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东西了吗?”
他闻言微笑起来。正好,服务生也来给他们点菜了。
“只喝了咖啡。我打算等你来了再说。”
“好,我保密,我发誓。就算有人拔我指甲我也不说。”
“啊,那我也要一杯咖啡。”
“不是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那里来了劫匪。所以答应我好吗?向所有人保密。”
俊子说。
俊子提心吊胆地问。
“外面下雨了?”
“那啥,你确定不是银行劫匪先生吧?”
只见他看向背后,一个女孩子正拿着湿伞经过。
他也不自觉地放大了音量。
“嗯,是下了。”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对银行吗?根本没有!”
俊子说完,抓起已经折好放在一旁的折叠伞给他看了看。
只见他脸上闪过尴尬的表情,但很快抬起右手摇了摇,这样说道:
“啊,真的?”
“莫非你干坏事了吗?对我们银行干了不能跟警察说的坏事?”
他似乎慌了手脚,然后又说:
“可是什么?”
“我没带伞来啊。”
“我保证不把你的事说出去。绝对不说,坚决不说。可是……”
“没关系,我有伞呀。”
俊子不小心大声叫了出来。她本来很想说那你跟我结婚吧,但转念又想,这才刚见面不到一小时,可能有点过分了。
俊子说完,又撒了个小谎。
“真的吗?”
“而且外面的雨还挺小的。”
“嗯,什么都听。”
然后她问:
“什么都听?”
“你肚子饿吗?”
他说完还点了一下头。
“嗯,有点饿。”
“嗯,对呀。”
他说。
俊子喜不自胜地用力凑了过去。
“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吃点的。”
“啊?你要对我言听计从吗?”
“这地方一点儿都不好吃。来我家呗,我给你做。”
“如果你不问,那我也对你言听计从。”
“啊?真的吗,现在?那太不好意思了。”
如果能把男人搞到手,那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想做饭。跟你说,我做饭可好吃了。我家有好吃的奶油炖菜,还有葡萄酒呢。”
“可以呀。”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
俊子点点头。
“你刚才不是说对我言听计从嘛。”
“好。”
“啊,是的。”
“我就想让你别问这个。可以吗?”
“快到圣诞节了,我们先到附近的LIFE超市买点东西,回去给你做烟熏鸭肉沙拉吧,然后用红酒炖牛腿肉怎么样?”
俊子问。
“哇,你太厉害了,光听就觉得特别好吃。我都没吃过那么精致的东西。”
“是呀,上着锁呢。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到那儿去的?”
他说。
“那里不是上着锁吗?”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走吧。”
“哦。”
“可是喝的还没有……”
“我的事情。还有我怎么到屋顶上去的。”
“好吧,那就喝完咖啡再走。”
“好呀。你叫我不说那我肯定不说了。可是,别提什么?”
俊子说。
“那你以后也不要跟银行的人提起我好吗?”
到LIFE买东西时,俊子虽然让他提了篮子,却一毛钱都没让他付。因为平时没人跟她约会,俊子攒下了挺多积蓄,而且也看出来这人其实没什么钱。现在先由她来付账,不给他任何经济负担,让他感觉今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才更容易让他产生跟自己结婚的念头,因此俊子特别大方。她坚信,自己之所以到工资相对较高的关东银行上班,一直忍着不去演唱会和旅游,就是为了这样的日子存下一笔钱。
只见他低下头笑了笑,随后一言不发地思考起来。
让他提着装满食材的塑料袋,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总算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啊对呀,有可能呢。可能我当时真有种悄悄咪咪把男朋友藏在露台上的感觉呢。”
“你都不问我叫什么,难道不感兴趣吗?”
俊子恍然大悟。那不是演戏,是真的如同醍醐灌顶。
“啊?真的可以问吗?”
“啊啊!”
俊子说。
“是因为我们在露台上拥抱了一会儿吗?”
“你刚才不是说别问。”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为什么呢?我也不明白。”
“名字还是可以问的啦。”
俊子抱起双臂说。
“我对姓名啊职业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不关心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我感兴趣的只有眼前的你这个人。”
“也对呀……”
“嗯,那你叫什么?”
“对你来说并没有非要保密的理由吧?”
他问。
被他一问,俊子也开始不解。
“我叫岩木俊子,在U银行工作,B型血,未婚,无犯罪记录。”
“为什么要保密?”
“老家还是大阪十三?”
“嗯?”
“对呀。”
“为什么?”
“我叫田边信一郎,未婚,O型血,在富士不动产工作。”
只见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你就在这个镇上工作吗?”
“完全没说,我都保密了。”
“嗯。”
“那跟我约好了在这里碰面呢?”
“叫田边信一郎?”
“没说,我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对,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花花公子的名字。”
“真的吗?你离开银行时没对上司说?”
“你是花花公子吗?”
俊子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可能呢。”
“没说。”
信一郎摇着头说。
“你对银行的人说起我了吗?屋顶上有个怪人什么的。”
“那你在哪个公寓住?”
“拜托你了。这事儿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肯定是重大问题,我们都要被炒鱿鱼的。”
“刚刚解约,目前在父母家蹭吃蹭喝。”
“不需要报警吗?抢银行这件事我当然可以不说,更何况也没有人可说……”
“那就是没有自己住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嗯。”
“真的没问题吗?”
“是因为不交房租被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严厉斥责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真要说起来,她不是更糟糕嘛。就算用墨镜跟侧脸掩饰,她那张小猪一样的圆脸还是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对,应该是明晃晃的灯光下了呀。就算对方第二眼略显平庸,声音有点沙哑,个子还有点矮,对她来说也是个再过一万年也配不上的大帅哥呀。
只见信一郎苦笑一下。
可能因为他声音有点沙哑,但听声音并不能让她产生好喜欢好喜欢的想法。当然,那声音并不难听。而且还是东京腔。这很好。俊子自己一直改不掉大阪腔,却不太喜欢一口大阪腔的男人。坐在这家店里的他不像刚才在屋顶露台上那般让人感觉是酷似好莱坞明星的帅哥。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刚才两人走过来时,俊子发现他个子不太高。
“嗯,差不多吧。”
俊子偷偷瞥了他一眼。连他的脸也一样。刚才在昏暗的露台上看起来如此美丽的脸,放到亮晃晃的灯下面仿佛也变得稍微平庸了一些。
“原来你不是从天上来的呀。”
尽管如此,她还是默默祈祷那人别总盯着她看。看得这么认真,过于圆润的脸蛋和下巴底下的脂肪就无处躲藏,那她肯定又要被甩了。真是的,刚才就应该找家光线不那么亮的店才对。若两人已经开始交往那还好说,头一次就选这么明亮的店真是太失策了。要是这次再被甩,那便是她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因为她冥冥中意识到,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后也是最大的机会了。
“哦,不过那有一半是真的。”
只见男人又沉默下来。他在明晃晃的照明下,似乎一直盯着俊子。俊子移开视线,一直看着旁边。正如刚才所说,她觉得自己侧着脸,戴上墨镜的样子稍微好看一些。
“啊?”
“所以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也别把我被捆起来,还有银行遭抢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没什么。”
“可那是抢银行啊。”
“难道你不是日本国籍?”
“可以呀,这是特例。”
“不对。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出生在川崎,曾经是J大落研会会员,就职活动全面落败,被Y家电辞退,毫无特长,混吃等死,技能全无。”
“那种事还能当没发生过?”
“J大不是很好的大学嘛,你真的毕业了?”
“嗯,没发生过,没见过劫匪。”
“嗯。不过只是个毫无价值的学渣。酒品不好,花心浪荡,嗜好小电影,好色,五音不全,吉他钢琴全不会,没有驾照,没有朋友,没有稳定工作,所有人都嫌弃,没有一点长处。”
“被当成没发生过?”
“你说真的吗?”
俊子连忙说。
“开玩笑的。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可不太推荐,不,根本不推荐自己这样的人。”
“啊,那件事已经被当成没发生过了。”
“什么嘛,你已经自暴自弃了?”
“对呀,你确实是被捆起来了。说是银行遭抢了……”
“有点儿。”
“啥都没看见,眼前一抹黑,真的看不见,因为眼睛被贴住了。”
“那很好。”
“啊?”
“哈啊?”
“啥都没看见。”
“我就喜欢好女色的男人。”
“不,我是说你,看见什么了吗?”
“哦……”
“看什么?”
“赌博呢?”
“刚过去?那你看见了?”
“啊?呃,有一点吧。我喜欢打麻将,但是很差劲。”
“没有一直,刚过去不久。”
“然后还欠债了。”
他反问道。
信一郎无言以对。俊子的直觉告诉她,这是被说中了。不过她又想,如果没点缺陷,也不会让自己给捡到不是?
“你一直待在露台上吗?”
“这种人还是早点儿死了比较好。反正活着也没有任何贡献,总有一天要坐班房。”
“没错吧?”
“田边先生,有人对你说过你长得像什么人吗?”
男人闻言沉默了。
“嗯,有人说我长得像年轻时的汤姆·克鲁斯。”
“真真的,不骗你。你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对,真的很像!”
“真的吗?”
俊子说。
“那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嘛。一点儿都不想打听。”
“果然有人对你说啊。”
男人瞪大了眼睛。
“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早就没人说了。”
“啊?”
“现在也很像呀。”
“哦,我不在乎那种事!”
“该不会是个子矮这点很像吧。”
男人刚开口,就被俊子打断了。
“才不是呢,眉毛、眼睛、笑起来的嘴形都很像。”
“那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
“真的吗?以前倒是常有人叫我狂露斯亭、糖慕乐什么的。”
他说完,俊子点了点头。
“那是啥呀。”
“你是银行的人对吧。”
“落语的艺名。”
男人说。
当天晚上的饭菜非常棒。深夜,两人温存后,俊子躺在床上说:
“还好啦。”
“我们其实挺配的,你不觉得吗?”
“我老家在十三,从小就在淀川边上长大,在大阪一直待到高中。后来到京都读的短大,阴错阳差地跑到关东的银行来上班了。从女子高中时代开始有两个堪称孽缘的朋友,一个是京都人,一个是名古屋人,身边都是一帮叽叽喳喳的女人,真是烦死我了。不过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吧。”
“嗯,O型血跟B型血确实很配。”
“难波什么?”
“你是什么星座?”
“真的吗?那可是头一次听说。人家总说我是浪速突击女,或者难波猪……啊,不对。”
“狮子座。”
“不过你作为一个大阪人,还挺谦虚的嘛。”
“啊?我也是!”
“啊,是吗?总有人一见面就问我,说你是不是大阪人。”
“哦,那还真巧。”
“那当然知道啦。我觉得没有人会不知道。”
“果然这就是命中注定的邂逅啊。我会加油做菜的。”
只见男人笑了起来。
“是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对呀。所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明天我给你做黑醋栗慕斯,上面还有一层橘子果冻那种。”
俊子对他的反应疑惑不解,但还是抬起了头。
“那是啥?听起来特别好吃。”
他说。
“是甜品呀。我特喜欢甜品。”
“你是大阪人?”
“那饭菜呢?”
“你不是没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吗?可你还是来了,我真的特别高兴,谢谢你。”
“白葡萄酒炖鸡杂怎么样?然后再来一道白身鱼和西洋菜的意式鱼生。”
“谢什么?”
“哇,我都想不出来那是什么菜,但是听起来很好吃。”
然后又说:
“我可不会让你的味蕾厌倦哦。”
“啊?”
“嗯,那就交给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可他却只是应了一声:
“放心吧。我的手艺可是专业级别。”
“谢谢你到这儿来。”
俊子自豪地说。
俊子听到他说话,却看不见他的脸。于是她转过头来,又赶紧把头低下。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说:
“别看我这样,其实也很适合当主妇的,并不是单纯负责搞笑。”
“你是不是没认出我来?毕竟刚才只是在黑暗中看了几眼。”
“哦。”
由于刚才还处在停电的环境中,店里的照明对她来说已经超过了明亮的范畴,显得有些炫目。她觉得店里亮得异常,甚至让她感觉随时都会开始头痛。在这片灯光下,一切都太清楚了。她的一切缺点都会暴露出来,仅有的几分神秘也会消失殆尽。她感到了强烈的悔意,早知道就该约在一家光线昏暗的店里。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信一郎说。
说到这儿,他看向俊子的脸。俊子慌忙移开目光。她不自觉地把侧脸转向了那个人。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侧脸比正面要好一点。
“信不信我让你过不了多久就得说,没了我不行。”
“抱歉,我刚才正好去上厕所了。”
“哦,真的吗。”
他脱下银色外套放在座位上,底下穿着一件黑色毛衣。
他说。
俊子闻言一下回过神,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然后也挪动身体把座位朝里移动了一些。
“话说回来,这是啥?”
“怎么了?坐下吧。”
俊子指着他赤裸的胸口和肩膀说。
走到地方后,他先坐了下来,随后挪动身子把双腿伸到桌子底下。见俊子站在旁边看他,那人说:
“啊,都瘀了!”
只见他说完就走在了前面,把俊子领到已经占好的座位上。俊子赶紧跟上去,因为太高兴了,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原来他真的在等我,俊子想着,眼泪开始停不下来。她赶紧掏出手帕,推开墨镜擦了擦眼角。
田边吃了一惊,大声说。
“你好慢啊,我还以为自己搞错地方了。”紧接着那个声音又说,“在这边。”
“竟然变成这样了,我一点都没发现。”
俊子失落地耷拉着肩膀,她以为自己对放鸽子已经免疫了,然而并非如此。她觉得这次这个男人是从她手上逃脱的最大一条鱼。因为他长得最好看。就在那个瞬间,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俊子吓得跳了起来,紧接着她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了?你是在外面碰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她还是找不到身穿银色外套的男人。难道他走错店了?她疑惑了片刻,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条街上只有一家云雀。虽然另有一间郊外餐厅,但那里离得很远,名字也完全不同。俊子叹了口气。仔细想想,希望他出现在这里其实更不切实际。因为他没有任何非要来这里不可的理由。毕竟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嗯,是碰出来的。”
总之,她就是需要一个男人。而且她已经被逼到了不能再等的悬崖边上。身边那些女的全都安排好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开始把会客室装饰一新,呼朋唤友地展开茶话会吹牛战争。而她这个尚未把自己嫁出去的人,自然成了那些女人闲话的材料,这点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碰能碰成这种模样?那得怎么碰呀。”
不过那两点对俊子来说是高于其他一切的重要细节。还有就是他的脸长得很不错。相比之下,其他诸如姓名、职业,怎么跑到露台上等细节完全不重要。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就可以了。就算他是强盗也不要紧,只要以后他别再当强盗就好了。
“算是追尾事故吧。”
三楼露台(虽然从高度来讲,那个部分应该称为二楼屋顶)上了锁,甚至可以认为是密室,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这点她一直想不通,也没来得及向他本人质问。她只知道那人的年龄以及是否单身而已。
“追尾?”
她对青年反复强调要在云雀等她,可是细想下来,那人真的在这里等她反倒显得更不正常。名字还没问,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甚至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也就是说,就算她被放鸽子了,也没办法找上门去抱怨。既然如此,放她鸽子应该才是更自然的判断才对。换成她说不定也会这么干。俊子心想。谁叫她是那栋大楼的银行职员呢,对方轻易露面搞不好要被抱怨,甚至有可能被误会成强盗。还是逃得远远的更安全。
“嗯。像弹子店里的钢珠一样四处乱撞。我都奇怪怎么没骨折。”
她戴着墨镜在云雀店内缓慢穿行,寻找刚才在U银行屋顶上与自己奇妙邂逅的二十六岁青年。他身上穿着银色羽绒服,应该一下就能找到,可她偏偏遍寻不见他的身影。在店里转了一圈,她开始想,那人是不是不在这里呀。她又被放鸽子了。仔细想想,这次约会其实是最没谱的。虽说两人在楼顶上有过一次奇怪的邂逅,但搞不好那根本就不算邂逅。
“那真是太可怜了。”
脸上的墨镜是以前在车站附近的眼镜店花了将近一小时精挑细选买下来的。这个圆形的粗框墨镜戴在脸上好像能让下巴显得纤细一些。可是墨镜根本碰不到她的鼻梁,只能搭在脸蛋的肉上,所以不能大笑。因为脸上的肉一颤,墨镜就会跟着上下挪动,让人一眼就发现墨镜其实只搭在她脸上。
“嗯,真的是。到最后还倒在地上被人踩了。”
随后她甩掉折叠伞上的雨水,把伞叠好拿在手上,慢慢做了两三个深呼吸。走过了三十几年的人生,仔细想来,她经常遇到这种事情。跟在外面遇到的男人相约到一家咖啡厅去,等她费尽心思打扮一番,穿上最喜欢的鞋子走进店里,能够按照约定等她的人却只有一半左右,另外那些时候都是被放鸽子。所以俊子早已对放鸽子免疫了。
“哎呀。”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原来她已经走进没有停电的区域了。看来只有一小片区域受到了落雷影响。她歪过伞抬起头,快步走向云雀的招牌。来到门口后她走上台阶,推开门进入店内,发现这里跟平时一样挤满了学生和年轻人。确认好情况后,俊子从包里拿出上半部分染成淡蓝色的太阳镜戴了起来。她之所以没有在外面就戴上,是因为那样太不好走夜路了。
“这可真是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呀。”
头顶没有遮挡的人行道虽然很黑,但旁边驶过的汽车灯光不时会照亮脚下的路。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隆隆雷声。但雷声已经离得非常远,无须担心再被劈到。
说着,信一郎笑了起来。
俊子不禁想:啊,我们这是在雨雾中相逢啊。她为这种浪漫暗自高兴了一会儿。在飘着雾雨的夜里与男性邂逅,那是多么美的画面啊!过去有个电影叫《夜雾逢佳人》,主题曲好像还特别有人气。那是她在母亲借给她的书上读到的。
“你怎么变成大阪腔了。”
从银行后门出来,外面果然飘起了小雨。站在门口时还只是跟雾一样的细碎雨点,她拿出折叠伞打开,走进黑灯瞎火的拱顶商店街后收起了伞,来到另一头再把伞打开,发现雨已经变大了。
俊子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