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我能阻止你。”
“没错。所以我抓住它,带着它来到这里。本来我们都在床底下,但是你开门时,它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为什么你要假装死了?”
“我是否是个鬼。”
“因为我要抓住凶手。”
我以为这会让她发笑,但是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不管怎样,”她凝重地说,“你在浴室里时,拉菲兹跑了过来,然后我猜它会知道。”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鬼大便。”
“是的,我想我知道。”
“那么是什么?”
“告诉我!”
“不对。”
我摇摇头。“不是现在,”我说,“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那确实是保丽龙。”
“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像拇指那么大的白色小东西,”我说,“别人可能告诉你那是保丽龙[1] 。”
“你知道最后一个受害者是谁。”
“所以呢?”
“是你,”她说,“或者至少他们以为是你。在溪谷底下。”
“他们一定会。你收过邮递包裹吗?你打开的时候,里头不是有些东西防止里面的物品打破吗?”
“那只是障眼法。”我说。
“不会。”
“障眼法?”
“他们当然会上。”
“嗯,是衣服和枕头,在下面的不是真的我,米莉森特,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鬼不必上厕所。”
“我知道。”
“为什么?”
“但是有一个真正的最后受害者,”我说,“在屋子后面的那些长椅上。有乔纳森·拉斯伯恩,有厨师,第三张长椅上还有个受害者。”
“我很确定那是你,而不是鬼。你知道为什么吗?”
“所以呢?”
“其实也没有多快。”我记起来。
“所以告诉我那是谁。”
“嗯,反正我能做到。你探出头时,我正在看。我很快缩回去,所以你看不到我。但是我看到你匆匆忙忙顺着走廊跑到了浴室。”
她似乎明白了。“你不知道?”她说,“每个人都认为你知道,因为大家都认为是你杀了他,或者至少在发现你也死了之前,他们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你没有杀他,即使你自己也没有死,而且……”
“这是年轻人少有的特质。”
“没错。”
“我很害怕,不敢开门。所以我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门口那边观看。我很有耐心。”
“所以你不知道。”
“哦。”
“但只要你告诉我,”我说,“我就会知道。”
“什么都没听到。”
她看着我。
“你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
“每个人都回到屋里后,我等没人注意,便上了楼,将耳朵贴在这个房间的门上,很吃力地听着。”
“我知道谁被杀了,”她说,带着一种唱歌般的音调,“而你不知道。你知道谁是凶手,而我不知道。”
“哎呀,当然知道。”
“要谈一笔交易了,是吗?”
“我只是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米莉森特说,“然后我开始想在床底下的应该就是你。然后我又想,也许床下的是个鬼。你知道这种想得越多就越茫然的感觉吗?”
她严肃地点点头。
“马来短剑可能是有点玩过头了。”
“好吧,”我说,“你告诉我谁在长椅上,然后我会告诉你谁把他放在了那里。”
“如果我刺杀了一个人,”她说,“我不会把他的尸体一路拖到悬崖,然后推下去。而如果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我就不会刺他了,干脆把他推下去就行了。如果我出于某种原因还是刺了他,但是又想把他推下悬崖,以便装得像是他摔了下去,我就会拿走短剑,然后挂回墙上。”
“他?”
“我知道。它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那是个女人?”
“我就是说这个。”
“也许,”她说,“也许是个女人,也许是个男人。而我知道。”
“褶皱?哦——”我在空中画了个波浪形,“是马来短剑。”
“我是要搞清楚,”我接着她的话,“而我的方法,是让你告诉我。”
“褶皱。”
“然后你会告诉我是谁干的。”
“什么?”
“没错。”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她说,“我猜那看起来像尸体,而且有人认出了衣服。但是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吗?”
“好吧。”她说。
“怎么样,看起来像吗?”
“一言为定?”
“然后什么?”
她点点头。“一言为定。”“所以呢?”
“然后呢?”
“所以怎样?”
她想了想,耸耸肩。“不管怎样,”她说,“反正你已经‘死’了。有人刺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扔到峡谷里。我不应该看,但我看了。”
“所以告诉我。”
“不会,”我说,“鬼也不会。”
她皱皱眉。“我想你应该先讲。”
她咯咯地笑起来。“我相信你,”她说,“因为你说的话很有趣。我想凶手不会说有趣的事,你认为呢?”
“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吗?”
“嗯,”我说,“我还很年轻。”
她什么也没说,但这已经是明显的答案了。我可以先说,但是如果她不信任我,我为什么要信任她?我翻寻我的皮夹,寻找碎纸片,最后抽出了两张纸币,递了一张给米莉森特。
“过去没有?你一生都没有?”
“在华盛顿头像旁边的空白处,”我说,“把受害者的名字写在那里,我也会写下凶手的名字。”
“我知道每个人怎么想,但我没有杀任何人。”
“我以为在钱上面写字是违法的。”
“因为每个人都认为……”
“如果他们为此逮捕你,”我说,“告诉他们是我的主意。现在,别作弊。不要写‘米老鼠’来骗我。好吗?”
“完全确定。”
“我才不会那样做。”
“你确定吗?”
“你肯定会,”我说,“我也会,但是今天不要。就这么定了?”她点点头,我写下了我最有把握的嫌疑犯,用左手护着不让人看到。我写好后,将纸币折好,再折一次,然后拿给这个孩子。我另一只手拿着她递过来的纸币,也同样折起来。我们双眼对视,然后她数到三,接着立即完成了交换。
“我没有杀任何人。”
我摊开纸币,看她写了什么。我看着米莉森特,发现她也看着我。
“屋子后面的长椅上多了一具尸体,”她说,“我还以为那是你,所以先前我看到你在床底下一定是弄错了。但结果长椅上的不是你,而是你杀的人,所以……”
“你确定吗?”
“我承认我弄错了。”
她点点头,眼睛睁得很大。“我原以为会是你,”她说,“结果却是他。”
“他们住在桥下,”她说,“不是床底下。”
“戈登·沃波特。斜纹软呢外套,胳膊肘处有补丁,还有……”
“嗯,也许是个食人魔。”我说。
“那是他。”
她翻了个白眼。
“而且他死了。”我皱着眉头,“你认为是意外吗?也许他非常后悔,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杀的两个人身旁,然后在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结果被冻死了。”
“这是重点。那很可能是个怪物。”
她白了我一眼。“不管怎样,”她说,“他的脖子上有痕迹。他们说他是被勒死的。”
“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人。”
“勒死。”
“可能是任何人。”
“有谁检查了他的眼睛吗?我很好奇他是否有细微点状出血。但是可能只有在窒息而死时才会有。等一下,勒死?也许他吊死了自己。也许他因悔恨而死——”我似乎一直执着于这句话,“——然后他在一根杆子或什么东西上吊死自己,然后——”
“再说,”她说,“我又怎么确定那是你?”
“然后什么?”
“我也是。”
“然后割断绳子,走出去,坐在一张草地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别在意。戈登·沃波特,看上帝的分上。你确定是他?你当然确定了。”
“‘看看床底下。’我几乎要说了。但是我不想帮利托费尔德先生。我不喜欢他。”
“而你确定他是凶手?”
“我很高兴你没说。”
“嗯,不,”我说,“几分钟以前我确定,现在我什么都不确定了。”
“然后利托费尔德先生打开了门,”她继续说,“里面没有人。然后我几乎就要说出来了。”
我站起身来走到抽屉柜旁,拿起我先前在读的书捧着,好像能因为吸收书中精华而得到力量。戈登·沃波特,我好不容易让自己相信他就是连环杀手,却被说服有其他人杀了他。
“他真好。”我说。
我打开一个抽屉,把书放进去。我打开衣橱门,闻到一阵拉斯伯恩的鞋味,然后关上门。
她点点头。“利托费尔德先生想打开衣橱门,而卡洛琳不想让他开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你在床底下。我见到床下有东西,但不知道那是什么,除非我趴在地上检查一下,不过因为爸爸牵着我的手,所以我没法那样做。”
“时候到了。”我说。
“你看到了?”
“什么时候到了。伯尼?”
“因为我看到你在床底下。”
“行动的时候到了。你知道钱德勒怎么说的吗?当事情变得步调缓慢,就招来一群手上拿着枪的人。”
“他可能不是唯一这样称呼这里的人。为什么你认为我没死?”
“你有一把枪吗?”
“我不认为你死了。事实上,我认为你就在这里,在小乔治房里。你知道我父亲怎么称呼这间房吗?——‘乔治男孩房’。”
“不,”我说,“而且我只有一个人,但现在正是我发现有几条麻烦的大街要穿过的时候。我要你下楼去,米莉森特。”
“为什么?”
“把你和拉菲兹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她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有鬼。我在走廊上看到你的时候,并不认为你是个鬼。”
“你可以带着拉菲兹,”我说,“我主要是希望你把他们都叫到一个房间。”
“这很难说,”我承认,“谁知道鬼会怎么做?”
“哪个房间?”
“如果你是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图书馆,”我说,“那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也是应该结束的所在。”
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我说,“我不是。”
[1] 保丽龙,即泡沫塑料,具有质轻、隔热、吸音、减震等特性。
“你不是鬼魂,”她说,“至少我认为你不是,对吗?”