。
陈晟被其突然的注视骇了一跳，但是,他的脸上却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双目不躲避,回视着黄晓美。
2008年11月23日。
四目相视,片刻之后,黄晓美又忽地目光一收,慢慢缓和神色,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人,竟然是你!”
一张盖着公安部大红印的文书出现在他的眼前……
“黄总,”陈晟一笑,带着三分谄媚的语气说道，“其实,只要有心,谁都可以来见你!”
他微微一怔,睁开眼,还没有来得及冲司机发火,就听见自己的耳朵边传来尖利的警笛声。紧接着,车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拉开。
“哼!”黄晓美闻言,不禁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迈巴赫在路口转弯,鹏程大厦已经遥遥在望。可正在这个时候,车子突然猛地来了一个急刹,黄晓美狠狠地往前冲撞了一下。
接着,又是一次很长时间的停顿,黄晓美缓声再道：“小美停牌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脑子里正琢磨着，如何从商务部的“家电下乡服务”活动中,获取最大利益。
“这儿的事情,我很快就能摆平。”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几次欲言又停顿,思之再三,反复犹豫,最后才下定决心,道，“但是,公司的运作,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在我没有出来之前,暂时由你兼任这个董事会代理主席的职务吧!”
在这一场全球性的金融海啸之中,小美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业绩一度锐减。但是,他凭借着自己“先知先觉”的本领,个人财富并未因此而缩水很多。而且,已经十分熟悉资本市场运作的他,从海外资本大量涌入的趋势中,看到了一个全球化投机的大好机会。
2008年11月28日。
在上个月刚刚公布的“中国富翁榜”中,他以430亿元的总资产,被列为“中国首富”。这是他继2004年及2005年后,第三次荣登这个宝座。而且这几年,他连续不断地套现135亿元资金,成为“中国套现王”。
小美电器在港交所发布公告,正式宣布,公司董事局主席黄晓美因涉嫌经济刑事案件,目前正在接受公安局拘查。
黄晓美倚靠在自己的迈巴赫里闭目养神。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总是十分愉悦。
公告声明：
2008年11月18日,晚上6点15分,北京。
公司并未收到任何机关部门发出的有关调查之任何法律文件,因此就公司目前所掌握的信息,确定该项调查与公司没有直接关联。
中国政府为了拯救国内经济,抛出4万亿,直接刺激消费,加快经济复苏。同时,商务部正式宣布,以财政补贴的方式,在全国14个城市,试点推广家电下乡服务。
由于黄晓美因接受调查而无法履行其职责,小美电器董事会于2008年11月27日,委任本公司执行董事兼行政总裁陈晟为公司代理主席。
2008年11月5日。
陈晟新官上任,在媒体面前,再次声明：
相对于“重灾区”的欧美国家来说,中国受到金融海啸的影响较小,有些“先知先觉”的海外资本寡头,早在金融海啸来临之前,就将很大一部分的资本转移到了中国市场。
小美电器与针对黄晓美先生的调查并无任何关联,我们也没有受到任何有关部门的问询。
华尔街第四大投资公司“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从而全面引发世界性的金融海啸。随即,全球股市暴跌；官方储备急剧减少；通货膨胀；多家国际银行、投资公司及跨国企业都纷纷宣布破产倒闭；大量资本争相外逃……
公司管理层经过初步内部核查,目前没有发现集团资产和资金被挪用或占用的情况。为审慎起见,公司将聘请独立会计师事务所对小美电器进行风险评估并对关联交易和内部控制系统的有效性进行审阅。
2008年9月15日。
倘若,调查有任何进一步资料及澄清,公司将另行作出公告。目前,小美电器仍维持11月24日以来的停牌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