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宛如碧风吹过 > 第六章

第六章

“姐你稍等一下。”

“好死不死地,干吗非要跑到别人家里做这种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烦这种人来我们家的。都怪你,非要找什么灵媒师,办什么降灵会……”

直嗣赶忙拦着姐姐继续牢骚下去。

多喜枝紧锁着眉头。

“等事情结束后,姐你随便向我抱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问你,慈云斋大师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自杀不可?”

“真瘆人……”

他向神代质问。

“恐怕是他用一只手操纵着那块发光的布料,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后颈。我刚才说过,匕首是他从胃里取出的,能够用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

“因为……他就是杀害兵马老先生的凶手。”

美亚叹了口气。

神代冷静地答道。

“唉……说得也是。”

“不会吧?”

“是的,我想应该没错。请各位想想,那时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无法自由行动,也没有任何外人能出入房间。这样想的话,除了他自己刺死自己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你说什么?”

美亚大叫后,神代静静地点了点头。

美亚与直嗣同时大喊,成一也吃惊地瞪大双眼,一时间无法呼吸。神代安静地用手示意大家让他把话说完。

“他原来是自杀的吗?”

“他杀害了兵马老先生……而且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警方对案件严加追查,他自己也无法忍受杀人带来的罪恶感……于是在穴山先生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至少要死得像一个灵媒师……身为一名艺人,死也要死得无比绚烂……他在这件事上钻了回牛角尖。”

左枝子似乎被美亚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神代断断续续地说着。

“自杀?!”

“对于从少年时代就一心钻研杂技的穴山先生来说,与其以罪犯的身份身陷囹圄,他宁可在表演进行到最高潮时,死在无上的幸福之中。在降灵会中因幽灵作祟而死,并以此作为灵媒师生涯的闭幕演出,或许正是他心中所愿——我认为他是想刻意营造出这种情况的。至于会不会给各位添麻烦,就根本不在他考虑之中了。艺人的执拗,想来真是令人悲哀。”

听到神代的话后美亚大吃一惊。

“所以……他才会用那种方式自杀吗……”

“毫无疑问,他是自杀的。”

美亚目瞪口呆地小声嘀咕着。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是谁杀害了慈云斋大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老爹的事……既然如此,那就讲讲你眼中的真相吧。”

“嗯,大致弄清了。”

直嗣说道。

尽管自己推崇的灵媒师的把戏已经被揭穿,但直嗣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好的,我也正有此意。”

“先不管慈云斋大师的事……”直嗣朗声说道,“重点在于杀人案才对吧?刚才你不是说已经看穿了案件的真相吗?”

神代说着,一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红茶。

原来如此,是为了资金赞助的事——成一一边思忖,一边偷偷地望着神代的侧脸。但神代似乎没注意到他,而是又呷了口红茶。

“那么,接下来该谈谈兵马老先生的案件了。首先,案发那天,我们前来贵宅打扰时,穴山先生就已经在兵马老先生所在的别室里了,直嗣先生当时也在一起对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像刚才那样,将谜题的答案展示给各位,以博得各位的信任……”

“是的……”

神代面有愧色。

“然后,当我们与成一先生等人在会客室闲聊时,直嗣先生和穴山先生也去了那里。”

“倒也不是因为我想抢在警方之前查明真相什么的。最开始我确实想早点说出来,但警方的问讯太过严厉……唉,也没办法,谁让我和穴山先生是敌对关系,结果就有点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吧。毕竟直接告诉他们太过无趣,而且从洗清自己嫌疑的角度上讲,我也想先独自调查一下。非常抱歉,但我打算马上把它交给警察,所以还请不必担心。”

没错,当时在美亚的带领下,两人与成一见了第一次面。随后左枝子也去了那,五个人就心灵研究方面的话题聊了会儿天。接着直嗣来了,慈云斋也随之出现。慈云斋当众将两位研究学者痛斥一番,而神代他们也针锋相对。然后,他们立下了降灵会上一决胜负的约定。最后慈云斋将胸中的恶言恶语一吐为快之后,离开了方城家……

神代挠着脑袋笑了起来,像是一个恶作剧被人识破的孩子。直到这会儿他才难得露出一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有的神情。

“随后,穴山先生装作离开这里,实际上却再次返回了别室。”

“嗯,非常抱歉……”

神代说道。

神代轻轻地点了点头。胜行皱着眉头说:“这不太好吧,那可是重要的物证,为什么当时你没有立刻交给警察呢?”

“当然,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打算杀人……接着他和兵马老先生打好招呼,藏在了厕所或是壁橱当中。恐怕说服兵马老先生的借口就是——他要听听我们劝告老先生的说辞,然后告诉他我们的话有多荒唐。而实际上,他恐怕只是想听听我们对话的内容。尽管嘴上强硬,但他在心里依旧非常畏惧我们。无论他对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有多自信,骗术永远都是骗术。他害怕我们揭穿他的把戏,想知道我们的知识水平究竟是什么程度,想知道什么样的把戏才在我们面前适用,他希望摸清我们的老底,以便让降灵会上的对决有利于自己。”

“嗯……还没。”

神代沉稳的声音回响在餐厅里。富美也放下了厨房的活计,走进餐厅听起他的推理。连猫丸都没在他说话时插一句嘴,安静的样子甚至令人觉得有些不太正常。虽然老实了下来,但太过老实,反而令人几乎忘了他还在这里。

“还没交给警方对吧。”

“但我们很快就被兵马老先生赶了回去,穴山先生就是在此之后打死兵马老先生的。随后他撇下老爷子衣衫不整的尸体,拔足逃离了别室。”

胜行的语气显得有些畏惧。

“但这是为什么……”

“那么……那两根手指。”

直嗣的语气中流露出不满。

神代说着,将茶杯拉回自己面前,轻轻呷了一口。直到这时,成一才意识到自己也有些口渴。案件出人意料的进展似乎令他有些激动,于是他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尽管凉掉的红茶略显苦涩,但他毫不在乎。

“为什么他非要杀死老爹?要怎么解释他的杀人动机?”

“接下来是那个声音。方才我和穴山先生的朋友聊过了,他说穴山先生热爱杂技,一有机会就会学习各种技巧,听说他的腹语术也相当熟练。那个声音,那个自称是兵马老先生的声音,自然也是他的花招之一。或许有人会说声音是从桌子上方传来的,但这应该只是错觉。难以辨别发声位置,正是腹语术的特点之一。据说腹语是一种利用横膈膜震动进行的特殊发声方式,所以才会令人很难判断声音的位置。当然,其中也有穴山先生用话术引导我们,将错误的观念深深植入我们脑中的缘故……”

“多半是因为看到了兵马老先生轻视我们的态度而心情大好吧。他知道兵马老先生已经完全相信自己,便得意忘形起来。加之一切事态都如他所愿,于是他便肆无忌惮地向兵马老爷子索要起了钱财。”

神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是为了钱吗……”

“没能事先发现那块发光的布料,也是我们的疏忽。或许这个也是他事先藏在胃里面的,也有可能是他把那块布缝进了僧侣服的内侧,无论怎么说,这都会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居然会被他骗得团团转,这件事我要向各位道歉,但我更要注意的是,下次检查时,我会连一根手指都不放过……”

直嗣自言自语般嘀咕着,神代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成一一边听着神代讲解,一边将指套拿在手中检视。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虽说这小玩意儿的确做工精良,但自己居然会被这种玩具给耍得团团转……

“正是,因为像他们那样的人,最终的目标一定是攫取钱财。而当时的情况,要么是兵马老先生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要么是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他的骗术露了马脚……我认为十有八九是他在死乞白赖地索要财物,而老爷子的拒绝使他怒火中烧,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举起了手边的凶器——”

“要判断木雕玩具与小型铜钟的位置,手摸也好目测也罢,那些物品的位置,多半早就记在他脑中了。配合上事先准备的小物件进行调整,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他也能大致确定各个物件的位置。他只需要伸手拿到他要用的,然后进行操纵就好,而且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妨碍他——穴山先生让大伙把手相互按住的做法,固然能将自己双手同样无法活动的印象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脑中,但他更不希望的是有人妨碍他的行动。”

说到这里,神代的话语戛然而止,房间里陷入一片令人不适的沉默当中。凝重的气氛,甚至令人感到无法动弹。多喜枝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在这样的气氛中,连叹气声都显得出奇地响亮。

他轻轻向大家拍了拍得到解放的双手。

就在这时。

最后神代说:“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吧。”

“我给大家添杯茶吧。”

怪不得在降灵会举行时,慈云斋的手指始终一动不动。假的手指自然无法动弹,而他的真手,那时候正忙着干别的呢——成一终于想通了这点。

富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居然会对穴山先生的话言听计从,死心眼儿地一直按着这种玩具手指,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的,麻烦你了,富美。”

神代淡淡地继续说道。他丝毫不为成一等人的惊叹所动,反而像是在为自己没能看清这个把戏而感到耻辱。

直嗣勉强让自己做出开朗的样子说道。他的话语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我和成一先生,全都被他给欺骗了。”

成一的茶杯也早已空空如也。事态的进展超乎他的想象,这使他的喉咙因紧张而无比干渴。

所有人都“哦……”地发出惊叹声来。美亚自不必提,连多喜枝和胜行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胜行不停地用手指推着黑色镜框;猫丸那双原本就像幼猫般滚圆的双眼这会儿瞪得更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成一手边;富美也在厨房里停下了手,用钦佩的目光远远地瞧着这边。

富美绕桌一圈,给大家都添上了红茶。她用单手轻松地拎着喷壶般巨大的茶壶,在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茶水。成一有些无所事事,便不由得观察起了她倒茶的样子。只见她从靠近厨房的人开始倒起,按着美亚、猫丸、左枝子、多喜枝、成一、神代、大内山、胜行,然后是直嗣的顺序——依次将金色、温暖的饮料倒进每个人的杯中。看来这起事件终于要尘埃落定了……成一一边呆呆地望着富美倒茶,一边在心里想着。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刚一回家,案件就得到了破解。尽管特地拜托猫丸过来一趟,却似乎没有他出场的机会了。但这也没关系,因为凶手已经找到,左枝子也不会再有危险,这样就足够了。

这时,指套依然留在成一的小指下面,但或许由于指套内部的塑料部分较为坚硬,使它并没有被成一的手指按瘪。尽管承受了些力量,但它的弹性依旧令成一感受到反作用力。

但尚未明确的问题还有许多,神代真的能将案件细节也全部解释清楚吗?

美亚小声惊叹。

美亚等这杯茶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茶水刚一倒好,她就立刻端起茶杯咕嘟就是一口,紧接着似乎被烫到般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大内山也立刻将茶杯递到嘴边。成一也同样开始慢慢品尝起第二杯红茶的滋味。红茶那温暖而深邃的苦涩感,令他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哇……真厉害!”

喝下一口茶后,胜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那么……凶手就是那个灵媒师吗?”

神代说着,将自己的手缓缓向外抽出,那情形有如某种奇妙的生物在蜕皮一般。

美亚滋溜地吸了一口红茶。

“于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接着他这样做……”

“可是,不在场证明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外公那起案子里,他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呀。”

神代噘起嘴吹了一口气。

“没错,而且他从这逃走的时间也是个问题。”

“这样就能明白了吧,穴山先生在讲解完降灵会的规矩后,吹灭了蜡烛。”

直嗣把杯子递到嘴边,却不去喝里面的茶水,而是开口道:“当时我和小成一直望着连接走廊。如果大师从别室里逃走,我们一定会看到的。”

成一如他所说,将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并将神代的小指——那只戴着指套的小指,按在自己的小指下。它摸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如果不知道神代戴着指套,他甚至怀疑这真的就是人类的手指。神代让身旁的大内山同样按住他另一边的手指。

没错,这个问题也亟须解答。既然建筑物周围没有任何痕迹,慈云斋就只有可能是从连接走廊里逃走的。但直到尸体被发现前,连接走廊都处于成一与直嗣的视线之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成一先生,麻烦帮我个忙。请你把我的手当成穴山先生的手,然后像当时那样把我的手按住。”

“这个嘛,也就是时间问题对吧。”

眯着眼睛自嘲般地说完这句话后,神代望向了成一。

大内山望着身旁的神代,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担心,但后者的表情依旧十分从容。

“接下来,房间里只剩烛光,变得一片昏暗之后,穴山先生才提出要摆出这种姿势。这是因为在日光灯下,他的把戏有可能会被看穿。因此等房间里一暗下来,他就将手放在了桌子上——如果周围一片昏暗,除非十分注意,否则不可能看穿他的把戏,我们当时也疏忽了。不是讲冷笑话——但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手’……”

“这个问题,我想也能解释。”

美亚点点头,她的眼神依旧显得十分惊诧。

神代说着,呷了一口自己的第二杯红茶。

“是的……”

“听警方的说法,那天穴山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是说五点半时他在浅草的居酒屋。于是我们考虑了一下,究竟如何才能推翻这个不在场证明。”

“他点亮蜡烛,吩咐关上电灯,然后美亚小姐关掉了电灯的开关。”

说到这里,神代突然停下了话头。

神代说。

房间里再度回归一片寂静。

“穴山先生让大家把手摆成这种姿势时,是在关掉电灯之后对吧。”

成一双手捧着茶杯,等待着神代的下一句话,但隔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下文。感到奇怪的成一正要望向身旁——

接着,神代将自己的茶杯推到桌子中央,空出了面前的空间。他张开双手,按在已经空了出来的桌面上,摆出青蛙一样的姿势——与举行降灵会那时完全相同。

最先注意到不对劲的人是美亚。

指套一直套到了手指根,看上去严丝合缝。除了在接合处有些异样,以及小指显得略粗,其他方面都伪装得十分完美。

“神代哥,你怎么了?”

“怎么样,看上去不像有什么问题吧?”

美亚的话令左枝子惊诧地抬起头来。

神代说着,将自己的整根小指套进了模型中,接着双手前伸,将手掌翻来覆去地给成一等人看。

成一触电般地站起身来望着神代,紧接着他倒吸一口凉气。

“让我来演示下它的用法吧……”

神代的状况……很不对劲。

美亚有些摸不着头脑,神代终于微微一笑。

他半个腰身离开椅子,手里的茶杯端在半空,僵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可是……这是干什么用的?”

他惊诧地大睁着眼睛,仿佛在眼前的空气中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

这么说来那个时候……成一记得当大家察觉到异常并打开电灯后,神代的确就伫立在慈云斋身边。

紧接着,他仿佛喝醉般身子大幅后仰——身后的椅子被他就势撞倒在地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神代反弓着腰,茶杯从他手中滑落,当地一声摔在桌上,碎裂成了三瓣。浅棕色的液体在桌子上分成好几股,蛇一般地蔓延开来。

“其实这是那天我在尸体身边捡到的。”神代说道。

“神代先生!”

原来如此,仔细看去,会发现手指的截面处有个空洞,空洞的内部异常光滑,整体带着一种人造品独有的光泽。但光看表面,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真手指般的肉感和重量,甚至能在上面看到指甲末端苍白的部分,显得非常真实。

“你怎么了——!”

“如你所见,这是小指的模型,用塑料做芯,再包上一层橡胶膜。怎么样,做工是不是非常精致?”

成一与直嗣同时大喊。

直嗣惊诧地问。神代的表情依旧严肃。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般地立在原地,大内山瞠目结舌,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神代发出咯咯的声音,上半身仿佛咳嗽般剧烈地抽动着。

两根微曲的、质地僵硬的手指——若将人的手指齐根斩断,长度差不多会与之相仿。它们在桌子上滚动的样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咯——咯——!”

那是两根手指——人的手指。

神代的喉咙深处不断发出怪声,他用双手紧紧按住胸口附近的部位,身体向后绷得紧紧的。接着他就以这样的姿势,仿佛大树倒下般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猛地抽搐了两三下,接着再也不动弹了。

美亚尖叫一声蹦了起来,连胜行都被她吓了一跳。他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凑过去仔细端详着。

“呀啊啊!”

“真恶心!这是什么玩意儿?”

美亚发出一声惨叫,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

神代轻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两根短短的棒状物,它们被神代放在桌上之后不住滚动,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成一心头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它们。

“糟了,没想到还会这样……”

“这种时候,就该轮到这玩意儿登场了。”

猫丸若有所失地嘀咕着,令人觉得话说得很不是时候。

直嗣的话语中充满嘲讽,但神代却毫不慌乱。

“神代先生!”

“对吧?不能因为他过去有什么身份,身怀什么特技,就说人家做的一切都是在装神弄鬼吧?这叫蛮不讲理。连双手都没法使用,要怎样才能伪造那种灵异现象?”

成一跪在神代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但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直嗣随即也奔了过来。

“这个嘛……”

“喂,你怎么了!”

“就算是藏在胃里,降灵会上的怪事又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当时被紧紧按在桌子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直嗣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着,装腔作势地开了口。

多喜枝脸色苍白,已经彻底失了方寸。

“可是我问你……”

“总之先叫医生……”

“而对拥有这种特技的他来说,干灵媒师这行,给人表演些不可思议的奇妙现象,想必也并非难事。无论念珠还是匕首,全都可以藏在胃里,所以他才丝毫不怕我们搜身。”

胜行拖着瘫软的身子向电话走去。

看来神代也去拜访过武井大叔了……想到这里,成一不禁望向猫丸,但猫丸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姐夫,把警察也叫来。”

“没错。善介所掌握的,似乎是难度最大、最为复杂的杂技。这件事我今天白天刚刚从他过去最好的朋友口中得到确认。”

直嗣将目光从神代身上抬了起来。

“大叔原来还干过那个?”

“把警察也叫来吧……他已经断气了。”

“没错,就是那种杂技。”

直嗣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闪闪发亮。

“就是把金鱼吞下去又吐出来的那个?我在电视上看过!”

“讨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美亚惊讶地不停眨着眼睛。

美亚乱蹬着双腿,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富美从厨房里飞奔过来,茫然地站在美亚身后,她的脸色像身上的围裙一样煞白。

“人体水泵指的就是……那个?”

又是这种事,又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他原名穴山善介,是杂技演员穴山嘉平与三味线乐女的孩子。身为口技演员的父亲早逝,或许是受此影响,他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名街头艺人。他的拿手好戏就是‘人体水泵’。”

血气上涌令成一的大脑有些迷糊,但他还是在用力思索着。

神代说着,用舌头润了润他那秀气的嘴唇。

自己身边又一次出现了死者……注意到这件事后,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么,请容我继续讲下去了。首先我们通过调查,弄清了穴山慈云斋过去的身份。”

难道说凶手真正的目的是陷害自己?他不禁想起了猫丸问过自己的问题——凶手之所以会在降灵会上杀人,是因为自己就坐在慈云斋旁边……而杀害兵马的日子,也是选在了成一回家的那天……

胜行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他的眼神透过黑框眼镜望着眼前的桌面,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多喜枝毫不掩饰地一脸怀疑,在神代与大内山之间看来看去。在灵媒师那起案件后,她对两人的信任似乎已经消失殆尽。美亚向前探出身子,眼睛里放着光芒。左枝子依旧低头不语。而猫丸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喂……对,叫救护车,是的,我们家有位客人倒在地上了!”

神代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内山,对他点了点头。而后者面带难色,用一副难以捉摸的表情望着搭档的侧脸。

胜行正对着电话听筒大吼。

直嗣靠在椅背上,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

“不,好像不是……嗯,没有呼吸了……不,是位年轻男性……什么?好的,你记一下,地址是世田谷区成城……”

“哦?那还真是令人期待。您究竟有何高见,我倒想洗耳恭听。”

胜行握着电话听筒的手不住地颤抖。

“差不多是这样。”

“应该是……中毒。”

“那可真是了不起啊。然后呢?你是为了公布真相而特地前来的?”

直嗣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神代回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成一惊讶地窥探着猫丸的脸色,但后者只是蠢兮兮地笑着,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直嗣也一时无语,但脸上紧接着就换上了他那招牌般的哂笑。

“什么?”

“没错。”

直嗣用锐利的眼光望着反问他的成一。

“老爹和慈云斋大师的案子全都明白了?”

“他这个样子,一定是被人下毒了,小成。”

“正是。”

“不会吧……”

直嗣惊愕地追问:“也就是说,你们解开了案件的谜团?”

成一下意识地朝餐桌上望去,上面是神代裂成三瓣的茶杯。

“你说……真相?”

“不会吧……”成一重复了一遍。

“杀人案交给警察调查固然可行,但我们两个也遭到了他们的盘问,甚至是一些怀疑,老实说,这种事情并不让人舒服。于是我以外行的身份做了许多调查,在调查过程中我突然发现,真相或许是这样的……”

他清楚地记得,神代是在喝了第二杯红茶后不久倒下的。然而,究竟是谁,用什么方法在神代的杯子里下了毒?他在喝第一杯的时候还没出事,而第二杯是富美用大茶壶轮流给所有人倒的,倒茶的手法也全部相同。而这些茶——从同一个壶里倒出的茶,无论美亚、大内山、胜行还是直嗣,甚至包括成一自己也都喝过,而且是在神代之前喝的,因此自然也不是富美在倒茶时下毒。因为当时成一不经意间注意了富美倒茶的动作,她只是正常地,像给其他人倒茶那样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神代的茶杯,没有做过其他任何的可疑举动。而神代自己甚至连糖都没往茶杯里面加过。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方法能在茶里下毒。然而……只有神代的杯子里混入了毒药。这种事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或许是出于紧张,成一觉得神代端正的侧脸显得有些僵硬。

神代的杯子之前一直放在桌上。为了演示指套的功能,他特地空出面前的位置,将自己的杯子往桌子中间挪了挪。因此那个杯子的位置非常显眼,始终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不可能有人在里面偷偷下毒。

“无论是兵马老先生的案子,还是前几天灵媒师的案子,我们都深感责任在身。当然,案件并非与我们直接相关,但我们的参与,或许也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因此我们决定单独调查一下此事。”

“可是小舅……这件事好奇怪。”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显得沉着而冷静。

美亚大大的瞳仁仿佛在不断颤抖,她盯着碎裂的茶杯说道:“如果说是下毒,那毒药究竟是怎样投入杯子里面的呢?难道说……该不会这也是幽灵作祟?”

“我已经看清了案件的真相。”

“别再提这个了!”

神代有些突兀地开了口。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却又带着几分犹豫后下定决心的气势。

多喜枝大声尖叫道:“行行好吧,别再闹了!又是下毒又是幽灵的,为什么家里老是出这种怪事?”

“我已经看清了……”

“可是妈妈,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忘别有用意地揶揄这个时间来自己家的猫丸一句,可猫丸还是老样子,脸上笑嘻嘻地不予回应。

“姐,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中毒啊!”

“毕竟时间也不早了,所以还请尽快讲完。”

美亚与直嗣自顾自地高声辩解,正在打电话的胜行心烦意乱地回过头来大吼一声:“都小声点,电话听不见了!”

坐在桌子对面的胜行问道。看来成一的父亲也打算先对猫丸置之不理了。

在十万火急的凶案现场,所有人都在因亢奋而大声地叫喊着。在纷乱嘈杂的房间里,只有大内山、猫丸和左枝子三人始终一言未发。

“然后呢?两位还没说明今天的来意吧。”

大内山从方才起就一声未吭,他仅仅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显得有些茫然自失,仿佛孤魂野鬼般低头看着失去意识、倒在他脚边的神代,始终呆立在那里。

新端了两杯茶过来的富美也一脸诧异地看着猫丸。猫丸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随后接过了茶杯,这一举动令富美有些惊讶。

而猫丸也魂不守舍般地站在一旁,刚刚发生的事似乎把他给吓傻了,以至于没能派上任何用场。想不到他居然会如此没用——直到这时成一才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真的是高估这个学长了。

成一劝了劝多喜枝,但她依旧不太高兴。

然后是左枝子——她摇晃着身体,一只手扶着椅背,艰难地试图维持身体的平衡,但似乎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在她那张美丽但煞白如纸的脸上,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一头秀发也随着仿佛魂不守舍的身体晃来晃去,可以看出她甚至连站立都很勉强。出于担心,成一站起身来,这时胜行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快!帮我接柏木警官!呃,那个,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接搜查一课的柏木警官……不是,那样更快一点……我是方城,世田谷区的方城……是的,没错,那起案件的……对,都说了,麻烦赶快帮我联络负责那起案件的柏木警官……”

“没那么夸张啦。怪是挺怪,但平时人畜无害的,放心吧。”

◇左枝子18

“哪是有点怪……根本就是个怪胎!该不会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灵媒师吧?”

“你好,警官,对,是我,方城……对,又是我,你说又有案子?是,就在我家……呃,是神代先生,正径大学的那位。嗯,我们叫过了,可他恐怕已经……不,这个还不清楚……”

“……差不多吧,是有点怪。”

姨父讲电话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那声音无比微弱,无比细小。

“性格也太古怪了吧。”

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嗯,算是吧……”

仿佛几万只蜜蜂组成的蜂群在我脑内筑巢一般。

多喜枝小声问道:“那个人真是你朋友?”

挥之不去……

“我说成一……”

脑袋里好像也有一大群蜜蜂在盘旋。

成一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呆站在这有些尴尬,不得已也只好从起居室里拽了把凳子出来。他见多喜枝正闷闷不乐地用眼神示意着他过去,于是便坐到了多喜枝与神代之间。

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他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后,就再也不挪窝了。说是让人不用管他,可实际上怎么可能?直嗣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似乎觉得和猫丸扯上关系,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多喜枝也用责备的眼神盯着成一,但成一只是向她摇了摇头。既然猫丸不惜如此也要强行赖在这里,一定是有他的打算。而且一旦他想留在哪里,就是用撬杠也别想撬动他分毫。

因此无论是姨父的声音,还是美亚她们的声音,听上去都十分遥远。

“哎呀,不好意思,没规没矩的,还请原谅。我看各位好像正在谈论什么有趣的话题——啊,这两位就是正径大学心灵研究会的研究学者对吧。我听成一老弟提过你们,所以就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望多多包涵。啊,两位不用管我,该说什么话继续说就好,我就坐这儿老老实实喝茶——成一老弟,你要在那儿戳到什么时候啊?找个地方坐呗——请请请,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我的头……好痛。

而他这种古怪的行为,也令在场所有人都一时失语。

仿佛被敲得咣咣作响……

趁所有人都还目瞪口呆的时候,他已经见缝插针地坐在了左枝子和美亚中间。这已经令人不知该说他脸皮太厚,还是不要脸才好了。他的行为甚至已经无法用“不懂事”来形容,而是明摆着的“古怪”了。

但有件事必须要想起来才行……

猫丸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边自顾自地从起居室里拖出了一把小小的圆椅。

为什么……为什么会……

“今天是因为想向成一老弟借一本书,才冒昧来府上打扰。原本只打算站在门口等的,但成一老弟劝我进屋里喝杯茶。我原本是要推辞的,但拗不过他盛情邀请,于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哎呀,非常感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记得……好像发生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

猫丸笑眯眯的,脸上挂着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他把手放在膝盖上,干脆利落地鞠了一躬。

嗡嗡作响……感觉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

“晚上好,非常抱歉在这么晚的时候突然打扰各位。我是成一老弟的朋友,叫猫丸,平日里受过成一不少照顾。”

那是件不可以发生的事。

成一才说到一半,猫丸便毫不客气地抢过话头。

那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哦,那个……这位是我大学的学长……”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我的心跳一定会随之停止的。

他赶忙回过头,发现那个麻烦精正瞪着滚圆的眼睛,毫不拘谨地张望着成一家的起居室,就差毫不顾忌地闯进里面去了。成一忙一把拽住他瘦小的身躯。

那是件不可以发生的事……但那究竟是什么事?

成一差点忘了自己今天带了个麻烦精回家。

嗡嗡嗡嗡……耳鸣声挥之不去。

他好奇地望着成一身后。

那是件不可以发生的事……

大内山低下了豆沙面包般的脑袋说道,成一对他点头回礼。这时直嗣开口了:“你回来啦,小成。来得正好,这两位好像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刚刚要讲……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但那究竟是什么事?

“又来贵宅打扰了。”

想不起来。

既然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看来富美也不清楚他们为何突然拜访。于是成一没再多问富美,转身走进餐厅。

我记得明明发生在我身边不久。

“嗯,不过他们也刚到这儿没多久……”

嗡嗡作响……耳鸣声甚至让我感到头痛。我的头……好痛……

“有话要说?”

不过没关系的……

“谁知道呢……我也不太清楚……那两位年轻的客人似乎有话要说。”

没关系的。只要睡上一晚,就一定能好转过来。

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成一不禁有些畏缩,他小声地询问富美。

没错,就像做梦一样。

“我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到了早上,这件事一定就会烟消云散,变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独自在厨房清洗餐具的富美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

因为那是件不可以发生的事,也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用不着去刻意强调,因为不可以发生,所以才根本不可能发生嘛……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哎呀,小少爷您回来啦。”

嗡嗡作响……我的头,好痛。

成一带着猫丸刚打开厨房门,就立刻受到了餐厅里所有人的注目礼。不只是成一的家人,还有讶异的正径大学二人组。

非常非常地痛……

◇成一22

所以先不要管我了。

那个人的声音很大,而且听起来疯癫古怪,有些似曾相识……没错,我在电话里听过这个声音,这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叫猫丸……是哥哥的朋友。但为什么他会来我们家?而且也是在这么晚……正当我诧异时,厨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我想独自待上一会儿,所以谁也不要和我说任何事,因为我的脑袋很痛……

“哎呀呀,乖乖不得了,你家可真够大的。院子也好宅子也好,都简直大得离谱!”

“……枝子……”

姨妈说着。与此同时,走廊里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谁?

“啊,是成一回来了吧。”

不要这样……我现在还不想说话。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有人正从走廊里向这边走来。听脚步声是穿着拖鞋的,而且还伴随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左枝子!”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

是母亲吗?不,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痛而已。所以别那样用力摇我……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很痛……

“然后呢?你们究竟要说什么?这么晚了还把我们叫到一起……”

妈妈,我要睡一会儿了……我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所以不要再叫我了……

就在我将手伸向红茶杯时,仿佛有些焦躁的姨父打开了话头。

“左枝子……你没事吧?”

然而在充盈着茶香的房间里,气氛却依旧显得十分凝重。大伙仿佛期待着什么,又仿佛畏惧着什么。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哥哥……

餐厅里顿时充满了馥郁的芳香。

是哥哥的声音,是哥哥在现实世界中的声音……现实?

富美姨给大家泡来了红茶。

刚刚发生的……是现实。

但是……但是,他们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在心中依旧疑惑不已。

那件事……是现实。

因此在美亚刚刚接电话时,我的心里又燃起了些许兴奋。

一刹那间,我脑内的蜂群迸射出万丈光芒。

由于不清楚神代大哥他们此次前来究竟要说些什么,家人们显得十分不安,也没怎么说话。仔细想想的话,外公已经过世,那位灵媒师也死了,如今神代大哥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来我们家了。连直舅都绝口不提降灵会的事了,因此他们也没了劝说的对象。事实上,我在两天前就想到这点了。神代大哥他们或许再也不会来,也没有理由再来了……当想到这里时,我自己都感到震惊。而意识到今后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他时,我不禁悲从中来。

随即化作无数玻璃碎片,飞散在半空中。

在场的人有姨父、姨妈、直舅、美亚、富美姨和我,以及神代大哥和大内山大哥,加上这会儿哥哥也快回来,会客室实在是不够宽敞,于是大伙便一同来到了餐厅。尽管如此,椅子依旧不太够用,于是富美姨就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听着这边的对话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地……化作成千上万个光点,破碎后四处飘散。但这一过程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映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这么晚来府上打扰,真是万分抱歉。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可否借个方便的地方?”

那是我小时候做过的,一场噩梦——

所以,当神代大哥他们过来后,我一直尽量低着头,不敢抬起面孔。

那场车祸发生时……

真不愿意让他见到这副表情。

车前的挡风玻璃化作一片光雨……

我的脸色想必相当难看,看上去充满疲惫和痛苦。

母亲……父亲……

光是回想起来,就令人脊背发凉。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饭也吃不下去,今天又害得家人们一直为我担心。美亚反复问我:“姐姐,你就吃这点吗?”富美姨也一直在担心着我的身体。

神明……神明……

三天前那起事件中留下的后遗症似乎还没完全恢复。没错,就是那起不可思议的、恐怖的杀人案……

那是发生在现实当中的事。

我的身体不太舒服。

神代大哥他……神代大哥他……

姨妈不太高兴地说:“这么晚了到底要干什么?”姨父也想不到他们要来说些什么。

死了……

据美亚说,两人似乎在稍早时打电话通知过,说是过一会儿要来这儿,问大伙都在不在。姨父和姨妈都已回家,直舅也像往常那样来到了家中,只有哥哥还未回来。尽管昨天回的很晚,但今天他似乎很快就会回了。美亚将情况说给他们听后,他们回道“直嗣先生也在吗,那更好了”——然后说有话要来我们家讲。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神代大哥与大内山大哥的到访在晚餐后,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我的意识被抛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

◇左枝子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