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房间。变化不大。橱柜门半开着,可能是老鼠的缘故,我总是确保把它关好。空皮箱从双层床下面微微伸出,门内侧的把手上有灰。我把橱柜旁边的木板取下来,把胳膊伸进去。摸到手枪和腰包时,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想弄清楚他可能在想什么。
约翰尼进来过。
这个皮箱告诉他我之前在这里。但是,没看到钱、毒品或任何其他个人物品,这可能表明我已经离开了,因为我得到了一个更实用的背包什么的。然后他把手伸进烧木头的炉子里的灰烬,看是否还有热度,估摸一下我走了多久。
有人进来过。
我只能想到这里。接下来呢?如果他不知道我可能去了哪里,以及我为什么离开考松,他会去别的地方吗?还是他正躲在附近等我回来?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应该更加小心地掩盖行踪,不让我起疑心吗?或者等等!我在这里,想着这些他来过的明显迹象意味着他已经离开了,如果这正是他想让我产生的想法呢!
那头驯鹿待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天知道它能闻到什么味道。我进了小屋。
妈的。
那头驯鹿在用一只角摩擦着小屋的一角,以此来标明自己的领地。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它不敢这么做。尽管如此,我还是溜到小溪边的沟渠里,蹲下身子沿着溪水来到我藏来复枪的地方。我移开石头,把来复枪从油毡中取出,确保已经上了膛,然后迅速朝小屋走去。
我拿起望远镜,扫视地平线,现在我对它已经了如指掌。找一个以前不在那里的人或东西。凝视。集中注意力。
我绕远路回到小屋。我绕过小山走到东北方向,这样我就可以穿过一片树林。我从树林里悄悄接近小屋。
我又看了一次。
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准确地说,我没有答应做任何事,只是说尽量。比如,尽量想回来,尽量找时间。我挣脱了一只胳膊,伸手去握门把手。
大约过了一小时,我开始感到疲倦。但我不想煮咖啡,有烟的话会让几公里之内的人知道我回来了。
“好,你说的,乌尔夫。你答应了。没有人不遵守向阿妮塔许下的诺言。你现在可是赌上了你的灵魂。”
要是天开始下雨,那些乌云卸下云层中的水滴,该有多好啊,要是发生点什么事该有多好啊。这该死的等待快把我逼疯了。
“当然。”
我放下望远镜。闭上一会儿眼睛。
“看看我。看看我!你保证?”
我向驯鹿走去。
“对。”
它警惕地看着我,但一动没动。
“尽量?”
我抚摸着它的鹿角。
“我尽量。”我说。
然后我爬到它的背上。
我站直身子,看着她。她知道我知道了。他们通常都不会回来。但她还是想知道。或者不想知道。
“快走。”我说。
“你会回来吗?”
它走了几步。一开始有些犹豫不决。
“我不想吵醒你。”我说,然后徒劳地想走到门口。
“对了!”
当我在过道里穿鞋正要离开时,阿妮塔从卧室里冲了出来,赤身裸体,头发蓬乱,眼神狂野。她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然后它更加坚定了。也更快了。向村子走去。它的膝盖咔嗒作响,越来越快,就像盖革计数器接近原子弹一样。
“好吧,也许吧。”他舔了舔铅笔,填上了单词。
教堂曾经被烧毁。很明显,德国人去过那里。追捕抵抗军成员。但是废墟仍然矗立,尚有余温,在缓慢燃烧着。石头与灰烬。他们围着黑色的石头跳舞,其中一些人赤身裸体。他们跳得非常快,尽管牧师的歌声缓慢而费力。他的白色长袍被烟熏黑了,面前站着新婚夫妇,她一身黑色,他一身白色,从白帽子到白色木鞋。歌声渐渐消失,我骑得更近了。
“是的。”
“以挪威的名义,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他说,然后把棕色的唾液吐在他旁边的十字架上,举起法官的木槌,敲着焦黑色的祭坛栏杆。一次。两次。三次。
他低头看着报纸。数着。“只有一个‘r’?”
我惊醒了。我头靠墙坐着。该死,这些梦把我累坏了。
我看着他。“绝育。”
但还能听到砰砰的声音。
“给我——”那个男人抬头看着我,“——‘阉割’的同义词。”
我的心跳停止了,我盯着门。
我喝了一口咖啡。我几乎觉得咽之前要把它嚼一下。
来复枪靠在墙上。
我的表显示是九点一刻。约翰尼还在村子里,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了?
我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抓住了它。我把枪托抵在肩膀上,脸颊贴着枪托一侧。手指扣在扳机上。我呼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憋着气。
阿妮塔的父亲低头看着报纸。在寂静中,我能听到她的鼾声。
又敲了两声。
我点点头,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杯子。我一边往里面倒了一杯浓咖啡,一边从窗户往外看。还是阴天。
接着门开了。
他看着我。然后他继续看报纸,舔了舔铅笔尖,朝炉子和水壶点点头。“自己去倒。你不能又睡我女儿,又让人给你端咖啡。”
天已经放晴了。已经是晚上了。因为门是向西的,门口的人背对着太阳,所以我只能看到一个围着橙色光环的黑暗轮廓映在低矮的山丘上。
“谢谢。”我说,松了一口气,对着他坐在折叠桌旁。
“你要开枪打我吗?”
“没事吧?”他说。语气生硬。在他面前那片吃了一半的面包上戳灭了烟。“你看起来需要来杯咖啡。”
“对不起,”我说着放下来复枪,“我以为是只松鸡。”
当我在早餐桌旁看到阿妮塔的父亲时,他和我根据他打鼾的声音所想象的形象完全吻合。多毛,肥胖,粗野。我甚至觉得从呼噜声里听到了他的条纹背心。
她的笑声深沉而真诚,但她的脸在阴影中,所以我只能想象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