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说楼上的痨病鬼吧。他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一点常识都没有,路上遇见也不知道打招呼,不在规定的时间扔垃圾。而且喝了酒就瘫成一团烂泥,躺倒在马路上。我把他送到房间前,他连句谢谢都没有。这在职业球手里是行不通的。安打率只有一成,就收到战力外通告,把自己的棒球生涯一棍子毁掉了。”
“我们不是小偷,我们在调查黑帮成员被人施暴的案子。”
“十六号深夜,你真的听到了球棒打人的声音吗?”
正当教授和刑警手足无措的时候,助手在老大爷身边发出怪兽般的声音。
“没错,咻,咣,这样的。”
“啊?”
老大爷像大师赛的击球手一样挥舞着双臂,这样很难把秋叶打昏过去。
“我们不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
“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事情?无论什么小事都可以。”
身体更加刺耳了。
“真是个好问题,大姐。我正好注意到一件事,这是特别爆料哦,就连牟黑署的刑警我都不告诉他。”
“啊?”
老大爷压低声音绕了一条小路,走到“牟黑Empathy大厦”的正面入口,爬上斜坡,指着门口的伞架。
“不是,我们——”
“瞧,这是个伞架吧。”
“这附近有警察转来转去,你们最好小心点。”
“是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十六日入夜之前,这东西一直放在离墙更近的位置,但17日一早我去扔垃圾的时候,看到它离墙大概一米多远。”
“‘花色星期五的金塔’原来是三人组,难怪手段这么高明。”
“什么啊,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话说到一半,青森就闭上了嘴。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三个人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老大爷站在那里,凹陷的眼睛闪着精光。身穿白色条纹的高校棒球制服。恐怕就是103室那个喜欢棒球的老头吧。
如果说十六日到十七日的夜里,伞架发生了移动,就意味着有人穿过了“牟黑Empathy大厦”的正面入口,那人撞倒了伞架,将其重新立了起来,结果位置变了。
“满嘴保险柜保险柜的,你们该不会就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吧?”
当晚,“花色星期五的金塔”是唯一个进出过“牟黑Empathy大厦”的人,他明明破坏了后门的门锁闯入楼里,为何还要走前门呢?
“现在不是破解保险柜小偷之谜的时候吧。”
Double Safe有三百多公斤重,搬出去的时候应该放在推车之类的东西上面,但出了后门就有一段短短的台阶,或许“金塔”没能翻过台阶,便朝着有斜坡的正门走去。
青森和步波一起歪过了头,互目耸了耸肩。
“牟黑合作住宅”的大门跟“牟黑Empathy大厦”的正面入口隔着马路相对而立,要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用了这个入口,那么就很有可能正好遇到秋叶被掳走的地方。
“‘花色星期五的金塔’是把保险柜整个搬走的吧?用了什么方法呢?”
“怎样?不可思议吧?”
“这只是宣传口号。从防盗的角度来看,重得拿不动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太重会把地板压塌,所以必须在保险柜底下铺上铁板。”
老大爷似乎对三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声音愈发激动了。
按助手的说法,Double Safe是一种混凝土保险柜,重量 超三百公斤,高一米。底部宽约八十厘米。保险柜本身并不是很大,要说为何会这么重,那是因为保险柜里还焊接了一个小型保险柜,形成了奇怪的双重结构。窃贼用气体切割机切开外门,里头还有一扇结实的门在等着他。无论多么老辣的保险柜拆解手法,都会心灰气馁。
大声道谢打发走老大爷后,三人开始打量起有问题的伞架。这是一根高约五十厘米的四角柱,侧面的钢件上刻着七宝纹浮雕,底部沾满了干燥的泥土。
“这是God Empathy Japan独家销售的日本的特殊保险柜,牟黑日报上有刊登广告。”
“是不是走出大楼的‘花色星期五的金塔’被秋叶先生看了去,所以要堵住他的嘴呢?”
步波突然说了句好似满嘴跑火车的推销员的话,搞什么呢?
步波兴奋地说。
“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失窃,这不是普通的保险柜,而是运用了心理学的最强保险柜,‘Double Safe’。”
“如果想封口,我觉得还是杀了他比较快。”
“这也太大意了吧,居然把现金收在保险柜里。”
“应该是遭到抵抗了吧。”
“没加入。”
“手脚都砸烂了还能抵抗吗?”
“安保服务呢?”
最终还是绕回了原地,凶手为什么不杀秋叶呢?
穿过小路转向大楼西侧,从停车场走下短短的楼梯,有一个后门,门被圆锥警示柱和警示带被封住了,门框像波浪一样歪斜的,大概是因为把工具塞进门缝撬开的缘故吧。
步波嘀嘀咕咕地嘟囔着,沉吟了一会,尔后“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说呢,‘金塔’是从后门闯入大楼,‘牟黑合作住宅’位于另一边,所以和凶手他们撞见的可能性很低。”
“不对,刚才那个老头子看错了,瞧。”
步波的声音有些激动。
朝伞架下面一看,只见聚酯纤维材质的吸水垫上有个方形的印子,只有那一部分没被太阳晒到,颜色比较深。
“就是说‘花色星期五的金塔’有可能看到了掳走秋叶先生的凶手?”
“这里有印子,说明伞架一直放在这个位置。说十七日早上移动过完全是胡说八道。”
要是被盗走两亿円的话,好像连步都走不稳了。
步波说得没错。如果伞架直到十六日晚上还放在靠墙的位置,那垫子上没留下印子就很奇怪了。
“刚才被刑警带走的是God Empathy Japan的社长茶畑则男。”
“是把伞架和垫子一起移动了吗?”
遭灾的是大楼的所有者,家具批发公司“God Empathy Japan”,位于大楼的十二层,社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从制造商那里收取的未入账回扣资金约两亿円。舂年糕周五晚上闯进办公室的手法来看,警方判断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所为,正在进行调查。
“这也是不可能的。”
秋叶被掳走的那天晚上,对面的“Empathy大厦”十二楼的保险柜被人囫囵偷走了。由于杀人案太多,世人很容易忘记,牟黑市的盗窃案数量也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
步波掀起垫子的一角,周围的水泥全都斑驳发黑,唯有垫子下方明亮且有光泽。要是垫子移动过,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老爷子的话果真是胡言乱语。
“因为是周五,所以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吧。”
不对,要是老爷子说的句句是实呢?
“入室盗窃犯是‘台风风助’吗?”
青森骤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怒发冲冠的大叔终于注意到胡子拉碴的大叔倒在了地上,用肩膀支撑着他站了起来,一边说着受害申报,一边坐上警车。面包车朝着警署的方向驶去。
“说得真有道理,差点上当了。就像青森说的那样,棒球迷净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是牟黑署的刑警,现在正在调查那栋楼里发生的入室盗窃案。”
“或许不是哦。”
“你在跟黑帮打交道?”
就连青森自己也对自己的话感到惊讶,步波蹙起了眉头。
怒发冲冠的大叔对此视而不见,向互目举手致意,互目也回了句“好呀”,满口不良少女腔调。
“不然呢?喜欢用棍子打球的家伙有几个正常的?”
胡子拉碴的大叔一副早上刚下夜班的表情,刚出门就差点撞上了伞架,脚绊在一起摔了个屁股蹲,就这样从斜坡上滚了下来,在路上摊成了“匕”字。
“凶手前世曾犯下一件滔天大罪。”
两人走出的地方是一栋十二层的出租公寓,走上缓坡,前面有一扇玻璃自动门,门前铺着深绿色的吸水垫,垫子的一头放着钢制的伞架。
步波的眼神像是在看可疑人物,互目则含笑等待下一句话。
三人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路上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马路对面的大楼里出来了两个大叔,一个是怒发冲冠,眼神凶恶的大叔,另一个是满脸浮肿,胡子拉碴的大叔。
所有的线索都揭示了一个真相,想象一下凶手那一刻的心情,青森就感到脊背发凉。
归根到底,没有一个靠谱的目击者。
“凶手可能看到了真正的地狱。”
“他有点耳背。因为别的案子,我也对他有所耳闻,大概几乎听不见吧。我不认为他能够听到屋外的动静。”
4
“棒球迷说的净是些不靠谱的话。”
21日凌晨零时许,约30名赤麻组组员袭击了白洲组事务所即干部的住宅,同时发生多起枪战,防爆警察出动后,凌晨4时左右事态得到了控制。但冲突造成了15名黑帮组员、3名防爆警察、4名市民死亡。14名现行犯遭到逮捕。此次袭击被认为是对17日赤麻组男性组员被施暴事件的报复。
“除了秋叶还有一个人,103号房住着一个喜欢棒球的老大爷,他坚称十六日深夜听到了球棒打人的声音,完全不可信。”
——摘自牟黑日报二〇一八年三月二十一日号外
“难不成这间公寓就他一个房客?”
开着警用面包车行驶在夜道上,从街对面的宅邸里传来了枪声。
“还没找到,自从前年春天白洲组事务所发生枪战后,南牟黑五丁目的人口减少了很多。”
“糟透了。”坐在一旁的互目握着方向盘,露出了厌腻的神情,“刚才的是白洲组事务所。”
“有目击者吗?”
“也就是说赤麻组闯进了白洲组的事务所吗?”
玄关处只有凉鞋和伞,没有平时穿的皮靴。
互目点了点头,后座的步波把脸贴在车窗上。
“就是这样。”
“互目警官不会被召集吗?”
“你是说他是在快到家的时候被抓走了?”
“我才不去,跟送死没两样。”
互目单手拿着平板电脑开始讲解。
枪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在‘牟黑合作住宅’前方的道路上,找到一个与秋叶所佩戴的隐形眼镜度数相同的镜片,边上有少量血迹,经过DNA鉴定,确定是秋叶先生的血液。秋叶的后脑勺上有一道伴有出血的伤口,凶手应该是在那里袭击秋叶,把他打昏,然后带到汽车里的。”
“万一赤麻组组长先丢了性命,那就白跑一趟了。”
步波呆笑着说。
互目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山路猛踩油门。
“这是形象战略。秋叶先生要是戴眼镜的话,就会像个复读生一样。”
到达了目的地的房子,互目在二十米开外停下面包车,青森和步波迅速躲到门柱后面。互目清了清嗓子,按响了门铃。
青森拿起了隐形眼镜盒。
沉默了数十秒后,“来了”——传来了一个昏昏欲睡的男声。
“黑帮也用隐形眼镜啊,我还以为不戴有色眼镜就不行呢。”
“是警察。不好意思这么晚上门打扰,有时想向你请教。”
事实上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个能让哭泣的孩子止啼的黑帮。据悉,这里跟牟黑寺一样,房间基本还维持着事发时的样子。
互目向镜头展示了警察证。脚步声响起,门打了开来。
“就像很早以前的穷学生一样。”
互目用手枪指着探出头来的男人。
有裂痕的矮脚桌,又薄又硬的棉被,空啤酒罐和塞满了烟蒂的烟灰缸,窗边的便携式收音机的天线拉得老长。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趴下!”
“牟黑合作住宅”二楼的六叠间弥漫着酒气。
那人眼睛瞪得滚圆。
3
“搞,搞什么啊?”
“是不是凶手就喜欢犄角旮旯呢。”
“我是来把你捉拿归案的。挖掉秋叶骏河的眼球,打碎他的牙齿,戳破他的鼓膜,切断他的手脚的人就是你吧? ”
可能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吧,步波向打喷嚏一般抽着鼻子,说了句破罐破摔的话:
男人做了个深呼吸,嘴角浮现出刻意的笑容。
“既然如此,不就应该让大殿的门开着吗?和尚找到秋叶先生的时候,大殿的门是关着的。”
“这怎么可能——”
“凶手是希望秋叶先生能被人找到,即便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如果断手断脚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迟早会死的,所以故意让血流到门外,希望秋叶先生早点被人发现。”
他想迅速把门关上。这时街上响起了枪声。男人“噫”地缩成一团。青森和步波立刻冲进玄关,捆住了男人的手脚。
步波“嗯”了一声,突然拍了下手。
“你,你们想干什么——”
“那就不会在这种地方拷问了。”
步波抄起一块大石头塞进男人嘴里,朝下巴打了一拳。两人把安静下来的男人架了起来,塞进了行李箱。
“他是不想离佛陀太近吧。”
三人回到车内,互目发动了面包车,枪声始终在响。下山时差点遇上警车,只得躲在没人住的废屋后面让对方过去。
“再往前搬一米,血应该就不会流到大殿外面了。”
“这人到底为什么要拷问秋叶?”
“哪都行吧。”
正当青森在副驾驶座上擦汗时,步波从座椅间探出头来。
青森嘟囔了一句,步波发呆似地挠着脸颊。
“这是个错误的问题。从手并没有拷问秋叶先生,只是挖了他的眼球,砸断他的手脚而已。他并不怨恨秋叶,所以才没杀人,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明明地方这么大,为什么要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拷问呢?”
“明明不恨还要砸断手脚,是打算做人体实验吗?”
亲自铸造刀片做断头台的猛人恐怕并不多见。青森一边想象着凶手的辛劳,一边环视大殿,突然有了不协调的感觉,房间约摸有二十叠大小,可入口的门离供桌太近了。
“不是。我发觉真相的契机,就是住在‘牟黑合作住宅’里那位棒球迷老大爷的证词。”
“不是,与其说是砍断,更准确的说法是把骨头和肌肉粉碎后扯断的。能砍断人类胳膊和骨头的刀具很难买到。”
就像事先商量好的那样,行李箱里传来了老人般的呜呜声。
用手帕捂着鼻子的步波说道,青森无疑想的也是断头台一类的东西。
“听老大爷说,‘牟黑Empathy大厦’发生盗窃案的十六日至十七日夜,正面入口的伞架似乎百日移动了。但把伞架拿起一看,垫子上唯有伞架下面的部分没被晒到,留下了正方形的痕迹,可见伞架从前就被放在同一个地方。
“截肢不是用刀具的吗?”
那么是伞架和垫子一起移动了吗?这次试着掀开垫子,发现水泥上只有垫子的部分光泽不同。和伞架一样,垫子也是原先就放在那里的。”
“也没找到。应该被凶手带回去了。按医生的看法,用过的凶器至少有三种,一个是用于挖出眼球的工具,可能是扳手,一字螺丝刀等,第二个是用于损伤耳膜的细长工具,可能是锥子或冰凿子,也有可能只是铁丝。第三种是用于打碎牙齿和切断手足的钝器,似乎是大锤一类的东西。”
“我知道,是老大爷看错了吧。”
“凶器呢?”
“不是哦。昨天,当God Empathy Japan的社长从‘牟黑Empathy大厦’走出来时,差点撞上了伞架,摔了个屁股蹲。要是之前就放在同一个地方的话,每天都进出的社长就不可能撞上。”
浓厚的瘴气萦绕早皮肤上,青森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跟垫子上的晒痕矛盾了吗?”
“我们只是把受害者抬了出来,回收了录音笔,和案发时基本没有变化。手脚,眼球和牙齿都找不到了。”
“没错,十六日之前,伞架还放在靠近墙壁的地方。不可能在短短忌日就在离墙如此远的地方留下日晒的痕迹。原来的垫子被别的东西顶替了,‘牟黑Empathy大厦’正面入口处的垫子,在案发当晚就被换掉了。”
离门一米左右的地方摆着三个供桌,桌角对得整整齐齐。左右排列着纸罩蜡灯。天花板上悬挂着花朵般的装饰灯光,内阵中端坐者释迦摩尼的坐像俯视着这边,看起来是面向VIP的太平间。
“为什么?”步波露出既惊讶又困惑的复杂表情。
大殿里是一片血海。
“这是为了让案发现场伪装成别的地方。秋叶先生受重伤的地方并非在牟黑寺,而是在‘牟黑Empathy大厦’入口处。但凶手并不想让人知道那才是真正的现场,所以把负伤的秋叶先生和沾了血的垫子搬到了牟黑寺,把牟黑寺大殿的垫子搬到了大楼入口。垫子上的正方形是安放禁止乱扔垃圾的告示牌的印子,根据了准备了车的情况,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花色星期五的金塔’。”
互目跨过警示带,左右推开了门。
“小偷在大街上拷问黑帮?有这种跟外国游戏一样的事吗?”
对开门阖上了。从门下淌出的血顺着楼梯留了下来,在垫子上形成了血洼,就像一只巨型野兽在吐血。画着禁止乱扔垃圾标志的告示牌毫无说服力地立在垫子的角落里。
“最开始是一场事故。‘花色星期五的金塔’从后面闯入大楼,想从十二楼的God Empathy Japan社长办公室里盗走两亿円。话虽如此,Double Safe重达三百多公斤,想要搬走是很困难的。于是‘金塔’便用瓦斯切割机切开了混凝土门,但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扇门。即便是惯偷也不可能冷静得了。要是再把门烧开的话,天就要亮了。于是‘金塔’便干了件力气活。Double Safe下面铺着防止地板被压塌的铁板,‘金塔’便用千斤顶顶起这块铁板,把保险柜从窗户里扔了下去。”
走进寺院内,大殿出现在了眼前,这是自一年半前《可恨的和尚烧掉了袈裟》取材以来的首次造访,相熟滨鼠警察正在警示带前站岗。
座椅摇摇晃晃,后视镜差点蹭到电线杆,互目赶紧打了方向盘。
到此为止就兜兜转转不得要领了。
“你说他拿不到钱自暴自弃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如果是白洲组差遣手下干的,就搞不懂为什么没有夺去秋叶的性命了。”
“要是掉落的冲击能把内门撞坏,那就赚了,要是门没打开,那就放在原地逃走吧。”
“果然是黑帮么。秋叶先生是前年秋天反出白洲组的吧,跟之后加入的年轻组员应该不认识。”
“因为两年前的枪战,南牟黑五丁目的民宅几乎没有住人,对面的公寓只有两个住户,一个是黑帮组员,一个是耳背的老人。‘金塔’在潜入潜入‘牟黑Empathy大厦’的时候,应该已经调查或周边的情况了吧。
换言之,和秋叶相熟的青森和步波不可能是凶手,而仁空和尚与秋叶素不相识,倒有可能是凶手。
不过与‘金塔’的预想相反,老大爷听到了保险柜坠落的声音,‘咻,咣’并不是挥动球棒的声音,而是保险柜切开空气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连那个耳背的老大爷都听到了,动静应该相当大吧。”
“至少没有直接见面吧。”
“声音不是要传到五丁目外面了吗?”
“秋叶先生看到凶手后说‘我不认识你’,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凶手是谁。”
“牟黑市的居民听惯了枪声,所以即便听到声音也不会引发大的骚动。万一有人报警,只要赶在警察到来之前跑掉就没问题了。但不幸的是,保险柜掉落的位置有个出乎意料的东西。”
“三分钟后声音中断了,录音机的容量满了。”
“难不成——”
几秒钟后,噪音转大,又加上了惨叫声。互目停止了播放。
“是黑帮。”青森毫不客气的说,“有个黑帮的人喝得烂醉,睡成了一个‘大’字。”
——我投降,这到底系什么地方?
远处响起的枪声跟脑海中浮现出的景象重叠在一起。
凶手没有回答。
“秋叶先生有个恶癖,只要喝多了酒,就会在回家之前睡着。这天大概是躺在大楼入口处的垫子上睡过去的,这时从十二楼掉下来了一个开着门的保险柜,有门的那面朝下,所以上下左右面的混凝土板压碎了双手双脚,焊接在里面的保险柜砸碎了牙齿。在冲击之下,头被压在了垫子上,所以后脑勺也受了伤。”
——我不认系你。
握着方向盘的互目“啊”了一声,步波像是咬到舌头似的眯起了眼睛。
噪音中夹杂的秋叶的声音,他的牙齿似乎被敲碎了,声音含混不清。
“‘花色星期五的金塔’应该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把。原本休克死亡也不足为奇,但秋叶先生还活着。可能是手脚被混凝土板压碎,在抑制住了出血。话虽如此,要是放着不管,明显也会死掉。‘金塔’对杀人持抵触态度,这在这座城里极为罕见。他拆碎了因冲击而破碎的保险柜,给秋叶先生的伤口止血。”
——这系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虽然都是些不清不楚的杂音,但有一段能听明白。好像是秋叶被搬到大殿的时候恢复了意识。”
“这样一来现场就会被发现。既然社长办公室的保险柜不见了,‘金塔’在‘牟黑Empathy大厦’的做的事情就没法隐瞒了。秋叶先生受重伤的地方就在这栋大楼的正面入口的话,马上就会知道这事与‘金塔’有关。
据说声音文件保存在互目的平板电脑里。在互目的催促下,青森和步波像恋人一样各戴了一边的耳机。
如果是普通人倒也罢了,秋叶是个黑帮,因为胸口有刺青所以不会看错。那边的人很讲面子,被打了就一定还手,手脚断了也要原样奉还,要是让黑帮知道是自己伤了他就完蛋了。想到这里,‘金塔’决定把秋叶先生连同垫子一起装上面包车,运往牟黑寺。
“大殿的香案下面掉了一支录音笔,是秋叶用来听广播节目回放用的。这支录音笔在工作,录下了拷问过程中的声音。不晓得是秋叶在被袭击后启动的,还偶然在衣服里启动的。”
多亏垫子的纤维把血吸干了,大楼门前才没有留下血迹,虽然似乎看漏了飞溅在马路上的血,但由于血量很少,警察只是认为在那里发生了袭击。”
互目在洗手屋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台平板电脑。
“那为什么要搬到寺里?”
“这边有证据压着没告诉媒体,先在这里休息下吧。”
互目放松了油门,面包车穿过街道,再次驶入山路。
“嗯?”步波眨了眨眼,“秋叶先生还没有恢复意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那里铺着的垫子跟‘牟黑Empathy大厦’入口处的垫子是一样的。那座大厦是家具批发公司God Empathy Japan自有的大厦,所以门口的垫子很可能是从自家公司采购的。在调查公司经营情况的时候,‘金塔’应该了解到牟黑寺也在这里批发经营用品吧。
“牟黑寺和赤麻组没有金钱上的往来,秋叶跟他应该也不认识,不过这不能作为认为住持是清白的依据。秋叶本来就不认识凶手。”
‘金塔’到达牟黑寺后,在大殿摆好供品台,让秋叶躺在上面,然后将楼梯上的垫子换成了搬来的垫子,将表面压扁的纤维捋顺,留下了血从正殿溢出的痕迹。之所以要让秋叶先生躺在门边,是为了让外面的垫子看起来像是被流出的血浸透了一样。”
被提问的互目支吾道:
“这么顺利吗?”
“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吧。和尚真的跟黑道没关系吗?”
“答案是否定的。‘花色星期五的金塔’还将面临更大的厄运,在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秋叶先生醒了过来,秋叶先生一边在剧烈的疼痛中挣扎着,一边说出了那几句台词。”
“那他就不会主动报警了。”
——这系什么地方。
“和尚自己就是凶手,所以选了个顺手的地方吧。”
——我不认系你。
“我还是搞不懂凶手为何要选择牟黑寺的大殿。没人住的空房多的是,这里不远处的居室里住着和尚,这是一看就明白的事。凶手有什么理由非得在寺庙大殿里拷问人呢?”
——我投降,这到底系什么地方?
助手过来征询意见。
“秋叶先生问了两次他在什么地方,第一次听起来像是因为不知不觉转移了地方感到惊讶而顺口说的话,第二次却清楚地询问了自己的所在。秋叶先生至少去过一次牟黑寺的大殿,大学生YouTuber被杀那会,他差点被警察冤枉,所以跑到鸣空山里来找我。可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牟黑寺呢?”
“青森老师,你怎么看?”
“他的眼球已经没了?”
谢过仁空和尚后,三人沿着鸣空山的参道朝牟黑市的大殿走去。
“要是没有看到凶手的脸,是不会说‘我不认识你’。”
“俗话说犯了罪就会被打入地狱,要是真有这样的世界,我倒想去看看。”
“唔……”步波抚摸着嘴唇,“灯光很暗吗?”
住持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
“和尚第一次来查看情况的时候,格窗应该漏出了光。”
“你这么问我也不好回答,在这样的地方当和尚时不时会感到不安,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佛陀教导我等要用修行和悟道来救赎,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
“那是因为什么呢?”
“牟黑市不断有人被杀,这些人都是前世做了坏事吗?”
“这并不难想。秋叶先生之所以问‘这是什么地方’,并非因为他不认识牟黑市的大殿,而是因为他看不清周围,虽说看到的凶手的脸,可还是看不到内阵的佛像和天花板上的灯光,即看到了近处却看不到远处。秋叶先生的隐形眼镜掉了。”
“我的痛苦是前世所作所为的结果,所谓倒霉只是修辞而已。”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吧。”步波整个人靠在座椅上。
这话只是挑衅而已。青森本以为佛法精湛的大师不会上这种当,不承想住持的眼球又凸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但对于‘金塔’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状况,听到秋叶先生的话,他才发觉眼前的黑帮没戴隐形眼镜。镜片可能是喝醉酒东倒西歪的时候掉下来的,也可能是伴鱼在牟黑寺的过程中弄掉的,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掉在大楼入口附近,就大事不妙了。因为一旦发现那边才是真正的现场,所有的伪装就全都白费了。事实上,其中一个镜片就掉在大楼附近,所有‘金塔’的担忧也算是没有落空。
“刚才你说是你倒霉,可佛陀说什么都是因果报应,坏事全都是自作自受,只怪运气是不对的哦。”
‘金塔’搜肠刮肚地想着。光是把牟黑寺的垫子搬到‘牟黑Empathy大厦’就快天亮了,根本没有时间在大楼周围寻找。为了不让人找到隐形眼镜,首先就是不让人去找隐形眼镜,也就是不让人质疑受害者为什么没有戴隐形眼镜。但如果查了受害者的住处,马上就会知道他没有回家,只能给人造成一种出门在外被人掳走遭到拷问的假象。可眼睛上偏偏没有镜片,这就奇怪了。就算在拷问过程中脱落,也应该掉在附近才是。
怎么说都是徒劳无功。正当青森久攻不下的时候,助手步波插话道:
既然如此,干脆进行不留眼球的拷问不就可以了吗?要是凶手假装把眼球连同镜片一起带走,就应该不会有人去找镜片了。想到这里,‘金塔’拿着破门用的撬棍尖端,剜去了秋叶先生的眼球。”
“根本没有,全都是牵强附会。”
“仅仅因为没了隐形眼镜,就做到这种程度吗?”
“从直截了当的视角来看,可以认为凶手是想把罪行栽赃给和尚,你被什么人记恨了吗?”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个黑帮,只要留下一点线索,就会触上大霉,再也不能用两条腿走路了。‘金塔’也应该很拼吧。”
“哪儿都行吧。只是我比较倒霉。”
面包车前的视野骤然开阔起来,延伸出去的海岬对面,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你认为凶手为什么要在牟黑寺里拷问受害者呢?”
“他的厄运还没有完。凌晨四点多,和尚听到了响动,就跑来查看大殿的情况。要是在这里被和尚瞧见了他的长相,辛苦也就打了水漂。于是‘金塔’决定恶语相向,把和尚轰走。
“我们跟黑帮没有联系。”
但秋叶先生还清醒着,要是听到声音就会暴露本来面目,但也不能无视和尚,要是敲头把他打晕倒也好说,可要是对身受重伤的人下这种重手,对方可能就没命了。心焦的凶手为了不被秋叶先生听见声音,就用尖细的盗窃工具刺穿了他的耳膜。”
“你认识受害者秋叶骏河吗?”
“嗯嗯嗯?”步波晃着身子叫了起来,“秋叶先生看到‘金塔’的脸就说了句‘我不认识你’。要是不认识的话,就算被听到声音也不要紧吧?”
住持凭记忆念出这些话,然后叹了口气。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金塔’有些特殊,他的脸不为人知,声音却家喻户晓。”
早上七点,天亮了,我想他应该走了,于是再次去看了情况。然后发现面包车不见了,大殿的灯也熄了,而门的底下淌出了血。我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供桌上。于是赶紧叫了警察和救护车。”
“是歌手还是声优?”
我逃回了居室,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但我跟自己说只是不良青年在恶作剧,所以没有报警。
“是连牟黑寺的和尚也说耳熟,连不看电视的大叔也有机会听到的声音。”
“好像在哪听到过,或许是我的幻觉吧。光是施主和家人就有两三百人,所以大概是有声音相似的人吧。
步波“啊”地叫了一声。
“你以前听过那个大声嚷嚷的男声吗?”
“是广播节目的主播吗?”
明明这边什么都没说,他却接连找着借口。
“就是这个。秋叶先生爱听牟黑FM的深夜节目,主播的声音往往广为人知,但长相却没人知道。若是没有知名艺人出演的地方性FM就更加如此。秋叶先生只在广播里听过‘金塔’的声音。”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叫。我说‘我要报警了’,然后另一个男声大嚷道‘滚远点’‘敢开门就杀了你’。当时我吓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并不觉得丢脸哦,要是对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各种事件有所了解的话,谁都会这么做的。”
“哪怕是小小的广播电台也有很多出演者吧。青森先生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金塔’呢?”
住持深深地吸了口气,步波咕地一声咽下了口水。
“‘金塔’刺破秋叶先生的耳膜,是因为他确信秋叶先生认识自己的声音。大部分黑帮从不听深夜广播,他之所以知道秋叶先生是听众,是因为他的胸前刺的图案既不是龙也不是虎,而是‘下平平死神广播’的LOGO,‘金塔’不知在哪发现了这个,确信对方是自己节目的死忠听众。”
“寺院内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面包车,大殿里似乎有人,格窗的间隙漏出灯光。走上楼梯,听到了一个男人低吼的声音。我想要开门,但是门被闩上了,根本推不动。我就问了句‘是谁’。”
在距离海岸线两百米的地方,互目熄掉了引擎,青森走下副驾驶座,绕到了车后。
他那猫头鹰般的眼珠转向窗外。从居室到正殿约摸有三百米远。
“‘下平平死神广播’有两个出演者,一个是住持人下平平,还有一个是他的友人袋小路宇立。这两人都没有公开露面。不过秋月先生在一年半前,被组里命令讨债,与下平平见了面,不可能看到对方就说‘我不认识你’。因此余下的嫌疑人就只有一个,‘星期五的金塔’就是你吧。”
“到直到报警为止,我去过两次大殿。第一次是十七日凌晨四点多,我正在床上睡觉,听到大殿方向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这边偶尔会有麻烦人物闯进来,所以我决定过去看看。”
打开行李箱,袋小路宇立瘫在里面,手脚被捆住,看起来跟V电影里的跑龙套没两样。
在互目的催促之下,仁空和尚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你就是小说家兼主播兼小偷吗?可真是全能啊。”
“能说说发现受害者并报警的经过吗?”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录制节目的圈子,才会想到盗窃的吧。在周一录制节目之前,节目组会收到很多来信和明信片,只要看一下署名和寄件人记录,就能知道姓名和地址,这年头从个人信息中推断工作和单位并不是困难的事。如果是死忠听众,周五的深夜就会捧着收音机不肯放手。‘金塔’就是利用了他们的信息,找到了不用担心被人撞见的闯入地点。”
这位自称犯罪学学者与助手跟着互目刑警一起造访了住持生活的居室。
“脑子还挺好使的嘛。”
住持的声音变得有些僵硬,仿佛在申明自己绝对不是死忠听众。看来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和尚。
步波一副深表佩服的样子,把袋小路嘴里的石头拔了出来。
“我只是随便放放而已,我不喜欢看电视。”
“青森君,为什么……”
青森说了句纯粹的谎言,牟黑寺住持疑心重重地抬起眉头,眼球一下子凸到外面,看得人惶惶不安,生怕会掉出来。他是年龄六十五岁的和尚,户籍名佐川一平,法名仁空。像休假一般身穿牛仔裤和衬衫,显得很是清爽。他似乎在听收音机,隔扇那边传来了牟黑FM主题短歌的声音。
袋小路像病人一样萎靡不振。
“你们是鹿羽大学犯罪学部的老师和助手学生吗?还有这样的学部啊。”
“青森先生,他在叫你耶,你认识他吗?”
2
步波歪过了头。
“互目警官,请把相关人员的信息告诉我吧。”
“以前发生过很多事情。”
这桩案子必须由自己解决,青森干脆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
虽说把秋叶奉为救命恩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头,但他确实救了青森一命。两年前的春天,青森独自前往牟黑岬的那一日,要是秋叶没坐上出租车,青森恐怕早就朝悬崖下纵身一跃了。
“牟黑岬。”
面对互目的反驳。步波“唔”了一声。
“不要!我什么都没干!”
“凶手绑住了秋叶的手脚,给伤口止血,不是杀不死,而是有意让他活着。”
袋小路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或许是想给他最后一击的时候,有人妨碍了吧。”
“还不死心呢。”
“就算这样,最后也会弄死他的。”
互目把绑着的袋小路从行李箱里拽了出来,朝胸口和屁股分别踹了几脚,让他滚到了悬崖边上。青森和步波和跟了过来,凉爽的海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步波抚摸着嘴唇。
“就是你搞的拷问吧?”
“难不成他痛恨秋叶先生到杀了他还不解恨的程度吗?”
“不是我,找错人了!”
两年来,他解开了种种有关尸体的谜团,但这样奇怪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
互目再次踹向了他的屁股,袋小路嚎叫着落下大海,水花四溅,惨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回归了单调的波涛声。手脚被缚,就算有救命稻草都抓不住吧。
“凶手为什么没把秋叶先生杀死呢?”
青森从海岬的顶端观察着大海,悬崖高约五米。和东寻坊相比,这里跟接近泳池的跳台。绑手绑脚姑且不论,正常跳下去的话也只会感冒吧。没在这投水自杀真是太好了。
要是凶手想杀秋叶,只需要用挖出眼球的小刀刺穿他的心脏,或是用打碎牙齿的钝器击打他的头就行了。而凶手费了不少功夫折磨秋叶,却不知为何没有夺走他的性命。
“拉上来。”
“直接杀了他要比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容易得多。”
互目一声令下,青森和步波拽起绳索,袋小路滴着水被吊了上来,哇哇地吐了一大口水,吸入了脸上的水后又呛了起来。
步波也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干的。不过那是个意外,谁都想不到会有人睡在那种地方吧——”
“黑帮是很讲面子的,被打就要打回去,兄弟被杀就要杀回去,若是为前年在抗争中死于的白洲组组员复仇的话,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互目又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袋小路哇哇乱叫。
虽然意见很是在理,但要说是黑帮所为仍存有疑问。
“是我,是我,是我干的。”
“权堂组长虽然不认,但我觉得不对。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黑道、特种部队和墨西哥的贩毒集团了吧。”
“你做了什么?”
“果然是白洲组干的吗?”
“我拷问了一位黑帮小哥。”
互目从茶色信封里拿出了几张拍立得照片,全都是一样的颜色。空洞的眼窝,肿胀的牙龈,淌血的耳孔,缝合前骨肉裸露的手脚,每一样都像用过滤镜一般染得通红。
“讲具体点。”
“凶手去公寓掳走秋叶,把他搬进牟黑寺大殿实施拷问,秋叶的左右眼球被挖出,十六颗牙齿被砸碎,左右鼓膜被刺穿,左胳膊,右手腕和两条腿都齐根而断,虽然还留着性命,但和死了也没两样,说是活着的尸体也毫不夸张。”
“我砸断了他的手脚,打碎了他的牙齿,挖出了他的眼睛,还戳破了他的耳膜。”
互目难得表示不满。
“真棒,满分。”
“还没死呢。”
步波取出录音笔,按下了播放按钮。是我,是我,是我干的。——扬声器里响起了袋小路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样的尸体……”
互目点开手机,从步波手里接过录音笔,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夜班护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上映出了重症监护室的病床。躺在床上的男人的口鼻被呼吸机面罩覆盖着,眼睛和耳朵缠着绷带,虽然脖子以下都盖着白色的毯子,但仍能看出身高缩水了不少。
“喂喂,赤麻组长,你没事吧。其实我已经抓到了对你们组员施暴的凶手,真的哦,还有供词。”
三月十九日凌晨一点多,青森和步波一再恳求互目,前往牟黑医院探望秋叶。
录音笔里播放着声音——你做了什么?我拷问了一位黑帮小哥。
步波发出了抓挠金属一般的声音。
“你看,马上要把他送进看守所了,就先跟知会你一声。啊?那可不行,我也流了不少汗哎。”
“‘流血倒地’真是非常保守的表现。”
袋小路的嘴里,牙齿喀嚓喀嚓的撞击声越来越大。
青森山太郎从记事起满脑子想的都是尸体的事,但显示在屏幕上的肉体比任何一个都要惨烈。
“嗯,我也受了你这边不少关照。既然组长这么说,我就想想办法吧。不过可能要出点手续费哦。”
1
互目不动声色,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摘自牟黑日报二〇一八年三月十八日晨报
“三亿円如何?”
熟知暴力团伙的推理作家袋小路宇立(35)对此表示担忧“两年前爆发的白洲组和赤麻组的对抗之火会不会复燃呢”。
从袋小路血气尽褪的脸上,滴落了一滴汁液。
17日上午七时许,一名男子在鸣空山天台宗牟黑寺的大殿里流血倒地不起,该寺住持发现后通报了警方。该男子被确认为在牟黑市设立据点的黑帮赤麻组组员秋叶骏河(24)。该男子被送往牟黑医院,但一直未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