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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肯定只是这样吧。”西西·艾格伦廷说。

上校清了清喉咙。“男人总是会瞄女人,”他说,“虽然随着岁月流逝,我越来越记不住这是为什么。但男人都是这样,萨维奇太太是个有魅力的年轻女人,拉斯伯恩先生是个有活力的年轻男人,或者曾经是。所以,如果拉斯伯恩先生瞄萨维奇太太的方式,是男人瞄女人——”

“哦,”卡洛琳说,“你不确定,是吗?”

“是的。”

西西叹口气,缩紧了肩膀。“不,”她承认,“我不确定。那根本不是那种眼神。”

“也是克雷格的妻子,”我说,“拉斯伯恩先生瞄了她一眼?”

“应该不是,否则你就不会提起了。那是哪一种眼神?”

“是的,米莉森特的母亲。”

“就只是瞄一了眼,”西西说,“没有什么其他含义,但是当时我想到的——”

“利昂娜·萨维奇。”

“怎样?”

“萨维奇太太。”

“——是他们彼此认识,而且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但肯定是我想多了。肯定是她的某些特征让他记起了几年前认识的人,但只是从某个角度看。当她转过头之后,那种相似之处就消失了。这种事常常发生,不是吗?你以为认出了某人,但是你再看一眼,就会发觉一点都不像。”

“而他瞄了——”

“沃波特那个家伙,”鲁弗斯·奎普说,“他说话像个律师。你们可能注意到了。”

“拉斯伯恩先生。可怜的拉斯伯恩。”

“每个人说话都像律师,”卡洛琳说,“我想是电视里播的法庭剧造成的,还有辛普森杀妻案的审判。”

“谁瞄了一眼?”

“也许的确如此,”奎普叹口气说,双手紧握,放在他胖胖的肚子上,“事实上他不可能是律师,对吗?因为律师都忙得要命,而沃波特还有时间来这里度长假。”

“其实是瞄了一眼。瞄了另一个人一眼。”

“他曾提到要多留几天。”我想起来。

“看了一眼?”

“我们现在都得多留几天了,不是吗?不论喜欢与否。也没有电视可看,不管是法庭剧还是其他节目,所以我们的沃波特先生会丧失他律师的那一面,如果他的律师特质是来自电视的话。”他吸了一下鼻子,“他打扮得确实不像个律师。他的衣橱里没有布克兄弟的西装。胳膊肘处有补片的斜纹软呢外套比较像他的格调。他对毒药很了解,你们注意到了吗?”

“嗯,”她说,“他看了她一眼。”

“至少对蘑菇是的。”

“总是这样。”

“什么都知道,简直可以当教授了,衣着也像个教授,你们不觉得吗?手里应该还要把玩着一支烟斗,总是拆开来清理。完全符合形象。”

“啊,”她说,“我知道了,这些事总是看起来无关紧要。”

“你不喜欢他?”卡洛琳说。

“总是这样。”

“也没有不喜欢他,”奎普说,“事实上,无须对他有什么感觉。确实没有必要说些对他不满的话,但是你们要问有什么可疑之处或细节的话,”他倾身向前,“我会告诉你们是什么,我观察过他吃东西。”

“是吗?”

“是吗?”

“嗯,当然会看起来没什么。”

“是的,他把食物挑来挑去。我从来不相信挑剔食物的人。”

“但那真的没什么,你知道的。”

“迪蒙特小姐能走路。”米莉森特·萨维奇告诉我们。

“我想也是。”

“我想她说过,”我说,“她曾告诉我,因为轮椅的缘故,她的房间在一楼。如果实在需要的话,她也可以爬楼梯,但是有人得帮她将轮椅搬上去。如果她能爬上一整段楼梯,我想她应该能走路。”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说,“确实是有些事。”

“她在跳舞。”这孩子说。

“但是如果有任何人能替拼图多加一片,整幅图像可能很快就会出现了。”

“跳舞?”

“不,当然不能。”

“在她房间里。她独自一个人,房门锁着,窗帘放下来。”

“而我无法违反保密原则,但是——”

“如果门锁着,而且窗帘放下来,”上校说,“那你怎么可能看到她?”

“原来如此。”

“或许我记错了,门是开着的。”米莉森特猜想。

“先前和其他人有过一些私下的讨论。”

“也可能不是,”卡洛琳说,“也许你是从钥匙孔看到的。”

“哦,天哪,”她说,皱着眉头,“但你们只跟奈吉尔谈过,不是吗?”

米莉森特咯咯地笑起来。“也许是的。”

“而且告诉了我们。”

“我说,”上校说,“那可不是良好行为,年轻的小姐。”

“有吗?”

“我知道,”她说,“但我只有十岁。如果大人这么做,那就更糟糕了。而且要不是因为有音乐,我也不会这么做。”

“其他人注意到了一些事情,”我说,“不一致的、奇特的行为。”

“音乐?”

“我不确定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说。

“她跟着音乐跳舞。音乐非常梦幻,既感伤又浪漫,我听到声音从门后传来,所以我就看了一下。”

“或者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多些什么。”

“我不相信你,”卡洛琳说,“我打赌你经常从钥匙孔偷看。”

“不像……”

“也不是每次都看。”这小鬼咯咯地笑着,“你会很惊讶这样能看到些什么。”

“也许有些房客不像表面上那样。”

“那这次你看到了什么?”

“不寻常的行为?”

“迪蒙特小姐在跳舞,而且非常优雅。她的手臂伸出去,好像是和舞伴在跳舞,但是只有她一个人。除非她是在和鬼跳舞。但我确定她不是。”

“所以你肯定注意到了某些不寻常的行为。”

我不打算深究这一点,但是卡洛琳想问她为何如此确定。

“我们必须睁大眼睛。”她表示同意。

“因为那样会很不体面。”

“西西,”我说,“我相信你是个很有观察力的女人。要经营像加特福旅舍这样的事业,你必须如此。”

“和鬼跳舞?”

“或者西西,”她说,“每个人都这样叫我。”

“不是。”

“艾格伦廷太太,”我说,“或者我应该称呼你西西莉亚?”

“那是什么?”

我自己的经验就是这样,而且我读的书中绝大部分也确实如此,尤其是牵涉到英国乡村住宅时。在我看来,场景设定在英国乡村住宅的书,其吸引力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一个事实,就是我们不会被迫读到那种我们在真实生活中不会想要交往的人。所有角色都一如你期待的那样善良,不过,最后你总会发现四处都是尸体。

“裸体,”米莉森特说,“迪蒙特小姐没有穿任何衣服。”

卡洛琳和上校问各式各样的问题,以判断各种活动发生时谁在什么地方,而我则思索着这个论点。我发觉自己正思考着近年来的各种谋杀犯,试着判定其中是否有任何人,你可以合理地称之为“善良”。无论如何发挥想象,谋杀本身都不善良,但是在我看来,谋杀偶尔是由善良的人犯下的,或者至少是由表面上显得善良的人犯下的。

鲁弗斯·奎普任何时候都很容易入睡。这可能是肥胖性心肺功能不全,也可能是呼吸暂停。还有可能是假装的——有时候他似乎是睡着了,但是他后来说的话显示他小憩时听到了我们正在进行的谈话。

“因为在加特福旅舍的所有人,包括房客和员工,毫无疑问都是很善良的人,你们明白吗?而这不应该是善良的人会做的事情。”

有人看到哈德斯蒂小姐在和厨师急迫地谈话,是克雷格·萨维奇提起的,他认为这次谈话与迪蒙特小姐的饮食需求有关,而我们能想象到那应该相当复杂。不过他回想时,觉得哈德斯蒂小姐显得有些焦躁,而厨师有一点不太高兴。

我们表示同意。

我曾见到乔纳森·拉斯伯恩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写东西,也有其他人见到他在屋里其他地方做同样的事情。但对于他在写什么,各人有不同看法。我倾向于认为他是在写信,因为人们总是在英国乡村住宅里写信,但有人说他是在写便笺,还有人认为他是在写日记。在他身上并未发现信件或日记,这可能意味着它们被凶手带走了,或是他被谋杀时没有带在身上。

“我知道你们都很肯定不是流浪汉,”她若有所思地说,“而我也明白为什么,相信我。但是如果真是流浪汉的话,不是太好了吗?你们明白的,是吗?”

没有人承认在拉斯伯恩抵达加特福旅舍之前,曾经遇到过他。几乎没有人记得曾经和拉斯伯恩讲过一句话。几个人说他总是显得心事重重,而利昂娜·萨维奇也曾见到他在写东西,她认为他可能是个作家。“努力要写出一本书或一篇故事,”她说,“他有那种气质,好像他要来乡下解放自己的创造力。”

下一个是西西。除了在拉斯伯恩登记住宿时刷过他的信用卡之外,她几乎没和拉斯伯恩有过接触。不过,她很快便向我们保证,他似乎是个非常好的人。她接着说,所有房客都是好人,正因如此才令人难以相信。

“而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上校在她离开房间后说,“但是西西·艾格伦廷看见拉斯伯恩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

***

“西西可能看错了,”卡洛琳说,“或者拉斯伯恩认出了利昂娜,但是利昂娜没有认出他来。或者他以为自己认识她,但其实不然。”

“嗯,我们没有这个需要,不是吗?我们的套房里有卫浴和一切设备。”

“或者她在说谎。”我说。

“而夜里你们两个都没有离开卧室吗?”我问。

“或者她在说谎,任何人都可能就任何事说谎,不是吗?你们知道那种派对游戏吗?有一个人是凶手,而当你询问所有参与者时,除了凶手以外的每个人都得说实话。嗯,那和这里的情形很像,但又不是这样。”上校看起来很困惑,我想我也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可能说谎,而这无法证明任何事,”她解释道,“不止如此。假设乔纳森和利昂娜二十年前一起担任亚赫赛[1] 营队辅导员时,曾经疯狂了一下。那么他就有足够理由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而她也有理由坚持从来没有见过他,而这与谁杀了他无关。”

“她在我之前醒来。但她在我们的房间里,没错。”

我们反复讨论这一点,最后同意了她的话。每个人都可能说谎,不是只有凶手。听起来似乎不太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你的房子,奈吉尔,”上校说,“你一年待在里面十二个月。我无法想象任何人会嫉妒你拥有自己的浴室。你醒来时西西在那边吗?”

这让我开始思考我们努力的重点。我刻意在询问西西的时候换了一种方式,从针对不在场证明和作息时间的严肃询问,换成一种闲聊式的问法。在她离开后,我解释了为何这么做。

他说莫莉·柯贝特发现尸体时,他已经醒来穿好衣服,但是还没有离开卧房区。“我们有自己的成套卫浴,”他解释道,“希望你们不必向其他人提这件事。因为所有房客都必须共用,而他们可能很讨厌这点。”

“你把我说成是个业余的侦探,”我告诉卡洛琳,“的确,我们三个其实都是业余的。我们都有一些可能会有用的经验,但我们不是警察。专业的做法对我们不适用。但是用业余的做法,大家会告诉我们那些他们做梦也不会跟警察说的观察和推论,嗯,这可能会有收获。”

“我记得在楼下四处漫步,”奈吉尔说,“察看屋内各处状况准备上床。我回到房间时西西已经在床上了,我也上了床,嗯,我一定是立刻就睡着了。接着我知道的就是早晨了。”

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有所收获。我们已经从奎普那里得知,戈登·沃波特很挑食,因此不可信任;而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从沃波特那里得知伊尔琳·柯贝特,这位因为奥里斯之死而悲伤的女服务员,连续几个早晨病得很厉害。“这不表示这个女孩有家族特征,”他说,“或者是奥里斯惹得她这样,即使是,也不会让他们或其他任何人在此事件中的角色变得复杂。”我们曾说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于是他就告诉了我们,他曾听到她连续三个早晨作呕。

“不必抱歉,”上校说,“主教也会这样的。”

但是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又如何呢?知道迪蒙特小姐裸着身体跳舞,或是米莉森特·萨维奇透过钥匙孔偷窥,到底有什么好处?如果哈德斯蒂小姐和厨师说过话,或者达金·利托费尔德被人瞥见看莫莉·柯贝特看得入神,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皱着眉。“很难说得准确,”他说,“你该记得我们昨夜小品了一下格兰·德拉姆纳德罗希威士忌。”我说我记得很清楚。“我记得够清楚了,”他说,“但是我发现在几个小时里喝了很多之后,夜晚的最后时光就有一点不太记得起来了。细节变模糊了,总是这样。”

说出利托费尔德显然对楼下女仆感兴趣的是柯利布里太太。莱蒂丝接着却评论道莫莉是个俊俏的辣妹,随时准备好要投入任何穿长裤的人的怀抱(最有趣的是卡洛琳对此的反应:她低头看看自己,确定她不是穿着裙子)。“我自己的丈夫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浪女,”莱蒂丝又说,“但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所以有所不同。我敢肯定其余男士都注意到了。如果有人曾经和她抱在一起打滚,我也不会惊讶。”

“你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几点休息的吗?”

如果达金曾经在楼上转着诱惑楼下女仆的念头,他也没有说出来。根据他的说法,他没有太注意员工,或是其他客人。他对我们的探究,或是不得不在加特福旅舍里停留更久时间的做法都没有兴趣。

“是的。”

“到了早晨,”他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他晃了一下头,一定有人曾经跟他说过,这种姿势可以展示他波浪状的头发。“我知道如果往下游走一段,有个地方可以过溪而不会跌断脖子。接下来,只要找到公路就可以了。现在尝试太晚了,但是等到太阳出来后,莱蒂丝和我就要这么做。”

“在一楼?”

“但是发生了谋杀案,”上校告诉他,“我以为大家都同意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全都留在这里。”

上校问他第一次谋杀发生时,他在哪里,而奈吉尔说他不知道谋杀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他认为当时他一定是睡着了。“在我们的私人房间里,”他说,“恐怕不是在那些有命名的房间,西西和我在厨房的另一边有一间套房。”

“或许那是你们的想法,”达金说,“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可没同意任何事情,你们每个人对我也没有任何约束力。一旦我们离开这里,会立即通知警察,然后他们就会马上到这里,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我不认为我们曾经有过来自爱荷华的顾客,”奈吉尔说,“那和奥马哈不是一个地方,对不对?”

“是的,不过——”

“或者他可能在电话里说了谎,”卡洛琳说,“到了登记的时候却记错了。最后我们发现,他其实来自爱荷华州的安密斯。”

“真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继续说,“这是莱蒂丝的主意,别问我她是从哪里冒出的这种念头。这个地方应该是非常高级又独特的那种旅馆,但我见到的就只是一堆荒废的砖头,由一个头脑不清的主妇和酒醉的丈夫经营。现在你到每个地方都有卫星电视,有五十或一百个频道,而这个烂地方居然连一架有兔子耳朵天线的移动式黑白电视都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来这种地方?”

调查开始进行了。我们从奈吉尔开始,从问话中了解到他对拉斯伯恩所知不多,但奈吉尔想到他曾经在电话上说,他是从纽约打来的,但是他在房客登记簿上写下的却是“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当然,即使他住在波士顿,他也可以从纽约打电话。”奈吉尔加上一句。

“艾格伦廷太太非常沉稳,”上校说,“而艾格伦廷先生也不会只因为他对麦芽威士忌很有品位,就是个酒鬼。而且没电视也有别样的乐趣。至于什么人会愿意来这种地方,我可以说我很高兴每年自己在这里待上六个月。”

“那是一种爱好吗?”有人想知道。我想说不被逮捕入狱是个爱好,而解决别人的罪行可以让我不用进监牢。但我只是低下头,想要看起来谦卑一些。

“我无须多言,”达金说,“你们的调查注定会失败,大家都编成三人一组的古怪念头也是。我要和我妻子在一起,我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其他人都不要靠近我们。到了早上我们就走了,我要告诉你们,我很高兴离开这座疯人院。”

“我过去是有些运气。”我承认。

我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他解决了犯罪谜团吗?”

“没有希望,”我宣布,“我现在手里有本写满了字的笔记本,但情况比起刚开始时好不到哪里去,我还是无法指出凶手。警察侦办这件案子时,会分析不在场证明,问难堪的问题,分析物理证据。这些我们都没法做,我们没有权力。而大家告诉我们信息后,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唯一能期望的是让剩下的人活下来,直到警察抵达,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其他人也不知道。天哪,又下雪了吗?”

“别胡扯,”卡洛琳告诉她,“如果你想要知道伯尼是做什么的,他就是那种所谓的业余侦探。你们拥有这种房子,但居然没有聘请一位业余侦探经年常驻,实在令我惊讶。”有人想知道业余侦探到底是什么,还有他们做什么工作。“有时候他们是爱管闲事的人,”卡洛琳解释,“但有时候他们只是像伯尼这样的平常人,只管自己的事,却阴错阳差地卷入谋杀案的调查中。那就是伯尼一直遇到的事情。他连到乡村度个安静周末,都免不了要因为踢到尸体摔倒。”

“我想这只是风把雪吹起来了。”卡洛琳说。

有人很好奇是哪一种调查经验。米莉森特——上帝保佑她的心脏——又跳出来说我是个窃贼。“也许是警察调查他的时候,”她说,“他也协助警察调查。”

“嗯,我不认为是这样。我想这是新下的雪,而且正在下雪,可能会这样下一整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图书馆清理好,我们便开了扇窗户让空气流通,然后聚集在里面三人一组。上校建议他和卡洛琳与我组成一队,然后我们三个人开始调查,轮流询问其他人,问询在第一件命案现场的图书馆里进行。“我有一辈子的军旅生涯经验,”他说,“还有过去几年军事法庭审理的经验,而罗登巴尔具有调查经验。”

“坚定不移。”布朗特-布勒上校建议道。

有人建议移动尸体前画下轮廓,用粉笔或是胶带,但我们没有这两种东西。也没有人能说清画出尸体的轮廓有什么用处。我们都在电视上看过,所以才想到也许应该这么做。

“我一定会努力,”我说,“但是……”

在移动尸体前,我们拍下了犯罪现场的照片。克雷格用了萨维奇家带来的拍立得相机,从不同角度替每个人拍了半打相片。他向我们保证,他的房间里还有胶片,但他认为应该保留一些。为下一个受害者保留,我想。

传来敲门声。我过去打开门,拉菲兹走进来。它通常是用抓的,而且抓得不太好,我正在猜想为什么它能够敲门,结果发觉莫莉·柯贝特站在那里,等着在说任何事情前得到允许。

现在,下午大约过了一半,拉斯伯恩和厨师也被放在合适的地方了——虽然不是谷底,而是在户外。他们被并排安放在加特福旅舍后面的草地座椅上。两人身上都盖了条床单,床单上又覆盖了新下的雪。

“什么事,莫莉?”我说。

“拉斯伯恩开始腐坏了,”上校报告说,“厨师也很快就会步上他的后尘。小奥里斯很不幸,但是他所在的地点确实比另外两位合适得多。”

“对不起,打扰了,先生,”她说,“还有你,女士,还有你,先生——”

再者,有人指出我们最初放弃图书馆,将其留给已故的拉斯伯恩先生,是基于警察会很快出现的想法。现在电话不通,桥也断了,雪又在继续下,根本无法推测警察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与此同时,两具尸体也都会随时间而腐坏。

“怎么了,莫莉?”

他并没有死而复生,也没有神秘失踪。移开尸体的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在满足地饱餐了一顿炖小羊肉、沙拉和七种谷物面包的午餐后(虽然起初是令人不安的午餐),这个决定没有经过多少争论就通过了。各人依照自己的偏好,就着新堡褐麦酒、加州馨芬葡萄酒,或者鹿园牌矿泉水,把午餐冲下了肚。我不确定是谁,但有人提出我们现在有两个房间因为有尸体在里头而被禁止进入。虽然无法进入图书馆只会造成一点点困扰,但是无法使用厨房就很令人苦恼了。

“晚餐好了,先生。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晚餐已经备妥,大家都在餐厅里。除了在酒吧喝餐前酒的人。”

又开始下雪了,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大。卡洛琳和我在大图书馆里,还有奈吉尔和布朗特-布勒上校。那个房间和我们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连《长眠不醒》都好好地搁在书架的最上层。然而,有一个很重大的变化。乔纳森·拉斯伯恩不再倒卧在图书馆的爬梯底下。爬梯还在,他的血玷污了地毯,但是拉斯伯恩不在了。

“餐前酒。”我说。

“我们甚至看不到车,”我说,“被雪盖住了。”

“是的,先生。艾格伦廷先生说,可以让胃口更好。”

“我不记得他提过这事。如果他是开车来的,车应该会停在桥的另一边。但是我们没办法过去看,即使我们看得见车,也不知道是否就是那辆,对吗?”

“嗯,那么,”我说,“我们最好也来一杯,你们说好吗?大家都知道不能相信挑食的人。”

“他怎么来的?”

[1] 亚赫赛(Yahrzeit),非营利性的犹太慈善组织。

“乔纳森·拉斯伯恩,”奈吉尔·艾格伦廷说,一边把他的长手指尖交叠在一起,“我大概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这个星期稍早时候打电话来问,是否可以来此短暂停留。你们都是昨天抵达的,对不对?拉斯伯恩先生比你们早到一天,他到达时是星期三,下午稍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