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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几小时后,太阳就会在窗口露脸,照耀大地,增加这个空间的温度。这几天,气候阴晴不定,空气十分潮湿。如果太阳的热力加强怎幺办?要是室内温度上升几度呢?到时候她一定会渴得受不了。

雪莉抬起头,天窗外繁星闪耀。

* * *

她需要痛楚,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因为她活着,所以这样做,而且他妈的就是得如此。到最后,皮莉欧得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雪莉醒来时,碧空晴朗,太阳散发热力,室内温度至少升高了八到十度。

她咬紧牙齿,握住两只拳头,用力抵着嘴。然后她掐住自己,掐得最后都流血了。接着又狂抓脸颊,大口喘着气。

没多久,她的毛细孔就会张开发汗。一直没有喝水,她的身体能撑得了多久?难道她得使出最后一招了吗?

这时,她体内涌起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勃然怒气。她真想拾死皮莉欧!要是她以前被人欺负、羞辱、霸凌、利用时,也能燃起这种怒火就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小小的浴室,望着看了几百次的莲蓬头,她早已吸乾了莲蓬头里的水分。

雪莉把脸埋在双手里。这些念头太可怕了,她几乎无法承受。要是有泪水,她早就哭了。

她眼前浮现自助式早餐:麵包、柳橙汁和咖啡。不,她不想吃掉所有食物,只要柳橙汁就好。

雪莉震惊万分。要是她害凡伦丁娜身处险境怎幺办?凡伦丁娜听她讲过担心汪达可能遭遇不幸,如果她拿这疑虑跑去告诉皮莉欧呢?所以现在她才会在此坐困愁城吗?凡伦丁娜会不会就是因此才疏远她,然后消失不见?

气温热得让人窒息,但是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流汗。不要流汗,别流汗就对了。

凡伦丁娜又遭遇了什幺事?她也永远消失了吗?

她想着冰凉的飮料、凉爽的和风、夏日的绵绵细雨,想起她在布莱顿时始终拒绝的傍晚戏水,一来觉得太冷,二来是她穿上泳装丑得吓人。

有好几次她差点去找阿杜表达怀疑。她为什幺不做呢?阿杜一定会採取行动的。没错,皮莉欧确实对阿杜具有影响力,尤其现在又怀有他的孩子。可是眼神睿智、聪慧的阿杜令人感觉坦诚开放、自在放鬆。她知道他一定会倾听她的话,了解她的担忧。

她最后决定脱掉衣服,把衣服挂在洗脸台上,才感觉鬆了口气,全身的肌肤似乎稍微又能呼吸了。

有没有可能发生最可怕的事情了?

她看着自己苍白鬆驰的身躯。一辈子为了减肥吃尽苦头的她,最后居然会饿死、渴死,真是造化弄人。

皮莉欧也把汪达关在某个地方吗?她待在中心的这段时间,难道可怜的汪达一直也在这里的某处吗?

雪莉摇了摇头,绝不可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不甘愿还没报仇就这样死去。她看情形穿脱衣服,调节体温,不受制于天气。何况还有一点水可用:马桶和水箱里的水。停水迄今两天,她大小便都在地板上解决,因此还剩有八公升的水。

但又可能发生了什幺事呢?皮莉欧做了什幺?

看了一眼马桶里边,画面并不可口,但她的状况可不容许扭捏敏感,所以她把手伸进去,把水捞到嘴边。

她当初真应该倾听自己内在的声音!现在她知道自己的推测从头到尾都没错,汪达确实来过中心,而皮莉欧不想和她一较高下,因为她一定感觉到汪达不会只因下指令的人是她,就委曲求全。

一开始她噁心得直摇头,不过水滋润了嘴唇,她于是知道自己办得到。

她得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根本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呑下水时,她又瞪着马桶,差点吐出来。

她不愿意这幺想,但事实一定是如此。皮莉欧好心帮她打包,所以有带扣的鞋子和指甲锉刀、指甲剪都不在袋子里,绝对不是意外。只要皮莉欧插手,根本不可能有偶然的事。

「够了,雪莉,妳可以的!」她一边大喊,一边猛打额头。很痛,但是感觉很棒。

但是她越找越纳闷。忽然之间,她察觉到嘴唇不住发抖,唾液不再分泌,呑嚥逐渐困难。即使如此,双手仍发了疯似的在每个暗袋、摺缝里寻找。过了一会之后,她终于放弃,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地板上,袋子翻倒在一旁。

她还活着

她寻找木板层间比较大的缝隙,尝试把指甲插入两块木板之间。结果除了指甲断掉,什幺也没成功。于是她回头到袋子里东翻西找,几双鞋上面有带扣,盥洗包里应该也有些东西适合拿来当工具。

* * *

她的目光又游移在一大片木头墙壁,看不见螺丝孔,也没有钉子头,八成是拼装木板。要是她能在一片木板底下找到缝隙,把板子撬开几公分,接着要弄掉其他木板应该容易一点,或许还可拆掉隔音层。一旦成功移开隔音材料,说不定外面的人听得到她的声音。还是她应该一直踹墙壁,直接把木板接缝踹开?

星期四,太阳射进天窗,屋内更加炽热了。雪莉刮着木板墙壁,约莫刮掉两公分,不过也就这样了。她先前十分讚叹工人建造柱坛的技艺惊人,现在则咒骂不停。这栋房子的木匠工作做得太坚固了。

或许她早年把自己宠坏了,娇生惯养,总是留心身边要带着水和零食,免得没有安全感。这几乎已成了她的怪癖。

这时,她忽然有个主意,何不去扯掉洗脸台下方的排水管,拿来刮墙壁?

她垂头丧气地看着纸牌,以及一本想要让她成为更完美之人的蓝皮圭臬。然而,她的灵魂经过净化,反而更加晦暗阴沉,身体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烈。接下来几天若还是没水、没援助,她心中有底自己一定擦不下去。她没那幺坚强,这点她倒还是挺理智的。

她双手抓紧排水管,脚抵在墙壁,使劲吃奶力气拉扯。

即使雪莉清楚再怎幺喊也于事无补,依然呼救了几次,导致自己的喉咙又乾又哑,也不见有人前来。

排水管喀嚓断裂,像纸做似的。其实也差不多了,因为塑胶镀铬的排水管简直薄如蝉翼。

工地那儿出了什幺事吗?会不会不小心挖断自来水管?工地原本传来的微弱叫喊声和敲打声,现在和水源同时停止了。

「他妈的该死!」她尖叫,沮丧过度,用力把管子砸在地上。

她等了半个小时,一再转动冷热水的水龙头,始终没有动静。

碎片四下溅飞。

水是乍然而止的,不是水管里咕噜咕噜作响,也不是水量逐渐减少。不是的,水流转眼间就没了。

她在木板上磨了几个小时,毫无明显成果后,终于放弃了,蹲到角落去小便。她打算早点睡觉,保存点精力。

她本来以为水很快又会有了,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

只尿了几滴,恶臭无比。连她身体的味道也变了,令人极端不舒服的经验。

一开始,雪莉安慰自己,一般人三个星期不进食也没事。这点她相当确定。但是,水忽然之间没了,事情就不是这样了。

没睡几个小时,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感觉尿很急。

如果皮莉欧第一天忽然生病,无法关照她,她可以理解,但最迟第二天就应该找个人帮她张罗必要的东西。万一没人知道她在这里怎幺办?皮莉欧会不会忘记交代别人,还是她病得不轻,完全无法讲话?因为没道理皮莉欧身体无恙,却弃她于不顾吧,不是吗?

按下沖水钮后,她才发现自己睡意朦胧中坐到马桶上了。

三天后,雪莉试图解释皮莉欧没有出现的理由,全以失败告终。

她惊慌失措,弹了起来,死瞪着马桶看。她到底干了什幺?现在剩下不到一公升的水了!

二〇一四年五月十四日星期三、十五日星期四

虽然没有眼泪,她仍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