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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不知道。”

“重点是,为什么把他绑起来又塞进衣柜里?以防别人发现尸体吗?这不合理嘛,对不对?”

“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安德丽亚,她知道他在衣柜里吗?”

“没问题。”

“也许吧。我不知道。”

“重点是——下次到咖啡店里去买咖啡,好吗?”

“她挺酷的,是不是?在一间有个死人的公寓里,被一个小偷撞见了,结果她怎么做?和他在那块东方地毯上滚来滚去。”

“这我倒没想到。”

“是奥布松地毯。”

“例如去赎一只猫。”

“我说错了,现在我们怎么办,伯尼?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例如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

“也许有人为了特殊目的,只需要那幅蒙德里安。”

“你没有告诉警方安德丽亚的事。”

“这很不合理,因为那里看起来不像有任何别的东西被偷。其他的艺术品都价值连城,但那个地方看起来连搜都没有被搜过,更别提洗劫一空了。”

我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告诉他们。反正她又不能提供我不在场的证明。我或许可以试着告诉他们说翁德东克被杀的时候我在阿普林的公寓里,但那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只会再度被控犯有盗窃罪,而且就算我把邮票给他们看了,也无法证明我没有在偷阿普林的邮票之前或之后杀死翁德东克。总之,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有道理。伯尼,可如果他们杀死翁德东克是为了偷走那幅画,又何必把他绑起来塞进衣柜里呢?”

“你不认为安德丽亚是真名?”

“八成是核试验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你可以在《村声》上登个广告。”

“只是猜的。他们什么东西里都放鹰嘴豆。我这辈子的前二十五年根本不知道鹰嘴豆是什么,然后突然之间鹰嘴豆就到处都是了。”

“是可以。”

“真的?”

“怎么了?”

“鹰嘴豆。”

“哦,我不知道。”我说,“我,哦,我有点喜欢她,仅此而已。”

“问题不在于很难喝,而是让人猜不透他们在咖啡里放了什么。”

“嗯,这很好嘛。没有人想跟自己厌恶的人一起在地毯上翻滚。”

“是啊。不太好喝,是吗?”

“是啊,问题是,我有点觉得,或许能再和她聚一聚。当然,她是有夫之妇,这种事是没有未来的,但我以为——”

“嗯哼。你这个咖啡是在那家卖中东烧饼的店买的?”

“你动了感情?”

“我也觉得太巧了。”

“唔,是啊,卡洛琳,我想是的。”

“我们为了赎我的猫必须去偷一幅画,有人却刚好为了偷同一个画家的画而杀死一个人,这岂不是太有意思了吗?”

“这不是件坏事。”

“我想是吧。”

“不是吗?”

“然后另外有人去登门拜访,打扁了他的头,把他捆起来塞进衣柜,然后偷走了画?”

“当然不是。我自己也是。艾丽森昨天晚上来我家了。我们一起出去喝酒,然后我解释说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我不想错过,于是我们就一起回到我家,我说的那个电话是关于我的猫的,但一直没有人打来,我们只是坐着听音乐、闲聊。”

“据我所知是这样。”

“你走运了吗?”

“你离开的时候,他是一个人。”

“伯尼,我连试都没试。那只是一种安详温馨的感觉,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你知道尤比有时候很不爱理人,尤其阿齐不见了之后,它特别烦躁,但昨天晚上它跑过来趴在我的腿上。我告诉她阿齐的事。”

“他们绑架阿齐是为了要找上我,卡洛琳。就算你没养猫,他们也会找出别的方法来对我施加压力。一切都是为了把那幅画弄出博物馆,而这又是基本不可能办到的事。你问是不是安德丽亚杀了他。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但这样时间就完全不对了。如果法医没疯,那么翁德东克就是在我偷阿普林邮票的时候被杀的。”

“说它不见了?”

“嗯,那是我的猫,不是吗?”

“说它被绑架了。整件事都说了。我忍不住,伯尼。我实在需要有个人谈谈这件事。”

“什么意思?”

“没关系。”

“都是我的错。”

“恋爱。”她说,“就是它让世界存在的,对不对,伯尼?”

“这么说吧,我已经陷到胸口了,而且还在越陷越深。”

“人们是这么说的。”

她听完后问道:“情况有多槽,伯尼?你是不是陷入水深火热了?”

“你和安德丽亚,我和艾丽森。”

我到的时候,她正在帮一只卷毛比熊犬剪指甲。一开始我把它误认成一只雪白的贵宾狗,卡洛琳立即指出它一点也不像贵宾狗的种种原因,她大谈了几段狗经之后,我打断了她,向她报告事情的最新发展。从前往查理曼大帝的行动讲起,到送花的招数、在翁德东克公寓里发生的插曲,以及和沃利·亨普希尔的交谈。所有的事。

“安德丽亚身高大约五英尺六英寸。”我说,“苗条,腰很细。深色的头发长度及肩,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绑着一条马尾。”

街对面有两个满头乱发的家伙在一个门廊里晃荡,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便缩进阴影中。他们看起来像是没拿酒瓶的酒鬼,让我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把摆特价书的那张桌子留在外面,但是他们又能偷些什么呢?我那些教人自制美酒的书都安放在店里。我把桌子留在原处,在街角买了两杯咖啡,带到卡洛琳的店里去。

“艾丽森也很苗条,但她没那么高。我想大概五英尺四英寸吧。她的头发是浅棕色,短短的,而且她不抹口红、不涂指甲油。”

我瞪了她一眼。现在是早上,星期五早上,就算我不觉得自己像个重生的人,至少也觉得是个状况极佳的人。我在公园里跟沃利·亨普希尔分道扬镳后就直接回家洗澡,喝了杯热甜酒,然后把门锁好、窗帘拉下、电话拔掉,足足睡了十小时。我很早就到城中心来了,每隔十分钟就打一次电话到贵宾狗工厂去看卡洛琳在不在,等她接电话之后,我在窗户里挂起“十分钟后回来”的牌子,把店门关上。

“当然不了,因为她是个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女同性恋啊。安德丽亚涂着指甲油。我不记得她有没有擦口红。”

“不太可能。那样你早就发现了。”

“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迷恋的人的外形说出来比对呢,伯尼?”

“然后她怎么做?把它藏在身上的哪个洞里,瞒过我带出去?”

“我刚才有个愚蠢的想法,我想确定一下那只是个愚蠢的想法而已。”

“找那幅蒙德里安。”

“你以为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不相信,但我愿意相信她是去那里找东西的。”

“我说了,那是个愚蠢的想法。”

“你相信吗?”

“你只是怕让自己动感情罢了。你已经很久没跟什么人这么认真了。”

“我是说体力方面。也许她可以用力打得他昏过去,也许甚至能杀死他,也许之后还能把他拉进柜子里,但我就是不相信她做了这其中任何一件事。也许她就是去那里找她的信,就像她说的一样。”

“我猜是吧。”

“这话真是可爱,你知道吗?”

“多年以后,”她说,“当你和安德丽亚都白发苍苍、一起坐在炉火前打瞌睡的时候,你们会回想这些日子,静静地一起笑起来。而且你们两个都不需要问对方为什么笑,因为你们就是知道,一个字也用不着说。”

“你认为她制伏了他,然后把他绑起来杀掉?她只是个小姑娘,卡洛琳。”

“多年以后,”我说,“你和我会在某个地方一起喝咖啡,我们其中一个人会呕吐,而且一个字也不用说,另一个人就会想到这段对话。”

“还会有谁?这是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你撞见她的时候她为什么吓得口吐白沫。她是怕你发现她那具柜子里的骸骨[1] 。当然那不是她的柜子,他也还没变成骸骨——”

“还有这难喝的咖啡。”卡洛琳说。

“你是说安德丽亚?”

[1] 在西方谚语中,“柜子里的骸骨”指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定是她杀了他,”卡洛琳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