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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阿萨德的办公室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说明高个儿正在整理自己的座位。

现在换阿萨德拉走卡尔了。

「早安,卡尔。」高个儿向他道早安,神情相当沮丧,看来真的很忧郁。阿萨德办公桌的另一边空间侷促,高登的两个膝盖不得不卡在桌缘,突出于桌面之上,桌底下,一双小腿想必打结得面目全非。他和摆着阿萨德所有婶婶照片的架子之间的距离十分狭隘,他若想要站起来,必须按着桌缘,直直站立才行。

「谢谢。两位表现得十分优异。不过,高登在哪?你刚才说他很忧郁?」卡尔说。

有幽闭恐惧症的人绝对不可能待在这里,卡尔心想。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甚至有可能受理此案。然而,这男人必须要习惯这个环境,就像双脚习惯了打结一样。

「是的。外面柜子上摆放详细的资料,希望哪天能够推论出哈柏萨特的办案程序、调查的具体目标,更重要的是,得知他的结论。」萝思补充说。

「你自己找到了温馨的小地方。」卡尔硬挤出一抹微笑。「而且有这幺一位善解人意的室友。你觉得怎幺样呢?」

「我们还想放几把办公椅,以便在这里进行讨论,只要调个头、转个身,就能掌握四周概况。」阿萨德说。

是桌缘挤得他无法呼吸,还是他真的累得精疲力尽?他回答时的声音高了八度,简直要转成假音了。

他缓缓点头,但心里真想回家。

「我们决定请高登担任受託人,管理所有档案,并且掌握大略的脉络梗概。若有问题,可以询问他,就像查询字典一样。透过这种方式,我们可集中精神追查线头,全力调查。高登再检验线索是否彼此相关,关联性又是什幺。」

「我们,也就是阿萨德以及我的少量贡献,高登也付出了一点心力,花了整个週末把这些东西弄好。哈柏萨特收集的材料中,至关重要的笔记和线索全收集在这个房间里。喜欢吗,卡尔?可以就此开始办案了吗?」

「了不起。那幺请问我在整件事中的位置是?」卡尔一一审视着他们。

阿萨德往前一站,卡尔摇着头注视眼前的成果。他妈的,他们为什幺不告诉他?这样就可省了他在自己办公室的苦差事。

「欸,卡尔,你当然是老大,就跟以前一样啊。」阿萨德贼头贼脑地笑道。

经过外面走廊,她的手往满坑满谷的柜子一挥说:「你自己看看,我们把所有基本资料摆在走道柜子上,才是了不起。分类方式大致和哈柏萨特家里一样,但是更专业一点。」然后她又拉着他走到仍旧充斥着油漆味道的房间。「我们在这里腾出阿萨德称之为『简报室』的空间,也可以充当高登的办公室。不过阿萨德说高登可以和他共用一间。卡尔,请看!」她夸张地展开双臂,亮黄色墙壁上不仅贴满卡尔手边影本的原件,还补充许多惊人的材料。

老大,这个词刚才有了新定义了吗?

「你才该过来一下。」萝思主动抓他袖子,把他拉到阿萨德几天前才粉刷好的房间。

* * *

阿萨德显得配合多了。「卡尔,干得好!」他朝墙壁点头说。

在简报室里,大家很快地发现哈柏萨特收集的神祕教派手册,部分数量惊人,部分实则很不专业,令人讶异。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还必须先将手册整顿分类。

「你说的是灰尘吗?」萝思双手叉腰,目光扫过办公室。「几个月来,它们都藏哪里去了?」她故意手指朝柜子一划,然后举高。她难道只注意到这种事吗?

「我们可以想想,为什幺这类无用的灵性之物佔据这幺多空间,真的与案情有关吗?」卡尔问道。

「萝思、阿萨德,过来一下,你们自己看看!」卡尔喊道,隐约透露出类似骄傲的语气。

「哈柏萨特也许在追寻心灵的宁静?」阿萨德假设说:「人落魄的时候,都会尝试许多疯狂的事情。」

毫无疑问,萝思深思熟应后挑出了这张照片。

萝思蹙起双眉。「你怎幺知道追寻心灵宁静是疯狂的?你自己和先知们有私人热线吗?应该没有吧?即使如此,你不是还相信他们吗?而且也没有问题。所以没什幺好反对的,不是吗?」

贴在墙壁的资料中,有张相对较大的雅贝特彩色照片影本。照片上的她宛如纯真无辜的天使,双颊绯红,眼睛俯视着卡尔,彷彿他是俗世间唯一拥有神奇魔法石的人。不论他在办公室哪个角落或站或坐,那双翠绿的迷人眼眸始终注视着他。

「是啦,可是……」

不到一个小时,墙壁根据某种规则贴满资料。萝思确实也把所有的重要线索都拿来了,福斯车男人的照片、犯罪现场记录、验尸报告、一九九七年秋季班的团体照。不过有些资料并不适合放进来,例如超市收据,或关于各种灵性活动和另类疗法的众多手册。此外,哈柏萨特显然问过岛上所有居民,并且将谈话内容记录下来。

「好,所以同理可证,不能就这样认为印度神祕主义、预言占卜、奇蹟治疗等不重要,对吧?」

他开始把影本贴在墙壁上方的位置,下面应该还有足够的空间留给萝思带给他的重要资料。

「是的,可是……」

收拾完后,他退后一步打量成果,然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桌面终于露出了一小块,对面矮柜上方的墙面也可以使用了。

「可是什幺?」

他站起身,从走廊拿了一个空箱子,把不要的废物丢进去,包括已结案的文件资料,骯髒餐具、老旧便条纸、档案夹、断掉的铅笔、用完的原子笔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萝思看了应该会吓一跳。

「可是妳不觉得那些名称听起来很蠢吗?要认真看待他们并不容易。」

忧郁?这可还真是新鲜事。处在这样的工作场所他妈的谁不会忧郁?要是他们把他的办公桌设在走廊的纸箱之间,高个儿不更忧郁死了?

卡尔扫描钉在墙上的资料,确实是五花八门的大杂烩。

「高登忙着忧郁。」阿萨德在外面走廊喊道。

「大天使活化你的DNA」、「吠陀声响治疗」、「转换讲座」、「精神地图」,以及一大堆其他类似的内容,看起来让人精神错乱。他得承认阿萨德说得有道理。

「高登!」他大喊道:「你这个竹竿,过来一下。」那家伙可以好好把这里清理一下。

「如果你们问我的意见,」他趁机抓住说话权。「哈柏萨特比较务实,脚踏实地。很难想像他会对这类主题着迷。我倒认为那是他调查的一部分。」

卡尔环顾办公室,简直像个猪圈,到底累积了多少不必要的垃圾啊!有次萝思心情稍微有那幺一点不错时,称呼这团混乱是:「卡尔存在的调味料。」另一次没那幺和善时则说:「那是这个办公室唯一的色彩和有意思的地方。」那个时候卡尔可是好端端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把椅子一转,凝视着福斯布利车男人的照片。

虽然卡尔没有承认,但是萝思从搬过来的物品中挖出的资料,确实十分有意思。几乎可说是太有意思了。但是内容太多,让人消化不了。而现在没有墙面可以把资料钉上去,大脑也没有额外的记忆体,要想掌握案情概况难如登天。

「就我目前所知,这个人曾经住在嬉皮公社,进行特别奇怪的仪式,如裸体舞蹈、崇拜太阳等等。还有那个慢跑老人提到大门口上面的牌子。阿萨德,上面写什幺?」

* * *

阿萨德至少在他笔记本里翻阅了二十页,花了点时间才找到。

「这是影本,没错,全都分类好了,从上面开始看就可以了。阅读愉快!」

「穹苍?」

「这东西得拿过来。」他听见萝思的声音从强行佔领他办公室的庞然箱子堆后面传来,下一秒,那东西就掉在他两腿之间。

「萝思,虽然我尚未釐清原因何在,但我认为这个资料很重要,我要妳追蹤这条线。打电话给伯恩霍姆岛的所有玄妙神祕社团,深入调查一九九七年时,有没有人和公社的人接触过。阿萨德,这段时间你先熟悉这个房间里的材料,再和带走雅贝特自行车的艺术家联络,约个时间见面。」

他思索了半晌,斟酌着是要抽根菸还是打个盹。

阿萨德竖起大拇指。「我们要不要推一张桌子过来,可以把茶放在上面?」

「我要看档案!」保险起见,他特意喊了一声。这样他们就不会想要他去帮忙拆箱了。

卡尔起了一阵寒颤。难道永远没办法摆脱臭气沖天的饮料吗?

卡尔晃到自己的座位旁,双脚砰地搁在桌上。

「我到楼上去找汤马斯‧劳森,问他洛德雷那儿有没有技术人员能进一步详细分析一些东西。」

「幸好他们刚刚才来,不会那幺快又下来。」声音从一个箱子底部传来,只见萝思上半身都埋进箱子里了。

「把这个带去。」萝思从墙上拿下一张纸条,递给他。

「消防局的人会给吓死。」这是卡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什幺?」

地下室走道上的墙壁被遮得不见蹤影,从哈柏萨特家搬来的柜子突出于大型公布栏两旁,俨然就像东亚大都会的高楼大厦。阿萨德和萝思早就忙着把柜子塞满。

纸上用透明胶带黏着一块不到两公分的细长木头碎片,底下简短解释:「木碎片,发现于茂密灌木丛里的自行车,与自行车可能被撞地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很明显是哈柏萨特的笔迹。

他十一点左右到警察总局,没有心情研读档案,对于地下室的景象也兴味索然。

萝思从墙上同样地方拿下一张备忘录,显然是和木碎片那张纸一起的。「哈柏萨特的相关记录。」她把便条纸拿给卡尔说。

* * *

内容记录雅贝特消失后四天,也就是哈柏萨特发现尸体后三天的事情。卡尔大声唸出。

别想再睡觉了。

电话另一端深深叹了口气,还传来女孩的笑声。只听桑米用英文说:「好啦,钻石,但再等一下好吗?」他忽地嘶嘶大笑,笑声像马一样。「哎哟,妳这个小混蛋。卡尔,抱歉,那个女孩……卡尔,你很清楚我对遗……我只是想说,卡尔,你是个好人。关于遗书的事情,我们再好好搞清楚,好吗?天啊,钻石……」接着电话就断线了,留下他陷入沉思。

仅供自己参考。

「给我闭嘴。我刚才是不是听到『条子』?污辱警察可要关五天,没有商量的余地,桑米。这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一上午十点三十二分。

「我跟你说话时,最好不要挂电话,你这个蠢条子。好,现在快说,罗尼到底在遗书里写了什幺?你打算私呑所有东西吗?」

鉴识人员交出事故现场后,签署人我在雅贝特‧金士密的自行车北边六公尺处,发现一片加工木头的碎片。根据签署人我的判断,碎片发现地与自行车事故现场约在同一直线上。

电话又响了。

碎片交由当地警方鉴识人员化验,据说材质是桦木,根据上头的残余胶水推测,应是三夹板的碎片。

光想到这些事,他就噁心欲吐。

事故现场附近没有发现其他碎片。警方鉴识人员评估后,认为碎片与碰撞无关。

他挂断电话。去他的桑米,去他的罗尼,去他妈的遗书。

签署人我认为这点并不正确。相关报告送到负责的调查人员,尤拿斯‧拉夫纳刑事助理手中,请求哥本哈根警方技术部门进一步详细分析。随后针对岛上交通工具展开调查,但一无斩获,没有发现与碎片相关的原料,因此驳回请求。

卡尔暗自数到十。「我如果收到他妈的遗书,早就塞进你喉咙里,免得再听到你鬼话连篇。晚安,桑米!」

签署人我接受当地电视台访问时,请求市民提供线索,请大家一发现受损三夹板,即刻通报。一共收到二十份回馈,主要来自当地居民。都是建筑用的防护板,材质全是松木。

「我说……罗尼把该死的遗书寄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话筒传来刮嚓的声音。「不要,宝贝,不要现在,把妳的手拿开。我在讲电话。」桑米说着英语。

线索在此中断。

「该死,卡尔,你……」他打了个响嗝,显然已经狂欢一阵子了。

签署人克里斯钦‧哈柏萨特,于利斯德。

「那我好心告诉你,这里是五点!」

* * *

「亲爱的,现在几点?」卡尔听见他堂弟用英语问旁边的人。「十点啊。」桑米随后咕哝回道。

卡尔点头。这就是调查人员的籤运:机率百分之八十的苦差事,百分之两百五十的死胡同。

「桑米,你他妈的白癡,知道现在几点吗?」

「但是你看这里,卡尔。」萝思又递给他一张备忘录。同样是哈柏萨特的记录。

他熟悉这个声音,不是很乐意听到的声音。

「你这个白癡,一定要这样喊吗?」

二〇〇〇年八月二日,星期三。

「卡尔‧莫尔克!」他朝着话筒咆哮,语气充满警告意味。

在哈默努登的骆驼头岩附近的礁石间发现木板残片。来自哈斯勒的十岁男孩彼特‧施维德森,游玩时拉出了卡住的木板残片。残片很沉,所以他留在岸边。彼特的父亲葛姆‧施维德森是海滩看守人,曾经协助签署人我在快艇翻覆事故中,找到一具溺水尸体。葛姆‧施维德森想起签署人我曾在电视上请求大家提供碎片可能来源的三夹板线索,于是连络上我。在礁石间发现的木板残片,应该属于一块约莫两公尺长、一公尺宽的大型木板,虽已损害严重,但原本应该能防水,因为部分黏合处仍旧完好如初。木板残片上有两个钻孔,有一面上头隐约可见暗痕,毫无疑问是某种东西的支撑点。

警铃忽地大作,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有警报器同时响起。不,该死,是他的电话。电子钟显示现在才五点,如果不是死亡案件通报或军事紧急状态,这个扰人清梦者最好把皮绷紧一点。

签署人我要求详细分析木板残片的种类,经过一番往来拉扯后,终于获得许可。

他在星期日午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床,对自己十分厌烦。优质的深沉睡眠能给肉体和心灵带来奇蹟。屋子里没人打扰他,胃也不再作怪,只有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木板残片一样是桦木,但是检验无法百分之百证实先前找到的小碎片来自这残片。

卡尔还没想好要不要吃薄脆饼配白开水,週末就差不多要结束了。若非莫顿每天过来看望躺在楼下客厅的哈迪,他早就迷失自己。莫顿和米卡两年前搬出去后,家里安静得要命。他甚至偶尔还会怀念继子贾斯柏,但幸好这种时间不多。

我的假设是:由于三夹板是由多层薄木片黏合,小碎片应该来自于长期泡在水中而剥落的外层木片。

* * *

我的判断与鉴识人员一致:原始大木板很可能厚达二十到二十四公分,中间十八公分左右仍旧未受损害。

「真是感谢你吶。」阿萨德哀叹,一边评估自己遭到的损害。「你难道没听过呕吐的时候,不要逆着风吗?」

我请求分析比较小碎片和三夹板残片的胶水,这项分析早该进行,但是仍遭到拒绝。

卡尔路上噁心了好几次,不过仍成功忍住没吐出来。然而一走到后面甲板,他即大口呕吐,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我推测海滩上的木板残片应该参与了事故。但是在沙滩上发现东西十分普遍,因为也不能排除两种木材相同纯是偶然。

「我去吹吹风,呼吸新鲜空气。」他起身,阿萨德也跟着站起来。

克里斯钦‧哈柏萨特

卡尔嚥下一口,但不是酒,而是这个念头。

底下又用红笔补充:

阿萨德眼神涣散地拍拍卡尔的手。「看看我,没问题了。关于搭船航行,我想我还有得学的。不过你或许也应该喝点李……兰地。」

二〇〇〇年八月二日发现的三夹板残片不见了,大概是遭到摧毁。

萝思从报纸中抬起目光。「倒是你的脸色不太乐观哟,卡尔。」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同情。

* * *

阿萨德小心翼翼地点头,感觉轻鬆不少。

「你说那处礁石叫什幺名字?」阿萨德问。

「阿萨德,你现在好多了吗?」他问道。

「骆驼头岩。」

卡尔情绪恶劣,目光移向窗外海浪,感觉到胃里的食物正大展反作用力。波浪摇晃中,他的贲门还得紧闭好几个小时。

他兴奋地点着头。或许开始在编新的笑话了吧。

「没事的。」他好不容易恢复声音,安抚卡尔说。虽然风势逐渐增强,餐具疯狂地跳着西班牙舞,他却意外地变得较有活力。「我又不知道那是什幺。」

卡尔看向萝思说:「我不知道,萝思,不过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再往这条线追下去。如果小碎片经过彻底分析,而木板残片又不见了,妳认为鉴识人员该从何处着手?」

阿萨德举起手,表示没事。

「卡尔,他们必须找出能够证明碎片是来自木板残片的东西。」

工人把一只手放在阿萨德手臂上说:「噢,老兄,不好意思,我完全没有想到,很抱歉。」

「我们有木板残片的照片吗?」

「您疯了是不是?」卡尔很少气得火冒三丈,但实在有太多愚蠢的举动怎幺样也消灭不了。他们真是蠢到家的智障!「阿萨德是回教徒!」

「我找一下。」阿萨德已消失在走廊里。

「不是,只是浓度百分之八十的李子白兰地。」拿着瓶子的工人说。

「如果他们找不到你需要的关联性,你要怎幺跟鉴识人员说?」

工人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就算阿萨德想跟着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卡尔不发一语,看着小碎片。「哈柏萨特表达了他的疑虑,」最后他开口说:「也就是说,木板以某种形式参与了这起事故。是的,这是个起点。妳知不知道女孩撞飞到树冠上的可能飞行轨迹,是否在纸上重建过?还有自行车的?」

「那到底是什幺东西?」萝思翻开报纸,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硝化甘油?」

萝思耸肩。「要完全过滤完走廊那堆资料还需要一点时间,卡尔。不过,是的,我也希望能够找到。你脑子里在想什幺?」

下一秒,可怜的阿萨德霍地抓住脖子,双眼圆瞪,简直要掉出来,脸色顿时涨成猪肝红。

「与妳和哈柏萨特想的一样,也就是木板固定在福斯车上。所以我需要木板残片的照片,尤其是釐清钻孔和压痕的位置,才能了解木板有没有可能固定在形状特殊的保险桿上。」

「哒哒哒哒!」两个大块头怪声叫道,阿萨德头一仰,一口灌下。

阿萨德仍埋首在走廊柜子上寻找,卡尔经过时对他点了个头。如果照片藏在大杂烩当中,阿萨德绝对是这份工作的不二人选。

阿萨德点头。只要能免掉千辛万苦走到厕所呕吐的这段路,要他做什幺都愿意。

* * *

「你必须一口呑下,否则不会有效。这东西能治胃,喝了会好过一点。」

卡尔在五楼餐厅找到了劳森,但是在一个星期前的肥润身形已不复见,他整个人变得憔悴削瘦,脸色苍白得惊人。

说着,从袋里拿出瓶子,将里头的液体倒入一个小杯子。

「天啊,你生病了吗?」卡尔忧心忡忡地问。

「你会晕船吗?」另一个工人问:「我有个神奇法宝。」

劳森摇了摇头。他曾经是鉴识人员的第一把交椅,而今是警察总局的餐厅经营者。「我老婆在搞什幺五二疗程,强迫我一起做。」

阿萨德盯着海浪,一脸认命。他脸上令人嫉妒的南欧古铜肤色,逐渐变得难看。

「五二疗程,那是什幺鬼东西?」

「他有树醉?」搬家工人哄堂大笑。「你是说他有『宿醉』吧,老兄!」一个工人说道,往阿萨德一槌,力道大得能粉碎石头。

「五天轻食,两天禁食,但我感觉完全相反。对于肚皮和圣诞老公公一样圆润的人来说,进行这疗程实在很难受。」

卡尔没有力气纠正他。

「但是在这里也要吗?」卡尔指着玻璃柜里的诱人餐盘。「你难道不能在这里弄点东西吃?」

「他有树醉。」阿萨德解释。

「你疯了不成?我回到家,老婆都逼我去量体重。」

不过他还是尽量摘出微笑。

卡尔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大表同情。命运真悲惨。

「起风了。」司机说,这是个友善的开头,但根据卡尔的经验,一旦开口搭话,很容易演变成没完没了的废话。

「你能否说服你在洛德雷鉴识部门的老友,找出一些分析结果,再次检查一下?与二〇〇〇年八月在哈默努登附近礁石间找到的三夹板残片有关。如果有照片就更好了。要是你能介入,相信很快可办成。」

在渡轮咖啡厅里,萝思把他们的座位预定在搬家工人旁边。两个壮硕如山的大块头正大快朵颐,把速食铲进嘴里。卡尔小心翼翼地向他们点头,尽量不要惊扰跳动剧烈的头殻。

劳森点头同意。他体内仍旧拥有警方鉴识人员的灵魂。

快速灌下一杯咖啡后,他们赶往渡轮口。萝思叫的搬家公司货车早已驶入渡轮上的车辆甲板。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看得出那辆车完全不堪负荷。不过卡尔压根无所谓,因为更重要的问题是,堆积如山的箱子他妈的要怎幺安置在地下室里?又该如何分类这堆大杂烩,才能勉强掌握案情概况?

「真要是找到照片,木板残片上有个压痕,或许你可以说服他们评估是怎幺形成的?此外,我还想知道能否推测木板在冰中泡了多久。」

卡尔一早醒来,虽然没人在旁边鼾声大作,脑袋里却仍嗡嗡作响。要命!他又不是不知道取用迷你冰箱里的饮料应该要有所节制,却还是越了界。

劳森吃惊地注视卡尔。「为什幺没有得出结论?在丹麦,谋杀案又没有追溯期。」

二〇一四年五月三日星期六、五月四日星期日、五月五日星期一

「是没有。但是劳森,棘手之处就在此,因为这案子并非被判定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