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还没联络丹麦安全和情报局。但当然,我们正在考虑。」
卡尔觉得这该由他自己回答。
「你们知道这家伙为何特地打电话给悬案组吗?」
「你联络过丹麦安全和情报局吗?」凶杀组组长问道。
「不知道,但我有问过他。」高登回答。
卡尔同意。警方有语言学和方言专家,所以马库斯说得对。值得调查一下。
马库斯又整张脸一亮。
「有时一点线索就能查很多出来,高登。」
「这位年轻人无疑读过有关你们的事,他可能知道你们多有效率,真心想在太迟前被捕。」
「是的,当然,我已经录了。我只成功录过一次,但他那次说的不多。」
哇,正中要害。卡尔想道。现在高登说什幺也不会放弃这个案子了。
「我想,不如你下次把他录音下来吧?」
这根竹竿搔搔头。「所以,除了录下对话外,我还应该做什幺?」
「不,我不认为你能辨识出特定口音。」
「联络丹麦安全和情报局,请他们一起和你听电话。」
「没有特别的菲因岛、日德兰或西兰岛口音?」
卡尔皱起眉头。老天,才不要,他才不会让他们检查他的电话线。
「不,我不会那幺说,但他也没有哥本哈根口音,比如像诺勒布罗区或洛德雷的年轻人。」
「我们会自己想办法,马库斯。」他说,「我们自己有抓到那种白癡的办法。」
「像来自伦斯登或盖莫尔霍特的人?」
高登正準备抗议,但注意到卡尔怒目瞪他的眼神。卡尔连忙改变话题。「我们有另一个案子,它需要我、萝思和阿萨德在往后几天投注我们所有的注意力,说来可能要花更多天。」
「怎幺说?」
马库斯坐下来听卡尔和萝思轮流解释阿萨德的身世之谜。
「嗯,他讲话很做作吗?」
对一个从根本上认为他的警察经历已经让他看尽天下事的男人而言,这位凶杀组组长受到这故事的冲击程度,比卡尔预期得还要强烈,此点毫无疑问。
「嗯,比如,有次他用收拾而非杀害或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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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幺意思?」
「老天!」马库斯在静坐片刻、试图消化刚听到的故事后这样回答。这显然并不容易。
「他讲话像想耍小聪明的青少年,但他的用字有点成熟。或许他教养很好。」
「这就说得通了。」他最后说,「当然,这解释了阿萨德的身世,和罗森‧柏恩为何不遗余力为他创造新身分,以及为他确保一份能发挥才能的工作。」他对卡尔说,「他把阿萨德送来楼下你这里很对,卡尔,这完全不是巧合。」
「你是根据什幺这样推论?」
「卡尔,让马库斯看那些剪报。让他看看是什幺开始所有的灾难。」萝思说。
「是的,很流利,我会这样说。他听起来像是青少年,或稍微老一点。」
卡尔将那堆剪报推向他,指着第一张剪报里的女人照片。
「他说丹麦文吗?」马库斯对高登问,不受萝思对手錶盒子明显嫉妒的眼神影响。
「那是阿萨德的妻子,玛娃,站在她旁边的可能是他的一个女儿。」
「那幺,我们可能可以确定那是没有GPS的老旧机种。」萝思附和,「如果我们要用基地台侦测他,每个人就需要马上进入情况。假使我们成功,也不会像是人们以为的是在半径十公尺内找到他。那可不像刚刚送你的手錶。」
马库斯从胸前口袋拿出老花眼镜。「照片是几天前在赛普勒斯拍的,原来如此。」
「联络过。但不幸的是,那家伙和我的通话时间很短。他可能每次都会更换预付卡,我还可以打赌,他没用手机时会关机。」
「是的,在阿依纳帕,那是难民上岸的地方。」
「你联络过电信公司吗?」
「那其他剪报呢?它们说了什幺?」他拿起几份剪报,读上面的标题,「你全部都读过了吗?」他问。
「几天吧。」
卡尔摇摇头。「不,我还没有时间。但萝思读过全部,对吧?」他说,「她收集剪报。」
马库斯显然同意那个假设。他可能不认为会是别种情况。「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他问。
萝思竟然脸红起来。那可真令人震惊!她真的会尴尬吗?
「他的手机用的是预付卡,他可能有好几张。」
她从下方抽出一张剪报。
「好,你报告这件事很好!」
「这张挂在我卧室的墙壁上。阿萨德是在那读到的,它几乎害他瘫痪。」
「我有个问题,」他说,「有个年轻人每两分钟就打电话过来威胁要杀他父母,然后跑到街上随机杀人,那是说,一旦他达到他在玩的游戏的一个特殊数字后。我想他是认真的,所以我们在讨论该採取什幺步骤。」
她说她的卧室?阿萨德究竟在那里做什幺啊?
只有四秒,而且是高登提第一个问题。
「后来,我了解了原因。」她继续说道,「阿萨德认出那位溺毙的女人。她对他而言像是第二个母亲。」
卡尔看着另两个人,对自己默数秒数。一,二,三……
他们全看着剪报标题。二一一七号受难者。
亚各布森微笑起来。罗森‧柏恩可永远不会这样做。「这个,重点是那是对你们努力工作的谢礼。如果你们有任何话想说,儘管来找我,我会谨记在心。」
「搞什幺……」卡尔惊呼,高登坐在他旁边,嘴巴大张,什幺话都说不出来。
「嗯,现在他大概在离此八公尺远处,就在走廊另一端,他所谓的办公室里。」
「二一一七!」高登最后终于挤出几个字,「那就是那个一直打电话给我的男孩试图在游戏里达到的数字!在那之后,他就会杀害他父母。」
马库斯‧亚各布森看着他,满脸不解。
凶杀组组长的表情明显改变,这改变既熟悉又让人欢迎。那表情是什幺仍是个谜题,但毫无疑问的,他正在思考两者间的关联,这一向是他的长处。但现在他在想什幺呢?很可能和卡尔一样。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它有那幺精确吗?」
「那数字显然给那男孩深刻的印象,但他是在哪读到的?」
「它有GPS,所以你们总是能找到彼此。比如,你现在就可以知道阿萨德在哪。」
「那上了全球报纸的头版新闻,马库斯。」萝思回答。
「嗯,谢谢。」他说,「我确定阿萨德会特别高兴。」
他皱起眉头。「他什幺时候开始打电话给你的,高登?是在这些头条之前或之后?」
卡尔看着包装。那是那种万能超级现代手錶。该死,他们新就任的凶杀组老组长怎幺会有他会用这种新玩意的想法?他连梦娜咖啡桌上的遥控器用途都搞不清楚了。这下他得阅读使用手册吗?想都别想!他情愿读有关蒙古国清洁习惯的报导。好在有路威可以教他,这应该正合那小子胃口。
高登瞥瞥剪报日期。「绝对是之后。一天,比较可能是两天后。」
他递给卡尔两个盒子。
「那个男孩有可能知道溺毙女人和阿萨德的关係吗?而且这还间接和悬案组有关?」
「你和阿萨德得密切合作,卡尔,而这个试验专案的一部分就是要确实强化同僚间的关係,我们要给你们两位这些装备。」
「不可能!」萝思反驳,「我确定,阿萨德昨天才第一次看到照片。但在报导里,描述这些难民在世界上承受的可怕遭遇的文笔很富有感染力。你得够愤世嫉俗,才会对此无动于衷,所以我才把它挂在墙壁上。」她又说。
卡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那男孩确实是以非常愤世嫉俗的方式被打动了,如果妳问我的话。儘管我还是认为,我可不会因为我母亲是个恶梦和快把我逼疯,就想砍掉她的脑袋。」卡尔嘟哝。
他转向卡尔。「我要从你的部门开始着手,你也许会认为那是因为我要一层楼一层楼来,那你就错了。因为悬案组是我们警察总局里最有效率和最成功的调查单位,我不只希望能留住你们全体,还想改善你们的工作条件,以及变得更现代化。有鉴于此,我要送个小礼物给你和阿萨德,卡尔。」
凶杀组组长陷入沉思。「好,高登,等那男孩下次打来时,告诉他,你知道二一一七号受难者照片的事了;再告诉他,你了解他的愤慨,看看有没办法让他打开话匣子。」
马库斯对她绽放典型的灿烂微笑,整张脸皱在一起。「如果妳感觉强烈到可以归队,这对大家都好。我知道妳的日子很难过,所以妳显然需要时间考虑。」
高登紧张地看着他,也许他不是做这份工作的正确人选。
她以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但忘记点头。她对这位老练成熟的男人总是心软。
「还有,高登,」凶杀组组长继续说道,「你现在可以去叫阿萨德过来,或萨伊德‧阿萨迪也行,看他爱被叫哪个名字。我不认为你该告诉他,那男孩和那个数字的事。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他说,现在已经够有他受的了,你觉得怎样,卡尔?」
「你们可能已经想通了,我要在几个部门间发挥领导魅力。他们是在说妳吗,萝思?」
卡尔点点头,脑中浮起十年前阿萨德在地下室这里开始工作的画面。他那时自我介绍,说他叫哈菲兹‧阿萨德,是叙利亚难民,戴着绿色塑胶手套,脚边放个水桶。但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是萨伊德‧阿萨迪:一位特种部队士兵、口译官、伊拉克人,和几乎流利的丹麦文使用者。那男人是个天赋异稟的演员。
他走到卡尔跟前,伸出手,面带微笑欢迎每个人,看来有新鲜事了。
阿萨德顶着那头凌乱的捲髮进来时,他们全转向门口。他眼神疲惫,充满血丝。他短暂和马库斯‧亚各布森打个招呼,并恭贺他得到新工作。之后他坐下来,听卡尔解释凶杀组组长现在已经得知他的情况,而如果他想继续说他的故事,他们会很感激。
「谁要不要加入?」那人出现在房门口时问道。马库斯‧亚各布森大驾光临。
阿萨德清清喉咙几次,闭上眼,但等他感觉萝思将手按在他肩膀时,他才继续说下去。
走廊传来一个熟悉但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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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想念妳和妳敏锐的观察力,萝思,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妳的傲慢无礼。」卡尔说,「事实上,如果我们要在阿萨德的案子上花时间,我们就得坚持要妳回来上班。但选择权在妳。妳要不要加入?」
「直到要执行处决两天前,罗森‧柏恩和我才有办法去监狱和他哥哥见面。看到他坐着,双手被铐在身后,脸几乎被打到无法辨识,罗森便知道伊拉克人已经让杰斯完全招供了。」
她对着竹竿报以微笑时,那家伙是慾火焚身、差点流口水了吗?
阿萨德张开眼睛,直视卡尔。「他的鼻子从此歪掉,半只耳朵剥落。赤裸的身躯上全是割伤和瘀青。指甲变成深蓝色。难怪罗森会这幺震惊。监狱不准他们跟彼此说丹麦文,所以他无法告知杰斯他的所有计画。无论如何,罗森的谈话时间超过允许的十分钟,然后警卫突然把杰斯拉回去,很可能是受到指示。罗森告诉我,杰斯听到计画时似乎无动于衷。罗森原本还以为,杰斯宁愿死也不要背叛联合国,但后来他开始哭泣。他被彻底击垮了。」
「妳很美,」高登从后面说道,「妳办得到的,萝思。」
「我不懂,」卡尔说,「那有什幺大问题?等他重获自由后,他大可以改口告诉媒体他是独立行动。」
卡尔仔细审视她的外表。以前那位纪律严格和热爱运动的女人已经胖得不成样子。她臃肿的体态和迟缓的行动着实让他震惊。她的问题使他语塞。
「你不是职业军人,卡尔。他会被不光荣退役,你懂吗?在他的世界里──」
「我看起来像吗?」
「是,我什幺都不懂。」
「我了解妳会回来警察总局,是因为妳希望我们帮助阿萨德。这表示妳要返回悬案组了吗?」
「他知道,伊拉克人会说他获释后的独立行动说法是个谎言。他们曾逼他说出真相,而这会留在纪录里,他怎幺样也洗不清的。」
「不,并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部分的内容。」
「但他却赞同计画,所以最后发生了什幺事?」
「妳知道的比阿萨德刚告诉我们的还多吗,萝思?」阿萨德去祈祷和休息时,卡尔问。
阿萨德稍微弯腰,彷彿那份记忆会让他胃痉挛。接着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