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用都没有。”
转身离开课长,刑警边走边问御手洗。
御手洗说。
“他的话有用吗?”
“全都是公式化的应对。跟警察一起找银行职员问话,人家肯定不会松口的。不过能打听到原先生这个人也算是收获了。”
小鸟游刑警说:
“哦。”
“好,真是麻烦您了。”
“原先生。”
御手洗说:
御手洗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我知道了,那打扰您了。接下来我想去找他谈谈。”
“在。”
富田课长指着一个人说:
原答应一声,目光离开了手头的文件。
“原和塚田。原就在那边,那个脑门儿比较宽的人。”
“听说你看到岩木小姐坠楼的情形了。”
“都是谁啊?”
“啊……是的。”
“啊,是的,确实有。”
说着,原露出了略显烦躁的表情。
“据说第一个死者岩木小姐,以及第三个死者细野先生坠楼时都有目击者。”
“不过离得很远,是在通往露台的门口看到的。”
“没有。”
“那样足够了。你看到的是不是这样的情形?”
“我知道了。那有人看到住田先生坠楼吗?”
御手洗拉过放在旁边的折叠椅坐下,往后靠在椅背上,仰着身子把肚子朝向天花板。
“怎么可能有?根本没发生过!”
原点了点头。
“确定没有?”
“对,嗯,就是那种感觉。不过身体好像是往一边歪着的……”
课长尖声说道。
“往一边歪着,这样吗?”
“更不可能了!”
御手洗转而把侧腹顶在椅背上,让身体往椅背后方倾斜。
御手洗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没错,就是这样,像是以腰部为支点转了一圈掉下去的。”
“比如抢劫银行之类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在这次的连续坠楼发生前,这个银行内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富田课长断言道。
原似乎愣了一下,但马上说:
“都没有。”
“没有。”
“就算是很琐碎的事也请您说出来。比如收支对不上账,出现了不明支出,哪个部门发生了矛盾之类的。”
“那你对四个人坠楼死亡的原因有什么想法吗?”
“不正常的事?”
“没有。”
“在这些自杀案发生之前,银行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正常的事?”
“我明白了。”
“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御手洗说。
“呃,嗯……”
“接下来我想找塚田先生谈谈。目击细野先生坠楼的是塚田先生没错吧?”
“也就是说,他们也有可能才刚认识?”
“是的。”
“呃,嗯……”
“他在哪里呢?”
“没有交往很久的迹象吗?”
“应该在三楼。需要我把他叫来吗?”
“岩木小姐说他们已经交往很久了,可大家都说那不可能……”
“那麻烦你了。”
“时间?”
原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听筒,按了一个按键。那好像是切换成内线的按钮。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于是原对他说,警方的人想找他谈话,让他马上到一楼来。
记者说。
他放下听筒,指向办公室隔墙的方向。那是我们刚才下楼的地方。
“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明确。”
“塚田会从那里下来。”
刑警回答。
“知道了,谢谢你。”
“这个不知道,一直是个谜。”
御手洗站了起来。他走向原所指的方向,同时对我们小声说:
御手洗问。
“他的眼球转向了右上方。”
“知道他们相识的地方吗?”
我惊讶地看着御手洗。
御手洗点点头,又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啥意思?”
“我们都把信息收集到了。”
“这是我进入银行后头一次看到的现象。到楼梯间再说吧。”
小鸟游刑警在一旁说。
可是等我们走到楼梯口,一个貌似塚田的人已经走下来了。
“我这有他的联系方式,那人好像住在父母家。”
“是塚田先生吗?”
“我在葬礼上见过一次,后来也没跟他联系过。”
御手洗稍微提高音量问道。
“最近那个长得很像汤姆·克鲁斯的人去哪儿了?”
“对,我就是塚田。”
“啊,是的。我听说是跟一个很像汤姆·克鲁斯的人。大家都在议论他们俩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身在幸福之巅的人竟然遭遇那样的不幸,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目前她父母也从关西赶了过来,我们刚刚才帮忙办完葬礼。”
他一边下楼,一边大声回应。
这是御手洗问的。
“据说您看到了细野先生坠楼的情形?”
“第一名死者岩木俊子小姐,她很快就要跟英俊的未婚夫结婚了,对吧?”
“啊,是的,看见了。”
“一点儿都没有。”
他说着,看了一眼小鸟游刑警,想必已经跟警方讲过了吧。
“您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当时是不是这样子的?”
课长说。
等塚田来到一楼,御手洗就走向放在走廊上的折叠椅,往上面一坐,又把刚才给原演示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我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
“对,没错,就是那种感觉。”
“关于这个,您有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只有住田组的人死了……”
塚田也点点头,说了同样的话。
课长明确地说。
“以腰部为支点转了一圈吗?”
“没有。”
小鸟游刑警问。塚田闻言,歪过头想了想。
刑警弟弟问道。
“腰部……不,不是腰部啊……”
“住田系长和他的三名下属,也就是只有住田小组全员死亡了,对吧?没有别的死者吧?”
“是不是仰面朝天翻过去的?”
课长摇头断言道。
御手洗问。
“住田君吗?他没有说。”
“啊啊,对,是那种感觉。”
“就是自己不会自杀这种话。”
塚田说。
“那样的话是指什么?”
“然后又感觉好像是挣扎着要站起来一样。”
“住田系长没有说那样的话吗?”
“也就是说,他是坐在栏杆上,向后仰倒了?”
“住田君是这么说的。他说岩木君和细野君确实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不过我本人并没有听到,因此也不能断言……”
御手洗问。
记者说。
“啊啊。”
“可是我还听说,他们都是说了绝对不会自杀才上去的。”
只见他露出呆然的表情,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
“老实说,我们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已至此,也有人在想他们会不会也是自杀。”
“确实是那种感觉。对啊,原来是这样。我也是刚刚才醒悟过来,可能真是那样。他有可能是坐着的。不过我碰巧经过门口时,他已经快要掉下去了……”
听到记者的问题,课长抬头看向天花板。他把那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随后收回目光说:
“这样就够了。”
“不过对于之前那三名死者,您都不认为他们是自杀,可以这样理解吧?”
御手洗说着,露出了然的表情。
“因为他真的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精神上受到的打击也相当大,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都在犹豫要不要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当时就应该这么做的,所以我现在后悔得很……”
“住田系长坠楼的情况,你并没有看到吧。”
课长明确地点了一下头。
他又问了一句。
“是的。”
“嗯,没看到。”
记者哥哥追问道。
他摇着头说完,又略显感伤地补充道。
“追随?那么课长的意思是,您认为系长是自杀?”
“死人的情景只看一次就够难受了。”
“不知道。可能是追随部下而去了吧。”
“那你对四个人接连自杀有没有什么想法……”
只见课长摇了摇头。
小鸟游兄问道。
“那他为什么要……”
“比如动机和原因之类的。”
“是的。”
“不,没有。”他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我听说系长根本不愿意靠近那里。”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双眼,发现他直视着我们,目光并没有动摇。
刑警问。
“那四人连续坠楼的事情发生前,这家银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呢?”
“那系长为何会到屋顶去呢?”
御手洗问。
“只是去上个洗手间,没有人会一直密切关注他的。所以我们都在想,他是不是从洗手间出来没有回座位,而是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跑到屋顶去了。”
“嗯……没有啊。”
课长抬手指向旁边的厕所。
“比如遭到银行抢劫这种事?”
“这我也说过了,是的,没有人记得。那时我们刚好没去注意系长的举动,而且通往楼梯的走廊途中还设有洗手间。几位请看。”
“银行抢劫?”
“关于这次系长坠楼死亡前后的情况……”
他吃惊地大喊一声。
“这点我也跟警方解释过很多遍了,老实说,大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吧,我们银行的职员目前都怅然若失。毕竟大家都在同一层办公,是彼此熟识的伙伴。我们一直都和和气气的,相互鼓励,同甘共苦。当然不存在什么矛盾。”
“没有啦,这么大的事!”
课长语气坚定地否定道。
根据我的观察,他说这些话时瞳孔都没有移动。
“银行内部什么事都没有,氛围什么的都不存在异常。”
“不过我在系长死前不久,曾经跟他在这里擦肩而过。”
小鸟游兄问道。
他说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那比如说银行内部的氛围……之类的?”
“啊!擦肩而过了?!”
小鸟游刑警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刑警吃惊地问,看来他也是头一回听说。
“不可能,根本不存在!”
“是的,真抱歉,刚才我没说。当时我也像刚才那样从三楼下来,而他则顺着楼梯上去了。”
富田课长吃惊说:
“说什么了吗?”
“银行内部是否存在什么特殊情况呢?”
刑警问。
刑警问道。他可能是想让御手洗听听吧。这种问题他们肯定早就问过了。
“系长?”
“那四个人接连自杀的原因……”
“不,你。”
“那是因为他责任感很强,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下属,面对三个下属接连去世这样的悲剧,精神上势必无法承受,对此我们也非常理解。”
“那当然说了,因为我很担心他。我大声叫‘系长’,想把他叫住。因为他如果是往露台去,那就糟糕了。”
哥哥小鸟游记者问道。
“嗯,然后呢?”
“听说住田先生最近一直处在神经质的状态中?”
“他说‘我不去屋顶,我不去屋顶,你放心吧’。”
“住田君非常热心工作,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所以失去他对我们来说是个非常遗憾的事情。这层楼的所有员工目前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刚才还在商量要不要给他开个追悼会呢。”
“系长真的那样说了?”
小鸟游刑警刚开了个头,富田马上打开了话匣子。
刑警问。
“关于此次死亡的住田系长……”
“是的。”
“呃,可以吧。”
“那他一开始其实并不打算去屋顶啊。”
被刑警一问,御手洗极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说:
记者哥哥自言自语一般说。
“是,不行吗?”
“有可能中途变卦了。”
御手洗略显责备地说。
“嗯,于是我就看着他上去了,那真是失策。”
“你要在这里问话吗?”
“唔……”
小鸟游刑警问:
刑警沉吟起来。
“现在您方便谈话吗?虽然站着说话有点那个……”
“因为我还是很担心,就一直在下面看着他。结果系长就转过来对我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御手洗随意搪塞道。
“什么?!”
“有点不一样,不过也差不多。”
小鸟游兄弟齐齐发出惊呼。
富田问了个常人都会想到的问题。
“说完他就上去了。”
“那这位是检察官先生吗?”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们呢。”
小鸟游刑警说。
小鸟游刑警责备道。
“这位是御手洗先生,他正协助我们调查这起案子。御手洗先生,这位是富田课长。他是住田系长的上司。”
“对不起。”
“哦,原来是警察先生。几位辛苦了。”
说着,塚田低下了头。
只见那人马上转向我们,恭敬地点了一下头说:
“因为我很自责,实在说不出口。我一直在想,要是当时把他硬拉回来就好了。本来想把这事一直埋在心里,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真对不起!”
“富田先生。”
他说完,又一次低下了头。
下到一楼,我们看见隔墙前站着一个人,正端着水壶往茶壶里倒开水。小鸟游刑警似乎认识他,用随意的语气打了声招呼:
宣称自己不会死,随即从楼上跳下的人,已经变成三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