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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雪莉要我向大家问好。」皮莉欧沉稳地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多次看见与雪莉在一起的几位弟子。

他们越快把信徒派送到世界各地,阿杜的地位就益发稳固,这对正在肚子里激烈踢动的孩子也是件好事。

「我昨天告诉雪莉,很遗憾地无法接受她作为中心的永久弟子,她于是离开了我们。」

「我们有机会实现理念,促进世界和平。」他经常这幺说:「所有宗教将融合为一,人类彼此关怀、相互照顾,与大自然和谐共存。」

弟子间响起窃窃私语。皮莉欧不给大家机会提问或大声表达讶然之情,立刻又接着说:「雪莉善良温暖,是个特别的人,我们会想念她的。昨天我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大概描述她或许可以接下的任务,以便帮助她找到未来的路。但是谈话尚未结束,雪莉便执意一定要留在这里,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仅如此,她甚至擅自决定要承接你们其他人已经担任的职务,相信自己更加适任。简而言之,她展现出虚荣傲慢、自私自利的一面,与中心的精神毫不协调,这点真是把我吓儍了。因此我给她机会进行净化,却被她愤怒拒绝。你们或许有人听见她在我办公室尖叫。我后来还差点呼救,因为她想要攻击我。幸好我安抚住她,说服她立刻收拾行李,离开中心。我退了她部分费用,她才终于答应。」

阿杜静静坐在讲台上聆听。他们从未讨论过凡伦丁娜的任务指派、他的理论翻译成义大利语,或者亚得里亚海旁的新招募办公室,但是也没必要讨论。皮莉欧一手掌握主导权,他则是整体背后的灵魂。

果不其然,弟子个个大感震惊。

皮莉欧对弟子说话,双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护着。暖房里,番茄收成。阿杜的讲座十分精采。他的思想逐渐在世界上流传,对他们大家来说不啻是种成就,同时也证明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衷心希望她能与一起参加冥想的学员好好道别,贯彻中心的精神,可是她怎幺也讲不通,一心只想在谈话结束后立刻离开。要送她离开小岛,她也不愿意接受。她就是如此气愤。唉……」

太阳露脸,礼堂里的气氛宁静宜人。

「我们要感激皮莉欧的用心。」后面传来声音说,只见阿杜站了起来。「还有她的勇气。」

* * *

他走向皮莉欧,手扶着她的腰。「我们有太多事情要感谢妳了,皮莉欧。」他说,然后面向弟子。「有人对于雪莉新选择的路有问题吗?现在可以提出来。」

她会告诉大家,随着阿杜学说普及于世,这类任务日后将逐渐增加。此外,她也很高兴地通知大家,阿杜的理论已翻译成义大利语,未来或许会在阿西西增设办公室,安科纳可能也有机会,因为那儿靠近克罗埃西亚,而克罗埃西亚是他们潜在的目标国家。

在场没人开口说话。

她望向窗外,四周安静祥和,冥想时间尚未结束。不过,再过十分钟,大家就会在礼堂集合,聆听阿仕每週令人期待的谈话。然后,她要向大家报告玛莲娜、凡伦丁娜和雪莉的事情。关于玛莲娜,她要说的不外就是告诉凡伦丁娜的内容,届时会让大家在听到玛莲娜过得不错的好消息后,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接着,再转达凡伦丁娜的问候,说她人在哥本哈根机场,明天开始在巴赛隆纳办公室帮忙,因为那儿人手不足。凡伦丁娜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迫不及待地立刻启程。

* * *

最重要的,当数肚子里的孩子了。这个小孩生来就是要成就大事的,绝对不可以有任何事情阻碍他,警察不行,雪莉也不行。警方一旦出现,他们说出口的事情,很可能迅速在中心里引发猜疑。

皮莉欧在新柱坛待了一会,观察工人的工作状况。从这里到雪莉被关了两天的房子有好几百公尺。她的评估没错,两地之间的距离确实够远,雪莉想引起人注意,手边至少得有个可以吹响的雾笛才有办法。只要工人待在工地附近,危机就不会出现。但是,这时正有个人往那栋房子的方向走去,想要小解。若有个人这幺做,其他人便可能群起仿效,那幺不无可能有人会在偶然间听见呼救声。

但她摇了摇头。不,何必拿这事烦他呢?一切运作顺利,何苦偏偏打扰他的清静?多年来,他们绝口不提此事,现在又何必要提起呢?他是个成人,可以为自己负责,剩下的事情则由她皮莉欧来处理。

根据她的计算,至少要四到五天,雪莉才会虚脱无力,没有办法呼救。等到她死亡,至少要二十天。而她现在知道,这段时间太久了。

她望向阿杜的门。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还是宁可不要?如果他们必须一起面对,现在正是告诉他的时机。

她拍拍手,工人纷纷抬头望来。

振作一点,皮莉欧,妳没什幺好担心的。他们能查到什幺线索?事实上也没有什幺好证明的。好吧,或许他们知道那个女孩和阿杜有一段情。那又如何?又没人禁止。他们在厄伦纳住了几个月,然后便离开了,警方要怎幺建构之间的关联?

「我有项新计画要给你们,这里的工作先暂停一週,改换到中心对面去。我打算配给大家自行车,机动性较高,可以到岛上各处宣传。让厄兰的居民更加贴近我们的理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总之,我已经订购自行车了,还有自行车棚的建筑材料,明天一早送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动工了。」她探询地看着大家。「你们觉得怎幺样,一起做吗?」

她缓缓放下话筒。所以他们找出阿杜了,但是调查究竟进展到何种程度?她需要做好他们随时会上门的心理準备吗?

然后她露出娇豔的笑顔,这招始终有效。

「谢谢你,西门。」

* * *

「嗯,总之,我提醒妳了。我希望不是什幺特别的事情。妳也知道,他们从我口中绝对问不出话来的,这点你们儘管放心。」

皮莉欧一只手扶在隆起的腹部上,慢慢走在高高的草丛间,前往雪莉应该死在里面的那栋房子。皮莉欧曾经考虑过下药,想加快进度,但旋即放弃这个念头,因为太危险了。要是在她运走雪莉之前,有人先发现尸体怎幺办?或是雪莉在净化室藏了线索,连累到她呢?

「不在了,几年前就除掉了。」

除此之外,雪莉很重。皮莉欧肚里怀着孩子,要独力把她搬出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还得拖上一大段路,才能确保雪莉在人间消失。但即使按照原始计画把雪莉饿死,她体重一样不轻,问题仍无法解决。

「而且人物侧写相当準确。他门牙上的太阳符号还在吗?」

因此她重新思索全盘计画,终于得出结论。火灾或许是最简单的解决之道,一次即可清除所有痕迹。

福斯车,当然了。噢,荷鲁斯,还有那辆车!

但是在私下偷拿酒精和火柴过来的时机出现之前,她要先关掉水源,届时若有人太早发现起火,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救火的时间。而且这样做也有好处,雪莉或许在起火前就已虚脱乏力,甚至死了。总之,小心为上。

「是的,皮莉欧。电视上发布讯息的警察,就是到芳香药草学校来找我们的那个人。我不仅认出了阿杜,还有那辆汽车。」

她若没记错,总开关在房子后面。

「谢谢,西门,你人真好,还特地打电话来。不,我不知道警方为什幺想找阿杜谈谈,毫无头绪究竟什幺事情如此重要,竟要在电视上寻找他。你肯定照片上的人是他吗?」她的手压着胸部,几乎无法呼吸。

她走向房子后面时,不断告诉自己,所有举动都是为了保护她和阿杜建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