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已经变局!唐宁闻言,心中一凉。
“嗯,是的。”老爷子点头应声,笑容满面，“这个局,顺势而成,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挂了视频,他站起来,径直走到酒柜前,拎起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倒了半杯酒,然后一口气喝光。随着冰冷的酒精的刺激,他的心慢慢平复,同时又逐渐火热起来。
停了停,唐宁突然话题一转,说道：“小美与家乐已经悄悄接触过了,并购活动很快就会开始。”
对着夜色,唐宁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哼！老爷子,是你逼我给这个局制造一点悬念出来的!” 第二十章合则双赢,分则皆亡
“呵呵。”两人四目相视,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容之中各有深意。
2006年7月7日,上海飞往北京的客机上。
老爷子跟着不动声色地笑了,满脸无辜的模样：“这个,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经济舱内,唐宁微微侧目,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晟,突然笑道：“让你跟我一起坐经济舱,不习惯吧？”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唐宁一笑,缓声意味深长道，“程累的老板是谁？”
陈晟不以为意地笑笑：“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现在这个时期,凡事都要低调。头等舱太过招摇了,容易被那些老顽固们抓到把柄,揪着不放。”
老爷子却答得更快,更坚定：“不是。”
“呵呵!”
“她不是你安排入局的？”唐宁连珠炮似的快语询问,不给对方一丝一毫考虑的余地。
两人一时沉默。
“不知道。”老爷子面不改色,断然否定。
过了片刻,陈晟忍不住转身问唐宁：“你看,我们这一次北京之行,能跟张大生谈拢么？围魏救赵,真的有用么？”
两人僵持片刻,唐宁干脆直接问：“你不知道程累是小美的委托人？”
唐宁端坐不动,淡淡一笑道：“围魏救赵,关键是在‘围’字上,而不需要你真正去打仗。”
唐宁微一皱眉,望着老爷子,一时判断不出对方表情的真伪。
“哦？”陈晟一时没有领悟过来。
“程累？”老爷子脸上流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唐宁，“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哪儿？”
唐宁唇角轻扬,直接说道：“你跟张大生洽谈合并的重要目的是炒作,是造势,而你的北京之行,跟张大生之间不管能够谈到哪一步,都已经达到目的了。”
“程累是怎么回事？”唐宁开门见山。
“嗯。”陈晟仔细想想,不禁心悦诚服，“的确如此,股东大会后,那些老顽固们一听我说,准备秘密前往北京跟张大生洽谈两家公司的合并事宜，一个个都十分兴奋,仿佛我这一去,保证能够手到擒来,解决一切麻烦似的。”
唐宁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电脑,再次连接老爷子的视频。这一次,总算接通了视频。
他呵呵笑着,仿佛嘲笑那班老顽固们不“懂事”。但其实,在讲到“手到擒来”时,他还是报着一丝希望,朝唐宁投去深深的探询的一瞥。
晚上11点50分。
唐宁不动声色,并没有接陈晟的话茬,脸上反而带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沉默不语。
“哈哈哈哈……”说到此,黄晓美与杜灵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陈晟不禁有些失望,微一蹙眉,回过头来,自我解嘲地笑笑,接着话题道：“不过,就算那黄晓美的智谋再高,肯定也想不到——兵临城下,在小美提出收购家乐的时候,我们还能主动出击,去合并北京大生。”
“嗯。”
“唔。”
“嗯,没有什么想不通的。”黄晓美神情轻松自若,耸了耸肩膀,接着说道，“再说了,一个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算什么？说穿了,他不过就是我放在别人面前的一个傀儡罢了!”
“别说黄晓美,就连我都完全没有预料到。”陈晟抬起头,望着唐宁微微一笑,别有用意地说道，“你在4月份时,让我与张大生签订的那个战略合作协议原来是另有深意的。”
“呵呵,”杜灵笑道，“你能想通,那就最好。”
唐宁一笑,并不否认。
“而且,就像你说的,陈晟懂得做人、作秀,媒体形象好。所以,不如我做幕后,他做幕前。”
当时考虑的是,家乐固守上海,跟北京大生订立互不侵犯的攻防同盟,退可守,进可攻,等于就是扼住南北市场的中间咽喉。但其实,退不可守,进不可攻。一开始,这步棋对整个大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与推助。
“嗯。”
谁能料到,棋局一变,老爷子的换棋执手与换手执棋,反而让当初这个特意埋下的伏笔,这个预防万一的后手棋,变得非常重要。
黄晓美解释说道：“我已经想通了,这次的麻烦比较大,不管那个小丫头能不能帮我们摆平。我都应该要低调一些。”
唐宁心中暗忖：现在这步棋,以及后手的“围魏救赵”一局,已经不止为陈晟、为家乐而设,更是为了自己啊!
“哦？”杜灵疑惑。
他侧过头,朝陈晟微微一瞥,淡淡笑道：“黄晓美的胃口不止家乐。小美收购家乐之后,下个目标一定是北京大生。这样,南北贯通,小美的连锁销售网络才能覆盖到全中国,占到15%的市场份额,成为真正的家电连锁销售寡头。”
黄晓美沉默下来,思忖片刻后,十分干脆地回答道：“可以，我们就答应他,让他做新公司的执行总裁。”
“嗯。”
杜灵想想,又问：“那陈晟一起先提的那个必须条件呢？”
“所以,我们如果能够抢先把大生吃下来,等于抬高了家乐的身价,给家乐增添一个谈判的筹码,这对未来的收购议价及最终利益都大有好处!”
“呵呵呵呵……”黄晓美得意地笑出声来。
“言之有理。”陈晟蹙着眉头,想想,不禁又问，“那如果家乐真的能够把大生吃下来,两家公司的联合体还搏不过小美一个公司么？”
“哦!”杜灵轻吁一口气，“双管齐下,家乐注定要一败涂地。”
唐宁心中一哼：这陈晟也太高估自己,看低对手了。两个小屁孩子加在一块儿,还是两个小屁孩子,能抵过大人的一个拳头吗？
“嗯。”黄晓美微微点头,补充道，“而且,程累那个小丫头正着手安排那家外资大股东与我直接进行接洽联系,商谈小美收购家乐的事宜。”
“没有用。”
“呵呵。”杜灵跟着笑道，“恐怕陈晟不太清楚，家乐持股的那家外资大股东在连续三次减持家乐股票的同时,已经连续三次悄悄增持了同比的小美股份。”
“为什么？”
“哈哈,”黄晓美闻言,不禁大笑咧嘴,爆出粗口，“陈晟这家伙,真是婊子卖唱——名堂不少。哼哼,他也不想想,收购一旦进入资本环节,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吗？”
唐宁耐着性子解释道：“家乐与大生的合并,只能在规模上有所扩大,结果不过就是称霸京沪一带而已。而归根结底,两家公司的合并在结构上并没有任何变化,达不到继续向全国范围扩张的要求。眼下,两家公司就算成功合并了,也是连而不锁,防守有漏洞,进攻又无力,最终还是分心离德。”
杜灵摇摇头,想想又道：“对了,对方再三强调一点,两家公司是合并,而不是收购,只能自愿合并,不能恶意收购。”
“唔。”陈晟皱着眉头,一字一句,他听得十分仔细。
黄晓美又问道：“这些要求都在常理之中,可以答应，还有其他的么？”
“而且,”唐宁望望他,又道，“就算北京大生目前还没有上市,只是一个有限责任公司。但是,凭家乐的实力,吃不下它,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一副霸气凌人的态势。他若要坚持,旁人肯定是劝不动的。杜灵笑笑,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张大生,的确是一只老狐狸。”陈晟点点头,没有反驳。沉默片刻,他又缓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一次北京之行,真的是作秀的成分比较大一些。”他的脸上不乏失望的神色。
“懂说的人,不懂做!懂做的人,不用说!那帮能说会道的小人就是不能像我一样,将小美做成今天的家电帝国,他们那张狗嘴里才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唐宁笑笑,宽慰他道：“并不完全算是作秀。家乐虽然吃不下大生,但是,若只是把大生拖下水,牵着它的鼻子,一起把水趟浑,那还是可以的。”
“你呀!”
“哦？”陈晟眼睛一亮,两眼直直地盯着唐宁,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找到答案。
“哼。”黄晓美冷哼一声,脸上却仍旧笑嘻嘻的,并没有因为杜灵的话而感觉不快,只是声音带了些冷淡,但更多的是骄傲和得意的语气，“我黄晓美从来不为人家的嘴巴怎么说而活着。”
唐宁也十分认真地回望了他两秒,然后收回目光,侧过头,身体坐正之后,头靠椅背,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若是完全按照我们之前计定的方案去做,一定可以。”
杜灵白了他一眼,道：“别人都说我们小美是黑社会式的企业,把你说成教父、价格屠夫,还有些人的嘴巴更缺德,说你不是‘商者无域,相融共生’,而是‘商者无誉,唯利是图’。”
“唔。”
黄晓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哼!唐宁轻哼一声：“怕就怕,你又像上次一样……”
杜灵点点头,轻声嗔道：“这一点,你应该向人家学学。”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是,陈晟的脸暗暗一红。之前,他让陈海青向杜灵提出要求的时候,没有完全按唐宁计定的内容,而是多添了一条——整个过程,只能自愿合并,不能恶意收购。
“呵,”黄晓美不由一笑,“不讲陈晟这个人的本事有多大,但是他做好人的功夫倒是一流的。”
唐宁知晓后,嗤之以鼻,指出其中的纰漏：这样一说,等于是泄了家乐的底气,让黄晓美的开价更加肆无忌惮。而且,提与不提根本就无济于事,无论是合并,或是收购,一旦进入资本运作环节,岂是提一个要求就能够轻易改变的？
“再比如说,小美不能在收购家乐之后,对家乐进行大幅裁员,小美员工不能对家乐员工有任何歧视。”
经他一言,陈晟也不禁暗暗懊恼,意识到自己是“多嘴”了。
“嗯。”
晚上7点10分,北京大生电器,张大生的办公室。
“比如说,收购合并完成之后,两家公司互派数名高层进入对方管理层及新公司董事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大生一见陈晟,赶紧迎了上前,十分热情地打起招呼道，“陈老弟,没有去机场接你,你不会见怪吧？”
“唔。”
“不敢,不敢!”陈晟满面春风,不带一丝愠色地朝着张大生而去,嘴里客气应道。
“有。”杜灵笑笑，“不过,其他要求都比较合情合理。”
“嘿嘿。”张大生笑着,解释说道，“你也知道,这一阵子,业内都在传说,你们家乐跟小美……嘿嘿嘿嘿……”
“对于收购,陈晟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停停,黄晓美说回一起先的话题。
他话说半截,不言而喻。
“哈哈。”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陈晟一笑,将这个“球”轻轻地打了回去：“不愧是大生兄啊,目光如炬,明白这只是传说而已啊!”
“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黄晓美大手一张,然后握成拳,嘿嘿笑道，“我们就来个顺藤摸瓜,看看谁能够逃过我黄晓美的火眼金睛！”
“哈哈哈哈……”两人心照不宣地大笑,相互握手。
“嗯。”杜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且,不止唐宁与程累,我感觉唐宁与陈海青之间也有些暧昧不清的感觉。或许,我们还能利用这一点,制造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冲突。”
张大生拍拍陈晟的肩膀,寒暄道：“几月不见,陈老弟瘦了啊!”
“有。”黄晓美大声应道，“那个唐宁,来历诡异,高深莫测,跟小丫头不知是否同一路。据我初步判断,唐程两人之间多少有些关联。”
陈晟一笑,毫不客气地暗中回敬他：“大生兄倒是喜气逼人,越发矍铄了。”
“那还有第五个好处么？”杜灵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道。
张大生得意一笑,揽着陈晟的肩膀往办公室内的小会客间走去,一边又说：“不管怎样,我始终没有能够去机场接你,惭愧啊!”
“是的,百利而无一害。”黄晓美微笑肯定。
“哪里,哪里!”
“所以,”杜灵的眼睛一亮,随即展颜，“有那小丫头在我们手上,百利而无一害。”
“唉,现在这个时期实在是太敏感了!”
“至于其四嘛,哼!”说到此,黄晓美突然张狂一笑,语声冰冷而阴狠地说道，“大家互为鱼肉,互为刀俎。别人若想把我黄晓美当做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又何尝不能将对方当做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是的,是的。”
“对,有道理。”杜灵的眉毛一挑,郁结的心情顿时舒展不少。
两人甫一见面,暗中交锋,不分胜负。张大生大致能够猜测得到陈晟的来意,得意之余,他自然想要在对方面前,多拿捏几分分寸。而陈晟毫不介意,进退有序,不动声色。
“其三嘛,”黄晓美想想,说，“将欲夺之,必固与之。不管她想要从我这儿夺取什么,她必须还得先给予我帮助。而现在,我们正需要利用她,解决我们的麻烦。”
两人很快分而落座,随意聊起一些闲话来。
“嗯。”杜灵点了点头。
张大生的秘书给两人泡完茶,轻声而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整个小会客间只剩下了张大生与陈晟两人。
“其二,防患于未然。她的来历越是讳莫如深,越是能够让我们早生警惕防范之心,严密盯紧她的一举一动,以提前应对。”
张大生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捧起茶盏,轻轻拨弄着茶叶沫子,开门见山地朝陈晟笑道：“好了,此处也没有什么外人,陈老弟,你就不妨直陈来意吧!”
黄晓美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轻声说道：“不胡闹!”
陈晟微微一笑,毫不示弱：“明人面前不做暗事!大生兄爽快!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我的来意了吧。”
杜灵一听,竟是这个好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起手来,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轻声斥道：“胡闹!”
张大生淡淡一笑,不置是否。
“其一,”他笑嘻嘻地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那个小丫头真的来者不善,那正说明我们小美很好、很强,足够引起了某些人的觊觎。”
陈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就是继续完成我们4月份的那个合作协议。上次,我们就已经讨论过,根据两家公司战略合作期间的经营水平及赢利能力作一个评估。其最终的目的就是家乐以股权转换的方式,跟大生进行平等置换,两家公司合而为一。”
黄晓美神情自然,并不像是故意编个理由安慰她。
“嗯。”张大生点点头,眯起眼睛,细细地品了一口茶之后,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我们有协议约定,作出评估的时间,最起码要一年或一年以上。”
“哦？”杜灵不由抬起头,两眼直视着他。
“是的。”
黄晓美一时心疼,后悔自己不应该跟她讲那些让她不安心的话。他从椅子里站起来,一直走到杜灵的身前,蹲下来,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安慰她道：“小灵,你不用担心。不管那个小丫头是什么来历,她的身后有着怎样可怕的背景,就算她真的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可对我黄晓美来说,仍然有若干个好处。”
“现在,”张大生轻轻地把手中的茶盏放在一侧的茶几上,望着陈晟,唇角含笑道，“过去的时间,连3个月还不到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晓美从窗外的夜空中收回目光,转过身，杜灵正满脸忧色地望着他。
他一副别有意味的表情,两眼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线了,望着陈晟,完全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接着又悠然说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小美真的要收购家乐？”
话落,气氛一时凝固,两人都沉默下来。
陈晟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回望张大生,保持着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瞒大生兄,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没有可是。”黄晓美稍作沉默,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窗外,两眼凝视着夜空,缓缓说道，“她是连老大推荐来的人，光凭这一点,我就不能让她离开。”
“哦。”得到证实之后,张大生扬了扬眉毛,轻应一声,从陈晟的脸上收回目光,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再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可是……”杜灵犹自辩说。
这样的不冷不热,让陈晟立刻落了下风。他毫不介意地笑笑,没有说话,反而跟张大生一样,慢腾腾地端起茶盏,细细地品起茶来。
“不能。”夫妻同心,还没有等她问完,黄晓美便豁然插嘴打断她。
一时之间,两人各捧茶盏,各怀心思。
想了想,她不由问道：“那能不能……”
去之前,唐宁就预测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早就暗中叮嘱陈晟,一定要故意放缓谈判的节奏,尽量让张大生一头雾水,先急起来。
“不知道？”杜灵闻言,满脸惊诧之色。她与黄晓美两人,本来最忌讳的就是身边有来历不明的人。可是,偏偏这个程累真的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一般,完全无迹可寻。
果然,陈晟这种泰然自若的态度反而让张大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黄晓美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他便先忍不住了,望着陈晟,好奇地问道：“看陈老弟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丝毫不惊的模样。莫非,你心中早有应对的良策？”
“另有其人？”杜灵眉头紧蹙,追问道，“是谁？”
“呵,”陈晟微微一笑,“良策不敢说,但是,这件事情我早在4月份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惊了两个多月,做足了准备,现在还有什么可惊的？”
“小丫头虽然是连老大推荐过来的,但是,她的身后另有其人。”
“哦？”此话一说,张大生更是云里雾里,心中不由发急起来。
“哦？什么消息？”
陈晟也不解释,反而面无表情地一笑,说道：“反而大生兄,你倒是应该早作些打算比较好。”
“有,但是不多。”黄晓美的神色更为凝重了，“我花了大价钱,通过另一个人脉渠道,却只挖到了一条与小丫头有关的信息。”
他的话既像是危言耸听,又像是一种警告。张大生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沉下脸色,对着陈晟冷冷说道：“陈老弟,你就不要再绕弯子了,我愿闻其详。”
她想了一想,转而问黄晓美：“对那个小丫头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好!爽快!”陈晟大笑一声,耐人寻味地说道，“你觉得小美之意仅仅就在家乐么？”
杜灵闻言一怔。很明显,黄晓美此言,已经认定唐宁有问题,而程累很可能也有问题。
“呃？”
“至于第二种,”黄晓美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接着又说，“小丫头在撒谎!”
“假道伐虢,小美与大生同在北京起家,你们是老对手了。你仔细想想,小美把家乐吃掉之后,大生能安然存生吗？”
“唔。”
张大生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一种,唐宁隐藏很深,小丫头的确没有打探出任何底细。”
“大生兄,唇亡齿寒啊!”陈晟冷眼观察,瞧见对方已经有几分动容了,不由再添一把火，“小美眼中,家乐是虢,是唇；大生是虞,是齿。”
“哪两种？”
张大生沉默着,脸上的神色已经逐渐凝重起来。
“嗯。”黄晓美蹙着眉头,仔细思忖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我想,这其中只有两种可能性。”
“小美想要收购家乐,家乐还有机会可以在资本市场上,跟它搏一搏。就算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被吃掉,但是,在资本、权益等方面,都是比较对等的。”
杜灵皱着眉头：“现在想想,当时,那个小丫头的举动着实有些奇怪。之后,我问她,她含糊其辞,说是并没有探到对方有什么可疑的底细。”
陈晟故意停停,反问道：“而大生电器呢？”
她之前说起过唐宁,黄晓美心中已存怀疑,此时不禁追问：“当时,你不是让程累去摸唐宁的底细吗？那个小丫头怎么说？”
张大生双眉紧锁,显然已经被陈晟说动了六七分。
“高人……”杜灵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唐宁!难道是他？”
“你再仔细想想,”陈晟毫不放松,继续逼近一步，“黄晓美这个人一贯的手段风格!他如果要对大生出手,会不会留情？到时候,就算你有意卖掉大生电器,你能获得最大利益吗？”
“正是。”
张大生不禁点点头。他明白陈晟所说,大生电器尚未上市,如果黄晓美对其真的有收购的意思,而且还是恶意收购的话……那大生电器的结果自然不如陈晟的上海家乐。
“你是怀疑陈晟身边有高人？”她问。
“那你的意思是？”想了想,他忍不住问道。
多年来在商场上跌摸滚爬的丰富经验,早将黄晓美的直觉训练得跟猎狗一样灵敏。杜灵见他说得如此确定,不禁跟着前后联想起来,慢慢也从中窥出一点儿端倪。
“合则双赢,分则皆亡。”陈晟手一挥,十分果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