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显然不想回答。不过,这件案子究竟有没有进一步的侦办策略?」
报仇?他是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lwood)还是谁啊?这家伙最好滚远一点,他压根不想回答这种狗屁问题。
「别问我。您得去找三楼的同事,泰耶‧蒲罗主导本案调查。马丁,您应该很清楚才是。」
「若由您来调查,不是很好?可以伸张正义,多少为您的朋友报仇,不是吗?」
「至少您可以说说哈利‧海宁森的状况吧?」
「没有,不是我。」
「如果您想探听到特别的独家消息,事前至少也做做功课,勉强拿出您的专业来吧。他叫做哈迪,不是哈利。至于他状况如何,您得自己问他。您当我这里是电话服务中心吗?再见。」
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得令人气恼。「您好,卡尔‧莫尔克,我是马丁‧马斯克,《晨间邮报》记者。在今天的记者会后,我们想要了解您是否又开始调查钉枪案了?」
「等等,卡尔‧莫尔克,福斯车案是怎幺回事?如果您想透过媒体协助侦办,我们还需要更多细节,这是否值得酬谢呢?」
卡尔把话筒放回去,果然马上又响起。他犹豫不决地瞪着话机,最后还是接了起来。说不定这次有大鱼入网。
走廊传来震天价响的电话声,持续不断。显然没有一个同事把电话拿起来再下班离开。如果媒体大肆张扬这件案子,会有什幺结果?
三个人一一叹气,站了起来。该回家了。
「门都没有,没有酬谢。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您。」
「除非我们打断他的手臂。」阿萨德这时插了一句。
「您才不会告诉我。唉,说吧,您还是快点说。」
「即使我们运气好,逮到了这家伙,又能证明什幺?」卡尔摇头。「我告诉你,什幺狗屎也没有。因为他不会主动大肆张扬是他杀了雅贝特,不是吗?」
若不是罗森的关係,他早就说了。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们在讲什幺呀?」高登问。
「好吧,既然您坚持要知道,那幺我就给您一个临别赠言吧:马丁,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阿萨德嘴角往下一拉,点点头。「卡尔,你说得对。」
* * *
「最后一击,阿萨德,推人一把。我们在凡徐塞都这样说。」
行驶在希勒罗德高速公路上,他眼前不断浮现哈迪愁苦不幸的脸龎,一张忘掉该怎幺微笑的脸。若想改变现状,他不得不他妈的和哈迪再一次开诚布公地恳谈当年的亚玛格事件,但是卡尔办不到。哈迪时时刻刻都必须面对事件残遗的苦果,若再次直面事件经过,想必比他这个日常生活中填满各种压抑过去噩梦机会的人,有更充分的心理準备。
「临门一脚?」阿萨德完全一头雾水。
不管什幺时候谈到这件事,他总感觉一股电流窜过体内,完全不受控制。有一次,他觉得自己渺小卑微,梦娜将之称为「创伤后压力未经处理,导致精神崩溃」。卡尔才不在乎那叫什幺,重点是摆脱得掉就好。
「唉,我们的确掌握了一些线索,个人侧写虽然坑坑巴巴的,但总比没有好。何况明天到布朗斯霍伊区,说不定还能来个临门一脚,甚至大有可能马上得知他的名字。但是,然后呢?」
这次他必须和哈迪再次谈论此事,而且应该从新的角度切入吧?好吧,他理解对谈的必要性,但是打从心里老大不愿意。
「什幺然后?」高登竟胆敢接着问,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这时,手机响起。他正想切断来电,却看见萤幕上跳出维嘉的名字。
「是的,没错。我们也知道他高约一百八十公分以及外表样貌──外面路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堆。还有,我们同样掌握了他从事何种活动与兴趣。走狗屎运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找得到他。但是你们知道吗?接下来,我们不免要面对另一个问题,而且是最重要的问题:然后呢?」
卡尔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才转成免持听筒模式。
「至少我们现在拿到出生年份了。」阿萨德在桌缘坐下说:「他是一九七一年生的,今年四十三岁。」
他立刻听出他的前妻情绪激动。不幸的是,他知道她火冒三丈的理由。
通完电话后,卡尔真想请阿萨德端杯摩卡或茶来,让他提振精神。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到底是怎幺被诱骗接下这该死的案子?这不明摆着是场必须熬过去的沙漠漫游吗?如果眼前只有沮丧空虚等待着他们,那可以立刻停止接听不断转到高登分机上的电话了。
「我昨天去看妈,护理人员告诉我,你几百年没露面了。你怎幺可以言而无信!」
* * *
天啊,他恨死这种说法了。
「没有,我们没签。我连主要承租人是谁都不清楚,大概是早我们几年就住在里面的人吧。我们把钱存进共同户头,租金每个月从户头转出。住户来来去去,这样做最方便。」
「卡尔,要我提醒你我们的约定吗?」
「每个公社成员都有签署租屋合约吗?」
「不用了,谢谢,维嘉,妳不需要这幺做。」
「就找所知没有。」
「哈,我不需要吗?那幺……」
「您认为他会变得有攻击性吗?您知不知道他在其他场所是否也出现同样反应?」
「我人就在养老院的停车场。」
这是他近来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同样的回答了。
往巴格斯威的交流道出现在眼前。运气真好!
「不,我不认为他冷酷无情。若说精于计算和骄傲自满的话,或许吧,但是现代人谁不是这样呢?」
「别糊弄我,卡尔,我会打电话过去问的。」
「嗳,您知道我的意思。他是不是冷酷无情、精于计算,而且骄傲自满?」
「好的,儘管打吧,我问心无愧,甚至还带了巧克力呢。我当然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只是前阵子到伯恩霍姆岛去了,所以没空过来,抱歉没有告诉妳。」
「该怎幺说呢?我又不是精神医师。」
「巧克力?」
「您是说他很可能精神分裂吗?」
「是的,丹麦恩格酒糖,没有比这更好吃的巧克力了。」
「是,还在。您刚才说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他说其实万教同宗,都源于同一个起源,把我们大家给搞疯了。他经常胡说八道宇宙、太阳、星象之类的话题。我们只是个公社,又不是灵修中心,最后,大家被惹得心情烦躁、神经紧张。这些怪想法是他从大学讲座学来的。如果我记得没错,他还希望我们在花园里盖一座太阳神殿呢。」她放声大笑。「他开始日出即起,在花园里对着太阳高展双手,嘴里唸诵着奇怪诗文,合住公寓里有个要正常上班的人,老是一大早被吵醒,不堪其扰,所以拿棍棒威胁他。不过我可以告诉您,这家伙后来也没尝到甜头,因为法兰克脾气非常暴躁,非凡人可比,狠狠揍得他七荤八素。最好不要和法兰克这种人扯上关係。」
他希望能在养老院对面的超市买到。
「您还在吗?」卡尔问道。
「卡尔,你的真让我惊讶。」
话筒另一端鸦雀无声。她在思索吗?
转换话题的机会来了。
「他似乎对于神学很有兴趣,对吗?」
「古咖啡对妳好吗?」他问道:「我好久没见到贾斯柏了,所以没再听见妳和妳的小商人之间的八卦。」
宾果!他们终于掌握到一个準确的年份了。
「你知道他并不小,而且叫做古咖玛,卡尔。不好,一点也不好,但是我没兴趣和你讨论这件事,至少不是现在。如果你以为贾斯柏没事会自己联络我,可就错得离谱了,我也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一九九六年,高登无声说道。
「嗳,他交了女朋友,我们的重要性难免降低一级。」
「绝对没错。他亲自画了布条,还说服合住公寓里的人一起参加在哥本哈根法国大使馆前的示威抗议。」
「嗯,是啊。」她声音有点闷闷的。
「穆鲁罗瓦岛上的核子试爆,您确定他聊过这件事?」
噢,天啊,我得赶快结束通话,我可不想被牵连进去。
卡尔弹个手指要高登过来。「穆鲁罗瓦岛。」他用嘴型说。高登转过卡尔的笔电,输入关键字。
「维嘉,我正走进巴克公园大门,妳多保重。至于和那个古咖啡……古咖玛,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会帮妳向妳妈问安,好吗?再见了。」
「当时大家谈的当然都是巴尔干半岛的紧张情势,男人多数聚焦在运动上,例如环法自行车赛,诸如此类的,但法兰克不同,他关心其他完全不同的议题,例如法国在穆鲁罗瓦岛进行可怕的核子试爆,或黄色新闻上的八卦消息,如约阿希姆王子和文雅丽王妃的婚礼。哎呀,后者明显是种算计。」她哈哈大笑。
他开下交流道,有几秒的时间感觉非常棒,因为他压制了维嘉。但是,买好巧克力,走向养老院的路上,蓦然又感觉到过往再度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窒息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很多事情其实可以有不同发展的。
「谈些什幺,可否举例?」唉,快呀,女人,给我点线索,卡尔心里吶喊着。
* * *
「他很擅长和我们女人聊天,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卡尔的前岳母仍旧一如往常,除了她那头原本乌黑的头髮只剩一半还是黑的之外。也许工作人员放弃帮她染髮,也许是她发现自己年华老去,不再是三十岁了,怎幺样也无法再吸引男人的目光。
「嗯,现代丹麦很少看见这种人了,要找出他,应该易如反掌。」卡尔自负地说:「您能否说说他的兴趣?他最爱谈论的话题是什幺?」
「你谁啊?」卡尔在她面前坐下时,她问道。
卡尔请她进一步描述法兰克这个人,说明他有什幺样的特质,不过内容和英格‧达尔毕上次说的如出一辙。他外在没有永恆不变的突出记号或引人注意之处,但风流倜偿、高大挺拔、非常可爱、魅力十足。
老年癡呆症持续恶化,病情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了,还会是什幺呢?法兰克是个性感的家伙,所以大部分女孩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包括我在内。」她又娇笑连连。「我当初真正交往的男朋友完全被蒙在鼓里。不过,合住公寓里还是因此产生争执与不快,所以法兰克有天忽然逃走了。而我的男朋友也因此离开,最后公社就解散了。」
「我是卡尔,是妳的前女婿,卡拉。」
她呵呵一笑,阿萨德也笑了。卡尔邯挥手臂,要阿萨德在他讲电话时站远一点。
「我知道啊,你这个白癡。但是你干嘛把自己伪装成这样?你以前没胖成这副模样啊?」
「您的意思是什幺呢?您说的是性吗?」
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就连一个半盲的疯狂老妇都看得出来,或许多少有点真实?
「至少不是上午的课,因为他那时通常和我们其中一个人在一起。」
「你带什幺给我?」她直截了当地把手伸得直直的,让人以为她是夜总会门口的撕票人员。
「他在哪里念书,什幺科系?日间部还是夜间部?」
「巧克力。」他从塑胶袋中拿出盒子。
「我想应该是在念书,好像有拿到助学金,但我记不太清楚了。」
她一脸怀疑,打量着盒子大小。「呸,经济包。你可以拿走了。」
「那个男人在做什幺,他有工作吗?」
我干嘛到这儿来找罪受?每次他踏进卡拉的房间,总是不由得问自己。可惜他还得面对这个问题好一阵子,因为答案相当严肃:若是不遵守签署的约定,他就得付给维嘉一大笔钱。
她在家。卡尔自我介绍的同时,也按下扩音器。卡伦‧克努森又把同样的说法複述一次,感觉从她口中套不出新的关键证词。
「嘿,这可是恩格巧克力!」他的口气微愠。
「他妈的!」卡尔骂了一声。他看着纸条,输入电话号码。「该死,她最好现在在家!」
她贪婪的手指立刻动了起来,不到几秒,第一颗巧克力已塞进嘴里。
❖Mac或Mc经常是苏格兰人的姓名前缀字。
吃了三颗后,她把巧克力盒放在桌上,卡尔认为她请自己吃糖,于是拿了一颗。吃完后,盒子仍躺在桌上,他很快又伸手要去拿杏仁黑巧克力,手却被卡拉用力一打,赶紧缩了回来。
高个儿做了个表情,却没让他显得更帅,反而像鬼脸一样。「嗯,她说想不起来了。她确定他叫法兰克没错,但是姓氏怎幺样就是记不得,绝不是丹麦姓氏。或许和Mac有关,因为大家叫他『苏格兰』❖。不过,究竟是因为他使用苹果电脑──当时没有其他人使用──还是他真有个苏格兰姓氏,所以大家这幺称呼他,她就不清楚了。她也无法肯定自己当年是否知道。」
「这幺快把巧克力吃完,又拿不到奖赏!」她怒声骂道:「你还给我带了什幺?」
「快点说,高登,那个人姓什幺?」阿萨德不耐烦地跺着脚。
感谢老天,他不需要经常过来。
卡尔和阿萨德对视一眼。所以他目前约莫四十五岁,正如他们所估算的。
他在夹克口袋里掏了掏,平常总是能找到点会发亮的东西,例如铜板。他怎幺可以不想尽办法讨癡呆的前岳母开心呢。
「她不太确定,因为时间很短。不过,大概介于一九九五和一九九六年间,他们为他庆祝二十五岁生日,这点她还记得。」
他在口袋最深处摸到毕亚克的雕刻创作,得尽快把这东西和从哈柏萨特屋里拿来的东西一起放在柜子上。但是,这尖尖的又是什幺?
卡尔叹了口气。有那幺一瞬间,他真渴望调查最新发生的案件。「我们要找的人多久以前住在那里?」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部分,立刻认出是西门‧菲斯克给的灵摆。灵摆虽然没那幺闪亮耀眼,但应付今天已经够了。
「不在了,十五、六年前就收了。」
「这个,卡拉,一条灵摆,神奇的小工具,可以……」
「公社不在了吗?」
「我知道啦,和鬼魂之类的有关。但是我要这个干嘛?我和死人讲话又不需要这种蠢东西。我每天都和他们讲话,昨晚我就和温斯顿‧邱吉尔聊天,你知道吗?他非常可爱,比大家想的亲切多了。」
阿萨德一站到书桌旁边,高登继续补充说:「他们曾一起住在赫勒鲁普公社,一种嬉皮追随者的合住公寓,叫做『婆婆纳』,彼此分享大大小小的食物,共享财政,衣服互穿。所有人都把『婆婆纳』拿来当姓氏,不过到后来只剩这位女性还继续沿用。公社最后没有成功。」
「呃,真不错。不过这灵摆能做的事情不一样,例如能告诉妳未来发生的事情。想问什幺都行,灵摆会给妳答案。妳只需要静静拿着,提出问题就行了。呃,好,一开始都得先练习一下。」
「阿萨德,过来!」卡尔喊道。
她一脸怀疑,因此他特别表演一次给她看,询问灵摆明天的天气状况。毫不意外,这烂东西压根不愿意合作,他不得不额外稍微给点助力。
「她认识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出乎意料地补了一句。
「妳看,它绕圈圈了,多棒啊?也就是说明天会有好天气。卡拉,妳自己试试看。妳想知道什幺?」
「有个女士说她有事想说,我记下了她的号码,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打电话过去。」他把纸条递给卡尔。除了电话,上面还写着「卡伦‧克努森‧婆婆纳(Karen Knudsen Ehrenpreis)」。
她不情不愿地拿过灵摆,举在另一手的掌心上方。
「一共有四十六通电话。」他抬起头,彷彿期待受到称讚。他以为自己是世上第一个劳心劳力,才辛苦取得一点讯息的人吗?
思考了一分钟后,她问道:「下个星期会有卷心菜捲吗?」
高登没听他说话,继续数着。已经要下班了,还这样拖时间,真是受不了。
毫无动静。会动才奇怪!即使如此,卡尔还是气脑。
「那不重要。」卡尔说:「重点是什幺?」
「根本没用!你给我带什幺垃圾,卡尔。我要告诉维嘉。」
这根旗竿大声吸口气,再宛如叹息似的慢慢呼出。「来电的有……」他抽出本子,用铅笔尖一行行点数着。
「卡拉,我想没人会问食物这种普通问题。换别的问题看看,例如维嘉明天会不会来看妳?」
「好,高登,这项行动就此停止。」他毫不客气地说。他的口气会不会听起来太严厉了?「你还有什幺消息吗?从那些响了一整天的电话。」
她盯着他的模样,彷彿认为他神智不清了。拜託,她干嘛问这种问题呀?
高个儿一脸尴尬窘迫。「我想大概还有一半。」
那双患有白内障的眼睛黯淡下来,她沉思了半晌后,露出笑容。
「其他的学生呢?你还有几通没打?」
「我问问新来的男护理师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爱,让我又酥又软。」
卡尔望向窗外。一一打电话询问当时的学生,收穫并不多。会不会是高登不适合这项任务?
噢,天啊,现在就看灵摆动不动了。
「我不太清楚要说什幺。」他摇摇头,一边拖泥带水、慢呑呑地将自己缩在椅子上,然后把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我只能这幺开始。我与当年民众高等学校的四、五个学生通过电话,但是他们说的内容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没有新的线索。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英格‧达尔毕,说她或许知道吏多,因为她的房间就在雅贝特隔壁。」
* * *
「请坐,高登,说吧,你有什幺收穫?」
卡尔走进家里,哈迪坐在昏暗之中。
疲累不堪的高登挺立在卡尔办公桌旁,那双似有几公里长的腿随时会累得折断,并非无稽之谈。他脆弱的心脏是怎幺在如此庞大的组织系统里输送血液的?也难怪他大脑血液量供应不足。
莫顿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他心情不好。我想给他点酒,但是他都不理人。你们吵架了吗?
逐步前进或许也能有所突破?那个人说不定最后真的站在他们面前了,但接下来呢?
卡尔轻叹一声。「我回来了,哈迪。」他把莫顿的纸条递到哈迪眼前。「这是不是说你连威士忌都不和我喝了?」
然后他坐了一会,呑云吐雾地抽着清醒菸。
哈迪摇头,别过目光。
卡尔伸了个懒腰。「非常出色,阿萨德,谢谢。希望接下来从艾吉尔‧普洱的遗孀身上有进一步的收穫。」他掏着菸盒里的菸。「可以请你要高登过来一下吗?」
「说吧,哈迪。」
「不知道,至少她自己十分镇定。」
立刻解决这件事比较好。
「你说她虽然只认识年轻时的他,还是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有可能吗?」
哈迪的声音有点粗哑。「卡尔,我搞不懂你。你现在又有机会重启调查,却毫不把握?为什幺?你不知道那对我有多重要吗?」
「她清楚记得当时一个帮忙发送游行示威传单,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她说,哎哟喂呀,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也关心和平。还有,没错,他叫做法兰克,但大家都叫他苏格兰。至于为什幺,她也不清楚,因为他讲得一口流利的丹麦话。」阿萨德停顿了好一会,给卡尔时间消化资讯。这个关于名字的对话有点蹊跷。
卡尔握住轮椅操纵桿,把轮椅转过来面对自己。「这件案子由泰耶‧蒲罗负责,哈迪。案子已重启调查了,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吗?」
「干得好!然后呢?」
「我觉得你的优先顺序很奇怪,卡尔。你为何宁愿侦办将近二十年前陌生女孩的死亡事故,而不是我们自己的案子?难道你害怕有些事情见不得光吗?」哈迪抬起目光,直视卡尔双眼。「你害怕后果吗?卡尔,是这样吗?我在电视上看见你压根毫不在乎,丝毫不觉得有必要查看那把射击我们的手枪。为什幺,卡尔?」
「我向她说明找到这个法兰克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们讲电话时,她就在电脑旁,所以我把照片扫描后寄给她看。」
「我的话或许有点冷酷无情,哈迪,你受的伤导致你半身不遂,而我却是伤在心灵。我就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件案子。至少现在不行。」
这男人现在也会读心术了吗?
哈迪别过视线。
「凯特是那个提到和平运动的女士,卡尔。她认识福斯车的车主,也就是艾吉尔‧普洱。」阿萨德不等卡尔开口问,立刻回答道。
他们好几分钟沉默不语,面对面坐着,卡尔后来放弃和老友谈下去,同时也无法再强迫自己面对。今天完全不是恰当时机。
他努力回到现实,瞇着双眼,向阿萨德点头。该死,凯特‧布希克是谁?他刚才梦见的不是梦娜吗?
他叹口气,站起身。或许哈迪说得没错,或许他应该把雅贝特案交给阿萨德和萝思,考虑加入蒲罗的团队──如果他们要他的话。
卡尔眨眨眼睛。他刚刚打盹了吗?一只脚伸在抽屉里,另一只脚踩在垃圾桶里。嗯,看来确实如此。
他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苏打,将夹克披在椅背上。他才坐下,就有个东西抵着背部。他一脸困惑地往下摸,从口袋掏出先前放在哈柏萨特茶几上的木雕。毕亚克雕刻的小木人。
「我和那个凯特‧布希克谈过了。」
他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小雕像。它有没有可能不是偶然放在桌上的?哈柏萨特会偶然随便乱放东西吗?
二〇一四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一
他把雕像在指间翻来覆去,观察得越久,越觉得这雕像和他们要找的人有诸多相似之处,也就是那个人称「苏格兰」的法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