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吧,系长。从来没有过。”
住田系长的声调都变了。
俊子说。
“别跟没事人一样说我要回去了。难道你忘了刚刚来了劫匪吗?我们得报警啊!”
“当事情没发生过,你这……”
俊子马上回答。
“不过系长,劫匪已经不在了,消失了呀。”
“嗯,回去了。”
“那肯定是逃走了,理所当然的呀。钱都拿走了,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系长慌忙说。
“还把枪扔下了。”
“喂,先等等,你们都准备回去了?”
俊子说。
俊子说。
“他把枪扔下了?”
“外面好像真的下雨了,我带了折叠伞,你们都有伞吗?这样回去要淋湿的。”
小出问。
细野说。
“嗯,现在还落在屋顶木栈道上呢。”
“嗯,真是个奇怪的劫匪。”
“枪没拿走?”
俊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细野也问。
“嗯,是说了。所以应该是临时改变计划吧。”
“那可真是稀奇了,我头一次听说劫匪把枪留在犯罪现场。”
细野说。
“快把枪拿进来吧,不然要淋湿了。”
“不过他走的时候说,要把岩木带到楼下去对吧。”
俊子说。
“对呀,我等了好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啥都不说,所以我就……”
“喂,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不管他有没有把枪留下,现在钱已经没了,都被带走了!”
小出问。
系长说着,把手电筒的光照向金库。里面只剩下被登记了编号的八百万日元。
“还把你扔下了?”
“那种事就靠系长权限想办法解决嘛。”
“嗯。”
俊子说。
“一句话也不说?”
“靠我的权限?”
“应该是跑到一楼逃出去了吧?”
“没错。偌大一个金融机构,肯定有各种办法的嘛。那又不是好几亿日元。”
系长问俊子。
“别、别胡说!”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长生气了。
“对呀,变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吗?!”
系长说完,在黑暗中愣住了。
“要是报警,我们今晚就别想回去了,得通宵达旦呢。”
“不见了……”
俊子反驳道。
俊子说。
“就算通宵,那也是身为银行职员的职责啊!好好工作吧,你们不都领着工资呢吗!”
“劫匪先生也不见了。”
“可我真的要走了,有急事呢。”
“嗯,然后……”
“要走,走到哪儿去?这里的事就不急吗?这可是抢银行啊!”
“就是。然后这一带就黑了。”
系长大声说。
“打雷?对了,我刚才确实听到一声巨响。真是所有事情都凑到今天了呀。”
“可是保安又还不知道,除了我们没别人知道这件事啊。只要我们四个人不说,谁也不知道有人来抢银行了。这不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嘛。”
“嗯,就是停电了。劫匪先生撒尿的时候,天上轰隆一声劈了一道雷下来。”
“确实,我们也没受伤。”
“停电……”
小出也说。
俊子说。
“东西没被弄坏,所以没有物品损毁。劫匪没开枪,所以没有人员伤亡。”
“停电了。”
“系长刚才不也说,对银行没那么忠心耿耿嘛。”
系长总算问了一句。
俊子说。
“下雨了吗?话说回来,这里怎么这么黑。”
“你、你说什么呢,那种时候我只能这么说呀!”
俊子说。
“窗户和门都没有损坏,我们也没被殴打。”
“是不是下雨了呀,你听见水声没?”
小出说。
“下雨?”
“如果被揍得脸肿了,或者牙齿断了,明天肯定会有人问怎么回事,那样就没办法隐瞒了,然而我们都毫发无损。”
“撒尿?是尿了。边尿边说天好阴啊,都没有星星,会不会下雨呀,之类的。结果……嗯?下雨?”
细野说。
“哦。他尿了吗?”
“对呀,我的贞操也保住了。”
“不是我,是劫匪先生。”
俊子说。
“撒尿?你吗?”
“你会在意那个吗?”
俊子说。
系长说。
“去撒尿。”
“那是什么意思呀?”
系长低声道。
“呃,这个……”
“不过劫匪干吗要到露台去呢。”
“警察做笔录可是很麻烦的,想一个晚上弄完根本不可能。至少要一礼拜以上。”
俊子说。
小出又说。
“嗯,人家特别努力来着。”
“啊?真的吗?”
“一个人竟然也能弄掉,换成我们肯定没办法的。”
细野问。
她没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说出来。
“是啊,如果是抢银行,警察绝对会特别重视。而且这次金额还那么大。假设只是丢了一两万,他们根本不会认真做笔录,不过这次肯定要大费周章了,你就等着警察叔叔拿着卷尺来量这间房子吧。”
“对呀,一个人。”
“那可真是太麻烦了,本来我们年末就这么忙。”
“一个人?”
“而且很快整座城都会知道我们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嗯,费了一番功夫。”
“去小酒馆肯定要被嘲笑的。喂,受虐狂,要不要我把你捆起来好好疼爱一顿呀,哈哈哈,这样。”
“你怎么把胶带弄掉的。”
“那是肯定的。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喝酒了。”
“没错。”
“肯定还会被添油加醋地到处乱说,比如脱光了衣服被绑起来。”
“他把你留在露台上,一个人逃跑了吗?”
“还有被人拿着鞭子抽,爽哭了之类的。”
“没有。劫匪先生在屋顶消失了。扔下我一个人。”
“对啊对啊,到时候指不定还有人会开玩笑,要给我们灌肠啥的。毕竟大家的生活太平淡,肚子里又装满了坏水。”
“你不是被带到一楼去了吗?”
“日本人的一大乐事,就是拿霸凌当下酒菜嘛。今晚可能得搞到凌晨去,要是报了警辛苦协助调查,反倒被人那样嘲笑,我可受不了。这么一想还真有点想替警察省点事情了。”
“嗯,木栈道上。”
“其实这也算保守隐私吧?隐瞒丑事本来就是公民的正当权利呀。”
“露台上?”
“对啊,保护耻部的权利,生存的权利。”
“就在屋顶露台上。”
“没错没错。而且我现在特别担心我老婆,她快生了。”
“在哪儿?”
细野说。
系长好像在黑暗中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我想早点儿回家。”
“应该是吧,我刚才突然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我也是,还有急事呢。”
“是离开了吗?已经逃走了吧?”
俊子也趁机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到底有什么急事!”
俊子回答。
住田系长说。
“已经不在了。”
“我未婚夫说有急事要找我商量。”
“劫匪呢?”
“未婚夫!?”
说完,他又转向俊子问道:
三人齐声大喊起来。
“看来都没什么问题啊。没有人受伤真是太好了。”
“你竟然有未婚夫?”
系长撕掉双脚的胶带,从俊子那里接过手电筒站起来,依次打量下属们的脸,确定他们真的平安无事。
“有啊,不行吗?”
黑暗中传来小出和细野的声音。
俊子说。
“没事。”
“啥、啥时候的事!”
系长接着问几个下属。
系长难以置信地问。俊子听了很生气,突然想吹牛皮了。
“你们没受伤吧?”
“已经两年啦。那人一直跟我说我俩该结婚了,我已经快没借口拖延了。”
俊子问。
三人哑口无言,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的,我没啥事。大家都没事吧?”
“总之我该走了,不然要被甩掉的。有事明天再说,回见。”
“你平安无事吗?”
“你、你等等!”
已经撕掉眼睛和嘴上胶带的系长说。
系长说。
“啊,岩木君。”
“系长,岛金借贷那边处理得还好吧?”
解开系长的双手后,她又转向了年轻的同事小出。毕竟对方是男人,只要双手能动,剩下的应该能自己解决。等他们把自己嘴上、眼睛上和脚上的胶带撕掉,还会去帮同事撕胶带。
俊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住田系长一下就愣住了。住田欠了私贷的钱,因为他是个死性不改的赌马上瘾者。俊子还听说小出也一样。
她边撕边对他说话,以免让他受惊,以为那个劫匪又回来了。
此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上的磨砂玻璃被敲响了。
“系长,你没事吧?”
“来啦。”
这回她无须担心发出脚步声,径直走进房间,首先从抽屉里拿出了应急用的手电筒打开。然后她先走向住田系长,撕掉了缠住他双手的胶带。
系长应了一声过去开门,把手电光对准地面。
俊子关上门,重新上锁,随后转身顺着楼梯跑上三楼。
“我是关东警备的人。”
“嗯。”
说到这儿,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现出身来。
“那你赶紧去吧,绝对要等我哦。”
“周围一带都停电了,你这里没出什么问题吧?”
“有道理。”
“啊,没什么,辛苦你了。”
“那里离得远,应该没事。”
住田系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只见保安对他行了个礼,又消失在走廊深处。
“嗯。不过店里应该停电了吧。”
“就这样定了,系长。”俊子说。
“知道了。不过这一带都停电了,不会有人看见的。”“也对。那等会儿见吧,到云雀等我哦。”
住田系长在黑暗中沉默不语。过了一段时间,他才说:
“这条路人比较少。你小心点儿,别让人看见了。”
“那你们都打算让我想办法解决啦?!”
俊子指了指右边。
几个人在黑暗中纷纷点头。
“听好了,从这里出去。”
“真的吗?都想好啦?今后可别变卦啊。”
他们平安到达后门,俊子赶紧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门。紧接着,她把青年推到门外。这里是自行车停车棚,从大路上也看不见,因此不会有人发现。而且现在她更不需要担心,因为周围都停电了。
几个人更坚定地点了点头。住田拿起手电依次照向他们的脸。
接着她又蹑手蹑脚地回到走廊,穿上鞋,拉起他的手催促着下到一楼。再不快点保安就要来上班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啦。”
为了不刺激到那几个人,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桌边,轻轻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一楼后门钥匙。除了圣诞老人劫匪拿走的那串,还有另一套钥匙由俊子负责保管。她平时都放在自己座位的抽屉里。
俊子见此情景,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系长依旧呆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走进大楼,俊子让青年在门边等着,自己则脱下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刚才她跟三个男同事所在的房间。因为停电,室内一片漆黑,但她知道那几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虽然嘴巴都被封住了,她还是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