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亲手把她变成怪物。只是我体内的意识——”
“说得还真是事不关己。”加峰忍不住喷了口水:”实际上也的确是事不关己,我也没辙。”
“那部分解释起来太麻烦,等一下再说。总而言之,现在来统整一下你干过的好事。二十四日晚上,你终于要实行准备已久的计也就是让小铃和羽琉子交换身份。你先是从停车场移走我们从海晴开回来的货车,换成装着小铃的同款货车。掉包的方法就和派出所那时差不多。接着你在迂远寺通纵火,让小铃在一片泄乱当中到处捣乱。
“若想从青年会那些家伙手中保护羽琉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顺带一提,你事前交给我的货车钥匙,其实是掉包后那辆货车的钥匙。毕竟你要是拿出掉包前的货车钥匙,之后我开车的时候就会发现钥匙不合,进而察觉车子被掉包。你会特地纵火,是因为小铃身上还留有那个sm狂滴蜡造成的烫伤。羽琉子的身上应该没有烫伤,对调的事有可能因此曝光。另外,你当然也想把事件闹上各大媒体,好让青年会的家伙认为羽琉子已死。
“你为了深爱的女人,狠下心化身成恶魔,是吗?”
小铃不但咳嗽反应发作,四处讨乱,最后还葬身火窟。计划乍看之下十分顺利,接下来却有一件意外在等着你。仁太,你不小心撞到头,就这么死了。”
仁太低声说道。
“……啊?”
“我知道这么做很残忍。”
其中一个男孩发出不明所以的惊呼。
人瘤病患者到手之后,你开始一再切除她身上的脑瘤。衰老如薮本都办得到,自己不可能做不到。你深信这一点,将小铃变成全身长瘤的怪物。”
“很吃惊吧?不过没办法,这是事实。或许是小铃发疯的状况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完全没料到四米高的怪物四处作乱,会演变成如此惨况。
虫子那一天来店里玩滴蜡。你早就知道虫子会来,所以你杀死虫子,伪装成意外失火,接着从房间里带走小铃。图片里的焦尸不是小铃,是虫子。你把小铃藏在楼下的空房间,等火场鉴识结束之后才送走她。警方很难想象恶性人瘤病患者能够自行逃离火灾现场,所以也将虫子的尸体误判成小铃。
我不知道小铃是听见路人的咳嗽声才发狂,还是你预藏在货柜地板下的卡式录音机发挥作用。你当时在货车外等待小铃破门而出。结果小铃冲出货柜时力道过猛,你整个人被撞飞,后脑勺撞上柏油路面——我猜大概是这么回事。仁太,你是死于大脑挫伤。
“没有错。就如我开头所说,仁太,你知道虫子的性别。这代表你之前就认识虫子。我是不知道你是原本就见过她,还是在sm社团之类的地方认识她。不过那女人明明没出家,却会背诵佛经,所以我猜她会不会也是来自于垒地区。你和虫子应该算是同乡吧。
不过仁太的身体还活着。因为人类感染人瘤病病毒之后,脑瘤就会帮助身体继续存活。一般人大脑脑死就不可能存活,但是人渣的脑细胞扩散到全身上下,只要这些脑细胞还能活动,就能继续维持宿主的生命活动。
“你是说,他是为了偷走女孩子才在店里放火?”
你当时拚了命思考。后脑勺的伤口再继续出血,身体可能会失血而死。于是你和其他脑瘤合力拿起工具箱里的麻绳,勒紧自己的脖子止血。
问题是仁太该怎么瞒过我们这些店员,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人渣。女人是按摩店重要的商品,一旦有女人失踪,一定劈头就先怀疑新进店员。于是你弄出了那场大楼火灾,漂亮地逃过一劫。”
接着你发现身体变得无法呼吸。脑瘤的鼻子连不到肺部,无法自行摄取氧气。所以人瘤病患者再怎么命硬,血液一旦无法输送氧气到全身,就只能等死。但要是松开脖子的麻绳,后脑勺又会继续大量失血。你情急之下,只好赌命在脖子上开个洞。你用锥子刺穿锁骨上方的皮肤,凿开洞,让空气可以直接进入气管。”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羽琉子的伯父擅自帮她切除脑瘤,才会变成那副德性。她伯父原本就不是医生,代表毫无医学知识的普通人也能随手创造那种怪物。仁太首先到处寻找长得像羽琉子的人瘤病患者。他会跑去‘摘瘤小姐’上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人渣按摩店里多的是无依无靠的人瘤病女病人。
仁太目前为止都默默聆听加峰的话,此时他举起双手,缓缓解开病人服的衣领。左胸浮起一张类似青蛙的脸孔,它眯着眼仰望加峰等人。
“当然不好找。仁太是自己亲手弄出一个神似羽琉子的人渣。
“你还真是顽强。换成是我,我可不想为了活命,把自己整成这副德性。”
“准备假货?”女孩一脸疑惑。”我不觉得四米高的人瘤病患者这么好找。”
脑瘤(仁太)来回看过五人的脸,坚毅地说:
“但假如就这么放着,我或波波迟早会察觉羽琉子不在货柜里。任何人发现那么吓人的怪物逃走,一定会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最坏的下场就是害得整个计划曝光。仁太,所以你事先准备好对策。这对策后来闹上新闻,连小朋友都知道这件事。这家伙找了外观类似羽琉子的假货,并让他死在人群面前。”
“我们的宿主感染了良性病毒。这个人曾对我们说过,假如他有任何万一,希望这具身体能帮忙保护羽琉子。羽琉子是这个人的青梅竹马,他在人瘤病病发之前就已经深深爱上羽琉子了。”
“算了。总之,你们就这样成功骗过青年会的小伙子,让他们以为羽琉子被卖到仙台的人渣按摩店。你们想让羽琉子人间蒸发,保护羽琉子不受居民所害。
“他只是看太多‘蕾之屋’,脑筋有点不对劲而已吧。算了,先不提那个傻子有多蠢,你的急救发挥效果,仁太的身体勉强存活下来。
金田警官回完,紧咬下唇。
“话虽如此,迂远寺通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不只是小铃四处游荡,无余台公园里还有小混混正在痛殴患有人瘤病的中年大叔。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人渣,万一让那家伙看到,搞不好会被当成找碴目标。所以你动用剩下的体力和能够操纵的部分肌肉,躲进货车货柜。你进到货柜后已经没力气关门,只能钻进地板下躲藏。
“我们也是在搏命啊。”
“这时候就轮到一无所知的我登场。我拿出你交给我的钥匙,发动汽车引擎逃离现场,甚至不知道你就在车上。我把货车弃置在深山之后,你也在警察发现之前逃出货柜,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逃回垒地区。你的执着之深,实在让人敬佩。”
加峰搔了搔鼻梁,说道。
“我只是运气好。我逃到杉木林之后过了半小时,有一辆通往宫城方向的小货车正好路过。小货车速度很慢,我赶紧跳进货车车斗,坐着小货车离开深山。之后我就去拜托仁太的熟人,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
“哼,这么听下来,你们根本把我当成好骗的冤大头。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金田警官听完仁太的话,低下头按了按眉间。
“我根本没要求过。仁太为了让你以为我们疏远到忘记对方的长相,才故意说了谎。”
“原来如此。总之我说到这里,瘤冢事件也跟着真相大白了吧。大家原本以为管理员芽目太郎是被敲烂脸孔而死。不过芽目太郎是良性人瘤病患者,他应该和仁太一样,敲破头之后也不容会轻易送命。他哪怕是脑袋被砸烂,脑瘤也能代替原本的大脑。芽目太郎只有头部出血,不像小䌷被人敲烂全身脑瘤。
“那你为什么要你弟事先寄自己的照片?”
想到这里,二十五日清晨你们发现尸体的当下、芽目太郎的身体很有可能还活得好好的。摸一摸身体或许还能感觉体温,但那时管理室似乎热得跟桑拿室没两样,也难怪你们分不出来。”
“是。我们原来打算趁着做车祸笔录的空档换回来,但你怒气冲冲地往派出所冲过去,我弟弟才假装自己被囚禁。他自己钻进办公室的储物柜,从内侧扣住了柜门。”
“这跟刚才的说法会不会互相矛盾?就算身上的脑瘤还活着,芽目太郎也有可能失血或呼吸困难而死。金田警官之前就说过,芽目太郎的死因是窒息死亡。”
“不过回仙台的时候又换回原本的仁太了吧?”
女孩侧眼瞥向金田警官,问道。
“目的是方便下手杀你,以防万一。”金田警官沉声说道:”毕竟我们必须让你见到薮本羽琉子,你若是见过之后拒绝签约,我们就不能让你活着回仙台。万一你四处宣传羽琉子,我们的计划就万事皆休了。到时可能是把你推下悬崖,或是杀死你之后伪装成车祸。仁太好歹跟你相处过,让他负责下手未免太残忍。所以我才在派出所和弟弟交换身份。”
“芽目太郎是仰躺在钢门打开之后的门口附近。真是窒息而死的话,管理室应该要留有他苦苦挣扎的痕迹,否则会很奇怪吧?
“果真是这么回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兄弟在我们前往垒住宅区之前就交换身份了。当时我朝副驾驶座呼烟,对方仍然无动于衷,代表当时坐在车上的确实是别人。你们交换身份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看到尸体的时候,芽目太郎肯定还活着。当然,我知道你们没办法接受。毕竟芽目太郎没道理在中学生面前装死。现在想请你们思考一下垒住宅区在同一天里发生的事件。”
“真令我佩服。”仁太靠上墙壁,答道:”我原本的确打算让机车滑倒撞上货车。”
“事件?你是说买卖羽琉子姐姐的事吗?”
“我们载着羽琉子经过派出所前面的时候,和一个骑着机车的老头擦身而过。那怪老头裹着一条超长围巾,长度跟海蛇有得比。他或许原本计划跟那个老头发生擦撞,趁机让我下车。毕竟在派出所正前方发生车祸,驾驶可不能默默逃离现场。那个叫金太的假警察会以做笔录为由,把我带进派出所内,然后你们就能趁机把货车掉包。实际上我却是自己主动跑进派出所里,虽说脱离你们事先安排的剧情,你们反而可以更迅速换走货车。没错吧?”
“不是。羽琉子当天曾经出现咳嗽反应,差点从垒住宅区A栋脱逃。羽琉子撞上H栋,摔了个脚朝天之后,她被施打镇静剂运回A栋。波波——也就是林老师正要强奸那名前任女教师,碰巧出现在现场。
“你是指这个啊。犯人的确没料到我会闯进派出所。仁太原本应该设计好别的剧本。我当然也猜到原本的剧本内容。
“你们想想。按照医生所说,羽琉子注射过镇静剂之后,至少有两个小时会跟死人一样动弹不得。但是我们前往垒住宅区的时候,羽琉子还吃海蟑螂吃得津津有味。镇静剂到底有没有生效?
“加峰先生是偶然发现仁太先生并非本人,才会闯进派出所吧。假设加峰先生完全没察觉异状,直接经过派出所上了高速公路,犯人就没机会对调两辆货车吧?犯人这么做只是在赌博呀?”
“我想到这里才发现,羽琉子可能不是在我们抵达垒住宅区之前,而是我们回去之后才发生咳嗽反应,被打了镇静剂。”
“为什么行不通?”
加峰来回看过五人的神情。三名中学生半是激动地凑了过来,金田警官则是静静闭上双
另一名男孩忽然冒出这句话。
眼,仔细聆听。
“请等一下,这方法应该行不通啊?”
“懂了吗?顺序正好相反。林老师见到羽琉子的那个时间点,羽琉子早该被人运走,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垒住宅区。那些把羽琉子搬回A栋的年轻人其实是仁太的同伴,他们知道整个计划。
犯人把载着羽琉子的货车换成另外一辆同车种的货车,车上当然空无一人。载着人的货车就藏在后方的死角处,另一辆货车就开到马路上。这么一来他们就不需要花时间开关货柜。也因为换了一辆车,原本故障的汽车导航才会在回程上突然恢复正常。”
“而林老师假如把这件是透漏给青年会的那些家伙,仁太长年的努力就全都化为泡影。当然了,仁太如果知道林老师的真实身份,或许还有些转机。他只要跟波波商量一下,说是想保护自己的女朋友,波波应该也会谅解。然而仁太只知道林老师是一个厌恶人渣的老师。”
“我当然不认为他们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从货柜中拉出羽琉子。我五天前来到镇上的时候,看到派出所后方的停车场停着一辆货车,车种和仁太租来的货车一模一样。这当然不是巧合。
“请等一下。”男孩开始猛抓头:”我已经完全搞乱了。我记得垒住宅区的时钟塔坏掉了。林老师自己或许也不记得目击到羽琉子的正确时间。但总会有人发现事件前后时间相反吧?”
“有那么简单吗?”其中一名少年插嘴道:”光是把羽琉子从货柜里拖出来,就要费不少功夫,还要把她藏在别的地方。万一有别人看到就完蛋了吧。”
“没错,仁太应该也曾用这个理由让自己安心。不过后来他又察觉更大的问题。”
“别急,听我说完。仁太的计划,是让青年会成员误以为羽琉子已经卖到人渣按摩店。那些家伙在垒住宅区把羽琉子运到卡车上之后,也深信羽琉子已经送到仙台去了。事实上却没有。早在车子离开垒地区之前,羽琉子就不在货柜里了。那么羽琉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从货柜里消失无踪?我们离开垒住宅区之后,到我在羽良原休息站抽烟为止,只停过一次车。就是我冲进派出所、抢回仁太的时候。有人趁我砸坏房门闯进办公室的时候,偷偷把羽琉子带走了。”
“更大的问题?”男孩一脸问号。
“所以羽琉子姐姐并没有搭上卡车啰?那青年会干么叫你们去垒地区?”
“你是说小䌷的声音?”女孩哑着嗓子说道。
“没错,但是反过来说,我也只听到声音而已。那怪物有四米高,我们不可能在运送途中还开门确认她的状况。一不小心让她逃走,事情就大条了。犯人就是利用这个想法。至于声音,大概是用长度够长的卡式录音机录下羽琉子的呻吟声,再重复播放。”
“正确答案。你当时也在场吧。就在那些人逮到羽琉子的时候,几乎同一瞬间,小䌷的哀号传遍垒住宅区。随着警察搜查进展,迟早会发现管理所地下室和垒住宅区相邻。换句话说,小䌷遭到杀害和羽琉子脱逃,警方将会断定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时间。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少女好奇地问:”货柜的确传出叫声了呀?”
警方对小䌷的尸体进行司法解剖之后,就能推算出死亡时间。那么接着会发生什么事?羽琉子逃走的正确时间也会跟着曝光。林老师或青年会的那些混蛋一旦察觉这件事,就会发现羽琉子还留在垒地区,计划就全完了。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我们在羽良原休息站休息的时候,货车的货柜根本是空的。”
“金田警官,你察觉状况之后很慌张吧?所以你赶紧连络上弟弟,努力思考如何掩饰羽琉子的目击时间。
“当然。人瘤病患者不论良性、恶性,都逃不过咳嗽反应的发作。难不成羽琉子只是假装成人渣,实际上只是个普通人?答案当然是否。她全身上下都长满脑瘤,怎么可能没感染人瘤病病毒。
“你若能丢弃小䌷的尸体、直接掩盖地下室的命案,事情还比较简单。不过芽目太郎已经把小䌷的所在地告诉这群中学生,小䌷一旦莫名消失,你们理所当然会觉得可疑。地下室又沾满血迹,很难完全清理。所以这方法行不通。
“第三个疑点最好懂,对吧?”仁太悄声说道:”你已经知道羽琉子为什么没发狂了,对不对?”
“那换成在小䌷的尸体上动手脚,想办法搞混正确的死亡时间呢?不过这么凄惨的命案一曝光,宫城县警一定专门派遣刑警前来办案。随便动手脚反而是自掘坟墓。金田警官当时无计可施,只能抱头苦恼。
加峰说到这里,再次来回望向五人。三名中学生不知道事情真相,只能张着嘴,专心聆听加峰说明。
“就在这时,预料之外的幸运忽然降临在他面前。派出所正前方的马路上又出现一具尸体。简直是‘尸’从天降。”
“其实我那时候不小心咳嗽了。羽琉子的叫声明明大到外面都听得到,我的咳嗽声也会传进货柜才对。但是羽琉子隔着柜门听见我的咳嗽声,却没有引发咳嗽反应。她明明在迂远寺通疯狂发作,为什么在休息站却好端端的?这是最后一个疑点。”
“尸体?”少年呻吟道:”又来一具尸体吗?”
“我就直接招了。我趁你去派出所的时候,偷看了你的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一个恶心的网站,上头刊载各种尸体照片。‘摘瘤小姐’失火后的尸体照片也刊在网站上。我当下自然认为那具焦尸就是小铃——也就是那个死在火灾现场的按摩小姐。但仔细想想就发现不太对劲。那具焦尸身上黏着烧焦的衣服。虫子和小铃玩滴蜡的时候,小铃已经全身被扒光了。人渣按摩小姐脑袋都有问题,哪有可能在火势剧烈的火灾现场悠哉穿好洋装。所以那具焦尸究竟是谁?这是第二个疑点。接着第三个疑点,也是发生在同一天。我们载着羽琉子回到仙台途中,在羽良原休息站小歇了一下。你去了厕所,我则是趁机靠在货柜旁抽烟。我还记得路人当时听见羽琉子的声音,纷纷疑惑地往我这边看。
“跟我抱怨也没用。这具上天恩赐的尸体、其实就是原本预定跟我们的货车擦撞,那个
“那我就继续了。第二个疑点正好是十天前发生的事。也就是我们去海晴市收购羽琉子的那一天。
骑机车的老头。那个老头自己滑倒就算了,那条跟海蛇一样长的围巾还不小心卷进轮胎里,直接勒死自己。
仁太还是低头紧闭着嘴。他似乎不打算反驳。
“金田警官一看到这具尸体,脑中浮现一个妙计。直接把老头的尸体搬到瘤冢管理所,会有什么效果?同一栋建筑物内出现两具尸体,自然会认为两人同时遭到杀害。老头的死亡时间和我们前往垒住宅区带走羽琉子的时间几乎重迭,这样一来就能假装小䌷是在同一时间遭到杀害。所以你们打算透过增加尸体数量,提早小䌷遭杀害的时间。
然而你看着裹着大衣的虫子,为什么有办法看穿她的性别?这是第一个疑点。”
“这个小手脚实际上也发挥作用了。你曾经想成为法医,可以正确预判解剖结果。根据两人的司法解剖报告,小䌷的死亡时间判定为下午三点到下午五点,老头的死亡时间则是在下午一点到下午三点半。两个解剖结果一旦重迭,就会推测两人是在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遭到杀害。没错吧?”
“虽然这是废话,但是来按摩店的客人九成九是男人。我自始至终就只看过虫子这么一个女客人。甚至连波波当时都还认为虫子是男人。他当时听到你的话,还反问了一句:‘月经?’
加峰将话题抛给金田警官,金田警官则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加峰说到一半,环视五人。仁太仍然低着头,仔细聆听加峰的解释。
“为羽琉子注射镇静剂的医师会习惯性记住注射时间。她在垒住宅区脱逃的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青年会成员一旦知道事实真相,我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所以我们决定利用伙伴的尸体设下圈套。”
“你回忆一下。一年前失火的那一天,虫子根本没脱羽绒大衣。那女人最后一次来店里是两年半前,你才刚上班半年,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当时我和波波在办公室聊天,你是这么对我们说的——‘她应该是月经来了才没脱衣服’。”
“请、请等一下!”
“需要我告诉你吗?我只是把你开始在‘摘瘤小姐’上班之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全都回想了一遍。你早就露出马脚好几次了。具体来说,我在这过程中发现三个疑点。第一个疑点,是害‘摘瘤小姐’暂停营业的那场大楼火灾。当天起火的三号房里,有一个热爱sm的女人和人渣按摩小姐在玩滴蜡。我擅自叫她‘虫子’,那女人丑到不行,脸粗犷得跟大叔一样。而且声音低沉又沙哑,听起来就像醉汉。我第一次见到她裸体之前,一直以为她是男人。
男孩几乎把头发抓成鸟巢状,他举起双手说道。
仁太低着头,简短问道。
“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所以我们在管理所找到的尸体,其实不是芽目太郎吗?那具尸体的身高、服装都很像芽目太郎啊。”
“没错。你只是想拯救自己喜欢的女人吧。你没有错,错的全是青年会那群混蛋。你的确骗了我们,我也有点火大,不过这点小事用不着道歉。”
“这个问题就是整个事件中最复杂的疑点。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不用把老头的尸体伪装成管理员。至于为什么需要伪装、想要隐藏什么,原因就在于你们的行动。仁太他们首先匿名去电青年会会长,告诉他们小䌷的藏身之处。他们把尸体搬到管理所,没让人发现也只是多此一举。而你们得知这件情报后,就在二十五日清晨七点之前跑到瘤冢去了。
“计划?”其中一名男孩疑惑地说。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老头的尸体根本还没搬到管理所。金田警官他们可能是意外耗了不少时间搬运尸体。
“我下巴关节整个脱臼,害我不得不在西病房大楼住到今天上午。幸亏住院期间闲来无事,我终于搞懂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芽目太郎从悬崖俯瞰城镇,赫然发现你们这群中学生沿着上学路线跑上来,他当下想必是吓得脸色苍白吧。金田警官事前告诉他内情,所以他事先来到管理所准备搬尸体,也在地下室故意调过模拟时钟的时间。万一这群中学生在这个节骨眼发现管理室没有尸体,事情就麻烦了。而且他已经告诉你们钥匙放哪里,没办法假装里面没人。芽目太郎着急万分,一定很自责自己犯蠢。他被逼急了,最后居然突发奇想弄出一个怪招。你们也猜到了吧。他自己假装成尸体,伪造有人陈尸管理室的现场。”
加峰说完,仁太就挺起身子。
“我好像稍微听懂你要说什么了。但是说真的,我很难相信尸体只是假装死掉的活人。
“好,那我就以前辈的身份来说你一顿,道歉就省了吧。”
因为尸体太逼真了,脸还被砸得稀巴烂,我们怎么看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可以。”
少年皱着脸说道。剩下的两名中学生也一起点了点头。
“总之,我也用‘仁太’来称呼你,可以吧?”
“当然,只是倒在地上假装死掉,一下子就会被看穿。普通人不可能真的捣烂自己的脸,根本没办法假装成尸体。可是芽目太郎不是普通人,他是良性人瘤病患者。芽目太郎利用脑瘤来诈死。”
病房内顿时沉默无声。金田警官紧咬下唇,直盯着弟弟。中学生们则是不时看了看彼此,尴尬地不发一语。
三名中学生张口结舌地直盯着加峰。金田警官则是皱起嘴唇,看起来不太舒服。
病床上的男人说完,微微低下头。
“对喔,我知道了。芽目太郎对调自己身体的正反面了吧!”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这一趟。各位这次都受了不少苦,我一直很想向你们道歉。”
其中一名男孩打了个响指。
四人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护理师用推车送了铁椅进病房,将椅子排在床边。四人纷纷道谢,坐了下来。
“哦?什么意思?”
他简短报上名字,冷哼了一声。
“芽目太郎的后脑勺其实也整了脑瘤。他平时都把毛线帽的帽檐拉得很低,一定是用来遮掩脑瘤。二十五日早上,芽目太郎故意把运动服前后反穿,去了地下室。然后用那把杀死小䌷的铁锤敲烂自己后脑勺的脑瘤。最后再回到管理室,趴在地上装死。也就是说,那具脸烂掉的尸体乍看之下是仰躺着,实际上却是趴在地上,露出后脑勺被敲烂的那类脑瘤。”
“叫我金田警官就行了。”
“原来如此,挺有趣的。”加峰却冷哼一声:”不过说不通。你们不是还拉起运动服衣摆,看到他的凸肚脐。尸体趴着怎么看得到凸肚脐?”
加峰微微低头道歉。多亏这个男人宽宏大量,否则自己拿金属球棒痛揍警察,早就被扔进看守所。警察仍旧面无表情:
“喔,也对。可是我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啊、仁太的大哥,之前真是不好意思。”
男孩抱头苦思。
长相神似仁太的那名警察坐在床边的铁椅上。他脸上虽然没有裹绷带,鼻头跟嘴唇仍留有红黑色的结痂。
“别放弃啊。出发点挺接近的。你们有问过芽目太郎,他的脑瘤长在什么地方吧?”
曾经的后辈就住在走廊最深处的病房里。加峰拉开拉门,便见到男人盘腿坐在病床上。他的头上仍然裹满绷带。
“他说自己和小䌷一样,长在生殖器上。”
他领着愣头愣脑的中学生,快步穿过明亮的走廊。
“就是这个。芽目太郎的睾丸上浮现脑瘤的脸。长了脑瘤的睾丸可是有保龄球那么大。当然要活用一下啦。
“看来一个中学毕业的按摩店店员,脑袋也还不输人呢。”
“芽目太郎平时就穿着大两号的运动服。所以他把内裤套在头上,从两脚套上上衣。然后把运动鞋套在手上,脚掌则是戴上连指手套。最后从衣领露出膨胀的睾丸,用铁锤敲烂。芽目太郎不是身体前后交换,而是上下颠倒。”
果然。自己在住院期间推理出的结果看来是正确的。
“……他自己敲烂蛋蛋?”
“是啊。”
两名男孩倒抽一口气。加峰想象过那一瞬间,顿时感觉全身神经都要尖叫出声。芽目太郎肯定尝到十分壮烈的剧痛,波波在睾丸上涂白胶的痛根本不能比。
“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是不是只有拇指分开的连指手套?”
“他自己应该也很怕穿帮。由于他的身体上下颠倒,尸体才会呈现倒过来的Y字。双手伸直的部分其实是脚,左右张开的双脚则是手。”
“是很常见的毛线手套……”
“不过这称得上是一场赌博吧。我们只要有一个人去测测他的脉搏或心跳,马上就知道他还活着啊。”
“你们之前说曾在瘤冢管理所看过芽目太郎的尸体。他的双手应该有戴手套,你们还记得手套的形状吗?”
男孩用指尖压在手腕关节上,小声嘀咕。
“什么问题?”
“也没么惊险。当时房间开了暖炉,室内热得像桑拿,尸体不冷也不容易让人起疑。你们要测手腕脉搏,但其实摸到的是脚踝,测不出什么东西。假如是用手摸心脏,一脱掉运动服的确会直接穿帮,不过普通中学生应该不敢随便乱动尸体。”
加峰回头说道,三名中学生惶恐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女孩捏捏下唇,说道:”一年前的施暴案,国雄和美佐男联手痛打樽间老师的脸,打到他当场昏厥。我当时也怕得想测看看樽间老师的脉搏,结果还是不敢测。尸体没有脸,感觉真的很恶心。”
“喂、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等等,芽目太郎曾经从瘤冢目睹施暴案过程,对吧?”
加峰做完访客登记,直接前往二楼病房。仁太就住在二楼。三名中学生则是稍微拉开了距离,跟在他身后。
“是啊。我第二次拜访管理所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加峰两天前也在病房见到这群中学生。他心想揭开事情真相之前必须听听他们的说法,便直接跑去小儿科病房。加峰自认自己问话的语气还算温柔,但他们似乎误以为加峰是流氓、罪犯。加峰想到这,不禁面露苦笑,三名青少年则是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原来啊。所以他才觉得只要敲烂脸,你们就不敢靠近了。”
加峰一问,三人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
加峰拍了拍膝盖,恍然大悟。而且这女孩实际上曾经近距离观察芽目太郎的身体,却还是没发现他活着。这一招从结果看来算是非常成功。
“仁太也叫你们过来?”
“可是芽目太郎打烂自己的下体,铁锤应该会掉在管理室才对呀?”男孩扭着头说道。
加峰走向东病房大楼的服务处,便见到一群面熟的中学生站在旁边。两名男孩和一名女孩。只有少女一如往常戴着遮咳口罩。
“这么做就没意义了。光只是装死还不够。芽目太郎必须假装自己和小䌷同时被杀死。
加峰办完海晴综合医院的出院手续后,顺着指标前往东病房大楼。晴朗的阳光从窗户洒落,映照出大楼间来来去去的病患背影。这间医院的措施比较特别,所有医师、护理师都配戴遮咳口罩。走廊还排着人瘤病患者绘制的粉彩画。
“凶手先从大门闯进管理室,殴打芽目太郎。接着走下楼梯,在地下室杀死小䌷——而要成就这段剧情,铁锤必须放在地下,芽目太郎在地下室敲烂睾丸之后,拖着半条命爬回管理室,直接倒地。走廊会出现一滴一滴的血迹,应该是他回到管理室时滴的血。”
波波粗着嗓子说道,眼神十分诚恳。加峰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离开病房。
“那口袋里的止痛药铝箔包装又是谁的?”
“哈哈哈,可是我是真心希望让‘摘瘤小妹’活下去,这是为了各位常客,也是为了那些女孩子。虽然有点厚脸皮,但店里就拜托你了。”
“当然是芽目太郎自己的。他应该曾经离开瘤冢一次,去和同伙商量整个计划。他应该只是趁着那时候,回西二番町的家里拿止痛药。”
“我真是作梦也没想到,波波有一天居然会拿金属球棒打破自己的头。”
“运动服扯松的痕迹呢?”
波波害臊地笑了。
“我不知道。芽目太郎又没有死在二十四日那天,想怎么解释都行。他搞不好只是急过头摔了一跤,不小心扯松了吧。”
“嗯,我要是事先知道,就会想办法阻止了。仁太好像也不知道我去当地中学工作,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唉呦,不小心讲太多了。”
“我知道了。不过芽目太郎明明知道我们很努力保护人瘤病患者,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
“所以,你也不知道仁太私底下在盘算什么?”
商量?老实告诉我们所有事,我们也会帮忙呀。”
“不是。”波波微微摇了头。”仁太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吓一跳。但我想说假如这次交易能起个头,以后能增加更多买卖机会就好了。”
男孩勉强挤出这句话。
“买卖羽琉子这件事,也是波波从中牵线?”
“你叫做美佐男,对吧?你老爸是青年会会长。芽目太郎相信你们,可是他还是没胆对会长的儿子表明一切。这就别太在意了。
“总之就是这样,一开始还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不过火灾的影响比我想象得严重,店里的生意每况愈下。四叶跟玉子还不能上工,在这种状况下重新开业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麻烦青年会成员帮忙,找看看学生之中有没有人渣。很遗憾,最后还是扑空了。”
“我们再确认一下这之后的经过吧。首先这位金田警官简直有三头六臂,什么都是他包办。派出所收到民众报案发现尸体之后,你在宫城县警的支持赶到之前,趁机把芽目太郎搬出去,擦掉室内和走廊的血迹之后,把老头的尸体搬进去。芽目太郎似乎是举目无亲,所以你觉得只要长相不曝光,没有人会发现两人互换。
“‘食人老师’之类的现在正在播呢,太可惜了。真想让加峰看一看我成为热血教师的模样啊。
“当然,警方如果在芽目太郎自家采取毛发,和尸体互相比对,马上就会露出马脚。你好歹也是派出所驻警,大概是觉得能蒙混过关才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没看过。我不太看连续剧。”
“顺带一提,那老头的死因是被围巾勒住脖子,窒息而死。不过他还是敲烂老头的脸,才能顾及尸体前后一致性,又符合你们的目击证言。于是这具尸体就被杀死第二次了。”
“我知道一定有更轻松的方法。老实说,我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憧憬,想成为电视剧里的那种老师。就是有点少根筋,却满怀热情,然后创造一个日本第一的班级。感觉很帅耶。你看过吗?”
“我已经在反省了。”金田警官的眉头仍旧紧皱,说道:”但我不能让芽目太郎的决心白费。”
“亏你想得到这么远大的计划。”
“在意什么,反正芽目太郎还活着吧?”
“所以我进了中学当老师,故意欺负那些有内情的孩子。故意灌输一些观念,让他们以为不管是生病也好、怀孕也罢,只要抱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就一定得离开这座城镇。到时候‘摘瘤小姐’再轻松接收那些离开城镇的人渣女孩,一切大功告成。”
“当然活着。他的睾丸大量失血,不过没有危及性命。我拜托远亲,让他住进北海道的医院。不过小䌷已经去世,他可能不会再回来垒地区了。”
结果一个人都找不到。海晴市增加补助、吸引综合医院设置之类的政策太成功,人渣病患者在这里的生活变得超级便利。根本没有病患或家属穷到需要去仙台的人渣按摩店工作。
“结果芽目太郎也是爱上了小䌷啊。算了,这不重要。
“不过在这之后就辛苦了。我一到当地就到处找啊找,看看有没有能来上班的女孩子。
“我在住院期间的推理成果,大概就是这些。小䌷的死和这起事件无关,我也没兴趣追。凶手看是不是在你们之中,还是波波杀死的另外一个小鬼,你们自己去搞清楚吧。”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买卖的诀窍就是轻松取得抢手货,然后卖掉。客人想吃鲔鱼,我们最好是直接拿着鱼饵去太平洋里钓鱼。垒地区毕竟是人脸病事件的源头,想买到人渣女孩,当然先会想到垒地区。但说实话,一部分是因为我爸爸是当地人,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加峰说完,打开窗户,拿出商店买来的骆驼牌香烟。温和微风轻轻抚动窗帘。
“我能理解,但是何必跑到这小乡下?”
“我劝了他很多次。根本不该实行这种计划。为了保护羽琉子一个人,居然得付出这么庞大的牺牲。但是我弟还是铁了心蛮干。”
波波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十分开朗。
金田警官悔恨不已地说着。
“全都是为了‘摘瘤’这间店。最近几年人瘤病疫情越来越平稳,渐渐不再出现新的病患。再继续下去,人渣按摩店就没有年轻的按摩小姐了。到时候‘摘瘤’这块招牌就要收摊关门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透过掮客买到女孩子。”
“不,我的宿主其实到最后一刻,都还在烦恼是否要实行这个计划。”
波波笑声嘶哑,彷佛有人用指甲猛抓黑板,听起来令人反感。
仁太尴尬地开口。
“哈哈哈,才不是。”
“可是,政府去年制定了特定传染病防治法。依照这套法案,只要是为了防身,对于人瘤病患者的所有犯罪行为都不会受到处罚。等到一月法案生效,居民的不满就会全数投向羽琉子,她将会终生不得安宁。我觉得仁太也是被逼急了。”
“为什么现在才跑去当老师?太闲了?”
“你只是颗脑瘤,脑袋倒是挺聪明的。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具身体?”
“我一年多前辞掉管理顾问之后,没多久就进了学校。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老师,所以原本就有教师执照。”
加峰叼着香烟问道。仁太则是露出和宿主十分相像的笑容。
“我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当上老师了?”
“我会在釜洞山腰租个破房子,和羽琉子一起静静度过余生。”
“对。我小时候手就会抖个不停,经常被同学笑话呢。一进医院就会想起这段往事。我也没想到,这样的自己会真的能站在讲台上。”
“哦,是吗?真无聊。我最讨厌年轻人的恋爱故事了。”
“是去治疗班多病?”
加峰随口调侃,忽然想起了妹妹菜绪。
“哈哈哈,我懂。不过我从小经常住院,早就习惯了。”
他已经两周以上没见菜绪。自己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和菜绪分开这么久。菜绪现在也还躺在“heartful永町”的病床上,静静等着加峰归来。
加峰悄声说道。
仁太拼上性命去保护羽琉子,自己也会像他一样,拚命守护菜绪。加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起这种念头,忍不住觉得滑稽。
“我现在住在另一栋大楼的病房。医院真是让人郁闷啊。”
“假如你想碰碰别的女人,就来仙台玩玩吧。”
波波仰躺在病床上,脸色洁白如纸,嘴边扬起淡淡笑意。硕大的眼球深埋在凹陷的眼窝中。
加峰轻吐烟雾,转身离开病房。
深夜时分的病房内徒留紧急照明微弱的灯光,加峰俯视着店里的前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