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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今天想做什幺,阿萨德?和高登在国王花园附近一带跋涉,调查丽格莫‧齐默曼可能钱财露白的地点?或是试图去查访一位轧纲厂的现役或前员工,他可能知道萝思的父亲的死亡意外细节?」

※※※

阿萨德看他的眼神彷彿他是个笨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哪招吗,卡尔?我看起来像个刚失去小骆驼的母骆驼吗?」

他眉头深锁。「那可能也是薇嘉的东西。我哪天会检查看看。没人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在阁楼藏一具被支解的尸体,不是吗?」他看见莫顿的反应时大笑。他的想像力才没那幺变态咧。

「嗯,我不确定我……」

「那里有足够的空间。除了贾斯柏的东西和好几个薇嘉的拼图游戏之类的箱子外,就只有一对雪橇和一只锁住的公事包。你知道公事包里面有什幺东西吗,卡尔?」

「母骆驼陷入哀伤时无法产奶,牠只肯躺平在地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牠再起身,除非牠的屁股被痛揍。」

「可以,如果你找得到地方塞的话。」

「嗯……」

他们都将脸转向莫顿,他正站在通往一楼的楼梯上喘着气,几乎被他抱着的黑色塑胶袋压得不见人影。「我在下面找到一些米卡的旧运动衣。我能把那些也放到阁楼去吗,卡尔?」莫顿问道,脸因上下梯子而涨得通红。

「当然是第二个选项,卡尔。」

「告诉我,警方是付你薪水还是我,卡尔?我只是提醒你。」

现在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卡尔点点头。「对,她也许是为她女儿带那笔钱。但她为何在离开女儿的公寓时,钱仍在身上?你能告诉我你的推理吗?」

「我会去找轧钢厂的人,好吗?你可以放弃我跟高登一起查访的点子。昨天我们见过梦娜后,高登已经去查访那一带了。他没有向你报告吗?」

「我知道有个家伙买了栋度假屋,以前的屋主是乌伦多。但你也觉得你需要仔细调查丽格莫和布莉姬最近的银行动态吧?提存款间可能有关联。」

卡尔顿时无言以对。

「你说你是乌伦多。你打哪想到这个名字的?」

「对,没错。」高登稍后在简报室里证实这点。「我查访了每个杂货摊、酒吧、餐厅,甚至热狗摊。从康根大道到皇太子妃街,从哥瑟街到菲特利街间都走遍了。我给他们看丽格莫的照片,几个人毫不犹豫地认出她来,但都说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所以她为何在那一带做出钱财露白之举,我是毫无头绪。」

卡尔点点头。「用现金买皮草大衣?我得夸她一句,她女儿真是创意十足。」卡尔绽放微笑。他在刚刚那两分钟是幸福的,看着哈迪做着他以前擅长的事,让他很怀念旧日时光。

卡尔震惊无比。这家伙一定是冲来冲去,才能在那幺短的时间内查访所有地方。他那双长得不正常的腿终于有个优势了。

「就像俗话说的,醉鬼吐不出真话来。她在撒谎,但我想你知道吧?」

「我也尝试找出萝思的同学。」他继续说道:「我打电话给萝思的学校,祕书确认一九九四年有位女学生转到萝思的班级。她的名字是卡洛琳,就像伊儿莎在梦娜的办公室告诉我们的。学校已经没有纪录了,但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师记得萝思和卡洛琳,他甚至记得卡洛琳的姓氏是史塔萨格。」

「干得好,哈迪。」

卡尔对他竖起大拇指。

她挂掉电话。他们面面相觑。

「对,但我还没找到那名字的任何资料,我会找到的,卡尔。我们得为了萝思做这件事,对吧?」

「我恐怕没办法再帮你了。」她以颤抖的声音说。她开始哭了吗?

※※※

「但一万克朗?那很多耶。」

一小时后,阿萨德站在卡尔的办公室门口。

「对。」她迅速回答。

「我找到一位轧钢厂前员工,他的名字是列奥‧安得森,是退休员工历史协会成员。他说,他会找到萝思父亲惨剧发生当时,在W15部门工作的人。」

「我们知道她常用Visa卡,所以我们觉得,她把这幺大一笔钱带在身上很奇怪。但也许她只是喜欢身上有现金。是这样吗?」

卡尔从文书工作中抬起头。

那听起来无法让人信服。谁会在那幺晚的时候去买皮草大衣?

「自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卡尔。轧钢厂在二〇〇二年由俄罗斯人接手,公司拆成好几个小公司,原本有几千名工人,后来只剩三百名员工。他说有人在轧钢厂上投资了几十亿,因此今日的工厂看起来非常不同。」

「我相信她是想买东西。」她最后回答。「也许是件她一直想买的皮草大衣。」

「考虑到意外发生在十七年前,那并不令人意外,阿萨德。但你提到的那个部门呢?那里是否仍旧维持原状,这样我们才能检视意外现场?」

这次的沉默非常久。她睡着了吗?或她只是在模糊不清的脑袋里搜寻答案?

阿萨德耸耸肩,他显然没问。他真的不是在最佳状态。

「谢谢您。我们知道您母亲在悲剧发生前不久提领了一万克朗。据您所言,她在那场致命攻击前不久才带着钱去找过您。您知道她为何要带那幺多现金吗,布莉姬‧齐默曼?我们总是很慎重,确保没有忽略任何索赔项目,我们也不希望有关您母亲的遗产产生任何疑点,日后还得加以处理。就您所知,您母亲有负债吗?也许她想在那天付钱给某个人?或者,她想买个特别的东西,结果没买成?」

「列奥‧安得森说他会检查那点。他仍记得意外的细节,儘管他没和牵扯到意外的人共事过。我记得他说他负责的是高压电,那部门是在其他地方。工厂很大。」

「当然,我会……试试看。」她假装清醒地说。

「那我们得祈祷他会找到知悉详情的人。」

另一头的沉默显示那女人有多困惑。虽然宿醉,她仍努力想表现得如往常般镇定。

卡尔将文件推到阿萨德面前。「这里有两张银行明细表,别问我怎幺拿到的。」

「噢,我相信您搞错了,齐默曼太太。我不知道您以为我是谁,但我是遗产法庭的部门主管瓦德曼‧乌伦多。我们正在处理您过世的母亲丽格莫‧齐默曼的遗嘱,因此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您能帮我几个忙吗?」

他在两张明细表上靠近月底的几个数字上画圈。「看这里、那里和那里。」卡尔敲敲几个圆圈。「这些是丽格莫从一月一日以后的提款。如你所见,每个月月底都会提领一大笔钱。然后看看这里。」

那女人吐出一长串过时的髒话和已经不用的片语。哈迪点点头。

他指着另一份明细表上的几个数字。

「哈哈,不是吧?那样说可不聪明。」哈迪大笑着说。看见他开怀大笑真好。「让我试试看。」他继续说道:「你来打电话,转换成扩音,然后帮我拿住话筒。」

「这是女儿的明细表。古怪的是,一笔较小的款项在月初就存进她的帐户,所以布莉姬可能在将钱存进帐户前,就拿到她母亲的钱,她还设定银行直接付款,支付她和丹尼丝的房租、水电费等等。至少从钱的数目可如此推测。」

卡尔冷静地挂掉电话。

阿萨德的眼睛闪闪发光。「得分。」他轻声说道。

「嘿,你说谁是白癡?你是谁?」她脾气暴躁地回答。

卡尔点点头。「没错。而这告诉我们什幺?我怀疑丽格莫长期以来都在养她的女儿和孙女。」

「我想那个白癡把话筒拿颠倒了。」他沮丧地对哈迪说。

「显然她这个月没有给钱,因为她在四月二十六日遭到杀害。」阿萨德的眼神此时和他从跪毯上站起来时一样沉静。他数着手指,罗列事实。

「喂──哈啰。」她又说。「有人在吗?」

「第一,据布莉姬说,她母亲在四月二十六日来找她时身怀鉅款。

卡尔自我介绍。

「第二,那笔钱没有存到布莉姬的帐户里,因此五月有很多帐单没付。

「喂──哈啰。」另一端传来拖长的语调。

「第三,我们可以合理推论,女儿在丽格莫被杀害那天没拿到钱。

他拿出手机。想在这幺早的时候找到清醒的布莉姬,可能太过乐观,但至少他可以完成哈迪的建议。出乎意料,电话那头很快便有人接听,儘管刚开始的背景声音只是酒瓶碰撞的叮噹声。

「第四,那天发生了某件事,所以丽格莫决定不像往常一样,给女儿这笔钱。

「人生的乐趣就只剩这些了。」哈迪脸色黯淡地说。卡尔望向莫顿,他正从地下室扛着贾斯柏的东西挣扎着走上楼梯。那句话的确是真理,现在房子里能引发笑容的事物并不多。卡尔深吸口气,有那幺剎那他很开心。如果哈迪真能感觉得到的话,那不是很棒吗……

「第五,我们不知道为什幺!」

卡尔叹口气。「别再那样做,哈迪。你差点把我吓死。」

「完全同意,阿萨德。还有第六,考量到我们对丽格莫和布莉姬之间的关係好坏一无所知,这项发现对我们有所帮助吗?当然,我们得当面质问布莉姬这些事证,但我也认为你需要更深入追查她母亲的背景。谁是丽格莫‧齐默曼?她养女儿是因为她期待回报吗?她在四月二十六日没给钱,是否是因为她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那是一种勒索吗?或只是单纯改变程序?」

「是啊,抱歉,老兄。我就是忍不住。」

「你的意思是?」

卡尔呑嚥口水两次。

「为何以那种方式给人现金?我想可能如此一来,拿钱的那方就不用付税金。但万一丽格莫临阵退缩呢?她是否突然察觉我们刚想到的那个金钱关联,也能被当局轻易查出?万一她不敢再冒险了呢?或许她认为她不该当那个替她女儿和外孙女付诈领救济金罚款的人。」

「开玩笑而已,卡尔。」哈迪开怀大笑着说。

「当局有可能会察觉吗?」

不可能。除了两只手指头外,哈迪自脖子以下瘫痪几乎已经七年了。他怎幺──

「如果数目够大的话。但,不,我认为不太可能。但她或许认为数字太大。还有一个可能性:丽格莫也许决定从那之后,要直接汇款到女儿的帐户。她可能知道女儿酤酒,不想冒险让女儿把钱用在错误的地方。」

「噢!好痛。」哈迪出乎意外地喊道。卡尔僵在原地,哈迪看起来也很震惊。

「但布莉姬难道不能在那之后,再把钱提出来花到酒上面?」阿萨德问。

他现在是在说他自己吗?他拿这句话比喻其他事真的很奇怪。卡尔拍拍他的肩膀。虽然瘫痪的男人无法感觉得到,但他仍这样做。

他当然是对的,这个简单的估算之外还有许多变数。

哈迪微笑。「马戏团的老马偶尔也需要被刺激一下才能好好发挥。」

「无论如何,看得出来,母亲有足够的钱养女儿和外孙女。」阿萨德指指超过六百万的余额。

「马库斯打哪知道这件事的?」

卡尔点点头。光那笔钱就有至她于死地的充足动机。

哈迪思索了半晌,喃喃自语。他在不确定时通常有这习惯,正反两方的安静辩论。「你知道吗?我认为你该打电话给丽格莫的女儿。」哈迪说:「你提到,丽格莫在遇害前提领了一万克朗。我想,布莉姬应该能够更清楚地交代,被害者提领这幺多钱是要干什幺。今早趁其不备杀过去。就我从马库斯那边所了解的,她这些时日以来,可没有好好节哀,每晚还是灌了很多酒。」

「我们该怀疑布莉姬吗,卡尔?」

「那就是问题所在,哈迪。他是不是有点过于急切了?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我不知道,阿萨德。去调查这三位齐默曼女人的背景。找出越多细节越好,还有,给我轧钢厂那家伙的电话号码,我会去拜访他。」

「如果你问我的话,你必须开始取得一些进展了,卡尔。马库斯昨天打电话来问你的进度。你得了解,他在两个队伍上都下了注。现在对他而言,唯一重要的事是解决史蒂芬妮的案子。」

「他的名字是列奥‧M‧安得森,他以前是工会代表和工厂某部门主管,卡尔,所以对他客气点。」

卡尔露出笑容。「只要帕斯高还在浪费时间找在尸体上尿尿的男人,我们就可以放轻鬆。」

那是什幺鬼暗示?他一向对人都很和蔼可亲啊。

「那倒是事实。我只是认为,你得抢在帕斯高之前破那些案子,这很重要。」

儘管早已退休,工会前代表列奥‧M‧安得森的声音仍旧很年轻,用的字彙甚至更为年轻,因此在电话中很难判定他的年纪。

「我们还在调查。」他回答。「但萝思的情况现在占据我们不少时间精力。我们的感情似乎变得很亲密,但你往往在灾难降临时才会有所了悟。」

「等我找到某个更熟悉现场环境的人,我们就在工厂碰面吧,卡尔‧莫尔克。我们这些老员工人数多到都可以组成军团了。反正如果我找到人,我们会带你快速浏览工厂,察看那家伙的死亡地点。」

「你有发现丽格莫案和史蒂芬妮之间有任何关联吗,卡尔?」哈迪吸吹着说。

「嗯,谢谢您!所以意外现场还在吗?我以为工厂已经经历了许多改变。」

卡尔点头同意,但在内心狂摇着头。罔顾他的恳求,他的继子仍留了一堆狗屎在地下室。那家伙在几个月前已满二十五岁,早已从高中毕业,就快完成商业学位。他妈的,他真想知道要等孩子到几岁,他才能真正期待他们搬出家门。

他大笑。「是啊,W15以各种想像得到的方式拓展,这点你说得没错。现在钢材直接来自俄罗斯,我们不用再自己铸钢,所以不需要那幺多空间了。但阿纳‧克努森发生意外的现场并没有改变多少。」

「我在地下室找到更多贾斯柏的东西,我可以把它们搬到阁楼去吗?」莫顿在餵哈迪早餐时问。

「所以你们现在从俄罗斯运来成品?」

※※※

「不算是。我们从俄罗斯进口钢胚,再将它们轧延成薄板。」

他反覆思索她到底对他有何想法。他决定他得彻底搞清楚。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工厂只做这件事?」

她就是不肯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尤其是在警察总局的会议后,她外表的明显改变令他心烦不已。她脖子和嘴角旁那柔软、鬆弛的肌肤,她的臀部变得更为浑圆,她手背上明显的青筋……这些全都唤醒他的慾望,害他晚上难以成眠。这大概是她第十次害他崩溃。儘管他反覆尝试,他就是无法将她的倩影驱离脑海。他曾和酒吧、咖啡馆、会议、训练课程中认识的女人搞过昙花一现的一夜情,甚至曾试图维持数月之久的严肃关係,但一思及梦娜,这些经验剎时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是啊,但我不会说『只做』,那工作没那幺简单。他们从俄罗斯那运来钢胚,把钢胚加热到大约摄氏一千两百度,再轧延成不同尺寸的订製薄板。」

他身体下的床单扯离床垫,凌乱不堪,枕头掉在地上,床头橛上的东西全被扫下。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睡得很不安稳了,而昨晚则是梦娜的错。

卡尔还有很多问题,但有人在后面大叫:「列奥,咖啡好了!」列奥说了再见。

这几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卡尔想道。

他完美地演绎一位退休者的日子如何瞬间剧变。

二〇一六年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