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反抗,莱亚。你不应该哀悼太久,雨果不会想要这样的。”
“放手,奥韦!你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雨果想要什么!”
直到风停了,我才听见工作间里有声音。
“好吧,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一直想要。你也知道。”
他转过身面朝墙壁,好像在看他父母的结婚照,而我放下盘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客厅,穿过走廊。我往厨房瞥了一眼,但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出去了。风越来越大。我绕过那辆旧车。风一阵阵吹过,几滴雨打在风挡玻璃上。我继续绕到房子后面。我靠在工作间开着的窗户下面的墙上。点了根烟。
“快放手,奥韦。不然我要喊了。”
“我数到三十三,”他低声说,“现在开始。”
“像你跟雨果共度的那晚那样喊吗?”嘶哑、醉酒的笑声,“你经常争辩,莱亚,但最后还是会让步,服从男人。就像你服从雨果,服从你父亲一样。就像你将要服从我一样。”
我环顾四周。只是这里没有其他孩子。一个人在他父亲的葬礼上。秘密躲藏。为什么不呢?
“绝不!”
“躲起来让大人都不知道你在躲。你不能跑,不能叫,不能笑,不能躲在傻乎乎的地方。我们会在教区集会上玩。很好玩。我先找。”
“我们家就是这样,莱亚。雨果是我兄弟,现在他走了,你和克努特就是我的责任。”
“嗯。”我低头看着剩下的蛋糕残渣,“什么是秘密躲藏?”
“奥韦,别说了。”
“求你了!”
“去问问你爸爸。”
“克努特,我——”
在随后的沉默中,我在想自己是否应该有所行动。
“我们玩秘密躲藏游戏好吗?”他抬头看着我,表情严肃。
我待在原地没动。
我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没了丈夫又带着个孩子,莱亚。理智点。雨果和我分享一切——我向你保证,这正是他想要的。这也是我想要的。好了,过来,让我……噢!该死的女人!”
“乌尔夫。”
门砰地关上了。
他微笑着走开了,走向另一位哀悼者,我听到他们低声问候着“上帝安康”。
我听到了更多的低声咒骂。有东西掉到地板上。就在这时,克努特从房子的拐角处走过来。他张大了嘴要喊,而我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会把我暴露的喊声。
我努力往下咽时,他紧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他将一只手放在我受伤的肩膀上。“记住,年轻人,上帝的仁慈是无限的。”他停了一下。我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透过织物扩散到我的皮肤上。“几乎是。”
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无声电影版。
“这也不关我的事,”那人接着说,“另外,你想在这里待多久也不关我的事。但我看得出你喜欢杏仁蛋糕。”
秘密躲藏。
我温和地点点头,这点头既不是确认也不是否认,只是表示你听到了对方说的话,然后把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给自己几秒钟的时间思考。我继续咀嚼、点头。
我扔掉香烟,匆忙朝他走去,乖乖地举起双臂。我领着他朝车库走去。
“但他没能告诉我你的职业是什么。或者你在考松做什么。只说你借了我女婿的来复枪。还说你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我数到三十三。”我说,然后转身对着他母亲的那辆红色大众。我听到了他跑开的脚步声,接着前门开了。
“是吗?”
数完之后,我回到房子里。
“我外孙说你会讲笑话。”
她又一个人站在厨房里了,在削土豆皮。
“我乌尔夫……呃,乌尔夫·汉森。”
“嘿。”我轻声说。
“我是雅各布·萨拉。”
她抬起头来。她脸颊通红,眼中泪光闪烁。
我转过身来。除了两鬓有点灰白,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跟她一样有着一头黑发,以及和她一样直截了当的勇敢目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简单地重复“上帝安康”有点假,但是“你好”感觉又太不正式了,几乎有点嬉皮笑脸。所以,我最后僵硬地说了句“日安”,即使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这么打招呼。
“对不起。”她吸着鼻子说。
“上帝安康。”
“你今天可以找人帮忙做晚饭的。”
人们开始从我们身后拥进来,所以我用盘子端着蛋糕去了客厅。我走到窗边,然后又被强烈而无声的审视搞得不知所措,只好抬头望着天空,好像担心天要下雨似的。
“哦,他们都主动提出了。不过,我想还是让自己忙一点比较好。”
“是,好吧,”我说,“非常感谢。”
“是的,也许你是对的。”我说着坐在餐桌旁。我注意到她身体略微紧张了一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说,“我只想在离开之前坐一会儿,而且在那里……好吧,我跟别人也没什么好聊的。”
我看了看蛋糕。我不喜欢蛋糕。从未喜欢过。我妈妈过去常说我是个不寻常的孩子。
“除了克努特。”
“你不必马上离开,乌尔夫。吃点蛋糕吧。”
“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说。聪明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在思考很多事情了。”
“挺好,谢谢,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只是想传达善意,因为在教堂没能做到。”
“他有很多事情要思考。”她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她看着我伸出的手,把刀换到左手上。被阳光晒暖了的石头。坚定的目光。“谢谢。你在小屋过得怎么样?”
“是的。”
“节哀。”我说。
我觉得自己正要说些什么,那些话就在嘴边,我只是不太确定说出来的会是哪些。当话说出口时,仿佛已经自动被安排好了,并不受我的控制,但依然逻辑清晰。
我一路点着头,从我不认识的人身边走过,他们的目光跟随着我,心里装着没说出口的疑问。其他人似乎都互相认识。我在厨房找到了她,她正在切蛋糕。
“如果你想独自养育克努特,”我说,“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应付,我真的很愿意帮助你。”
房子里挤满了人,感觉大不一样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听到她停止了削皮。
“喝点咖啡挺好。”我说。
“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说,“我也没有家人。没有继承人。”
我转过身来,从后面看到莱亚正朝房子走去。她紧握着克努特的手。死者的兄弟和其他人远远地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我的舌头在嘴里打转,依然觉得口干舌燥,因为刚刚的打盹,因为极度害怕。也许还因为喝酒。
“你在说什么,乌尔夫?”
在随后的寂静中,我想我能听到远处的鼓声。音乐声。喧哗声。饮酒声。女人的声音。
是的,我到底在说什么?这些想法是在我站在窗下的几分钟里出现的吗?
“特朗斯泰恩斯莱塔——在鳕鱼肝油石头旁边。”他指着大海。我记得看到过那个码头。“异教徒在下面崇拜他们虚假的神。”他打了个冷战,“那我们走吧?”
“就是,如果我不见了,你应该看看壁橱左边那块松动的木板下面。”我说。
“什么?”
“在苔藓后面。”
“他今天可能在齐奥韦卡加奇参加米格尔的婚礼。”
她手里的土豆削皮器掉到了水槽里,面带关切地看着我。“你病了吗,乌尔夫?”
那就只有一个。
我摇了摇头。
“你是说喝酒的马蒂斯吗?”
她凝视着我,眼神中流露出那种遥远、忧郁的神情。奥韦看到并沉溺其中的神情。一定是这样。
所以不止一个。
“那我不确定你怎么会这么想,”她说,“我和克努特会没事的,所以也不用为此担心。如果你想找点什么事把钱花掉,村里有很多人的情况更糟。”
“哪个马蒂斯?”
我感到脸颊通红。她转身背对着我,又开始削皮。听到我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再次停下。
“你看到马蒂斯了吗?”
“谢谢你能来,”她说,“你让克努特高兴了起来。”
“各方面都一模一样,”老人说,“那么,我们去喝咖啡,吃蛋糕,好吧?”
“不,谢谢你。”我说,然后朝门口走去。
“孪生兄弟?”
“还有……”
当然。结婚照。一定是在同一个地方,在教堂的台阶上。
“嗯?”
“奥韦,他是死者的兄弟。”
“两天后这里有个祈祷会。六点钟。就像我说的,非常欢迎你来。”
“站在遗孀旁边的是谁?”我问。
我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克努特,我猜大概是他的房间。他的小细腿从床底下伸出来。他穿着一双至少小两码的足球鞋。我把他拉出来扔到床上,他咯咯地笑着。
我突然想到,她站在那个男人旁边的画面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我以前见过一样。这时刮起一阵大风,高个子男人微微摇晃了一下。
“我要走了。”我说。
莱亚和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人站在教堂的台阶上。排队等候哀悼的人迅速得到接待。就在车子快看不见的时候,她喊道:“好了,欢迎你们去家里喝咖啡。感谢大家的到来,并祝不去的人平安回家。”
“这么快?可是……”
“哦,阿龙森一贯如此,他就爱卖弄。他在那里买的,我敢说他觉得这使车看起来更漂亮。”
“你有足球吗?”
我点点头。“灵车为什么挂着奥斯陆车牌?”
他点点头,但下唇噘着。
“是,我们会听到枪声的,”他说,“这样的天气里声音传得很远。”
“很好,那你就可以对着车库的墙练习了。画一个圆圈,尽你所能瞄准,然后当球弹回来时停住球。如果你这样做上一千次,等夏天结束,你就会比球队的其他人出色很多。”
“不多。”
“我不在球队里。”
“你就是那个待在狩猎小屋里的人吧,”他看着我说,“所以,你打到松鸡了吗?”
“如果这么做了,你会进球队的。”
“嗯。”
“我不在队里,因为我不被允许加入。”
“也好,”一位在我旁边停下的老人说,“一座水做的坟墓总比没有坟墓好。”
“不允许?”
我站在教堂外看着黑色旅行车载着棺材开走了。
“妈妈说我可以参加,但外公说运动会让你远离上帝,世上的其他人可以在周日大喊大叫,追着球跑,但对我们来说,周日属于上帝之道。”
有人递给我一本兰斯塔的赞美诗,指着黄色的书页友好地点了点头。从第二节开始我也开始唱。纯粹是出于宽慰和感激,我感谢上帝让我多活了哪怕一小会儿。
“我明白了,”我撒谎道,“你父亲怎么说?”
“纯洁而强大的羊群。”
小家伙耸耸肩。“没说什么。”
会众又开始唱歌了。
“什么都没说?”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的心跳得多快,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他不在乎。他只关心……”克努特停了下来。他眼里含着泪水。我用胳膊搂住他的肩膀。我不用听。因为我早就知道,我见过很多雨果,其中一些是我的顾客。我自己也喜欢那种逃避方式,我需要那种发泄。只是,当我坐在那里感觉到男孩靠在我身上,无声的啜泣令他温暖的身体轻轻晃动时,我不禁想到,这一定是任何父亲都逃不开,甚至不会想逃开的。它是一种祝福和诅咒,把你紧紧地绑在舵柄上。但我有什么权利评论别人呢?我——不管是不是自愿——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弃船了。我放开了克努特。
“我们必须希望,作为一个基督徒,他跪在船上祈祷,祈求宽恕,祈求让他进入天国。在座的许多人都比我更了解雨果,但与我交谈过的人说,他们相信雨果会这样做,因为他是一个敬畏上帝的人,我相信我们的牧羊人耶稣听到了他的话,并把他带回了羊群。”
“你要来参加祈祷会吗?”他说。
我又沉重地坐到长椅上,把手枪塞回腰包里。
“我不知道。但我有另外一个任务给你。”
“……对雨果·埃利亚森来说,尽管天气不好,他还是独自出海。去钓鳕鱼,他说。或者为了逃避他有待救赎的行为。”
“好啊!”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修理工中的一个转向另一个,低声说着什么。这是我的机会。我抓住枪柄,从裤腰里掏出枪来,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得开枪,趁他们还没来得及转向我,这样我就不用看他们的脸了。
“这就像秘密躲藏,什么都不说,跟谁都不说。”
我将一只手伸到身后,确保手枪还在。我要努力开枪杀出一条血路吗?或者引起一场闹剧,站起来指着门边的两人,大喊他们是毒贩派来的奥斯陆杀手?但是,如果村民们自愿来这里参加一个来自南方的陌生人的葬礼,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费舍曼一定给了村民们钱,他甚至设法让莱亚同意了这个阴谋。或者,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而且这里的人不太在意世俗财产,也许费舍曼的人已经开始散布谣言,说我是恶魔的化身。天知道他们怎么办到的,但我知道我必须逃离这里。
“太好了!”
我额头上冒出了汗。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会怎么发生?他们是要等到仪式结束,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在这里把我杀了?
“巴士多久来一次?”
我的葬礼。一口空棺材在等着我。
“一天四次。两次从南来,两次从东来。白天两次,晚上两次。”
“因此我们今天站在这里,这口空棺材……”
“好的。我要你在白天从南来的巴士到达时赶到那里。如果有你不认识的人下车,你就直接来找我。不要跑,不要喊,什么也不说。如果有奥斯陆牌照的车来了也是一样。明白了吗?我每次给你五克朗。”
我瞥了一眼出口。两个人站在门的两边,双手合十放在身前。他们都盯着我看。黑色西装。修理工的穿着。外面那辆来自奥斯陆的旅行车。我被骗了。马蒂斯被派去小木屋里引诱我离开据点,到村子里来。参加葬礼。
“就像……间谍任务?”
“即便如此,也许在他踏上最后一程时,他正希望能忘记自己的过去。希望他的债务将到期,希望他的罪过将被一笔勾销,不必偿还。但他被召去了,我们也都会这样。”
“差不多吧,是的。”
这不是婚礼布道。祭坛上也没有新婚夫妇。我在长椅上坐直身子,伸长了脖子。然后我看到了,就在祭坛前面。一口大棺材。
“他们是要给你带猎枪的人吗?”
“……但他也有弱点。”他说。弱点。“我们都有的弱点。他是一个能够在犯罪后逃离冲突的人。他失去了方向,希望只要他离开的时间足够长,问题就会消失。但我们都知道,我们逃不过上帝的惩罚,主总会找到我们。但他也是耶稣的一只迷路的羊,一只跟羊群走散了的羊,一个慈悲的耶稣想要拯救的人,只要罪人在死亡来临时祈求上帝的宽恕。”
“再见,克努特。”我拨弄着他的头发,站了起来。
我擦去嘴角的口水。也许是有人用肘轻推了一下我受伤的肩膀——不管怎样,肩膀很疼。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指尖因为睡觉而被压成了黄色。我眯着眼睛。前面用南方口音讲话的人戴着眼镜,头发又细又白,他穿着我盖过的那件法衣。
出去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个高个子金发男人,他正跌跌撞撞地走出厕所。当他还在摸索腰包时,我听到了他身后冲水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我。奥韦·埃利亚森。
然后我在南方口音中醒来。
“上帝安康。”我说。
听了大约五节之后,我闭上了眼睛。可能纯粹是因为无聊,但也可能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天的警觉之后,在人群中感觉到了安全。不管怎样:我睡着了。
我能感觉到后背上他那沉重、酩酊大醉的凝视。
不是说我对赞美诗有多少了解,而是我觉得婚礼上选这首歌很奇怪。而且我从没听过它被唱得这么慢。会众把所有的元音尽力拉长:“与主相近,虽然境遇困难,十架苦辛。”
我在路上走了不远就停了下来。鼓声随着风传来。但我已经满足了自己的饥饿感,我满足了见到其他人的需要。
风琴又响了起来,会众以惊人的热情跟着音乐歌唱。“愿与我主相亲……”
“我想我该回家痛哭一场了。”托拉夫有时会在深夜说。这总会逗得其他酒鬼咯咯笑。托拉夫恰恰就是这么做的,这是另一回事了。
克努特转过身来,看着人群。我试图吸引他的目光,但他没有看到我,或者至少没有回应我的微笑。
“放上那个愤怒的家伙的唱片,”我们到家时他会说,“我们来个深海旅行吧。”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喜欢查尔斯·明格斯,或者我其他的爵士乐唱片,还是他只是想找另一个痛苦的浑蛋做伴。但时不时地,托拉夫和我会同时进入黑夜。
我走上教堂前的台阶,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几张长椅上坐满了人,我悄悄地走进去,在后排的长椅上找到了一个位置。音乐停止了,我向前望去。我没看到新婚夫妇,所以至少我赶得及看到整个过程。我看到前排有不少萨米人的夹克,但没有我期待中能在萨米人婚礼上看到的那么多。在前排长椅上,我认出了两个人的后脑勺。克努特乱蓬蓬的红发,莱亚光泽的瀑布似的黑发。她的头发部分被面纱遮住了。从我坐的地方看不到太多东西,但想必新郎正和他的伴郎坐在靠近祭坛的前排,等待着新娘。低语声、咳嗽声和哭泣声混杂在一起。这样一群保守、阴沉的会众,有一点相当吸引人,那就是他们仍然很容易为新婚夫妇而感动。
“现在我们真的痛苦了!”他会大笑起来。
一个人都看不到,但教堂前面的碎石路上停着几辆车,能听到里面的管风琴音乐。这是否意味着新娘正往祭坛走,还是只是热身的一部分?就像我说的,我以前从没参加过婚礼。我看了看停着的汽车,看看她是否坐在其中一辆车里等着进去。我注意到车牌前面都有一个字母Y,表示它们来自芬马克。除了一辆黑色的大旅行车,车牌号码前没有字母。来自奥斯陆。
我和托拉夫称之为黑洞。我读过关于一个叫芬克尔施泰的家伙的文章,他发现太空中有很多洞,如果你靠得太近,洞会把一切都吸进去,甚至是光线,而且这些洞非常黑,无法用肉眼观察。这正是那种感觉。你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继续你的生活,然后有一天你能感觉自己被引力场困住了,然后你迷失了方向,陷入了一个毫无希望和无限绝望的黑洞。在那里,一切都是外面的镜像,你会不断地问自己,有没有理由抱有任何希望,有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不绝望。在这个洞里,你只需要让时间按它的轨迹运行,放上另一个沮丧的灵魂——愤怒的爵士乐手查尔斯·明格斯——的唱片,并希望你能出现在另一头,就像那个该死的爱丽丝从兔子洞里蹦出来一样。但是根据芬克尔施泰和其他人的说法,情况可能就是这样,在黑洞的另一头有一个镜像仙境。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它也是一种宗教,和其他的宗教一样不靠谱。
当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时,我已经走得足够远,可以看到下面的村庄了。我加快了速度。天气变冷了。可能是因为多云。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夏天会突然结束。
我望着道路延伸而去的地方。看着那似乎升起然后消失在云层中的地面。在那里的某个地方,漫长的夜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