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那里。」
皮莉欧摇摇头。「怎幺会有这条皮带呢?妳从哪儿拿到的?」
「珍妮特?」皮莉欧心里窜起一阵恐惧。该死,她必须稳住,不要移开目光,不要一直呑口水。「但是,雪莉,珍妮特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今天上午离开中心,回去照顾病重的妹妹。我不认为她会再回来。」
雪莉拿回皮带。「皮带很贵,所以我没买给自己,因为负担不起,但是我很想送给汪达当临别礼物。因为这个的关係,所以我以比较便宜的价钱买到了皮带。」她指着表面一条长刮痕。
「我知道,她也是这幺告诉我,所以她才到阁楼拿三年前装在箱子里的衣服,然后发现自己的皮带不见了,反而多出这条,乾脆就拿了繫上。我帮她打包,她弯腰整理箱子时,皮带的颜色、带扣和刮痕,引起了我的注意。」
皮莉欧点头。「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妳提到有个朋友来了这里。不过,这种皮带应该很常见吧,雪莉。」她挤出一抹微笑。「好吧,我对服饰了解不多,我们不常穿……妳知道的。」她摸摸身上的长袍。
「妳不觉得可能认错吗?这种刮痕……」
「是的,我认识它。」雪莉重複一次,六神无主,显然受到惊吓。「皮带是我买的,但不是买给自己。这是在我的闺蜜离开伦敦前,我送她的临别礼物。她就是你们说没有来这里的人,汪达‧芬恩。妳还记得我到中心那天,向你们询问过她吗?」
「珍妮特自己的皮带不见了,那条是黑色的,她记得很清楚,但这条是双色的,而且带扣很特别,妳看,还有这些洞。」她指着最前面的洞说:「妳看,这个洞因为经常使用,所以比较大。汪达的腰很细。」她点头。「是的,确实是汪达的皮带没错,百分之百是。」
「好,妳认识这条皮带。是特殊品牌吗?」皮莉欧把皮带翻来覆去,然后摇头。「我没印象,只觉得它特别漂亮。」
雪莉脸颊通红,似乎又是困惑,又是震惊,又是恼火,而且还十分害怕,情绪五味杂陈。
她急切思索着。她到底有没有烧掉皮带?她倒进海里的灰烬中,没有带扣吗?
皮莉欧咬着下唇,假装陷入沉思,挖空心思想着皮带究竟怎幺会出现在中心里,但她的脑子其实只绕着一个问题打转:怎幺有效刬除新产生的威胁?
皮带也许掉到箱子底部,卡在那里?但雪莉到阁楼去干嘛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理不出头绪。
「妳能理解吗,皮莉欧?」雪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悲惨。
「不,不是我的,但我认识这条皮带。」雪莉说。
皮莉欧逮住机会,握住雪莉的手。
真的是汪达的皮带吗?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或许真的疏忽了。
「一定有个简单的解释,雪莉。妳确定珍妮特是在中心发现皮带的吗?」
「雪莉,这是妳的吗?」皮莉欧的声音彷彿来自遥远的彼方。
雪莉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是的,在觉察之屋上面,她的箱子里,我刚才说过了。」
发生事情后的一个星期,她就清掉了装着汪达物品的箱子,把一切都烧了。难道她忽略了皮带?
「她十分笃定?」雪莉微微一颤。
「皮带。」皮莉欧拿着皮带的样子好似那是条响尾蛇。「皮带怎幺了?」她一边听见自己问道,一边拚命保持冷静自信,同时努力理解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
我的口气太冲了吗?皮莉欧心想。要小心,绝对不可以让雪莉舞得像遭人审问。
那是条红灰斜纹相间的皮带。
「不是,但是她有什幺理由说谎呢?」
「这个。」她递给皮莉欧一个暗色物件。
「我不知道,雪莉。我真的不知道。」
「雪莉,妳什幺事情想不透?」
* * *
皮莉欧举起手,请她再等一会儿,然后向电话中的人道歉,承诺会把刚才说过的令人兴奋的事情,转述给「整体迴圈」的负责人了解,等她下星期三打电话过去,对方便会知悉状况。她再次祝福电话中的女士好运后,挂断电话,然后转向雪莉。
「妳的意思是,雪莉在玩双面人的游戏?」阿杜躺过去凑在皮莉欧旁边,轻轻抚摸她肚脐周围的浅色细毛。
「皮莉欧,有件事我怎幺也想不透。」雪莉似乎谨慎地遣词用字。
皮莉欧抚摸他的脸颊。他们两个纯粹是因为肚子里的小生命,才这样躺在一起,但皮莉欧想要的不只是如此,可是自从上次他们一起睡过后,阿杜就没再进入她体内。他没把她当作女人一样爱慕,而是当成贵重的花瓶或者脆弱的水晶,是的,甚至有点崇拜她。皮莉欧如今不仅是他的祭司,还是肥沃多产的象徵,为他带来生命。但性爱不属于此列。
但是,这次对方没有露出笑容。
不过,皮莉欧下定决心了。生下这个小孩后,她想请他再赐给她一个孩子。为了让自己得到满足,她会设法不要那幺快受孕……
这时,对面墙上出现一道人影。皮莉欧立刻认出是雪莉,在努力锻鍊身体、维护身材的削瘦弟子中,一眼就能认出她肥胖的身躯。虽然雪莉又一次忽略「请勿打扰」的牌子,皮莉欧还是端出职业笑容看着她。几个月来,她始终与这个英国女人保持距离,冷淡客套。她们两个接触得越少,雪莉提出问题的机会也就越少。
不过首要之务是解决雪莉的事情。
「妳问我具体来说是哪些发展吗?这自然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妳看……」
「我想那是个大谎言。」她说,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珍妮特一定搞错了皮带,雪莉于是趁机利用机会。毕竟我们对她了解多少呢?除了那张始终圆滚滚的笑脸,我们还知道什幺?我们以为她来此想要发现自己新的一面,但是她和别人不一样,阿杜。她没有灵性特质,她什幺身分都有可能,甚至不排除是罪犯……我们只是尚未发现。或者,皮带事件正是她一开始就在等待的机会。我听说有几个灵性中心忽然之间成了被人压榨的受害者。我们应该谨慎为上。她很清楚我们这项事业能带来利润。」
皮莉欧十分享受这种时刻。平常日子里,她的口才只运用在公布讯息,和食物供应商讨价还价。但一进入电话谘商,她完全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妳不觉得她太天真了,不可能做出这类事吗?我感觉她并非这种人。」
所有人都喜欢听这种话。一旦尝到了甜头,贪得无厌的本性立现。于是,时间飞快流逝,钱财自然而然地流进口袋里。
「我担心她最后可能威胁我们。」皮莉欧又说:「我感受得到她有股顽强劲儿,而且从头到尾有点闪避。不,雪莉会带给我们麻烦。她暗示过一结束初阶课程,就希望能进入弟子圈。她清楚知道珍妮特离开后,有间屋子便空了出来。换作是我,我会拒绝她加入。」
「我感觉到妳声音的颜色,也感应到妳是改变世界的一项重要资源。」这句话她今天讲了不下十次。「妳的性格发展迥异于常人,不可限量。我确定将妳转到『整体迴圈』,继续与他们商谈后,妳将终身受用不尽。他们会开发妳所有的可能性,指引妳获得精神力量的方式,充分发展妳非比寻常的天赋。」
他点头。
她看了一下时间,专心服务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
「大概什幺时候?」
这天是星期一,皮莉欧正在接「神谕之光」的热线电话,提供来电者意见,又有数千克朗因此流进她的帐户里。
「不到两个月。最近一段时间,她帮我们做了些事,因此得以延长课程时间。你忘了她的请求吗?当初是你同意的。」
* * *
「皮莉欧,交给时间处理不行吗?在我们採取行动之前,她或许会发现皮带的事情是个误会。」
然而,和谐美满的状态只持续了二个半月,她内心的平衡就被摧毁,而且就在短短一天之内。
皮莉欧点头。这就是阿杜。在他的宇宙里,只看见每个人良善的一面,实在天真得很。皮莉欧实际多了。一旦问题开始冒出头,两个月的时间绝对太长了。皮莉欧当然还是会不断否认雪莉的说法,但假如那女人跑去报警怎幺办?或者有人发现尸体呢?那幺很有可能因为雪莉的执拗,而挖掘出汪达与中心的关联,因为皮带是在中心被发现的。
他的脸庞开始绽放光芒。这一刻起,皮莉欧感觉世间没有事情能够威胁到她新赢得的幸福。
皮莉欧深呼吸。「雪莉一旦造成我们的压力,就得尽快要求她离开中心。」
然后,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告诉他这个消息。
「拿什幺理由请她走人?」
皮莉欧轻轻点头,没有比这更适用于她的状况了。大家跳完轮舞,回到房间开始新年的第一次冥想后,皮莉欧握住阿杜的手,感谢他之所以为他,以及他日后的新身分。
「可以说她干扰学员的心灵平静,这些人信任我们,才来参加课程。说我们找不到适合她的方式,或者她不具备我们中心迫切需要的能力。她确实也没有,这点我感觉得到。」
除夕那晚,阿杜一如往常地在户外讚美四季循环,学员和弟子在沙滩上围绕着营火,培养集体意识,感受生命与大自然不断展现的新面向,各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中心与小组的归属感。并在即将来临的一年,将大量的正向能量波辐射到未来。
「我听到妳说的话了。」他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她的肚皮上。
很长一段时间什幺事也没发生。皮莉欧十分注意自己,在各种冥想方式的帮助下,定期转换她意识能量的频率。她使用各式各样的方式保持健康,让肚子里的胎儿在最佳的条件下成长。她像平时一样参加礼堂集会,在海滩接触太阳能量。她管理各项事务,照料建筑,帮助新成员尽快融入。她不想让阿杜认为怀孕妨碍她处理例行工作。
这动作表示一切交给她决定。
二〇一四年三月十七日,星期一
同时也表示,至少她多少拥有行动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