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地问道。
“请问，里面的报纸我能拿出来吗？”
“啊？哦。”
他又说。因为他看见菩提把肩上那个脏兮兮的口袋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不过他本意并不是想让那人把钱装进去，而是想把枪拿出来。只有一只手很难打开枪套。
菩提回答。
“那个，我还有个建议，您最好别碰周围的桌子和墙壁……因为会留下指纹。啊，谢谢您，我们会加快动作的，请您稍等片刻。”
趁银行职员往口袋里塞钱的空当，菩提拉开枪套拉链，从里面把枪取了出来。真正拿出来一看才让他松了口气，原来那确实是把猎枪。刚才他虽然看见了枪口，看起来很像样子，可他又非常担心那只是一把枪口做得很逼真的小孩子玩具。
不过，他转念一想，枪还放在袋子里。所以他手指头并没有搭在扳机上。这要是到了紧急时刻根本开不了枪。他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把枪拿出来。他觉得，既然自己在抢银行，不把枪端着可能不太好。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如此老实。难道他们以为枪套在扳机的位置开了个洞吗？
不过他拿在手上的确实是一把货真价实、黝黑发亮、沉甸甸的猎枪。于是他把枪端在腰间，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可是，他并不知道里面是否装了子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单发枪还是霰弹枪。菩提对枪械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保险栓在哪里。但好歹能找到扳机的位置。
喂，我怎么成客人了，菩提心想。我是拿着猎枪的劫匪先生吗？这算是你们的加班吗？
“让您久等了。”
“我们都想早点儿加完班回家去，因为家人都在等着。我们没看到客人您的长相，今后也绝不会多说半句话。所以您是安全的。”
那人说完，把装满钞票的布袋放在办公桌上，朝他推了过来。那副熟练的口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从事窗口业务。还是说，银行职员这个人种全都是这样说话的呢。
被他这么一说，菩提也觉得很有道理。
看他如此殷勤，万一自己被警察逮捕了，这人搞不好还会承接帮他联系律师及其他手续类的业务呢。
“我们不会有任何奇怪的举动，所以请您不要开枪。如果开枪了，就会罪加一等。万一打死了不止一个人，还有可能被判死刑。请您千万要控制住。我们就站在这里，这样您也容易瞄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速战速决。”
“谢谢。”
他说着伸出了手。
菩提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因为他实在忍不住想道谢的心情。毕竟他这趟被关在银行里，不仅白喝了人家的酒，还白拿了人家五千七百万巨款。
“那个，请您不用担心。这间办公室里还没安装报警器，也没有监控摄像机。本来打算明年再装的，但是承包商迟迟没有定下来，真是太幸运了。所以您一点都不用担心，放心交给我吧。来，请把口袋给我。”
菩提不禁想，人生竟然也能遇到这种事啊。小学时被拽去学习柔道，因为地方警察开办了儿童柔道教室，却苦于没人来参加，便把体格不错的菩提软磨硬泡地拉了过去。结果其实不算坏，因为他一直打到了全国大赛半决赛，确实很有天分。
菩提一脸茫然。然而对方似乎把他的呆滞理解成了正在慎重考虑。
这次也一样。难道说他还有当劫匪的天分吗？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啊。
“那个，您不介意我提个建议吧？”年长的男人说，“您把那个袋子给我，我帮您把钱装进去好吗？”
“不用谢，我们向来坚持以客人为本的理念。”
听到这里，菩提感觉眼前炸开了一片火花。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没想到仅仅几十分钟的威逼，就能一下拿到这么多钱。这工作也太轻松了。这么多钱，他甚至能全款买一套东京都心的房子。
年长的男人殷勤地说。
“有六千万多一点。其中八百万花不出去，那一共就是五千七百万左右。”
“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年长的男人一脸谄媚地说完，把头伸进保险柜里熟练地点起了钞票。
因为临时变成银行劫匪，没有任何经验，菩提忍不住问了一句。银行职员应该很清楚劫匪需要采取的行动吧。
“请您稍等。”
“然后您只需要逃跑就可以了。”
菩提忍不住问了出来。此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异常沙哑。这下可好，他对自己说，老子终于变成银行劫匪了。
年长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说。他没让菩提去警察局自首，还算是挺有良心的。
“有多少钱？”
“用这把钥匙打开后门，今天刚好是保安八点上班的日子，现在楼下还一个人都没有。您还有一个小时呢。”
他早就不想当正经上班族了，就算住在深山里也无所谓。完全没必要在意通勤时间。只要有一辆自行车，他就能顺着山路骑到镇上去购物。他就想在那种地方盖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再在院子里挖个池塘养鲤鱼。乡下老爹以前就给他讲过那样的梦想。只要有了一栋漂亮房子，说不定还能娶上一个漂亮媳妇。
“哦，是嘛。”
不，等等，还是拿去买套不错的房子吧。说不定还能在郊外盖一栋特别漂亮的独门独户的房子。
菩提说。
甚至，他可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工作，每天只要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喝酒。不仅如此，他还能去今晚准备派送的纸巾上印的夜总会，不，甚至到更好的夜总会去玩女人。就算天天去，搞不好也能去上好几个礼拜。那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从后门出去以后，您只需要把钥匙留在那儿就可以了。我们过后会下去取回来。”
看到那幅光景，菩提一下就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他开始想，如果这些钱全都是他的该有多好啊！他现在确实很缺钱，有了这些钱，他就能把欠款全部还上，无债一身轻了。
年长的男人又说。
保险柜打开后，年长的男人一言不发地让到了旁边。他在向菩提展示里面的情况。只见光滑得略显奇怪的金属柜壁前，摞着一捆又一捆的万元钞票。
“真是太麻烦你了。”
菩提又点了一下头。点完头后他才想，刚才那一下可能找不到借口来辩解了。他已经同意打开保险柜门，即使被控诉以抢劫为目的也反驳不了。
菩提说。
“这些钱您最好不要拿走，因为花不出去。那么，我可以开门了吗？”
“没什么，我们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菩提说。
“不过这样你们也会很头痛吧。别说你们，要是我前脚刚走你们就报警了，我也很伤脑筋的。”
“哦，是嘛。”
“我们绝不会做那种事。如果您实在是信不过，可以用那边的胶带把我们几个捆起来。那样一来，您就有大概一小时的逃跑时间了。”
男人说。
对啊，菩提想。
“这里只有五千日元的钞票记录了编号。加起来大概有八百万。”
拿着钱离开银行，然后该怎么办。他已经不打算在路边发纸巾了，现在住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舍不得扔的东西，干脆扔下一切出去旅行吧。或者回乡下去，还可以出国。想着想着，他突然醒悟过来。其实没必要着急啊。他完全可以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那几个银行职员根本没看到他的长相和服装。他们无法做出任何证词。
可是他又慌忙在内心辩解道，他可不是同意成为银行劫匪。他只是突然好奇，想知道银行里的现钞是否都被记录了编号，被记录编号的现钞到底占多少比例。仅此而已。
“对啊，那好吧。”
被他这么一问，菩提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菩提做出了决定。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胶带，扔给穿着白衬衫和藏青色制服裙的女职员。
“您是不是想问我们是否记录了钞票编号？”
“你把那几个男的双手捆到身后去。给我捆好了，粘个好几圈。我在这儿看得可清楚了，要是你敢偷懒或搞小动作，我立马就开枪。”
“编号？”
菩提命令道。
只见那人又问了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随后，他就站在一边监督女子将那几个男性职员的手捆起来。因为不习惯那种工作，她花了挺长一段时间。待她完成工作后，菩提又说：
“您是问编号吗？”
“好，你搞定了是吧。那你们几个都猫下身去，坐在地上。”
菩提想告诉这些人，自己并不是银行劫匪。
只见他们老老实实地照办了。三个人缓缓蹲下身去。菩提不禁想，银行劫匪真好当啊！只要敢于行动，银行职员简直跟小羊羔一样温顺，因为他们都没有为银行送命的理由。
“先等等。”
“很好，接下来你再把他们的脚也捆上。要把胶带缠得紧紧的，动作快点。”
他不禁想，这帮人娴熟得有些奇怪啊。看起来好像早已习惯了遭遇银行劫匪。难道银行给他们分发过应对银行抢劫用的行动指南，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吗？
女子又把几个男性职员的脚也捆了起来。不一会儿，三个人的双腿全被捆得严严实实。
那人举着手站在原地等候。他们似乎消除了一些紧张，又变回了熟练的银行职员。
“结束了吗？那接下来再把他们嘴封住，让他们叫不出来。”
这样一来自己就要被他们变成银行劫匪了。他明明没有那个意思，这些人却丝毫不顾他的意志，让他变成了银行劫匪。
菩提再次命令。他见女子撕下一段胶带贴在一个人嘴上，便出言阻止道：
“你、你等一下。”菩提说。
“要把胶带绕到后面，缠一整圈。不然一下就能弄掉了。”
他举着双手朝这边问道。菩提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很快明白过来，他好像在请求走向保险柜的许可。
他在美国电影里看到的就这样。
“您看如何？”
把三个人都处理好后，菩提又说：
菩提再次哑口无言。他想说，喂，这可不是在一楼窗口办业务，你们对劫匪的服务也这么周到吗？莫非那就是这家银行的宗旨？想到这里，菩提在醉意中也感觉不到紧张，从刚才起就甩不掉自己在演滑稽剧的感觉。
“都好了？那再把他们眼睛遮起来。这次不用缠一圈。贴完就全部结束了。”
“不如我来帮您装进袋子里吧？”
女子似乎已经放弃挣扎，继续埋头工作。
他问完又说。
好不容易做完，三个男人彻底动弹不得。这样他们就不得不老实一段时间了。
“昨天总行刚来收过款，只剩下这么些了。那个，您需要我打开保险柜吗？”
菩提走过去检查捆绑情况，尤其注意了双手部分。如果胶带一个小时后才松掉倒是无所谓，他怕的是马上松掉。
他发出仿佛惨叫的声音，深深低下了头。
“很好，应该没问题。接下来轮到你了，把胶带拿过来。”
“对不起！”
菩提话音刚落，女子就弓着身子哭了起来。
菩提没想到，如此毫无防备的银行三楼金库里竟会放着这么多钱。
“别这样嘛，我好怕，我好怕。”
“五六千万？”
她说。
“我们会乖乖听命令，所以请你不要开枪。这里面的钱只有五六千万，不知道够不够呢？”
“没事的。”
年长的男人兀自说了起来。
菩提说。
“我们不会反抗的，大家都有家室，对银行也没那么忠心耿耿。”
“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相信我。好了，到这边来。”
毕竟是进了银行工作，想必所有职员心里都会想，自己一辈子总会遇上一次银行打劫吧。届时一旦说错话惹怒了劫匪，对方一枪就能轻易要了自己的命。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就算保住性命，搞不好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他们每天在银行上班时，可能都会做出那样的想象。
他抓住女子还拿着胶带的那只手用力一扯。她的哭声立刻尖利起来，双脚死死顶住了地面。菩提不顾她的抵抗继续拉扯，她的鞋子开始在地板上打滑。
紧接着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他们似乎怕得要死。他明明都笑了，但笑声并没有让他们放松下来。
“我真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如果你再吵下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他不禁想，一辈子这么长，竟然还能闹出这样的误会来。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他笑着看向那四个人。
菩提恐吓道。女职员马上放弃挣扎，放松力气任由他将双手捆到了身后。然而，她还是害怕得全身发抖。
菩提很想笑。根本不是这回事。他只是来借一楼后门的钥匙罢了。他只想开门到外面去，给路过的行人发纸巾而已。
紧接着，他又封住了女职员的嘴巴和双眼，只剩下双腿尚未捆住。
简而言之，这几个人以为他是银行劫匪，是蒙面闯进来打劫的暴徒。直到此时菩提才总算意识到这点。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害怕，还举起了双手。因为他们都以为他在举着猎枪威胁银行职员，打算劫走保险柜里的钱。
在这种火急火燎的时刻，他对女孩子根本提不起半点邪念。他性格虽然有点毛躁，但脸皮还不至于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女的还戴着眼镜，身材浑圆，相貌平平。他才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子下手，要是绝世大美女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紧接着，他又想了想自己的打扮。他看了一眼手臂，是鲜红的。因为他身上穿着圣诞老人的装束。同时脸上还戴着巨大的假胡子。这跟蒙面的效果差不多。这些银行职员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他这副滑稽装扮要是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算是骇人的装扮。
他拾起枪套，连同猎枪一起用右手握住。
菩提心里大喊一声。这长家伙原来是把猎枪，难怪会这么重。为什么银行里会有这种东西？
“我要走了，你跟我到楼下来。”
猎枪！
说完，被胶带贴住双眼的女孩子马上呜咽着摇起了头。然而他还是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臂，把她拉到走廊上关上了门。为避免留下指纹，他还用袖口包住了手掌。随后，菩提便凑到女子耳边小声说：
菩提完全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这么个东西，因为他喝醉了，脑子不太灵光。他瞅了一眼那东西的前端，自己也吓了一跳。袋子拉链是开着的，里面露出了什么东西。他原以为里面是棒球或高尔夫的球棒，没承想竟是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从一楼后门出去，尽可能把钥匙从门下塞进来。因为我想让这里保持平时的状态。等会儿下到一楼我就会捆住你的腿。你只需要等到保安来就好。”
这时菩提才想起要看一眼手上拿着的东西。这么一看，他吃了一惊。只见他左手拿着一个布口袋扛在肩上，里面装着运动包，包里塞着纸箱，箱子里装着要派发给路人的纸巾。除此之外就只有揉成一团的报纸填充物。而他右手则是从楼下房间里拿出来，试图挑开楼梯转角那扇窗户搭扣的长家伙。
这便是菩提的计策。他刚才就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把女子从那三个男人身边带走，他们就会认为女同事成了劫匪的人质，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他们搞什么小动作连累了女同事，那就成了他们的错。为避免惹祸上身，他们应该会老老实实等保安到达。如果让四个人都待在一起，那几个男的很可能会立刻有所行动。
尽管如此，菩提还是花了好几秒钟才理解了眼前的事态。因为他还醉着。刚才喝下去的日本酒成了导火索，把昨晚摄取的酒精都点燃了。又或者，原本固化的日本酒在胃里溶解了。
他拉着女孩子走在三楼走廊上，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尿意。但他并不知道厕所在哪儿。想问旁边的女孩子，可她的眼睛跟嘴巴都被封住了，无法说话。
菩提问了一句，就见那人抬起左手指了指墙壁。那里有一扇圆形金属门。
他在楼梯口看到一扇门，心想，这是什么门啊？于是他又用袖子包住手掌拧了一下门把，发现是锁着的。于是菩提便从那一大串钥匙里随便挑了几把插进去，其中一把成功将门打开了。
“没有什么？”
门一开就涌进来一股冷风，原来是个小小的屋顶露台。这个露台一眼就能看光，一个人都没有。露台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盆，有大有小，有圆有方，五颜六色，然而里面种着的植物却枯萎了大半，既看不见花朵也看不见绿叶。可能因为是冬天吧。
那个看起来像系长的四十岁男人又说。仔细一看，他举起的双手还在颤抖。
露台上用木板铺了个十字，那可能是因为浇水时地上会积水，为了方便行走才放上去的吧。这么多盆栽，浇水肯定使用水管一个劲喷才对。不可能拎着水壶一盆一盆浇过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是因为露台亮着灯。虽然露台本身没有照明设施，但周围建筑物有很多窗户都还亮着，更别说旁边还有霓虹灯和广告牌白晃晃的照明。
“那又怎么样？”
菩提实在忍不住尿意，就拉着女职员走向露台。
菩提眨了眨眼睛，然后说：
“我们要到露台上了，小心脚下。”
“我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这边这位细野君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菩提很有绅士风度地提醒了一声。然而女子又发出了害怕的叫声，用双脚撑住了地面。她可能以为自己要被拉到露台上强暴了吧，也有可能担心被推到楼下摔死。
“为什么。不找个人跟过来，我出去以后怎么把钥匙还给你们？”
他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呢。外面刮着冷飕飕的穿堂风，哪来的心情强暴女人，更没有理由把她杀了。毕竟他只要钞票到手就知足了。
最年长的人声音尖利地说。菩提一时无言以对。
“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想小便而已。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那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儿，他让女子在木板地上站好，自己则走到露台边缘，踩在斜放的木板上走到了另一头。只听见脚下的木板咯吱一声，碰到了地面。
“钥匙我借走了，你们谁跟我一起来吧。”
因为木板是斜的，脚底不稳难以操作。这块木板好像放在了一个很大的突起物上面，所以稍微挪动一下位置，木板就会像跷跷板一样晃动。
然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摆木板啊，难道只是暂时性的吗。他干脆走到最边上稳住身子，对准前面的一个花盆尿了起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
“唉，天气真糟糕啊！”
随后又补了一句：
菩提一边解手一边说。
“怎么了？”
“满天乌云，看不见星星。”
四个人都呆站着，好像非常害怕。而且隔着眼镜都能看见他们瞪大了眼睛。那个女员工眼里还噙着泪水，随时都要哭出来。菩提心生疑惑，就问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响起了雷鸣。那声巨大的轰鸣几乎撼动了他身体最深处。
另一个男人说。他瞧了一眼，发现这几个人都挺年轻，其中一个明显要大一些，但也顶多四十几岁。剩下那几个似乎都是后辈。
“嚯，这是要下雨了呀。”
“那两把小钥匙能开后门的锁。”
菩提用女子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说。
他看了一眼钥匙串说。
“雷鸣声很近啊，希望别有雷劈下来……”
“钥匙这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把。”
就在那个瞬间，只听见轰隆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那是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声音，让人以为鼓膜都要破裂了。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破坏性的回响。
他抬眼一瞥，发现四个职员都举起了双手，手心朝着他。菩提不禁想，他们在干什么呢。
女职员惊叫一声，但她被封住了嘴，只能发出一点呜咽。不过就算她能叫出来，想必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指了一下桌面。那上面放着一串钥匙。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好一会儿都听不见声音。在强大的风压下，她实在站立不住，只能动作扭曲地倒了下来。她连自己倒地的声音都没听见，只感到了一阵剧痛，让她蜷缩在木板地上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
“钥匙……在这里。”
不仅是耳朵，因为被贴住了眼睛，她连看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周围彻底陷入了黑暗。刚才的照明全都熄灭了。是停电吗？
“全都上锁了！开什么玩笑，你们让我怎么出去！”
周围还萦绕着方才那阵异动的残响，又或者，这只是盘旋在空中的风声？
“是的。”
让她惊讶的是，自己身体接触到的世界竟然还存在。刚才她真的以为世界已经毁灭了，难道并没有吗？
只见其中一个青年男性小声回答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女职员倒在地上，忍着浑身的剧痛，逐渐意识到了目前的事态。打雷？对了，刚才肯定是有雷劈下来了。
“你们没钥匙吗！”菩提粗声粗气地问。“一楼所有门都锁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那个银行劫匪的声音从那以后就听不见了。眼前发生了如此奇异的现象，他肯定会说点什么的。刚刚他好像还在痛快地小便呢，如今却彻底沉默了。
四个职员同时撞开椅子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惊诧的表情。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慌忙离开椅子，朝背后的墙壁倒退过去。
这是咋回事儿呀？他去哪儿了？出啥事了？她用大阪腔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