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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期间我站在治疗床前愣了半天,但却什么都没有做,这肯定让那个滑稽演员觉得很奇怪。我把手洗了一下,然后戴上了橡胶手套。是该给他做检查了。我必须把手指插进他的肛门来按摩前列腺。但是思绪还是止不住地涌现出来。为了争取时间,我已经把一只手放到了那位滑稽演员毛发丛生的半边屁股上。

“对于道德上的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建议。”赫茨尔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认真地考虑一下,而不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今天的这些道德准则当成唯一的真理来供奉。所以最后我想给你们举一个小例子,到下周之前你们可以把它好好琢磨一下。”

赫茨尔教授还说过:“如果一个成年人强迫与一个孩子发生性关系,那么我们会认为这是不正常的,是变态的。这种人必须接受治疗。这时候就会出现一个进退两难的窘境。你们仔细想一下。哪些治疗是必要的呢?根据统计学来看,在座的有百分之九十一的人会被异性吸引,百分之九的人会喜欢同性。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有恋童癖倾向。那么我就可以荣幸地认为,今天在座的各位很有可能都并没有这种嗜好。”

教室里突然静得出奇。就像那句俗语所说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教室里又是一阵大笑,这次的笑声多少有点勉强,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故作轻松。

“一个孩子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要小一些。所有东西。这也是生物学。小女孩不会怀孕。这一点就像超过四十岁的女人一样。生物学在警告说,把手拿开。从生物学角度看,同一个还没有性成熟的小女孩进行性交活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身上的洞口也太小了。那里有处女膜挡着。一个生物学赠送给我们的最好礼物。人们几乎都希望有上帝存在。”接着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只有一小部分人不为所动,“让我们回到那根坚硬的阴茎那里,那个勃起的男性部位。如果它想强迫进入一个狭小的洞口的话,那么疼痛就在所难免。疼痛感会高呼,不要!可能那个小女孩也会喊,不要!我们的社会是这样规定的:如果一个男人侵犯一个小女孩——或者小男孩,那么他就会被关进监狱。我们的社会道德对此可以说是容忍度极低,所以那些恋童癖的人往往即使在监狱里也不安全。入室抢劫犯和杀人犯都觉得自己比他们更有道德底线。事实上确实如此。这是一个自然反应。他们的反应和我们所有人应有的反应一样。当生物学还是强有力的法则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就会做出这种反应。杀死他!杀死这个下流的东西!让这个怪胎去死!”

“但是让我们反过来想一想。我们假设我们自己的性取向是被禁止的。我们因为同异性的成年人发生性关系而被逮捕了。我们被判了几年监禁或者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设施里面。这期间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科医生会找我们谈话,他们一定要让我们相信我们必须积极接受治疗。这样他才会给上级写报告,报告里会说,我们不再会对社会构成危害;我们已经不再会被异性所吸引。但其实我们自己很清楚。我们知道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治愈’我们。我们只不过想尽快出去,然后再次对异性施暴。”

我甚至突然回忆起了艾伦·赫茨尔教授紧接着说了什么。想到这里,我竟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的手在那个滑稽演员的屁股上动了动。我想不起来赫茨尔教授接着在课堂上说了什么,但是他肯定讲过如何“治愈”恋童癖。我只记得他提到过一个盛满贝壳的锅。

那个滑稽演员躺到了治疗床上,我看着他那毛发丛生的屁股,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艾伦·赫茨尔教授。“我只说一遍。”赫茨尔教授在一次课上说,“如果上帝的旨意是让一个男人把他的阴茎插进另一个人的屁股里,那么屁眼就会长得再大些。我说这是‘上帝’的旨意,但是我也可以说这是‘生物学’的必然。万物背后都有其法则,有其规律。不能吃的东西闻起来臭气熏天,尝起来会让人恶心反胃。疼痛感会阻止我们把自来水笔插到眼睛里去。”接着赫茨尔教授把眼镜摘了下来,足足有一分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只是默默地扫视着整个教室,“我不想进行什么道德审判,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但是如果把一根勃起的阴茎插到另一个人的屁眼里,那么这个人就会感觉疼痛难忍。疼痛感会警告说:不要!还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之时,赶紧把它抽出去。身体一般会听从疼痛感的这种要求。这就是生物学。我们不会从七楼跳下去,除非我们想把我们的身体破坏掉。”

他最后说道:“现在我说下我刚才准备说的那个例子。桌子上有一锅做好了的贝壳。味道鲜美的新鲜贝壳。我们学过,煮过之后还没开口的贝壳是不能吃的,因为这会让我们生病。这些贝壳自己染病了,有些甚至已经死了。尽管是这样,我们还是会把它们撬开吃掉吗?因为心理医生向我们保证过,这些贝壳又是可以食用的了,难道为了把它们最终塞到嘴里,就得让我们在监狱里同心理医生交谈上两年?还是我们就索性把它们丢掉?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下周再见。”

他深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我的前列腺,”他说,“最近只流出来几滴。我想……好吧,您明白我在想什么。”

那个滑稽演员转过头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是的,”我说,“我明白。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呢?”

“马克,”他开口说,“怎么了?”

“关键就在于这个‘好极了’。对我父母来说,他们很难接受这一点,接受我的男朋友。就像您说的,他们希望我能开心。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觉得这好极了。没有人会觉得这好极了。一个父亲或者一个母亲对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说,他们觉得这好极了。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幸运地不是异性恋者,他们对此感到很高兴、很轻松。您有听说过这种事吗?我的意思是,我是滑稽演员,这种事情当然也在我的滑稽短剧中出现过,否则我自己也不会这么看重这件事情的。”

我想对他笑一笑,但是弄疼了自己。我的咽喉里发出了咔嚓的一声。“应该怎么办呢?”我回应道。

那个滑稽演员突然纵声大笑,但是马上又严肃了起来。

事实上我对男人毛发丛生的屁股并不感兴趣。对此我感到很厌恶,就像一盘子烂肉,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反胃:它在说,把手指拿开!就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我“很正常”。我想到了那些女人,不仅仅是卡洛琳或者尤蒂特,是所有女人。赫茨尔教授教过我们,这是生物学。一个有生殖能力的男人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对多个女人的渴望,这就如同一个同时踩下了油门和刹车的司机。汽车最开始会发出橡胶的焦煳味,最后它就停了下来或者起火了。生物学教导我们应该让尽可能多的女人受精。赫茨尔的思想尝试。如果我的性取向被社会打上了病态的烙印,那么我还能够让医生相信我已经痊愈了吗?我认为可以。但是只要我重获自由,二十四小时之内我就有可能回归以前的老习惯。

“也许你自己并不觉得这好极了。”我回答说。

我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被小女孩吸引的男人更高尚。事实上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小女孩。这也是生物学。我们会从繁殖的角度去观察她们:她们能否在预期的时间内保证人种的存续?

“是吧,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尽管如此,比起在那些鼓吹同性恋好极了的人那里,我感觉在您这儿更舒服些。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但不同的是,人们会不会屈服于这种诱惑。警告标识已经存在:在小女孩身上所有的标识都代表着“停止”。把手拿开!不克制自己的人就会带来伤害。

我又笑了笑。这次是真的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坐起来会好点。”我对那位滑稽演员说道。

“马克,算了吧!您就不要说这种陈词滥调了。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回到您这里的,就因为您从来不掩饰您的想法,您的憎恶。也许憎恶这个词太过分了。但是您明白我的意思。我说得对不对啊?”

他把裤子提了起来,但是仍然坐在治疗台上,然后他把一条白色的手绢递给了我。

“那我会希望她们能开心吧。”

“给你,刚洗过。”他眨着眼睛对我说。

“如果她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是同性恋,你会觉得这非常好吗?”

“对不起。”我擦了一下鼻涕,“如果您能再来一次……我也可以给您开个转诊单。”

“两个女儿。”

“如果您觉得有必要谈一下的话,我有时间。”

“您知道吗,我们大家都是平等的,这确实是好极了。至少文件里面是这么说的。但是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不用觉得这太棒了。有人经常犯这种错误。他们担心让别人感觉受到歧视。所以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讲一个笑话时,他们会笑得特别大声。但其实那个笑话很艰涩难懂,更不用说是好笑了。这种人慢慢地就会染上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当他们自己讲笑话时,他们会唾沫横飞。但是我们还是会跟着一起附和着笑笑。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马克?您是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吧?”

他张开了胳膊。我打量着他那张圆圆的脸庞。我跟他讲了那件事,讲了所有的事情。我只省略掉了几个细节。为了将来,为了我将来的打算。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挤出了一丝微笑。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但是这不重要。我反正有的是时间。

“您还一直不知道,那可能是谁干的?”当我检查完时,他开口问道。

“还有件事情。”他打断了我的话头,“一件让我感觉很头疼的事情。我不清楚您知不知道。有些人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为了表明他们对同性恋多么宽容,证明他们把这当成了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真是太扯淡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这真的那么正常,那我就不用花五年时间才鼓起勇气对我父母坦白!当有一天那个男人放肆地在我面前鼓吹,在这个城市里有同性恋这种东西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时,我确实被他激怒了。其实我作为同性恋所憎恨的是那些肥得像猪一样的男人,他们屁股上捆着一根皮带就在游行花车上忘乎所以地上蹿下跳。但是那些人,那些宽容的人完全不明白,同性恋跟这种东西其实毫无瓜葛。”

“不知道。”

“嗯,我很高兴,您……”

“妈的。做这种事的人,人们应该把他……”

我打量着他那张长得还不赖的圆脸蛋,他看起来还很健康,很明显艾滋病毒还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其实他也没必要说下去了。我想到了那锅贝壳,想到了那些没有煮开的贝壳。

紧接着的那个星期一,那名电视滑稽演员坐到了我的问诊室里。就是一年前喊着让我舔他的屁股,说自己永远不会再来了的那个滑稽演员。我的助手把一天的病人都登记在一个单子上,但是我没有仔细去看那上面的名字。其实我从几个月前就没有再看那个单子了,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我给自己带来了点“惊喜”。坐到我对面后他便开口对我说:“我之前一直在另外一位医生那里。但是怎么说呢,他对我有点太过和蔼了。各方面都比您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