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自有他们的规矩。”上校同意。
“我想她在我们决定这事之前就出去了,”奈吉尔说,“或者她认为这条规定不适用于她自己。”
“她现在可能在准备午餐,”西西说,“我知道看来我们似乎才刚吃完早餐,但其实已经过了好一阵了,而她必须准备午餐。我不想让她离开厨房。”
“但是每个人应该都留在这里。”
迪蒙特小姐想知道她是否独自一个人在厨房。她指出这一点,因为我们才刚同意没有人可以独处。
“我想她是去了厨房。”
“对厨师有点不一样,”奈吉尔说,“她不在乎厨房里是否有人作陪。”
“我没见到她。”我说。
“而且我确定她在那里很安全,”西西说,“因为我们全都在这里,不是吗?”
我扫视房间。她先前还和我们在一起,那是位有点年纪、令人感到安心的壮硕女人,她拿了一杯雪利酒,我注意到她添了两次。
这又带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提醒大家这句话里的“我们”,是假设包含了凶手的。你可能会认为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还是不断惊吓到我们,让大家一时无语。
“哦,是呀,”奈吉尔说,“没错,不能忘记厨师。”
“那么我还是把她放在名单上,”我说,“我想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当然还有厨师。”西西插话说。
奈吉尔和西西交换了眼神。“我们只是叫她‘厨师’。”西西说。
“恐怕就这么多了,”他说,“我们都辛勤工作,你知道,而且工作时间很长,所以不需要很多人。”
“她一定有名字。”
“这就是全部人员吗?”我问奈吉尔,“我知道有时候有些我们永远见不到的幕后人员,但他们让一切顺利进行。我有没有漏掉任何工作人员?”
“当然,”她说,“但我记不起来是什么。莫莉?伊尔琳?”
奥里斯,我已经写下来了,现在我在后面添上柯贝特。我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然后在旁边打了个勾。我不太喜欢这个方式,但是我觉得在上面打叉会更糟糕。
“就只是‘厨师’,女士。”
“或是有皇家血统,”奈吉尔说,“柯贝持家族的近亲通婚,大概和欧洲皇族的程度差不多。”
“只有‘厨师’,女士。”
“我的天哪,”达金·利托费尔德说,“她们的脚上一定都有蹼。”
“她有名字,”奈吉尔说,“我可以去查,但是……”
“奥里斯是伊尔琳的堂哥,先生,”她说,“但同时也是我的堂哥和叔叔,从我父亲那边算是堂哥,从我母亲那边算是叔叔。”
“不是现在,”我说,然后在我的名单上写下厨师,然后抬起头,“她的姓不会也是柯贝特吧,”我说,“是吗?”
我的疑惑一定显现出来了,因为奈吉尔·艾格伦廷出面说明。“这个地区有很多柯贝特家族的人,”他说,“莫莉和伊尔琳是堂姐妹,她们都是柯贝特家的人。而奥里斯是她们两位的堂哥。我说得对吗,莫莉?”
奈吉尔摇摇头,莫莉向我保证厨师不是柯贝特家的人,也不是柯贝特家的亲戚。
“柯贝特。”西西说。伊尔琳·柯贝特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她似乎因为奥里斯的死而失魂落魄。我本来很好奇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姓氏相同,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是兄妹吗?夫妻吗?还是全都是?
“只是随便猜想一下,”我说,“加特福的拥有者和员工就这么多了?接下来是客人。”
“他姓什么?”
伯纳德·罗登巴尔
西西·艾格伦廷拼出来。“像鸢尾花的根那样[1] 。”她说。
卡洛琳·凯瑟
“很好,”我说,然后很快写下她们的名字,“当然还有奥里斯,应该算上他,虽然他不在这里。他的名字怎么拼?”
克雷格·萨维奇
“是的,先生。”
利昂娜·萨维奇
“是楼上的服务员,”我纠正他,“伊尔琳·柯贝特,以及楼下的服务员,莫莉·柯贝特,都在这里,我看见了。”
米莉森特·萨维奇
“还有两个女仆。”达金·利托费尔德说。
安妮·哈德斯蒂
“现在,”我说,又按了一下我的笔,“让我们从员工开始。奈吉尔·艾格伦廷,西西·艾格伦廷。在场,算进去了。”我写下他们的姓名。
格洛丽亚·迪蒙特
三人行,没错。从利托费尔德太太的嘴里说出来,这个字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这让我分了一下神。“两个同伴,”我表示同意,“虽然像奈吉尔刚才那样很快地去拿个东西的情况,只要一个同伴就够了。只是要确定他自己不会单独行动。”或是她自己?或他们自己?管他呢。
“我很好奇,”迪蒙特小姐说,“我不认为我应该这么说,但是……”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人催促她继续说,她气恼地朝她的伴侣瞥了一眼。
“是两个同伴,”莱蒂丝说,“三人行,记得吗?”
“或许你该说出来。”哈德斯蒂小姐亲切地说。
“谢谢,”我说,然后咔嗒咔嗒按了几下我的圆珠笔盖,在边缘试写了几下,“非常完美。不过我应该阻止你的。”他看着我。“你独自走出去,”我解释道,“大家都不应该这样做。在我们组织起来以前,我们是否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在没有别人陪伴的状况下,离开这个地方?”
“嗯,我只是在想,当然厨师在厨房里很安全,如果我们其他人,包括凶手,全都在这里的话。但是如果凶手不在这里呢?”
“等一下。”奈吉尔说。他急忙走出房间,几分钟后拿来一个附有黄色法律用便笺的笔记板。第一张纸是空白的,但是技术娴熟的探员可以用铅笔头轻轻摩擦表面,浮现出先前纸页上的字迹。不过,有谁会想这么做,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怎么可能?”布朗特-布勒上校追问,“如果我们在这里,而凶手是我们其中一人——”
“好吧,”我说,然后放下眼镜,希望自己能思路清晰,“我想首先要做的事,是确定我们全都在这里。我想不出有谁不在,但我没有全部人员的名单。”我轻轻拍了拍口袋,“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一份名单。”
“除非是厨师,”迪蒙特小姐说,然后垂下眼睛,“这话真是太愚蠢了。”
“很有道理,”上校说,“继续说,罗登巴尔。”
听到这句话,达金·利托费尔德翻了个白眼,利昂娜·萨维奇则闭上眼睛。上校说他有点怀疑厨师是否有能力敲昏一个男人并让他窒息,然后再去切断电话线和桥梁支撑,并且破坏吹雪机。
“因为他们会在外面等,”我说,“一方面监视着门,另一方面彼此监视。肯定有很多细节需要处理,但是我们可以办得到。我们都充满动力,而这大有助益。”
“当然,她很轻易就可以拿到糖,”克雷格·萨维奇说,“食橱里一定有很多糖。她完全可以拿一杯,再拿个漏斗将糖倒进吹雪机的油箱里。”
“如果我不想有人在浴室和我在一起,”柯利布里太太说,“你究竟为什么会认为多了两个人,我就会比较快乐?”
“任何走进厨房的人,都可以拿到糖,”奈吉尔说,“早餐和晚餐房间的每张桌上也都有糖罐。如果要漏斗,嗯,把糖倒进汽油箱会有多困难?”没有人承认这种动作会对自己造成困难。“无论如何,”他说,“我确定她不会做这种事。”
“这就比较复杂了,”我承认,“米莉森特,恐怕你要回你父母的房间睡了。我们其他人的睡眠安排,要再多做考虑。不过,我认为柯利布里太太关于盥洗隐私的顾虑,可以用这个方式满足。”
“你凭什么这么说?”迪蒙特小姐表示怀疑,“你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
“睡觉的时候怎么办?”哈德斯蒂小姐好奇地问。
“还有,你真的要将她剔除在可能的凶手名单之外吗?”戈登·沃波特问,“因为如果我们开始像法院律师那样,用先制性反对来排除嫌疑犯,我们很快就会排除所有人了。艾格伦廷,你说厨师不是那种会犯罪的人。嗯,这幢房子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是,我很确定。我们都是高尚、正直的人。这很明显。然后同样明显的是,和我们一样高尚、正直的人士,目前为止必须为两件命案负责。所以我建议任何人都不能从我们的嫌疑犯名单中剔除,除非有正当理由。不能有先制性反对。”
“就是这样,”我说,“如果A和B是一组,而A是凶手,他可以等待安静的时机,然后击倒B。但如果还有C,B就没办法了。”
这番话进入了大家的心里,我们又彼此对看了一番。在我看来,我们之中有些人以怀疑的眼光看我,即使我正以怀疑的眼光回看他们。
“从数量上取胜。”上校喃喃自语。
“让我继续。”我提议,挥舞着我的圆珠笔和笔记板。
“不是在晚上,”我急忙补充说,“只有在醒着的时候。如果我们分为三人一组,这意味着有两个人会和凶手在一起。”
戈登·沃波特
“天啊,你说什么!”
贝蒂娜·柯利布里
“三人行。”我说。
达金·利托费尔德
“我的意思不是我想要独处,”柯利布里太太冷淡地说,“但是我绝对不想跟别人分享一张床,非常感谢你们,而我恐怕也很老派,希望在浴室里有完全的隐私。再加上我们其中一人肯定会和凶手同一组,你们现在应该可以看到问题有多复杂了吧。”
莱蒂丝·利托费尔德
有人说了些关于葛丽泰·嘉宝的话。
爱德华·布朗特-布勒上校
“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柯利布里太太说,“但是比起日日夜夜和一个人绑在一起的想法,这又没有那么恐怖了。对你们这些结了婚的人——”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我和卡洛琳一眼“——或是没结婚但关系亲密的人,这不成问题而且很好。但我们这些单身在此的人该怎么办?”
“我只是在想,”上校插话说,“关于厨师的缺席。首先,这看似违反了我们一开始制定的安全程序,但其实是非常安全的。”
“没问题,”达金·利托费尔德慢吞吞地说,“每个人选个伙伴,一直待在一起。下次再有人死,我们就会知道这个人的伙伴是凶手了。”
“为什么这么说?”沃波特问他。
戈登·沃波特提出了反对意见,而这个见解很对。其他人开始深入讨论这个议题。如果我们其中一人是凶手,而每个人都有另一个人为伴,这意味着有人会和凶手同一组。
上校清了清喉咙。“如果厨师不是凶手,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么凶手就是我们其中一人。如果是这样,厨师在厨房里就没有危险,因为我们全都在这里。”
“如果你选为伴侣的人是凶手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了吗?”西西大声地质疑。
“也不尽然,”我说,“这样有时候会不太方便。但我们每个人能够做到的是,确保从不独自一人。如果总是有人陪着我,凶手就不会因为我落单而杀了我。”
“但是,”他继续说,“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厨师是凶手,那么我们也都相当安全。因为我们在这里,而她在别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像这样,伯尼?我们全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消磨时间?”
“在厨房里。”柯利布里太太说。
“首先,”我说,“我们必须确保不会再发生谋杀,因此大家要一直聚在一起。”
“很可能是。”
“好极了。说来听听。”
“为我们准备午餐。”
“可以这么说。”
房间非常安静。格洛丽亚·迪蒙特小姐打破了沉默。“她可能会对我们所有人下毒,”她缓慢地说,“我们会像苍蝇一样掉在地上,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击倒了我们。”
“有一种思考方式,一旦学会了,就永远不会忘记,罗登巴尔。防御与攻击,那就是关键。你心里有计划了吗?有方向了吗?”
“或是痛苦地打滚,”她的同伴表示赞同,“知道我们被下了毒,但是没办法拿到解药。”
“那是很多年前了。”我说。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迪蒙特小姐说。
然后我想起了我的童子军制服。
“一种不会留下痕迹的毒。”哈德斯蒂小姐说。
这让我想了想。我知道他的意思,而答案是没有,我从来没在军中待过。但是我曾经穿过制服吗?我曾经进过一次监狱,不过我羞于承认。他们确实让我们都穿上了一样的衣服,而且也不怎么好看。但是你会把那些监狱的灰衣服称作制服吗?
“哦,好了,”卡洛琳说,“毒药会不会留下痕迹,到底有什么差别?如果有人发现我们全都四处躺在屋里死了,你以为警察会怎么想?有人说了什么太惊人的话,让我们全都心脏病发暴毙而亡?”
“思虑周详,”上校说,“我敢说你也穿上过制服,是不是,罗登巴尔?”
“此外,”小米莉森特说,“我不认为有那种不会留痕迹的毒药。”
这真是一场绝佳的演说。你几乎可以听到背景有微弱的小交响乐团,演奏《桂河大桥》的主题曲。在一阵表示敬畏的静默之后,我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同时采取防卫和攻击。首先要做的是确保不会再发生任何谋杀。考虑这件事时,我们可以一起集思广益,贡献各自的信息。我们可能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
“在我看来,大部分有毒物质,在解剖时都会留下证据,”我说,“但一般而言,你要刻意寻找才行。”
“用烟熏他出来,”他说,“骗他入陷阱,逼他到墙角,让他苦恼直到掉下来。从右边攻击他,从左边攻击他,从中间攻击他。切断他的逃生路径,中断他的补给线。然后摧毁他。”
“你怎么会知道,伯尼?”
“怎么找?”
我是从“午夜时分”重播的《昆西》剧集里知道的,但我不想说出来。“我们是在乡下,”我说,“而一个乡村警察走进来发现满屋子的尸体,身上却没有伤痕,可能会记录为不良的暖炉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
有人建议我们应该保护自己。这引起了上校的注意。“不只要这么做,”他说,“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不是吗?不能等骑兵队来。必须在中途和他们会合,不是吗?我们自己来找该死的凶手。”
“但这里没有中央暖气。”
这句话立刻让大家停顿下来。哈德斯蒂小姐在想下次谋杀会多久以后发生。迪蒙特小姐承认她很害怕,询问是否有任何人可以提供她一把手枪自卫,因为她既无法抵挡、也无法逃离攻击者。奎普先生原先似乎睡着了,现在则在椅子上伸直身体,看我们要做什么。
“他可能不会想到。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十五或十六个人在屋子里?在数量上是保险的。”
“那太好了,”卡洛琳说,“你们两位可以走开,去做一个达金与莱蒂丝三明治。在这期间,凶手可以看看他下一个要杀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尼?”
“我们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说,“玩填字游戏、读一本好书、坐在壁炉边。”他瞥了一眼他的新娘,而我认为他有权利那样看她,目光无礼地在她身体上游走。毕竟,他们结了婚,而且正在度蜜月。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说我喜欢这样。“我确定我们都可以找到自娱的方式。”他说,而且他的语调清楚地表明了他想到的娱乐方式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很多人在离奇状态下死亡,会引发大规模的调查。州警会赶来,还会有完整的毒物检测。如果我们被下毒,一定能检测出来。”
“但是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嗯,那真是让我放下了心头重担,”达金·利托费尔德说,“我简直无法形容听到这话我有多么安心。”
“就算三天吧,”利托费尔德继续说,“我知道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和水,酒吧的威士忌也不会耗尽。我们来这里是要抛开一切,而我必须说,我们已经成功超越我们最狂野的梦想了。”
“我想说的只是——”
没有人知道。
但是他不想听。“看在上帝的分上,”他说,“如果厨师正在我们的麦片粥里添加老鼠药,她一开始就不会用骆驼和靠枕杀人,还有一杯糖。如果轮椅上的格洛丽亚那么担心毒药,我志愿替她吃她的午餐。如果我们真要吃饭的话。”
达金·利托费尔德认为这是一种相当戏剧化的说法。“如果我们之中有凶手,”他说,“而且这种假设本身就没什么根据。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没错,电话线断了,桥也没了,但是早晚会有人发现联络不到我们,然后通知有关部门,然后马上就会有架装满了州警的直升机降落在前面的草地上。那要花多少时间,一或两天?最多三天?”
“哈!”鲁弗斯·奎普突然探出头,小眼睛闪闪发亮。“午餐,”他说,“早餐已经过了几世纪了,却没有人提供午餐。午餐呢,艾格伦廷?”
“没错,”上校说,“如果只是‘今天天气真好’和‘请把盐递过来’的交情,我们不会太在意别人叫自己什么。但是如果我们聚在一起为自己的生命奋斗,情况就不同了。”
“我肯定午餐不会等很久。”奈吉尔说。
“通常我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卡洛琳说,“但我们所有人都比我原来想象的涉入得还要深,因为我们其中一个似乎在忙着杀其他人。”
“如果我们不能马上吃午餐,”奎普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至少让我们吃点早茶。”
“嗯,我知道,”利昂娜说,“他们俩都没戴戒指。我只是表示礼貌,因为实情是他们一起来这里,而且共用一个房间。”
“早茶?”
“哦,妈妈,”米莉森特生气地说,“卡洛琳说‘是凯瑟小姐’,那是因为她很讨厌而且受够了被人叫作罗登巴尔太太。她和伯尼并没有结婚。”
“通常是在十一点供应,”奎普讽刺地说,“你们或许可以从字面上猜出来。当然,现在已经太晚了,所以你们可以叫它别的名称,或是什么称呼也不用,只要有机会可以吃就行了。比如说,一杯咖啡,一块司康饼,或是一些烤面饼。只要是能让人度过早餐和午餐之间的东西都可以。”
“但是你清楚地说:‘是凯瑟小姐。’我非常肯定你说了。”
“奈吉尔,”西西说,“也许有人可以为奎普先生拿一杯咖啡。”
“不是,看在上帝分上!我不是说凯瑟小姐是凶手。”
“还有司康饼。”奎普说。
“你的意思是……”
“对,还有司康饼。”
“我就是凯瑟小姐。”卡洛琳说。
“或者来一个牛角面包,”这个胖男人提议,“如果有的话,再来一些姜汁泡的大黄蜜饯。”
“但这真是太不寻常了,”利昂娜·萨维奇说,“你的意思是你其实知道杀人犯是谁?但是我们之中谁是凯瑟小姐?”
“是的,那些很可口,不是吗?我们肯定还有,奎普先生。奈吉尔,干脆我就去替奎普先生拿些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卡洛琳说:“哦,管他呢。是凯瑟小姐。”
“不要自己去。”她丈夫说。
“嗯,亲爱的,你现在不必想他们。恐怕罗登巴尔太太是对的,凶手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
“哦,但是如果我只是走到厨房……哦,但是……”她皱了眉头,很困扰。“哦,”她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
“我不想小题大做,”鲁弗斯·奎普说,“而且如果午餐马上就好了,那么,我不想坏了我的胃口。”
“是啊,”他同意,“这令人非常难以忍受,因此如果能归咎于流浪汉,或是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人,或是爱尔兰共和军,那就好了。”
“不太可能。”卡洛琳低声抱怨。
“真是太可怕了,奈吉尔。”
“但是如果午餐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他接着说,“那么我就需要一些能让我熬过一段时间的东西。我得顾虑我的血糖,你们明白吗?”
“不可能是,”他说,“但又一定是。这就是可怕之处。这是个蒙上帝恩宠的地方,加特福旅舍,远离世俗烦忧的天堂,只有真正善良的人会被吸引来到这里,而善良的人不会谋杀。”他收紧下巴,“或是在吹雪机的引擎里加糖,或是破坏吊桥,或是切断电话线。但是这些事情都有人做了,不是吗?显然是我们其中某个人做的。”
我发现自己正在思考奎普先生的血糖,不知道那是否能让吹雪机丧失战斗力。我正在想这些时,上校掌握了指挥权,派巡逻队担任侦察任务。西西·艾格伦廷由柯贝特堂姐妹护送到厨房询问厨师午餐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如果我们预计的等候时间比三十分钟短,她们就会空手归来;如果要更久,她们就会带些东西让我们填肚子。
“但是也不可能是我们其中之一啊,奈吉尔,而且——”
她们一走出房间,拉菲兹就出现了,一路挤进来边走边让人抚摸,咕咕地逗弄,还引起了一阵骚动。“哦,那是拉菲兹。”莱蒂丝说,过去搔它的耳背。她丈夫问她为什么知道猫的名字,她说她一定是听到有人这样叫它。
“不是流浪汉。”她丈夫沉痛地说。
什么时候,他觉得奇怪。昨夜或是今晨,她说,还有他为什么想知道?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只猫,他回答,而且他很好奇,她怎么有机会见到这只猫,并且和它混熟了。
“哦,我多么希望是个流浪汉,”她说,“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好多了。”
“别这样,达金,”她说,勾着他的臂弯,“别告诉我你嫉妒他。他不过是只小猫!”
“恐怕不是。”上校说。
“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的?”
“流浪汉,”西西·艾格伦廷说,“我们难道确定不会是个流浪汉吗?”
“因为它喵喵叫的声音很低沉,”她说,“亲爱的,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假定叫它这个名字的人,也会用男性代名词称呼它。”
“除了我们自己,”奈吉尔勉强说出来,“只有客人和……和员工……”
“它是住在这里的猫,是吗?它的尾巴怎么了?”
“除了我们这些胆小鬼。”有人轻声说。
“它是只马恩岛猫,”米莉森特提出有用的说明,“而且它不住在这里。它是和卡洛琳与伯尼一起来的。”
奈吉尔·艾格伦廷打破了沉默。“我觉得,”他说,“这有点太过分了,不是吗?‘在这个房间里。’但是这个房间里,除了……”
“嗯,我不认为它是凶手,”利托费尔德说,“它有可能打倒图书馆里那个呆子,用爪子弄断了支撑桥的绳索,但是我无法想象它怎么对吹雪机动手脚。”
屋子里非常舒适,虽然没有中央暖气,但酒吧的壁炉燃着,让房间像烤箱一样暖和。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你知道了绝对零度是什么感觉,所有的粒子都静止不动,卡洛琳的话使他们静默如斯。
“它的指甲被剪掉了。”米莉森特说。
“我不认为他还能去什么地方,”卡洛琳说,同时吸了口气,“事实上,他很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
“我放弃了,”利托费尔德说,“它是无辜的。”他又开始说些其他事情,但是停了下来,或许和房间里其他人都停止讲话的原因一样。西西·艾格伦廷从厨房回来,站在门口。柯贝特堂姐妹就站在她身后,好像要缩到她的背影里。
上校慢慢地点点头。“而且他确实也没有出路可以离开,有吗?雪,还有其他,还有桥。他注定要留在加特福旅舍。”
她穿过房间望向她的丈夫。有那么一阵子她没有说半句话,然后她说:“奈吉尔,我和厨师说过话了。”
“追踪?”她摊开双手,“什么追踪?谁要去追踪他?如果这个家伙想离开这里,对我来说真是太好了。我会替他付出租车钱。”
“她说什么,亲爱的?”
“你认为他还在这里,而且并非只是要阻止别人追踪他。”
“恐怕她没有说任何话。”
“嗯,否则他为什么要像这样把我们困在这里?”
“很难从她口里问出什么话来,我向你们保证。你有没有问她午餐什么时候会准备好?”
布朗特-布勒上校看着他手里的酒,好像在寻思那是什么东西,然后把酒放在一旁,清了清喉咙。“还会有更多谋杀,”他说,“那就是你的看法,是不是,罗登巴尔太太?”
“没有。”
听到这个宣告,大家好像都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认为这对大部分人而言是个新鲜想法,但是直到现在才有人说出来。
“没有?为什么?”
“是不能,”她说,“不过他可以选择一个预报有大雪的周末。或许下雪之后,他决定利用这个优势。除了下雪,其他都是他的杰作。他敲昏了拉斯伯恩,然后使他窒息,他切断了电话线,又对吹雪机动手脚毁掉了它,还有桥,让人一踏上去就断裂。他让我们困在这里的原因很明显——他的计划还没有结束。”
“我没办法,”她嘴唇颤抖着说,“奈吉尔,你要知道,虽然我不是绝对确定,但是——”
“他无法安排下雪。”戈登·沃波特指出。
“但是什么?”
卡洛琳说了出来。“这完全是出自阿加莎·克里斯蒂,大概是《捕鼠器》和《无人生还》的混合版。我们孤立无援,既无法离开也没有人能来救我们。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凶手的企图。”
“哦,奈吉尔,”她说,然后叹口气,“奈吉尔,我想她已经死了。”
奈吉尔的发现没有引起尖叫或喘息。一般的反应并不是那样的惊慌或震惊,而是一种常见的感觉——一种无边的恐惧。有几位客人说出了想法,表示他们就是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但那在我听起来像是自欺欺人。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1] 奥里斯的英文Orris是鸢尾花科植物或其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